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办坏事的话,对那个好心人该怎样呢?
    这个好心人又是娘家人,该怎样呢?
    估计那妇人哪怕是看到儿子傻了,也只能叹一声自家怎么这么不走运,最多再骂两声娘家虚荣,也不能怎样了。
    出嫁后彻底跟娘家闹翻的,那是现代才有的剧情,古代,怕是第一个要捶死那媳妇的就是夫家了。
    生养她长大的娘家都能闹翻,还有什么不能闹的?难道她跟夫家有什么更深刻的血缘关系不成?
    所以,这种事儿,只能是烂在肚里,不能追究了。
    纪墨不是第一次在古代待了,能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他以为那妇人多少也要到娘家哭两声,好歹获得点儿补偿同情之类的,哪里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来,这事儿就属于平平常常摔了个跤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儿子到底好了没好。
    惦记着这事儿的纪墨抓耳挠腮的,恨不得直接去看看真实状况到底如何。
    在秦九阴面前,他还维持着师兄的稳重,并不表现出来这些,香烛也做得似模似样,很不错了。
    但在安静面前,他就少了些掩饰,安静一向不爱说话,动辄就能被当做背景板忽略过去,纪墨一次做着香烛,无意自语:到底怎样了,那妇人也不说回娘家说一声?
    家丑不可外扬。
    安静突然出声,把纪墨吓了一跳,回头看她,只才触到她那营养不良的头发就收回了视线,你说什么?啊,这个啊,你怎么
    纪墨有些纠结,安静突然跟他搭话真的是从未有过的,而且说得这么老成,谁教她的?
    见他这样,安静以为他不信,又说:她还等着她家孩子长大娶老婆呐,怎么会到处乱说自家孩子是个傻子,跟娘家也未必会说实话的,以为娘家不知道呐。
    你怎么知道这些?
    纪墨意外,安静自来到秦九阴这里,基本上就是在他们两个的眼皮子底下,被送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说话都不利索,道理都不明白,还是秦九阴找了妇人教了教,起码让她知道自己换衣服,以及如何正确地使用工具吃饭,怎么现在
    倒不是看不得她好,就是这突然开窍,活像被穿越了一样,由不得纪墨不有点儿警觉。
    安静瞥了他一眼,皱纹遍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这样的脸,做什么表情都可能被人嘲讽,为免丑人多作怪,她一贯是没什么表情的。
    村子里就有这样的,我以前听说过。
    安静说话不利索不是完全不会说话,父母没死之前,她也不是真的没有过过一点儿好日子的,小时候听说过的东西,可能当时自己都不太在意,可触景生情,总是能够在应景的时候想起来一二,比如说杨家这种事儿。
    村中这么些年,外嫁的女人多,外嫁的女人有的嫁得好的,也会提携自家人,这种提携算不得扶弟魔,是众人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一样,如果一个男人嫌弃妻子给娘家多了,肯定不是因为嫌弃给了,而是单纯就是嫌弃给多了。
    这里头是量的问题,而不是给不给的行动问题。
    这个道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男人赚钱帮扶自家弟弟妹妹成家立业什么的,妻子都不能多说的,如果说了,同样,也是嫌弃给多了,而不是给了。
    现代和古代的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由意识形态而引起的类似的事情。
