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法是不变的根本,用什么乐器演奏反而成了次要的事情。
    祝容在这一刻的语气像是对纪墨多了几分宠溺?不,也许是放纵。
    就这么一个弟子,这些年,勤勤恳恳的,没功劳有苦劳的,何必为了这种事情让弟子不开心,愿意学就学呗,反正学得多了也没什么坏处。
    至于分散精力一说,不过是怕少年人被乐器迷了眼,盲目追求乐器好坏,而忘记了什么才是根本。
    但纪墨的性子,实在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祝容也就缓和了语气。
    咦?师父现在对我,越来越宽容了呐。
    纪墨发现了这点儿宠溺,忍不住带着笑意说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宽容了!
    祝容却不爱听,他像是不愿意别人发现自己好心的别扭人,立马加大了音量呵斥纪墨,快点儿收拾,磨磨唧唧的,你还想不想住在山下了?
    想,当然想!
    纪墨也提高了音量回了一句,说完就忍不住笑,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几分。
    祝容除了跟镇上几个商铺有些买卖来往,其他的也没什么熟人,李寡妇那里是不算熟人的,再者男女有别,也不会请她来暖房,倒是李寡妇听闻消息,很是积极地说要过来帮他们收拾屋子。
    跟纪墨的反应差不多,祝容觉得没什么好推拒的,就同意了,不过还是给算了钱,像是要毫无瓜葛的样子,但肯用对方做事,本身也是一种庇护。
    也是这一次李寡妇当着纪墨的面再跟祝容道谢,纪墨才知道为何李寡妇看上了祝容,不仅因为祝容毁了容,可能不太介意她的容貌也毁了,更因为祝容曾经帮过她。
    李寡妇那个小摊子,看着不大,赚的也不多,却也容易招致一些地痞流氓去占便宜,那些闲人没事儿都要搅三分,实在不是好对付的,李寡妇一个女人,很多时候只能用钱买清净,却养大了那些人的心。
    有一次,也不论李寡妇能够赚到多少,非要索取更多的钱财,李寡妇给不出,他们就直接砸摊子,被祝容碰上了,收拾了一顿狠的,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哪怕祝容不肯居功,一直表示是那些地痞流氓打砸的时候砸到了他的身上,他这才出手的,但李寡妇就此认定了他是个好人,还是个能够带给女人安全感的好人,便动了心思。
    祝容不爱听这些谢不谢的,满脸的不耐烦,却因为对方是个女人,也不好打断或者怎样,纪墨在一旁听得眼珠子直转,还真是没想到啊,祝容这个师父竟然还是个乐于助人的。
    他以往可真的没见过祝容还有这样的品质。
    搬到镇子上来住,起居方便多了,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也有,首先就是乐曲的练习上,鼓是肯定不能带到山下的,一敲鼓,不说一个镇子的人都无法安生,起码附近的人是不能平静了。
    战乐太多特殊,就算是不会战乐的普通人,听到那样的乐声,感觉到不对劲儿也会心中起疑的。
    更不要说万一撞到官府那里,不是说乐师不能学,但好端端的,你练战乐是想要做什么?以后打家劫舍,还是直接到哪里拉帮入伙?
    感觉就好像是有不臣之心,暗暗潜伏一样,不是个好的。
    而心乐,那就更不适合在镇子上练了,看起来镇子上住的都是普通人家,未必知道心乐一事,但若是真的有人知道呢?能够听出来那未曾练成的曲子就是心乐的必选曲目呢?
    祝容当时给纪墨说学习心乐,未成之前,所有知道的人都要死,这也不是什么恐吓的话语。
    实在是心乐的催眠功力让人忌惮,对那些不明白的东西总是会冠以玄妙之解,以至于心乐一度成为妖邪之乐,演奏者必然十恶不赦。
    官府对这方面,虽然没有什么禁令出台,却也会把演奏心乐的人当做是妖人处理,未必会是死刑,但多半都会论罪。
    这罪,可就实在有些冤枉了。
    纪墨听得咋舌,这听起来真的是挺危险的,学的危险,听的也危险。
    这般情况是因为没有规范的缘故吧,若是有规范不能用心乐做坏事,也许就会好一些?不会招致他人的误解。
    纪墨说着很有道理的话,却也就是空谈。
    祝容反问一句:若是你会心乐,可会一辈子都不用?
    不说拿来做什么坏事,就是作弄人之类的小事,练习之后用来看看效果的小事,真的会不用吗?
    若是不用,怎么能够知道自己是否掌握呢?
    可若是用了,谁愿意成为被催眠被控制的那个呢?
    哪怕都是双方自愿,看在外人的眼中,又是怎样的诡异情景呢?
