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则关掉厨房的火,走了出来。
    这个家很大,厨房走到客厅有一段距离。苏央清楚地听着橙子穿着棉拖踩在瓷砖地板上,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声音。
    他心里原本沉闷郁结,可这一刻却又紧张了起来。
    他慌忙里关在吉他盒,但浑身的神经都在捕捉橙子因走进而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直到他看到前面地板上,橙子走过来的站在他正面的双脚,和裹着他修长笔挺双腿的裤脚。
    他心虚地不敢抬头,只看到周围因为明亮的吊灯打照下,他被橙子高大的身材投下的一片阴影笼罩着。
    压的他心跳加快,喘不过气。
    他讨厌这种感觉给他带来的不适,指着旁边他的手机说:你,你自己看吧。
    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周佳佳发来的几条信息。
    那你告诉她......
    程则醇厚低缓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明明是很低的声音,却像是一击重锤砸在苏央沉闷心里,咚地一下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什么即将来临,身体本能地想要后退。
    只是双脚还没有迈动,橙子温暖宽厚的手掌突然捧起了他的脸。
    他惊愕地随着橙子手掌的动作而抬头,对上了橙子垂望他的视线。那视线似乎带着火一样炙热,烫的面庞微微发烫。
    苏央忘记了思考,只看橙子越来越朝他靠近。直到他能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瞳孔中只倒影着他无措的脸,听到那低哑的声音说:
    你告诉她,我有男朋友了。
    你告诉她,我有男朋友了。
    橙子说了这样一句话。
    苏央回味了几秒,隐隐约约地明白橙子口中的男朋友指的是什么含义。
    他被橙子的温暖双手捧着脸,望着近在眼前的男人,突然想起了橙子对他一触即离的吻和坦然的表白。
    他满脸绯红,但叶游刚刚跟他说过的话又让他立刻清醒。
    不。
    他猛地挣脱开橙子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不,不行的。
    程则低问:什么不行?
    苏央脸色发烫,低声回答:你说的男朋友,不行。你还没有......
    程则:你怎么知道我说的男朋友是谁?
    苏央:??
    苏央心里一沉,抬头朝着橙子望了过去。
    跟局促无措的苏央不同,程则眼中带着松快的笑意,问:你在想什么呢?你告诉她我有男朋友了而已,还是你以为.......
    程则垂望着他,放慢声音:以为我说的男朋友,是你?
    不是么?
    确实他没有答应橙子的表白。
    可难道橙子还有别的男朋友么?
    苏央的情绪被橙子的举动和话语弄得吊起来又落下去。再看到橙子那笑意中带着深意的笑,总觉得他被作弄了。
    他化局促为羞怒,生气地甩出一句:你男朋友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跟周佳佳回复就是了。
    说完转身背对橙子,拿着手机回复周佳佳:他有男.....
    刚打了一半,苏央回头撇了一眼橙子,果然又看到了橙子那张半笑不笑的脸。
    橙子果然在戏弄他。
    他这么回复,仿佛在替他拒绝周佳佳,又变相承认他就是橙子的男朋友。但橙子刚才偏偏又那么说,弄他跟在自恋一样。
    他气的左右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把那几个字一个个删除,重新编辑【我哥啊。他其实有些问题,不能交女朋友。】
    周佳佳应该一直等待着恢复,简直是秒回:【啊,你哥什么问题?】
    苏央:【这种事不太好说,希望你别问了。】
    发出去之后,苏央觉得总算是扳回来一局。心里的气也顺了些,转头回敬给橙子一个颇为得意的笑。
    程则:你回复她了什么?
    你告诉她......
    苏央的视线带着某种含意,自上往下地扫视着橙子的身体,最后在某一个位置停留,说:你,不行。
    程则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你.....
    苏央红着脸回头瞪他:反正.....我就没见你行过。
    他说的也是实话。跟橙子一张床睡过这么多天,偶尔自己早起的时候还会有些反应,但从未见橙子有过。
    正好,现在拿这个反驳他的话。
    程则轻笑出了声音,要不要今晚我行给你看?
    橙子!
    苏央微怒:今晚开始,你睡沙发。
    抱歉,抱歉!
    程则立刻投降,态度立刻柔软央求:小央,开玩笑呢,你别生气。来,饭做好了,咱们吃晚饭好吗?
    苏央虽然羞怒,但心情还是复杂。
    他不知道对他橙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内心深处对橙子有种依赖的感觉,甚至觉得两人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的。
    可是......男朋友。
    不行!
