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栖站在六号的墓碑前,好似自言自语地说。
    祈国还未亡吗。
    后面的事,我其实想不起来。
    只记得那一日大军攻破城门,那一夜,火势真大,天际染红大片,整个王都都在燃烧。
    听闻,没有一个人离开。
    算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这几天仔细回想,终于记起,你是哪一个。
    他的影子,之一。
    他的手下众多,而因极少在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世人不知他容貌如何,有几个模样相仿的影子时常随他身后,关键时刻,可替他一命。
    宿栖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墓碑。
    为什么?他问。
    从前事,已成历史。
    现在,我养着你们,都不需要再像从前那样,没有束缚,没有战乱,没有国仇家恨,自由自在,可以活到老,不是很好?
    七号说,你只是想回来见我一面。
    没别的意思。
    这些年,我给你发的工资,都原原本本地保存着。
    除了一封信。
    上面只有四个字。
    [公子安康。]
    宿栖沉默下来,我现在,过得很好。
    良久,起身,转身离开。
    走到道路尽头,却看到有人在路边弯腰捡东西,旁边有车经过,似乎是没看到,转眼间撞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把人拽起来,那辆车从他们面前嚣张经过,滋起水花四溅,溅了两人一身。
    我靠眼瞎啊?宿栖恼火地盯着那辆车的车牌号,刚准备发难,这时耳边响起剧烈嘶哑的咳嗽声。
    他转头一看,刚才被他一把捞过来的人脸色极致苍白,眼角泛着红,一副病弱不堪的样子,咳得还这么严重,感觉随时都可能死掉。
    喂,你没事吧?
    他突然有点担心被碰瓷。
    对方好不容易止住咳意,摇了摇头,没事,谢谢。
    嗓音嘶哑,低沉柔和,有种无法描述的美感。
    但眼镜、
    宿栖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那副眼镜的尸体,被车无情碾过,已经粉身碎骨。
    男人没了眼镜,显然近视不轻,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眼神迷茫,面露歉意。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什么能够答谢你。
    宿栖摆了摆手,他就是路见不平,要什么答谢,转身就走,但刚走两步,回头看了眼,雨势愈大,噼里啪啦的,男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这附近也没什么人,车经过的都很少。
    喂。
    他顿了顿,要不要带你一程?
    片刻后。
    他扫了眼男人身上湿淋淋的衣服,想了想,打开车门,翻出一套衣服,递给他。
    先换上。
    男人下意识拒绝,不用,紧接着意识到自己身上都是湿的,会把车上弄湿,脸上为难。
    要不,还是不麻烦。
    宿栖:你一个大男人,这么磨磨唧唧?这幅病死鬼的样子,要是突然挂了,警察又得上门调查他。
    再说衣服也不是他的,姜戈的。
    至于为什么车上会有,还不是那狗比的问题。
    他废话不多说,把人推上车,很快开车,离开这里。
    出于一时好心,还把人送到地方。
    结果对方住的地方是真偏僻,宿栖从来没来过,开着导航都差点走错,最后停下车,从车上下来,心想这附近都要拆了吧?
    老城区,街上人不少,到处都是破旧痕迹。
    男人推开车门,下来。
    宿栖眼看着他,一下车就差点撞上旁边电线杆,伸手拽了把,一时有点服气,这边。
    这是没戴眼镜,就瞎了的地步?
    男人下意识扶了下眼镜,却发现脸上没戴眼镜,神情更加赧然。
    我许久没回来,对这里的情况咳、他捂唇咳了两声,声音沙哑,不太清楚。
    你稍等,我把衣服换下,还给你。
    宿栖点头,毕竟是姜戈的衣服,虽然那位挑剔的大少爷绝对不会要了,但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
    男人转身,蓦然想起,回头问:上去喝杯水?
    他想了想,应了声。
    喝水无所谓,主要是他觉得以这家伙这近视程度,上楼梯八成是个问题。
    楼道口破破烂烂,推开门,屋内打扫得还挺干净,只是太久没住人,空气中都漂浮着灰尘气息。
    宿栖在客厅里等着,这时接到姜戈电话,问他在哪。
    待会就回去。他说。
    今天没上班?
