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遥一向娇柔和缓,说话轻声细语,很少动怒,很少像这样冷漠。
    她把贺兰涯那股气势学了个十成十,慕星遥现在可不是在合欢宗,也不是在其他地方,在这种密林中的部落,她要是不展现实力魄力,根本无法立足。
    黑脸男人天天在这儿被太阳晒,又没多少进步,慕星遥再美如天仙,他也恼得狠了!
    黑脸男人粗声吼道:“你教的根本没有用,这么多天过去,老子什么也没学到!老子不学了!”
    其余男人看着他在这里发作,同样不善地看向慕星遥。
    慕星遥冷冷道:“你可以不学,自己回去待着,别影响其他人。”
    那位黑脸男人立即扬手:“我们都没学到东西!我们都不学了,你也得走,不只走,还得把之前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吃都吃了,慕星遥能还他什么?
    她故意道:“你死了的爹还能再刨出来吗?”
    那黑脸男人大怒,他本就是连日来被太阳毒晒,心中起火,把一切怒火往慕星遥撒去,再被言语一激,扬起来的手掌变做拳头,要挥向慕星遥。
    其余男人以为的女子惨叫没有传来,反而是黑脸男人接连两声惨叫。
    慕星遥抓住黑脸男人的胳膊,反手一扭,黑脸男人整个胳膊一反,再被慕星遥往膝盖窝踢了一脚,扭着他的胳膊按到地上。
    这个结局,贺兰涯并不意外。
    慕星遥也很平静,笑死,她是弓箭手,百步穿杨那一种。
    一个战士和弓箭手比力气,猜猜是战士大还是弓箭手的力气大?贺兰涯嫌弃她力气不够,是和修士比,那些修士都是淬体不知道多少次的怪物,在贺兰涯的逼迫下,慕星遥后面吃饭睡觉都带着手上金环。
    她的力气可能比不过真正的猛兽,但是比一个黑脸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那名黑脸男人被按在地上,越是原始封闭的部落,越崇尚武力。见到慕星遥瞬间制服黑脸男人,其余人的神色也跟着一变,至少不再那么不善。
    慕星遥扫过众人:“你们来学箭,是因为你们用你们部落的功夫用不好。你们学自己的功夫学了这么多年尚且平平,到了学箭,就要几日出成绩?”
    比她当初偷懒还不靠谱。
    那些人顿时眉头一皱,慕星遥道:“你们旁边的孩子,他们的准头已经高了许多,只是力量不足。你们却什么也没学到,是我没教你们?不过是因为你们自负自大罢了。”
    见事情闹到这地步,那位一直在旁边盯梢的男人连忙过来:“慕师,别和雄见他们一般见识。”
    他堆出一个笑:“慕师继续教吧,他们就是因为平时太傲,才不老实,慕师敲打敲打就好,慕师昨日不是说要点伤药?伤药最为珍贵,但是我们商量一下,说不定能匀给慕师一点。”
    “还有肉,打猎的人下午就回来了。”
    他其实一直守在一旁,本来就是要慕星遥再拿出真本事来,否则这些汉子不大服气。
    若是慕星遥之前的百发百中不过是运气,这名男子现在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慕星遥哪里不知他的想法,但她没有办法,她需要食物。
    她的箭术高,但是找不到猎物。
    毒辣的阳光下,慕星遥白皙的脸已经被晒得微红,额上汗珠细密。她垂了眼眸,工作嘛,这种事情很正常……慕星遥忍气吞声道:“我希望没有下次,继续训练。”
    她咬紧牙关,人是很神奇的生物。
    越是艰难的时刻,慕星遥好像越坚强,她旋即平静下来。
    一道冷漠清澈的男声却响起,由远及近:“她不教了。”
    贺兰涯从围场外走进来,阳光下,他雪衣生辉,冷着脸色目如寒冰。
    慕星遥险些瞪大眼,贺兰涯动了?!
    他居然动了,他的伤口不会裂了吧!慕星遥立刻走过去:“贺兰涯!”
    贺兰涯一把拉住她的手,毫无笑意对其余人道:“她不再教你们箭术,人我会带走。”
    他带着慕星遥就朝外走,慕星遥倒是想甩开他,又怕贺兰涯的伤口彻底裂开,她失神之际,贺兰涯已经拉着她快走出去。
    “慢着!”