    好一些的以为你们二人是唱双簧做戏给人看,坏一些是不是以为妖人以妖法害人?
    这种不传之秘,通常也不会大白天,大庭广众使用出来,若在什么荒僻之地,深山老林,夜半三更,是不是后者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若想不被误解,难免就要解释其中原理,可心乐的原理又是什么呢?以自身的心音化为乐音,撬动对方心窍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技不得施,与有翅不能飞何异?
    说这话的时候,祝容还仰头看了看天,忽略他那过于高大壮硕的身材和满脸的疤痕,也能感受到一些名士风流的气质,悠然而令人神往。
    不过,院子里的鸡扑棱着咯咯叫着,看它们滚地葫芦一样也没哪个振翅高飞上了九霄,纪墨就觉得这话其实不够严谨,有点儿想笑,却也明白其中道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杀谁却不是重要的事情了。拿什么来限制会心乐的那些人能够循规蹈矩,永远不暴露自己所会的是怎样的绝技呢?
    第714章
    在镇子上居住的头两天,祝容还很不习惯,每天一大早就能听到很多邻里的声音,还有街上的叫卖声,听得他头大,习惯了山上的清净,再在这样的闹市居住,总觉得哪里都不得劲儿。
    再要继续每天的行程,去山中溜达一圈儿,却因为距离远了,也不太方便。
    祝容的年龄的确是大了,早些年受的伤,如今也都成了病根,阴天下雨腿脚就不舒服的毛病也有,因为这个,一度他穿衣服都是把兽皮粗糙地裹在身上,不考虑美观不美观的问题,纯粹是因为那样更暖和。
    那种穿法,在纪墨看来,其实挺有特色的,上半身的兽皮长一些,下半身,一条腿一块儿兽皮,就直接照着腿上缠,缠好了用带子绑住,或者直接跟上衣做一个活口连接,方便穿脱。
    其实经常也是不脱的,山上冷,没什么必要因为穿脱的时候染了寒气而生病,晚上直接穿着那样的衣裳睡,还能少盖一层被子。
    在没有纪墨之前,祝容活得就是这样糙。
    也许他以前有过精致的时候,但经历了人生之中的剧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精致可言了。
    纪墨来了之后,做出了很多改变,除了一些家具添置,木屋修葺,还有就是生活习惯上的了。
    早晚的热水洗漱是必须的,晚上最好还要用热水泡一泡脚,这种有些龟毛的习惯,本来祝容都适应了,可是一听到这边儿要用柴火还要买,顿时就觉得浪费了。
    多少?
    他问了一下价钱。
    纪墨见状笑了一下:放心,也就是早上没准备,买了些,今天我就去山上,好歹搬下一些木柴来,总不会在这上面花费太多。
    其实木柴不算贵,但他们的用量大,一天天累计起来,就有些过分多了。
    再者这天气也渐渐冷了,屋中少不得还要烧炭火取暖,往年的炭火,都是纪墨自己做的,如今若也要做,还要早早准备起来。
    这一想,似乎搬迁的时间不太合适,做木炭需要有人看着,等着做好了再搬下来也可以。
    不过如今搬都搬了,就没必要说这些了。
    你有数就好,反正现在是你管钱。
    祝容说着瞥了纪墨一眼。
    纪墨第一次独立买卖货物之后,祝容就把管账的大权给了他,倒也不是什么考验,纯粹是纪墨的要求太多,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稍微好一点儿了,又有别的更好的要求了。
    虽然这些要求不过分,但实在是太琐碎了,祝容不耐烦操心,就直接让纪墨全权负责了。
    到现在,纪墨一直都管得很好,没让祝容再操心,可也是那么多年一个人过的习惯,祝容还是习惯问一些价格之类的事情,生怕纪墨年轻,让人骗了,买了高价的东西。
    嗯,师父放心。
    纪墨爽快应声,跟着祝容一同在山下住了两天,就跟祝容说要上山烧炭的事情。
    今年估摸冷得早,早些准备上也是好的。
    纪墨很有些管家的样子,祝容听了微微点头,在纪墨说要自己去山上看着的时候,他也要跟着上去,被纪墨给挽留下来了,咱们的家当如今都搬到了这边儿,好歹也要人看着点儿,我一个就行了。
    山上的东西都搬下来了,再住恐怕不那么舒服,纪墨出于孝心,想要让祝容在更舒服的地方待着。
    你不学心乐了?