    生活环境的艰难,以及对风险的抗压能力差,让古人有着很好的帮扶思想,不说亲戚之间的相帮,就是同乡同地之人,能帮一把帮一把,好像帮了这一把,就是给自家水土肥了田一样。
    拧过这个弯儿来再看一些事情,就有不同的观感了。
    比如说安静说的一个类似案例,就是村中外嫁女人的儿子残废了,没有告知娘家,而是说要帮扶娘家,说定了亲事,迎娶了娘家兄弟的女儿,这一桩婚事从道理上来讲,就是女儿坑娘家。
    但从实际上看,可能还真的有点儿帮扶的意思,别的不说,送来的彩礼就有不少,这些可不会随着嫁妆返回去,足够让娘家人暴富一下。
    不说娘家人不知道她儿子残疾了,就是知道了,指不定也要同意这门婚事,因为这同样是帮扶。
    古代重男轻女,一个好好的女儿比不得一个残疾的儿子,总要让儿子有个后,如此,才是对那一家子有恩的功劳,才能算得上是在钱财之外的地方的帮扶。
    一方面是家丑不可外扬,一方面是互相帮扶,这样盲婚哑嫁而来的婚事,简直不要太多。
    与纪墨以往现代时候看到的电视剧不一样的是,什么哑妻之类的几乎没有,哑夫倒是可以有,还可以有不少的鬼丈夫,总之,丈夫怎样残疾,哪怕是彻底废了,都可以有一个好好的妻子,以便传承不失,至于妻子,呵呵,世人本就挑剔,自个儿天生有缺陷,还想要嫁个好人家,做什么梦呐。
    当个小妾都要讨人嫌,更多的是不等成人,就直接被家人给卖了。
    万一真有那么一两个成了的,指不定又是来自亲戚家的帮扶,看他家父母疼爱女儿,这才专门舍了个不成器的儿子/亲戚子侄之类的配一配,不管男方有多少不好,为了让男方心理平衡,女方娘家也要陪嫁上大笔的财物才能够把这人情抹平,否则,就真是占便宜没够了。
    这方面,纵是女方貌美,也不能俭省。
    在古代,还有一种说法,就是调和说,不限于阴阳调和,五行相生,放在婚事上,男方哪怕不是残废,有着各种各样的不争气,越是纨绔混混,越是要给他找个更好的妻子来配,以期达成某种平衡,或者干脆让下一代有个指望,不能够被一方不成器的父亲给拖累了。
    这种现代看来有些奇葩的婚配标准,纪墨偶尔能够想到,转过这个弯儿,大多数时间,不去特意拐弯儿,都想不到的。
    被安静提醒了,这才醒悟,对哦,就是该这样,不然怎么还有盲婚哑嫁之后后悔的呢?
    因婚配不合适而导致的、咳咳、不那么道德的事情不是也很多吗?看看武大郎,看看宋江,再看看高阳公主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混进去了,呃,总之,道理通顺了。
    想明白这条,纪墨也不再挂心,多少有几分失望就是了。
    师兄不信师父?
    安静突然问。
    纪墨被这问题惊到了,看着安静,以为她在给自己下套,怎么可能呢?师父说的我都信,我也信那人好不了,这不就是好奇,好不了到底是怎样的嘛,是成为一个傻子,还是
    单说傻子,也有好几种形态,发疯打人的,自闭不说话的,还有成天嘻嘻哈哈的,更有虐杀小动物的总之,那咒语是什么且不说,实践结果总要看一看的吧。
    万一是个害人的咒语,纪墨学会之后,难不成还要为了专业知识点而专门去害个人增加实践分吗?有现成的,看过就也算实践了。
    这也是某种取巧的方法了。
    师父做过的东西,他未必都要照着做一遍,但这个经验还是会学到了的。
    这里面,具体到不同的事物上,又不一样的给点方式,比如说单纯看会是多少点,自觉能够做出来又是多少点,觉得自己能够做得更好、甚至改良成为更具有普遍性或者独特性的又是多少点。
    最开始专业知识点给得有那么点儿莫名其妙,凭什么这一条知识是一点,那一条就是两点啊?咦,刚才讲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啊,怎么突然又给了一点?这是、什么时候又增长了两点?