    那名男人出声阻拦,其余人也马上挡在他们周围。
    那男人深知如若这些人学会箭术,对部落是极大的好处,之前试试慕星遥也就罢了,但她真要走,他们定然不愿。
    这男人道:“您是慕师的丈夫?”他打量着贺兰涯和慕星遥容貌相配,年纪相仿,而且穿着都像是外面的人,才这么猜测。
    男人说:“慕师的箭术非常好,我们想留下慕师教我们,这一点想必慕师也……”
    贺兰涯打断他:“第一,教授箭术,不是这个待遇,你们并不尊重她。”
    “第二,她教了你们许多天,足够抵消这几日的报酬。”
    见到几名男子目露凶光,贺兰涯冷笑一声,他一只手抓着慕星遥,另一只手如同魅影一般快速拔下慕星遥头上的簪子,再精准地抵到那名男人脖子上。
    他的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贺兰涯冷冷道:“第三,你们要是想强留,可以试试。她是神箭手,百发百中,我远近皆可杀人。你们如果不想损失惨重,就别昏了头。”
    慕星遥头皮发麻,贺兰涯太猛了。
    他都伤成这样,还上来就威胁杀人。
    但事已至此,不可能回转,慕星遥不可能露出怯懦之色,免得别人觉得他们外强中干。慕星遥抚摸弓箭,意思不言而喻。
    那名被贺兰涯顶住喉咙的男人在部落里地位很高,他让贺兰涯先放开他,他去和他们商量。
    贺兰涯二话不说放人,他这副半点不怕放了人后会出问题的态度,更让那名男子后怕。
    刚才那瞬间,他连怎么被抓住的都没反应过来。
    那名男子和众人一商量,决定放人。他的理由是贺兰涯和慕星遥两人装束不凡、容貌不凡气度也不凡,不是普通人,害怕杀了他们也会有后续的麻烦。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两人身手都很高,他们顶多是人多,占不了太多便宜。
    一个用箭,一个身手极快,若是结了仇,两人之后在暗处射杀他们的人,他们防不胜防。他们有房子,有家人、孩子、老人,这两人却没有。
    慕星遥和贺兰涯离开这个部落。
    到了远处,确认他们没跟上来后,慕星遥才蹙眉道:“贺兰涯,你跑出来做什么?你的伤呢?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贺兰涯定定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之前的配合。
    “如果我不来,你会一直在那里待下去?”贺兰涯并不能接受慕星遥被别人呼来喝去、强颜欢笑,“他们态度倨傲,你忍了很久,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66章 吵架、和好
    慕星遥太清楚贺兰涯的性格。
    贺兰涯骨子里带着一股唯我独尊的傲劲儿,他也许是把自己纳入了他的“自己人”范畴,所以不能忍受她朝别人卑躬屈膝。
    贺兰涯负伤把她从受人猜忌、欺凌的工作环境里拉出来,在这里冷着脸关怀她,慕星遥会充满感激吗?
    不会,她只会想敲掉贺兰涯的头。
    慕星遥柳眉一凛,凶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你带着伤到处乱跑做什么啊?现在好了,跑是跑了,爽是爽了,接下来几天我们吃什么?”
    慕星遥充满不快,气到深处,她直接靠在树上,撂挑子道:“现在没有药了,也没有肉,你等着今天伤口裂开、发炎活活痛死算了。我真的是不理解你,几句口舌争端算什么,我本来都忍了这么多天,再忍一段时间你的伤好,你就可以帮我了,你偏偏在这种时候帮倒忙。”
    伤口二次裂开,再养好可就难了。
    就相当于慕星遥前几天的打工生涯都白费了,她能待见贺兰涯才怪。
    想想她天天在烈日底下教那群兔崽子箭术,还要被猜忌怀疑,如今满腔努力彻底付诸东流,她本来就没吃过什么苦,如今既热又累、悲从中来,一脚踹在地上的石头上。
    石子儿飞起,正正砸在贺兰涯的小腿处,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泥印。
    慕星遥顿了顿,本来觉得不好,想要道歉,又恶从心头起觉得贺兰涯都能活蹦乱跳跟踪她了,被砸一下也没什么。她别开脸,一点歉意也看不到。
    贺兰涯:……
    贺兰涯倒没有生气,他的伤口的确没好全,也不想弯腰拂去衣上尘土,就这么忍了这块不大不小的痕迹。
    贺兰涯道:“你生气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工作都给搅黄了,她还要养他,换圣母玛利亚来也气。
    慕星遥抬起脸:“没有生气。”
    口是心非,贺兰涯挑眉:“你生气是因为我带走了你,你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猎物,只是这一点?我赔你就是。”
    “你能怎么赔?你都伤成这样了,你能去打猎吗?你现在能行吗?说不定连一只乌龟都打不过,鸟见了你都能在你头上拉屎。话说得这么好听,最后还不是只有我去。”
    慕星遥半点没给贺兰涯面子,偏偏,贺兰涯笑了。
    他的笑并非带着讽刺的皮笑肉不笑,反而如玉树生花,雅致畅快得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居然显得有些真心和温暖。
    慕星遥陷入沉思,骂他,他在高兴什么?
    她只能冷着脸:“把伤口笑裂了我不会赔你。”
    贺兰涯好不容易止住笑,把手心递给慕星遥:“我能不能行,你去看就是。”
    他是要带慕星遥去打猎了。
    慕星遥拒绝:“我不去,我可不像某些人,心存怀疑,要故意跟踪我。”
    贺兰涯心思玲珑,知晓前面的话还好,唯独这句话,才是慕星遥隐而不发的真正心结。他道:“谁说我怀疑你?”
    夏日风拂热浪,清风吹过,树叶索索作响。
    慕星遥干脆说出来:“你不吃我带回来的肉,不就是防止这些来路不明的肉会害你?今天悄咪咪跟踪我,不也是为了看我在和什么人接触?”
    慕星遥平时不说,只是懒得起争执,她想的是饿贺兰涯几顿他就好了。
    贺兰涯看她充满愠怒,冷静回答:“如若我是担心那些肉害我,为什么我起初会吃?抑或是,我若有你要害我的担心,又为何会食用你挖回来的野菜、水?”
    慕星遥道:“谁知道你的?”
    她现在才想到委屈,过去几天真的是太难了,她每天很累,哪怕以为贺兰涯在怀疑她,慕星遥也懒得理会。
    现在想想,才觉得天天养他还要被怀疑,可真惨。
    慕星遥眼里泛起星星点点,贺兰涯收在眼里,继续道:“再说我跟踪你,我如果认为你和别人联合起来害我,我应该在你势单力薄时杀了你,又怎么会在你去找别人时凑上去?我没事做,想以一敌多吗?”
    慕星遥又累又热,一屁股坐在树下,惨惨地用手抹了眼泪:“谁知道你的?!”
    贺兰涯在她面前站定,慕星遥手上有泥,一去抹眼泪,把整张脸也抹花了。
    贺兰涯轻轻弯腰,很轻,微微牵动腰上的伤口也不在意。他的食指擦去慕星遥脸上的泪和泥,轻轻道:“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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