看来魔域之人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
    祝兰衣不知道,这些魔宗人是被厉闻风搞怕了,若是厉闻风还不恢复,他们迟早会死在尊上手里,到那时候即使守着禁地,又有何用。
    于是祝兰衣与段明漪一起进入禁地。
    他们踏入大门,很快身后便闪出一道红光,来时的路被封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再过一会,视野变亮,祝兰衣发现已经身处另一个空间。
    他们站在一处高台上,脚下是黑色的地面,四周则翻滚着红色的熔岩浓浆,蒸腾出黑色的魔气,充斥在整个空间,火热又恐怖。
    祝兰衣才发现这里是一个祭坛,空中漂浮着许多符纹,在魔气中闪耀着红光,仔细闻闻,到处都是血腥气。
    魔气凝结成岩浆,岩浆又蒸发出魔气,如此循环往复,让这里充满着邪煞氛围。
    就连祝兰衣到了这里都感觉不适,段明漪更是皱起眉头。
    而眼前君厌雪和厉闻风正在对峙。
    两人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
    这一幕似曾相识,在露台上曾经有过同样的画面,祝兰衣却敏锐地察觉两个人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厉闻风虽然双目赤红,看起来与刚才一样疯癫,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见到君厌雪便开始攻击,而是站在原地不停喘着粗气,眼神却时不时往周围瞟。
    仿佛旁边有东西正威胁着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样。
    而君厌雪则是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衣无风自起,轻轻飘动,整个人虚无缥缈得仿佛梦幻泡影,下一刻便要随风飘散。
    祝兰衣心头一跳,喊了一声:师祖!
    君厌雪这才转过头来,抬起胳膊,冲祝兰衣勾了勾修长的手指,说:过来。
    君厌雪从头到脚全是白色,用清冷凛冽的态度做出这番勾引一般的举动,让祝兰衣心跳加速。
    祝兰衣迷迷瞪瞪往前走,就在他想牵住君厌雪的时候,厉闻风动了。
    厉闻风一把拽住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祝兰衣回头,又看了看厉闻风。
    红瞳黑毛的大狗神情紧张,明显不想让祝兰衣去往君厌雪那边,紧紧拉着他。
    此时君厌雪拂袖,放出袖中寒气,直取厉闻风面门。
    厉闻风突然受到攻击,松开祝兰衣的手,接着那些寒气裹住祝兰衣的腰,将他轻轻一卷,祝兰衣便从厉闻风手边,落进君厌雪的怀里。
    君厌雪一把抱起他,就像之前经常做的那样。
    祝兰衣忍不住翘起小腿,还是师祖的怀里舒服。
    君厌雪居然抱着祝兰衣,一头扎进那些翻滚粘稠的岩浆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祝兰衣只来得及对厉闻风抛下一句: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两人便被岩浆吞没。
    *
    祝兰衣本来以为那些岩浆定然十分滚烫,下意识攥紧君厌雪的衣襟。
    谁知预料中的事没有发生,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炙热,便一瞬间从岩浆底部来到另外一个空间。
    这里跟刚才那个地方大不相同,主色调是蓝白色,四处悬挂着冰晶,旁边也全是冰块,若不是祝兰衣知道此时他们正在魔域,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冰鉴峰。
    祝兰衣依靠在君厌雪怀里,好奇地打量周围,听见君厌雪说道:外面的空间并不是影阵真正在的地方。
    祝兰衣明白过来,澹台炽为了保证影阵的运行,采用了许多保护手段,其中一项便是使用障眼法。
    只是可叹魔宗里的人,将那个假空间当做禁地这么多年,实在令人唏嘘。
    祝兰衣说:那这里就是真的了么?