    下雨天,出来转转。
    手机里姜戈说:也好,休息一下。
    他知道宿栖这两天情绪有些低,连工作都提不起劲,我今晚在家,老婆想吃什么?
    宿栖想了想,我想吃什么,你都能做?
    当然,绝对满足你。
    那就随便。
    行。
    他挂掉电话,转过头,就见到男人换好衣服出来,刚才那一套已经被装好。
    这衣服,好像不是你的,他随口道。
    宿栖接过,我老公的。
    老公?男人面上表情几不可察地停滞,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看你这么年轻,真是想不到。
    宿栖这才打量他一眼,比起刚才那副病弱不行的虚弱模样,脸色依旧苍白无色,只是戴上眼镜后,多了几分难以描述的清贵感。
    他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一幅油画。
    这幅画是你画的?
    只是随手一画。男人露出不自在,我不爱出门,病也严重,只能在室内作画。
    宿栖点头,挺厉害,画的刚好是电影里最壮阔的一幕场景,当时不知用多少特效,这个男人用油画就能描绘出那般壮大。他需要这样的美术师。
    你平时接单吗?他问:要不加个联系方式?价钱好商量。
    男人诧异,随后点头,可以。
    宿栖拎着袋子出去,对方出门送他,忽然问:可以联系你吗?
    找我?有事?
    男人注视着他,虽然冒昧,但我、好像喜欢你。
    宿栖一愣,还是算了,我有对象。
    男人咳一声,捂着唇,声音微哑。
    叹息,真直接啊。
    宿栖心想你丫更直接,第一面就表白,没多说,很快上车,发动油门,离开这里。
    从后视镜里能够看到,那道身影始终停留在路边,隐约是注视着这个方向。
    晚上到家时。
    姜戈,我把你一套衣服弄脏了,扔了啊?
    宿栖进门,就把那套打湿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反正对方肯定不会再要。
    男人正倚着沙发,看手机,闻言,抬了抬睫,看着他的动作。
    怎么弄脏?
    今天下雨,路边捡个人,宿栖也不瞒他,过去从冰箱里拿瓶水,拧开瓶盖。
    姜戈笑了声,我老婆心地真好。
    男人直起身,过来抱他,亲了亲他侧脸,出去逛一天,还不开心?
    要不明天陪你出去玩?
    不用,宿栖一想,啊对,有东西还在车上。
    他推开男人,赶紧出门拿东西。
    回来时,姜戈靠在门口,见他还挺紧张,挑了挑眉,你今天买了什么东西?
    目光在他身上绕一圈,除了兜里鼓了点,什么也没有。
    以前买的,宿栖把手伸进兜里,对上男人好看眉眼,蓦然心跳有点快,他转过头,姜戈你炖的什么汤,好香。
    玉米排骨汤,姜戈见他不拿出来,也不在意,看了眼时间,我去炒菜,你在客厅里看会电视。
    宿栖噢了声。
    看着对方进厨房。
    过一会,他也进去,突然从身后抱住男人,好香。
    我看你是饿了吧。
    姜戈好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刚炒好的熟肉片,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宿栖眼睛一弯,啊呜一口,咬下。
    顺手把一个小东西塞到男人裤袋里。
    姜戈眉梢轻挑,自然是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但宿栖什么都没说,他就当做是不知情。
    味道怎么样?
    还行,不够辣,宿栖点评。
    姜戈掐了把他的脸,前两天还嚷嚷着牙疼上火。
    QAQ,宿栖把脸抢救回来,我多喝点冰水就行。
    姜戈冷呵,也不怕胃疼?
    宿栖去拿了两根冰棍,往男人嘴里塞了根,闭嘴吧你。接着就出去。
    留下姜戈一人,嘴里咬着冰棍,继续炒菜。
    只是突然想起,右手往裤袋里一摸,指尖突兀地触碰到一点冰凉。
    他眉心一跳。
    垂下眼。
    掌心里正躺着一枚精致夺目的戒指。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
    宿栖私下买的?