    祝容问了一句,就把纪墨问得哑然了,闹市之中居住,隔音都不太好,隔壁的邻居说话声音大点儿,这边儿就能听到,这可不是学习心乐的好地方,要学,还是要在山上。
    纪墨自然是要学的,只还不知道我有没有准备好
    准备不好也要学,早学总比晚学好。
    祝容好似忘了自己说的只给三次机会的事情了,这会儿的语气似乎有些放纵。
    好。
    纪墨笑得眯起了眼,不知道祝容是为什么放宽了标准,但这对自己显然是有好处的。
    他觉得最靠谱的打算就是一遍遍反复自虐一样承受心乐的催眠,直到最后无法被催眠,培养出一种应激性,这才算是真正的全无隐患。
    只祝容之前的意思坚定,他不太好提出来,但现在听得祝容放缓了语气,上山之后,纪墨就跟祝容提了自己的想法。
    有把握?
    祝容问了一声,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应该可以一试。
    纪墨坚定,他是想要试一试的,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呢?这种方法虽然笨,但肯定会有效果的。
    祝容果然没再提什么三次不三次的话,在纪墨表示准备好了之后,他就直接吹奏起来。
    时隔多日,再次听闻心乐,纪墨努力让心中多些杂念,试图以这种方式分散催眠的前提条件专注,他至今都记得祝容当初说他被战乐影响最深是因为什么,若是杂念多,也许就
    不!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结局,纪墨还是清醒过来了,红着眼,好像再次成为幼年时候那个无力的只能看着纪煌死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他却发现自己醒的时间早了些,竟然还听到了末尾的两个音。
    祝容看着他眼神清醒过来,吹完了那最后的两个音,才放下笛子,点头表示:的确是好了些。
    比上一次有进步,但这种进步又实在不够明显,并且
    师父,我想再试一次。
    整理了一下情绪,纪墨并不满意,他看得出,祝容也不满意,能够说好了些,完全就是他的态度宽容了。
    祝容没有否定,再次吹奏起来,这一次,纪墨听到了第十个音才开始头脑发昏,他没有被那不想面对的一幕所吸引,而是细细体悟这个过程中自己的感受,那种被迫沉浸的感觉,其实跟催眠的效果还是不同的。
    怎么说呢?
    纪墨一时想不到什么形容词,但他已经学会把自己抽离出这个情景之中,即便如此,看到纪煌出现,看到纪煌死去,他还是觉得痛苦不堪,仇恨的种子一直在,并在渐渐生长。
    师父,我还想再试一次!
    第三次。
    师父,我还想再试一次。
    第四次。
    师父
    第五次
    师父
    去去去,都多少次了,自己一边儿想去,我要歇歇了。
    祝容吼了纪墨一句,巴掌就直接在他脑袋上拍过来,拍得他偏过头去,听得祝容的嗓音愈发沙哑,纪墨不好意思地赶忙去弄了清水过来,让祝容喝了润润嗓子。
    冬日来临的时候,纪墨已经知道了心乐完整的曲子是怎样的,按照祝容的说法,心乐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拥有固定的曲目,只不过前人经验,这种曲目最容易操作就是了。
    不仅演奏的时候容易,也更容易把人代入一种情境中去。
    人有七情,情不同而乐不同,你的伤怒之情,以此曲最易激发,换做其他的曲子,效果就会减弱很多我教你之时,并没有多加诱导,是因为已经知道你的心结在哪里,如对症下药,并不需要再行诊断,可若是不知何人,如何判断其七情缺在何处?
    如果说,前面心乐的学习是单纯针对催眠类的乐曲,那么祝容现在讲的就是实战方面的经验了。
    还请师父教我。
    纪墨从没想过一种曲子应对所有的状况,所以也知道祝容所提是对的,具体到实践上,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前人的经验也不足以解决所有,但这些经验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人少走弯路。
    这便是引子的重要了。
    祝容接下来就针对性给纪墨讲了讲心乐之前的引子是什么,这种引子未必一定要是前奏,还可以是别的东西,比如说是一件事,或者是一个时节,甚至是正好赶上别人伤春悲秋地发呆,你这里曲子引一下,就会造成对方沉浸的效果。
    总之,就是首先要用一个引子引发对方对乐曲的关注,如果是听了不走心,即便你这是用心音演奏的,对方也未必会沉浸进去。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纪墨一样,会关注到乐曲之中的细节,从而很容易进入乐曲的影响之中。
    再要具体一些,还要根据当事人的出身等各方面的情况,针对性给出不同的应对方法,这才能够让对方更容易中招。
    自然,对实力强大的人来说,也可不讲究这些,只要对方听了,就能让对方听进去,从而受到乐曲影响,在那一瞬间完全失了防备,任由奏曲人摆布。
    祝容讲了很多,不等纪墨细细体悟,就又说了一句有些炫耀一样的话,当然,若是你的实力够强,也可不考虑这些,直接让对方疯癫致死,外人眼中,只是意外或者自杀,不会有什么牵连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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