    至少在橙子没有想起他是谁之前,他不能去考虑这些事。
    晚上他先躺进了床上,身旁是另外一个空着的枕头,该躺在这个枕头上的男人正在浴室冲澡,哗哗的淋浴声搅得更加心乱。
    淋浴声停止,苏央的心也跟着一跳。
    他连忙转过身背对着程则的方向蜷着身体缩进被窝。一张红红的脸埋进被子,眼睛却瞪的大大的静静地听着浴室方向传来的动静。
    他听到橙子在里面穿衣服吹头发的声音,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听到橙子一步步走到床前的声音。
    但是,却没有等到人坐进床上的动作。
    苏央再次不争气地心跳加快。橙子在干什么,为什么不上来睡觉?
    正想着,橙子低声开口说话了:小央~你还在生气吗?我还能睡床吗?
    苏央:......
    是因为晚饭前他说了让橙子睡沙发的气话。
    他干脆紧闭着眼睛装睡,死不出声。
    安静等待了时间总算觉得漫长,苏央觉得过了好久好久橙子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往床边靠近的迹象。
    他不会真的睡沙发吧?
    苏央莫名的担心了起来。
    橙子很听他的话,他今天也不该因为那么一小点的事情凶他的。苏央心里有一点点懊恼,却又因为自己装睡这么久而更不敢说话挽留。
    不然显得他多矫情。
    好在橙子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身体感觉到了床那那一边因为有人坐下而下陷,橙子带着他特有的温暖气息和刚刚沐浴过后的清新的身体,朝着他的方向倾斜而来。
    是橙子在靠近他。
    苏央又紧张了起来,双手抓紧被子一动不敢动。
    橙子的声音在他缩进被窝的脑袋上方响起:你不说话,那我就睡床啦?
    醇厚声音里带着些顽皮似的笑意。
    是故意。橙子知道他没有睡,故意这么挑问他,太坏了!
    只是,苏央的唇角却悄悄弯起,一直紧张的眉头舒展出一丝安心的笑意。
    这一下,他就更不能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道被子被掀开一些,外面的凉意瞬间袭进温暖的被窝,但很快这点凉意另一个更加温暖身体挤出去,是橙子在他旁边躺下。
    紧接着,橙子摁灭了房间的灯,低低地说了一句:小央,晚安。
    晚安。
    苏央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
    第34章 我会的不只是唱歌
    接下来的一周里,苏央早上去学校上课,下午放学后还要跟周佳佳他们一起练习比赛曲目。
    为了拿到第一他们每天练到很晚,苏央有时候出校园的时候外面天都黑透透的了。
    但他每次出来,都能第一眼看到站在学校门口等待他的橙子。
    高高大大的男人站在橘黄的路灯下,英俊帅气地朝他笑望着。那一刻,他总算格外的安心。
    他会情不自禁地跑过去跟橙子走成并肩,两人一起踩着热闹的城市,一步步返回回家的路。
    比赛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天是周六,赛场是学校大礼堂。
    音乐学院的比赛不亚于娱乐界的选秀节目,除了学校专业老师们做现场裁判之外,还受外界关注。
    一大早开始,几家赞助商在学校里摆着摊位和宣传语,宣传自家的产品。
    离比赛还有两个小时,而容纳千人的大礼堂的座位几乎已经被占满。
    最前排座位的空地,还支着一台台的高高的三脚架,放着做直播用的手机和相机。
    因为这次比赛的每一个乐队,都为了给自己的未来积攒人气而在比赛过程中做网络直播。
    苏央的队也有,是王文跃在一家网站登录的一个直播。
    因为这事,苏央特意发信息询问了唐渝,【我们学校有一个比赛,队员准备做成主播发到平台上去。我也会在直播过程中出镜,这样算是违反公司规定吗?】
    唐渝给他回复:【以后不要拿这种小事烦我。】
    苏央:......
    这.....是可以的意思吧。
    比赛不对外公开,礼堂里坐的除了前几排vip座位上坐的是只有学院的老师和评委之外,就只有本学院的学生。
    苏央把直播间id分别发给橙子和叶游:【我们是第五组,估计会在10点30分左右开始。】
    叶游:【知道了,一直等着呢。】
    橙子:【小央,加油!】
    苏央看着两人的信息,笑了笑。他关掉手机,回头跟队伍人继续忙碌。
    他们要提前准备乐器,检查电源,再用赛前的紧迫时间离做最后一次演练。
    王文跃查了下其他队的曲目和出场号码,皱了下眉头,说:于睿队是四号,跟咱们紧挨着。咱们两队都是乐队组合,如果不能在他之后做出更精彩的表现容易引起评委的评判疲劳,对咱们不太有利。
    周佳佳:你可以反着想,如果咱们比他们精彩呢?