    君厌雪淡淡地说:你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眼前的冰雪屏障缓缓融化,露出寒冰中封存数千年的阵法。
    尽管这只是影阵,依旧有着霜天冰瀑阵的威严。
    阵法足足占据一座殿宇那么大的面积,金色的阵纹在冰天雪地里释放着灼目之光,如同流动的金液,熠熠生辉。
    祝兰衣发出赞叹的声音。
    君厌雪抱着祝兰衣,飞身向上,在阵法上方找到一个凸出的冰块坐下,居高临下地欣赏着美丽繁复的阵纹。
    祝兰衣坐在君厌雪的大腿上,为了保持平衡,伸手搂住君厌雪的腰,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前方。
    君厌雪低下头,看着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的祝兰衣,收紧手臂,让他坐得更稳一些。
    祝兰衣看着那阵法,说道:当初我绘制出一个假冒的,还以为手法精妙,如今看到影阵,才明白自己好没见识。
    君厌雪抬起眼,看着那个压制自己漫长时光的阵法,说:不,你复制的那个已经很好,否则也起不了效果。
    如果没有祝兰衣,此时他也没办法站在阵法之外。
    祝兰衣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有些困惑:这么看,霜天冰瀑阵的阵纹过于复杂,以我当时的修为,怎么可能画得出来。
    实际上按道理来讲,哪怕现在他化神了也画不出,因为他根本看不懂阵纹,强行绘制,多半耗尽灵力而死。
    君厌雪告诉他:那是因为你拿到了阵纹拓片。
    君厌雪低头,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扶住祝兰衣的脸颊,将祝兰衣的脸转过来,两个人默默对视。
    有人在帮你,他希望你能复制阵法,于是你就画出来了。
    祝兰衣还以为君厌雪在说邱成海,他想到邱成海因为自己修为尽失,有些内疚,不知道邱师兄有没有服用他的血。
    君厌雪见祝兰衣有些出神,手指微微用力,强迫他回过神来。
    祝兰衣被师祖捏着脸颊,抱怨道:不要捏我的脸了。
    君厌雪闻言,反而继续捏,把祝兰衣的脸捏成一只小猪。
    上次在日光树内部时也是这样,君厌雪捧着他的脸玩了半天,祝兰衣有些生气,脸颊变得绯红,眼里含着水汽,毫无威胁地瞪了君厌雪一眼,说:师祖真像小孩子。
    君厌雪愣了愣,松开祝兰衣的脸颊,认真说道:我是你师祖。
    祝兰衣却说他像小孩,不愧是逆徒,如此大逆不道。
    祝兰衣坐在君厌雪的腿上,得意地摇着自己的小腿,说:老小老小,越老越小。
    君厌雪又问:你觉着我很老?
    祝兰衣望着君厌雪琥珀色的眼睛,银色的发丝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晃,像拴着秋千的绳子,一下一下,忽高忽低,揪着人的心脏跟着起起伏伏。
    祝兰衣抿着嘴唇,无声地笑,摇摇头,却不出声回答。
    虽然君厌雪满头银发,可一点也不显老,反而俊美非凡,可祝兰衣才不把夸赞的话说出口。
    君厌雪不明白祝兰衣别别扭扭的小心思,平静地说道:我确实年纪很大。
    他在霜天冰瀑阵下待了数千年,时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他从没感觉自己老,可望着祝兰衣年轻的脸庞,他突然体会到时光的流逝。
    祝兰衣的眼睛里有着灵动而充满生机的光,与他不一样。
    谁叫师祖总是睡觉。祝兰衣笑着说,时间都在睡觉时流走了。
    君厌雪想了想,说:确实可惜,那以后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少睡点,这样就能多陪你一些。
    这话一说,祝兰衣的脸立刻红得要滴血。
    师祖真是
    明明懒散又迟钝,却总能说出撩人的话,听在耳里,整个人都暖烘烘。
    祝兰衣一边羞怯,一边又有些不安。
    他心里总埋着怀疑的种子,怀疑别人与他相处另有目的。
    幸好有系统的宠爱值帮助他判断,就像宗寂与厉闻风,不管他们表现得如何,只要宠爱值在涨,祝兰衣便知道他们对他有好感。
    但祝兰衣也明白,这种好感虚无缥缈,一戳就破,比如徐青羽就是这样,说得那么喜欢他,却一直在做伤害他的事。
    所以祝兰衣从不认真对待宠爱值,他明白界限与分寸在哪里。
    可这一套无法用在君厌雪身上。
    君厌雪没有宠爱值,不是书里的人物,每次祝兰衣都一边提醒自己不要沉迷,一边又暗暗有所期待
    他可以相信师祖对吧,可以与师祖交心吧。
    祝兰衣一通胡思乱想,忍不住在脑海里小玖:师祖确实没有宠爱值对吧?
    小玖回答:是的呢,一点都没有,连段明漪都有呢。
    祝兰衣既失望又松口气,垂下头。
    君厌雪见他莫名沮丧起来,低头跟过去,额头从他的脸颊边蹭过,问:那个魔宗小子对你做了什么?
    祝兰衣吓了一跳,摇摇头,说:没做什么,他跟犬类一样,顺毛摸就很好相处。
    君厌雪又说:那你怎么不摸摸我?
    祝兰衣:
    师祖今天是怎么了,总说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
    君厌雪也说不清他怎么了,也许是这里太像冰鉴峰,让他想起只有冰雪相伴的几千年时光,还也许因为霜天冰瀑阵的影阵就在面前,令他想起布下这阵法的人。
    他本来以为那些记忆对他来说不痛不痒,此时抱着鲜活的祝兰衣,回忆复苏,却令他有些烦闷。
    他头一次有了排斥的心情,只想跟自己的小徒孙在一起,就这么随意地聊着天,便是极好。
    君厌雪的神情还是像平时一样冷淡,让人看不懂,祝兰衣却依言伸出手,在他的头发上摸了一下,接着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指,笑着说:好了,已经摸了。
    君厌雪淡淡地说:有些敷衍。
    他拉起祝兰衣的手指,放到鼻子旁边嗅了嗅,说:那只魔宗小犬体内魔气紊乱,是不是很喜欢你身上的香气?
