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泊走过来,刚动了下嘴唇,凌山岱就已经拉着南栀跑远:“那边是不是有西瓜,走走走,去摘西瓜!”
    “……”
    西瓜摘回家,南栀抱着走去去屋旁的泉水处。泉水从山间引来,自竹筒之间流下,汇入下方的鹅卵石砌成的小塘,再往下流去。
    这是南音的设计,他引以为傲。
    此时水塘边坐着松月泊,他正在泉水里洗手。
    南栀笑着走过去,蹲在他身旁,仰头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松月泊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她。
    南栀疑惑看向他,下一瞬间,被弹了一脸水珠。
    “……”
    南栀勉强睁开眼,见松月泊起身往院内走去,无措的拿手擦去眼上的水珠,有些生气道:“莫名其妙。”
    她长呼一口气,将西瓜放进泉水里,看着浓荫上方的天光发呆。
    已近黄昏,阳光变成了金色,柔软的斜照在山林间,她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尽,在余晖之下,也泛出柔和的颜色。
    耳边的发丝被风拂动,她轻轻扭过头,一方柔软的帕子覆在她脸上,慢慢擦去她脸上的水珠。
    松月泊道:“抱歉,是我鲁莽了。”
    南栀问道:“你怎么了?”
    松月泊道:“嗯……一时心情不好。”
    她小心翼翼问:“发生了什么?”
    他好笑的看着她,又想弹她一脸水珠。可最后还是拿帕子擦去她脸上最后一点水印,对她道:“我一个人呆了一下午,你说无聊不无聊?”
    南栀歉意道:“我以为你跟着哥哥他们到山上去了。”
    他无奈,顺势坐在身旁,跟她一样仰头看天色。
    “住在这里真好,风景真美。”
    南栀点头:“我也很喜欢这里,无论看多少次都不会看腻。”
    两人静静发了一会儿呆,等到夕阳完全溜走,南栀伸手捞起泉水中的西瓜。松月泊想要接过,南栀却道:“我拿的动,可别看轻了我的力气。”
    他笑,缩回手,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走回家,看她熟练的剖开西瓜,红瓤黑籽,咔嚓有声。
    她拿起第一块递给松月泊,笑着道:“今夏第一口西瓜,给你。”
    松月泊接过,咬上一口,冰到牙齿,但却甜到心里。
    晚饭是南音准备的,家常便饭,所有人都吃了个尽兴,晚饭后,南音与南栀一起出来送客,满山的栀子香让人闭眼轻嗅,他们都舍不得离去。
    南音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再来我这里,最好是住一晚。”
    “一定一定!”
    一行人准备下山,凌山岱大力挥手说再见,并且说道:“我会再来的——”
    南栀与南音笑着点头。
    他们转身往山下走,南栀探头看,松月泊跟在最后,他们专心致志看着脚下的台阶,没有再回过头。
    南栀有些失落,她看了一会儿,转过身,走进了院子里。
    第二日一大早,南栀梳洗罢推开院门,见到门前有一个小木盒,愣了片刻。
    她把木盒拿去了房间里,好奇地打开看。
    一张纸片,一盒茉莉香膏。
    “今夏第一盒茉莉香膏,赠给南栀小姐。
    ————月泊留。”
    这盒茉莉香膏旁边,卧着一些栀子花。
    一篮子栀子花,一盒茉莉香膏。
    实在太过熟悉。
    因为它们是这段故事的开始,是寻常的那一天里,一场世俗又浪漫的奇遇。
    第21章 月游   骑车去
    这天下午,白瓷回到家中,她身上还穿着那一套旗袍,手上提一个小竹篮,轻巧的推开门。
    南栀正伏在桌前画画,南音在一旁整理草药,不时抬头看看南栀的画,然后给一点意见。
    两人听见声音,都不约而同抬头,白瓷笑一笑,晃晃手里的竹篮道:“刚刚在山下买了一包熏烧,我们今天早点吃晚饭,待会南栀还要去学校。”
    南音起身,拍拍手上的灰:“我待会也要下山去送草药,岁安堂订的白芷得赶紧送过去。”
    “新开的岁安堂?”
    “是啊,从前是养吾堂一家独大,前不久新开了一家岁安堂,两家怕是要抢生意!”
    “听说岁安堂的掌柜原是养吾堂里面的学徒?”
    “对,后来不知闹了什么矛盾自己走了。”
    这样的轶闻总是惹人注意,南栀侧着耳朵悄悄听。南音将草药都收起,起身时道:“这谁的耳朵?伸这么长,快收起来,绊着我的路了!”