    简航:对,把他们完全碾压下去,评分上咱们就能超出他们一大截。
    哟,你们还真敢说啊,哪来那么大自信啊。
    一道哼笑不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接近着几个男生站到了他们前面。
    是于睿带着他们的队员进来了。
    他们这一队全是男生。
    队服是清一色和漆色皮衣,破洞裤子,黑色铆钉靴。加上身上的各种银色链子,别具风格的腰带,炫酷的发型,几个男生在视觉上就给人一种特别张扬的冲击力。
    于睿的视线在一旁拨弄吉他的苏央身上停留了一下,眼中带着深意说道:赢过我们?这自信是苏央给你带来的吧。
    只是我就奇怪了。有苏央在,周佳佳居然还敢当主唱。你也不看看这台下今天有多少人是为了听#清唱男孩#唱歌的,就不怕观众看苏央只是在后台玩吉他,对你们失望了。
    还是你周佳佳有绝对自信,认为自己唱得比苏央好?
    他话没有落,他们队的队员们已经开始传递眼神,低低发笑。
    于睿话里带着明显的挑拨之意。
    他既说明这个队明明蹭了苏央的热度,却还不给苏央主唱的位置。来引起苏央不满。
    还暗中说明周佳佳唱功不如苏央,挑拨两人对立。
    因为王文跃只热心于创作和架子鼓,向莉蔓主修钢琴,更不喜欢站在人前演唱,而简航音乐功底不好。因此他们找了周佳佳担任他们的主唱。
    舞台上,无论你乐器弹奏多好,最瞩目的还是站在C位主唱的那个人。
    可后来苏央加入了进来,且苏央的唱功确实不亚于周佳佳。而台下议论的声音他们怎么会听不到,有多少人是冲着苏央来看这次比赛的。
    苏央原本的热度,如果能成为这次比赛主唱的话会让他更火一把。谁知道苏央心里会不会有意见呢?
    周佳佳他们心里虽然气于睿的挑拨,但此刻却顾虑着苏央没人站出来正面反驳他。
    赛前的队员们心态哪怕有一丝偏离,都能影响到整体队伍的正常发挥。而于睿的话明显地起了作用,一时间周佳佳王文跃他们之间陷入些诡异的尴尬氛围。
    苏央抬眸,扫了一眼于睿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是我跟他们说过,我会的不只是唱歌。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低沉警告之意:他们不会像有些人追问我的热搜是怎么买的,还会让我的能力在这个队里得到全部发挥。
    他们信任我,让我参与了歌曲改编和制作。还让我在演奏过程中弹奏我最喜欢的吉他,我很感谢他们。
    你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之前,我希望你最好先明白我们的相处关系。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私利而聚集在一起。
    那双干净漂亮的凤眼望着于睿眼眸敛起的一道冷冷的光,像是能刺破他伪装的表皮,把他内心的阴暗全部剖露给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于睿被苏央当众揭开真面目,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住面色变得难看极了。
    王文跃松了一口气,向苏央投过去一道感激的视线。
    周佳佳总算可以正面进击,望着于睿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说道:音乐这种事本来单纯的艺术表达,但有些人能力不足还心思不正,这种人我们会输给他才怪呢?
    于睿气恼:你说谁心思不正?
    周佳佳嗤笑:你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你拉苏央进你们队不就是为了蹭他的热度么。你搞的那个直播平台恨不得一天更新十个视频。要是苏央加进去,你不得使劲利用苏央给你的直播间增加热度。
    还问苏央热搜是怎么买的?当然是花钱买的啊,你有钱你也买呀。
    她本来就属于声音高亮的女生,加上故意提高声音,导致整个嘈杂的后台都听到了她说于睿的那些话。
    其他队伍看笑话似的朝着于睿几个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了起来。
    于睿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反驳周佳佳。
    但事实周佳佳队也有自己的直播间,而他们确实没有利用苏央的加入给他们的直播间增加任何热度,甚至他们直播间根本没有更新任何视频。
    而苏央没有作为主唱却还感激这个队伍。
    他们本来是想在赛前搞点心里战术,让他们队员之间互相膈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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