    艹。
    老婆好爱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姜戈:老婆心地又好,又很爱我!
    第四十五章 不好意思,弄脏了。
    宿栖不知道对方在脑补什么, 只是感觉今晚菜色尤其丰盛,姜戈可能是一时手痒,兴致来了, 做了满满一桌, 全是他的口味。
    吃饭时, 他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男人唇角弧度未收,很好。
    他垂睫,打量着指间的这枚戒指,有心夸两句,毕竟是自家老婆送的。
    无论是风格、色泽、搭配,或是选用材质, 堪称完美。
    对于姜二少来说,这样毫不吝啬的夸奖, 极为难得。
    嗯,夸自己设计的东西, 脸都不带红。
    真是好不要脸。
    宿栖心里吐槽, 但他眼神瞄了眼男人的左手,指骨修长, 骨节分明,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 极为养眼。
    我也是这么觉得。他真诚夸赞。
    这夜,不知为何,男人分外黏糊, 比平常高好几倍。
    宿栖懒, 把电脑放到床上, 看着节目剪辑情况, 都被他骚扰得不行。
    最后实在纳闷, 姜二少,你就没别的事要做?
    姜戈从身后拥着他,视线始终定在他的侧脸上,从眉梢,拉长的眼睫弧线,到鼻尖上落着的一点光,细碎漂亮,唇色淡红,平常总带着点甜味。
    怎么也看不厌。
    叫什么姜二少,男人语调里有点不满,叫老公。
    宿栖随意地嗯嗯两声,注意力定在电脑里,想起什么,又问:你最近的身体情况检查怎么样?
    自从那次沈医生那通话过后,他就有意无意地询问对方状况,可惜,姜戈忙时,根本不见人影,例如上次,一连半个月都是消失状态,就算他有心,对方也没空啊。
    好在这段时间,没有碰到上次那样情况。
    还行,男人下巴抵着他的肩,黑发垂落额前,眼皮微垂,带着点平日里的懒洋洋。
    片刻后,突然说。
    过段时间请假,专门陪你,好不好?
    嗯?宿栖转头看他,但你不还是有公司?
    交给职业管理人也是一样,姜戈并不在意,本来他对家里资产就没有多大兴趣,况且这些年,他一直有自己的事。
    有意无意地说:只是觉得,我们还没有度过蜜月。
    度蜜月?可能他最近有点忙啊。
    宿栖想,哪有时间腾出空。
    姜戈捏着他手心,指腹温热,摩挲着,见宿栖不说话,以为是想起他们间的合同,嗓子低而沉。
    明天叫人把名义下资产整理一遍,你检查一下。
    宿栖一愣:检查什么?
    你是我老婆,难道不该检查我有没有乱花钱?姜戈挑眉,反问。
    宿栖吃惊,你的日常不就是乱花钱?!
    前两天无意中听到他助理汇报,说是总裁名下资产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座岛,据资料显示,还是那种屁用没有、连开发资格都不具备的荒岛。
    像这种事,他都已经见怪不怪。
    姜戈:钱不就是用来花的?
    那你还让我检查你?毛用?
    姜戈这时想起什么,眸色微顿,老婆,你以后该不会扣着我的零花钱吧?
    宿栖立马露出小恶魔的笑。
    没错,一天最多只能花一百。别的一概没有。
    姜戈表情凝滞,这能活?
    宿栖难得看他吃瘪,当下得意的笑。
    姜戈揉他的脸,别得寸进尺。
    宿栖感觉脸快被他揉成面团,一张嘴,就咬住男人的手掌,在上面留下一道痕迹。
    就得寸进尺!
    翻身,坐在男人身上,眉眼锐利。
    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你每次都带着沈医生,走得可真近。
    姜戈挑了挑眉,你在吃醋?
    我听说前两天,他还给你做饭,宿栖眼神不悦盯着他,你们俩是不是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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