    南栀笑出声,将头发往耳朵后一拨,侧头道:“收好啦。”
    .
    太阳还未落山,南栀一家已经吃好了晚饭,白瓷帮着南栀收拾东西,之后目送她与南音下山,山上的另一户人家过几天要嫁女儿,她待会要去帮忙缝被子。
    等两人到了山下,阳光已经十分微弱,南音买了一碗五香豌豆给南栀,将她送到了安南大学门口。
    她挥挥手,走进校门。路过宫商楼时下意识停住脚步,没有钢琴声传出,她继续向前。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秋水楼旁的香樟树下。
    松月泊穿着拖鞋,在树下往里张望。
    她走过去拍拍他,问道:“在这里做什么?”
    松月泊被吓了一下,很快又镇静道:“我出来吹吹风。”
    南栀很怀疑,她看看松月泊,又往门内看去,正好看到宋子儒从屋内走出,手里拿着铁笼子,非常淡定道:“别信他。”
    “什么?”
    “他屋里进了老鼠,怕得要死,专门将我喊过来替他捉老鼠,捉老鼠的过程中又发现几只蟑螂,更怕得不敢进门。”
    松月泊:“……”
    他原想辩解几句,但碰到南栀的目光,还是坦然承认道:“是这样。”
    南栀笑,问他们:“老鼠捉到了吗?”
    “捉到了,不过中途叫它跑掉了。”
    “……蟑螂呢?”
    宋子儒挠挠头:“我也害怕,不敢碰。”
    南栀便道:“我来吧!”
    她将手里的布包与五香豌豆都递给松月泊,接过宋子儒手里的铁笼子,随后折回去拿了几个豌豆荚丢进笼子,走进了松月泊家里。
    屋内整洁干净,垂坠的纱质窗帘简单雅致,墙上的工笔画又添中式意境,沙发上的抱枕落在地上,看来这是方才与老鼠蟑螂“搏斗”过的痕迹。
    她将抱枕捡起,拍一拍,重新放回沙发上,又转身去厨房烧一锅热水,可不是为了做饭,是为了——烫蟑螂。
    笼子放在墙角,她立在厨房静等水开,气泡浮上水面,外面的铁笼子有了动静。
    她弯弯唇角,上钩了。
    捉到了老鼠,接着便是灭蟑螂。翻翻找找,统统丢进一废弃的玻璃瓶,开水一烫,盖上盖子,利落的放在一边,随后将房间物品归回原位,扫地,开窗通风,提着笼子与玻璃瓶走出去。
    宋子儒惊讶到抱住树干:“这么快?”
    “对啊,虫子而已。”
    “丢……丢……丟掉吗?”
    南栀笑一笑:“不用,可以拿给生物系的做实验。”
    宋子儒惊叹:“我怎么没有想到?你真聪明。”
    松月泊几度想要上前,可最终还是敌不过内心的恐惧,只敢在树干旁站着,距离南栀好几步远。南栀看过去,又往后退了几步,对松月泊道:“我先送去生物系的实验室,待会儿再来拿包。”
    “好。”
    目送她走远,两人走回屋内,一推门,方才略显凌乱的沙发已经整洁如初,窗户全开,纱帘轻动。
    他下意识朝窗外看去,南栀的身影还未完全消失,她走在绿茵树下,短发被风吹起。
    他注目着窗外,宋子儒看着他。前因后果勾连,微小细节重现,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可又不敢断言,想开口问,但最终欲言又止。
    视线转到松月泊手上,他惊异道:“豌豆呢?”
    那一包五香豌豆如今已经只剩下豌豆壳。
    松月泊这才反应过来,回答他:“方才在树下太紧张,竟然无意识将豌豆吃完了。”
    宋子儒无言以对。
    .
    南栀回到家中迅速洗了头与澡,随后前往松月泊住处。她刚走出流云楼,就听到铃声响,抬头一望,松月泊坐在自行车上,笑容明朗。他也换了身衣裳,穿上了背带裤与白衬衣,刘海软软的垂在额前,四年以前码头上笑容温暖的小公子,仿佛穿越岁月走到她面前。
    他柔声道:“走,去吹吹风。”
    南栀笑着点头。
    她坐到自行车后座,松月泊问:“好了吗?”
    “好了。”
    自行车猛烈晃动几下,歪歪扭扭前进,南栀闭上眼,下意识搂住他的腰。松月泊一愣,自行车晃动的更为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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