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毅阳和朱声声的婚期火急火燎地定在九月。更没有郑重其事地请神明、合八字。只是在九月里随意选了个吉日。
    江景颇有微词,但朱诚东大手一拍:“就这么办,让老太太还能看到孙女出嫁,要往大了办,越大越好!”
    朱声声正低头和贺毅阳发着消息。
    贺毅阳发了几张设计图来,问她喜欢哪一个。
    她先发了个问号过去。
    贺毅阳立即回过来:把我住的房间扩建一下。
    似乎怕她多心,立马又添了一句:也是父亲的意思。
    江景问:“声声,你觉得呢?”
    朱声声随口应了一句,“都行。”然后才后知后觉似的,缓慢抬起头。
    上海的夏日阳光被窗外硕大的梧桐树叶分割开来,落在她的脸上,一片片晃动的晶莹。
    她将手机在手里转啊转的,有些恍惚“啊,九月啊。”第一反应竟然是不知道贺毅阳那边还来不来得及扩建房间。
    朱望大叫一声跑过来,跪坐在朱声声脚边抱住她的腿:“什么意思?姐姐就要去北京了吗?”
    “要嫁人了吗?奶奶说嫁人了姐姐就到别人家住去了。”
    说着说着他哇哇大哭起来:“我不要姐姐到别人家去!”
    孩童尖利扰人的哭喊声就在耳边,朱声声心里却异常平静。终于有了一种要结婚了的实感。
    她没有什么婚前焦虑,也没有像弟弟一样因为要和家人分别而难过的情绪。
    心底反而有努力按耐下去的激动与期望。
    她正,热血沸腾着。
    新环境、新城市、新的人物关系。
    她永远爱刺激爱挑战,喜欢能让她精神满满的,所有的、新鲜的。
    朱诚东把朱声声叫去书房,先是深深看她一眼,才半叹半为难的语气:“我是想着把北京那边的地产都给你作嫁妆,但你奶奶和二叔咬死了不答应把那套四合院给你。说那是老一代传下来的……”
    朱声声笑着打断:“我知道爸妈疼我,不用给我太多,要那么多嫁妆过去像干嘛呢,吓唬人耍威风嘛哈哈哈。”
    朱诚东这才把心底那点对不住女儿的忐忑与羞愧抹去,也笑着拍拍朱声声的肩:“我知道你是会体谅人的。”
    然后和朱声声一一交代了给她的东西,除了那套四合院,北京的几个商铺与几套住宅,全部归在朱声声名下,另附现金直接转账到朱声声账户中。而关于朱声声的占股,那是早在她出生时就定好了的。
    贺家这边的大小事都要贺毅阳亲自张罗。要是按着方便来的话,部队里有集体婚礼,排着队进入大礼堂,大家在下面起哄,有领导主婚,走一圈就算完成仪式。
    可贺毅阳觉得这样不行,朱声声是特别的,她值得大张旗鼓。
    所以婚礼的所有细节,他都亲自过问。
    贺毅溯也跟着跑前跑后也忙了几天,发了句牢骚就见贺毅阳脸色沉了下来,把他拉到院子里说话。
    “我是你哥哥,她是你嫂子,你做这些事不应该吗?”
    贺毅溯立马就低了头:“哥,我只是觉得你太当回事,人家那边还不是想改期就改期,才让我们准备的匆匆忙忙。”
    贺毅阳语气严厉,他向来温和懂礼,所以生气起来才更吓人。“你长这么大是一点道理都不懂吗?你也知道那边有特殊情况,况且退一万步讲,结婚这件事本来就是女方吃亏,我们作为男方,不说有求必应,也要把十足十的诚意摆出来吧?”
    眼看贺毅溯脸色难堪,贺毅阳这才缓和了语气:“也是我巴不得早点儿把人接过来。”
    贺毅溯笑得贱兮兮,追上贺毅阳离开的脚步:“哥,你和嫂子是不是已经有感情了?”
    九月九日。朱声声和贺毅阳举行了仓促但不失隆重的婚礼。
    众人艳羡着:“贺家找了个好儿媳。”
    “能管事,总算有个女主人照看着家里了。”
    “但据说新娘子厉害呢,是个精明人……”
    朱声声行事细致妥帖,给贺毅溯贺毅林贺一容以及在贺家做了大半辈子的陈嫂都准备了礼物,甚至还不缺聂家爷爷和聂祯的那一份。
    贺增建高兴之余也喝多了酒,婚礼当天就把一沓文件交给朱声声,“在外面的投资都在这了,还有个公益性美术馆,这些事都交给你。”
    他本想说,“这几个小的和家里,也都交给你。”
    但笑哈哈掩过去了。
    朱声声朝贺毅阳看了眼,自己走上前去,鞠了一躬接过文件与公章,语气诚恳:“谢谢爸的信任。”
    主动替贺增建说出他的未尽之语:“您放心,弟弟妹妹们和家里,我都会照看好的。”
    贺毅溯起着哄:“终于有嫂子管我们咯。”
    贺毅阳却笑意淡淡。
    等众人都回房安歇,贺毅阳牵着朱声声的手,带她看因为她的到来而重新拆掉隔断,扩大面积的房间。
    “这是我们的卧室,电视墙这里是做了隐形门,推开来就是衣帽间。”
    朱声声跟着他的脚步走过去,忍不住赞叹出声:“哇。”
    设计图贺毅阳都给她看过,但看到实景了才知道衣帽间竟弄得这样宽敞明亮。
    贺毅阳看她开心也跟着笑,心底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怕你衣服摆不下,特意做了个大的衣帽间。”
    朱声声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她提前让人送过来的衣物首饰,都已经被分类摆放整齐,就连放珠宝首饰的玻璃柜,湿度温度都被调节好。
    她靠在首饰柜上,笑着睨贺毅阳。
    “刚刚我和爸说话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贺毅阳没想到她的心思敏捷至此,颇有些被人抓到的狼狈,也弯下腰去看柜子里华光溢彩的珠宝。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朱声声似笑非笑,“怎么,嫌我自己往身上揽事了吗?”
    贺毅阳还没组织好语言,又听得朱声声这句似玩笑似责怪的话,一下子有些慌忙“不是。”
    ……
    “我是怕你费力不讨好。”
    “你初来乍到,应该是我们一家子照顾你。”
    他往前伸出手去,握住朱声声的手。今天刚给她戴上的那枚婚戒,在顶光照耀下很是闪烁,更映得她一双手娇小纤细。
    “声声,我们家情况复杂,难为你了。”
    朱声声沉默了一会儿,捧起贺毅阳的脸,神态柔和地与他对视:“我才要感谢你和爸爸的信任呢,把所有事都放心的交给我这么个初来乍到的。”
    “毅溯聪明活泼,毅林我看着就是个稳妥上进的,小容呢,又乖乖巧巧的。我到哪去找这么一个全家都信任我,又关系简单的人家啊。”
    她摩挲着贺毅阳因为劳累而略显干燥的皮肤,来自他的温暖都变成手心里真实的触感,“说真的,你们家给足了我尊重和自由。”
    “爸爸说生意上慈善上的事全权交给我,不用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我心里很感动。”
    “我自己的爸妈还没有这么信任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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