    原来师祖全都看出来了,祝兰衣点点头:只用香气就能安抚到他,也挺方便。不像别的人,想要他的血肉心骨。
    淡雅的芬芳沁人心脾,祝兰衣甜甜地笑着,搂着他如同抱着温香软玉。
    君厌雪拉着祝兰衣的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让祝兰衣有些不好意思。
    他咳嗽一声,找了个话题:这里好像冰鉴峰,让我想起那时候跟你隔空交流,你只能写字。
    说起来仿佛就在昨日,居然觉得有些怀念,祝兰衣笑着说:你从那时就很懒,每天写到一定字数就去睡觉了,也不肯多写点。
    君厌雪没告诉祝兰衣,在那之前,他一直困在阵法下面,那里只有一片虚无,他花了几千年的时间才能感知外界,偶尔体验一下冰鉴峰上的风与雪,但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他便要重新回到空茫的虚无中。
    君厌雪抓住祝兰衣的手,用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兰字,说:说起来,那时我也是被香气吸引的。
    祝兰衣笑了出来:我知道,因为我在山顶上烤肉,很香对不对?
    君厌雪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又在祝兰衣的手心写下雪字。
    此时这片空间飘起了雪花。
    纷纷扬扬的白雪落在光滑剔透的寒冰上,一片光华流转,细雪好似飞萤,又像盐花,在他们身边翩翩起舞。
    祝兰衣望着飞雪缥缈的盛景,眼睛亮晶晶。
    两人坐在冰块上,被美丽的白雪环绕,眺望着金色催促的影阵,均没有再说话,体会着难得的宁静时光。
    过了好久,祝兰衣才记起什么,说:所以,这个影阵还在运行?
    君厌雪明白,闲暇时间结束,那只魔宗小犬不管不行,于是说道:只是空转,冰鉴峰的主阵已破,影阵已经无法抽取魔域能量了。
    祝兰衣听了一愣:那魔域局势会发生变化么?
    君厌雪回答:当然,魔宗小犬不就被影响了么?
    祝兰衣又是愣住,听见君厌雪继续说:本来影阵往主阵那边输送能量,主阵被破,影阵的能量瞬间释放,那小犬除了被冰鉴峰飞来的冰块砸到,还吸收了大量魔域天地间的能量,可是他脑子容量有限,一下子承受不住,于是傻了。
    祝兰衣:
    他就知道只被冰块砸到不至于傻了!
    祝兰衣无力地说:你怎么早不说。
    君厌雪神情平静,说:那时太困了,只想说一半。
    祝兰衣偷偷翻白眼。
    师祖其实可坏心眼了,总搞些小动作。
    既然如此,厉闻风还有救么?
    君厌雪想了想,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谁知道,也许聚集在他体内的能量化解了,他就能清醒。
    他接着说:不过,还是要把这个影阵给毁掉,影阵虽然在空转,但与那魔宗的小犬产生过连接,持续将残余能量往他身体里传送,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爆体而亡。
    怪不得厉闻风总时不时发疯,因为那些能量刺激着他体内的魔气,令他不舒服了。
    而且这影阵留在这里,对魔域也是祸害。
    祝兰衣明白君厌雪的意思,魔域充当灵脉推动霜天冰瀑阵运行千年,也该到解开束缚的时刻了。
    于是祝兰衣说:那我们快动手吧。
    君厌雪却说道:光靠我们两个不行。
    祝兰衣眨眨眼,不可思议地问:连你都不行?
    君厌雪淡淡扫他一眼,不要说男人不行,解释道:我说过,澹台炽唯有阵法胜我一筹,想破坏他绘制的阵法没有那么简单。
    那怎么办啊。祝兰衣苦恼道。
    君厌雪说:就像你复制阵纹,充当引子,影响主阵,我才能破坏霜天冰瀑阵重见天日一样,这个影阵也需要这么一根撬棍,才能把阵法打破。
    祝兰衣明白过来:厉闻风?
    君厌雪点点头:魔尊小犬与影阵产生连接,刚好可以做这个引子,只要让他进来面对影阵,我就能彻底破坏阵法。
    祝兰衣懂了,于是又问:那为什么你只带我进来?快让他们也传送过来吧。
    君厌雪抱着祝兰衣,看向下方光芒夺目的阵纹,说道:一方面想跟你说说话。
    祝兰衣的脸一阵阵发热,刚想说些什么缓解尴尬,就听见君厌雪说出后半句:另一方面,这里与冰鉴峰相连,渡过漫长时光,总有些意念残留,最好不要被外人看见。
    他这么说着,抬起手,从雪白的衣袖中飞出几道寒气,落到影阵的上方。
    影阵的阵纹上似乎有些细小的东西附着,被寒气撩起,扑簌簌抖落下来。
    那是时光的尘埃,承载着阵法长久以来的记忆。
    祝兰衣望着那些纷飞的碎片,脑海里出现一些画面。
    他看到冰鉴峰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青袍如萍。
    实在太久远了,阵纹也记得不清,画面有些模糊,两人均看不到容貌,但能从身形看出,均是挺拔风流,气质如谪仙的人物。
    白衣对青袍说道:你这又是何必,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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