    诸如此类的问题总是影响着纪墨,让他习惯反复回味之前的知识,后来某一次灵机一动,才发现这个专业知识点是分层次给的,他可以如以前一样学完所有理论,最后通过动手实践补全最后的知识点,也可以学一样理论做一样实践,最大化薅羊毛,把一个知识点专研透彻再继续下一个,效率是慢了点儿,但学得会更精。
    利弊上,纪墨更喜欢前者,系统全面一些,后者的话,太容易零散拆分了,且通常一个知识点也做不了什么实践,几个合在一起还差不多,那又大类前者了。
    第588章
    比如说一段木头,你知道它是你需要用的那种,这是一个知识点,但不联系其他的知识点,打磨技术雕刻技术之类,必须要结合起来才能够完成针对木头那个知识点的实践,而这其中显然也要用到其他的如打磨雕刻等技术的知识点,这样就是综合起来的部分知识点联合实践了。
    而其中若是涉及其他知识点的部分,显然就要发生交叉联动,相当于再画一个与之相交的圆圈,通过圆圈之中圈中的点进行下一个实践,两者相交的部分,显然不会提供更多的专业知识点。
    但,假设相交的部分都会加深一层颜色,而一次次相交,一次次颜色叠加起来,足够量变产生质变的时候,知识点有可能因此再次提升一点两点,以示升华。
    这也再次印证了一个事实,哪怕是一阶世界,系统所衡量的专业知识点100也并不是满值的数值,只要做得足够好,还可以得到更高的数值,只是超出100的部分都不予显示罢了。
    此外,行业与行业,技艺与技艺之间也是能够发生交叉合并的。
    学雕刻时候了解到的木料知识,单纯看名称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一个世界跟一个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动植物名字在那个世界可能根本找不到相应的名字不同的存在,但特性总还是适用的。
    什么样的木材软,什么样的木材硬,软到什么程度适合下几分的刀子,硬到什么程度需要多少的力气,其中熟能生巧的部分,因为要适用好似一脉相承的木料,就直接省略了之前的积累之功,只是把已经会的东西重新熟悉起来。
    像是纪墨在雕刻之后学了制琴,所省去的就是木料相关知识,或者说是把某种特性的木料重新与那个世界的木料名字搭配起来而已。
    若有不一样的,就直接删删减减,相当于是在一个已经有了模板的图标之上填充修改,省去了最初的建设之功,表现出来的便是领悟力高带来的行动力高,同时相关技艺的标准化令人惊艳。
    遇上这种能够彼此给对方搭梯子的技艺,显然是算无形中省了工夫,而随着有关技艺学习的增多,这种省出来的工夫也就更加明显。
    纪墨相信自己在系统的指导下这样一步步学下去,不敢说以后就成了什么大师之类的任务,但全能总是少不了的。
    什么东西都会一些,有些特别精,这就很厉害了。
    傻子就是傻子,还能怎样!
    纪墨头上挨了一下,是秦九阴,屋子不大,她过来听到两人说话,有些不满这种态度。
    不是很疼,纪墨歪了一下头,就仰起脸来冲着秦九阴笑,把自己制作的成果展示给她看。
    香烛都是白色的,理论上增加了血液应该会是变红,但最后成品依旧是白的,就是白得发灰发乌,不是那么洁净的感觉。
    嗯,还行。
    秦九阴似略有挑剔,但看纪墨的眼神儿还是缓和很多,显然纪墨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让她满意了。
    这里面,纪墨显然又利用了以前学扎纸时候的一些知识,哪怕世界不一样,但有些道理是相通的,比如说这阴气的保存方式就是不能见光,最好每一道工序都在暗室之中完成才好。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照明程度,显然不可能,那么,就要尽可能在阴暗些的地方完成。
    秦九阴现在把做香烛的事儿教给他们,让他们来做,纪墨怀疑,除了培养弟子之外,也有部分原因是秦九阴现在的眼睛已经不是很好了,在阴暗的地方,多半会看不清东西。
    说到秦九阴的这双眼睛,本来有些发绿就很稀奇了,像是什么基因变异一样,在古代更是极为特殊,一个不好就是要被当做鬼魂附体烧死的程度,最难得是这双眼睛还是夜眼。
    所谓夜眼,就是在黑暗中反而比在白天看得更加清楚,越是一点儿光没有,它就越不受妨碍,反而若是白天这种环境,有些光,又不是很亮的地方,她的眼睛看东西就像是看重影似的,总是要差点儿距离。
    纪墨不止一次看到类似的情况,小到穿线的时候穿错位置,大到放东西的时候差点儿放到地上。
    因为这个,好几次纪墨看秦九阴放杯子放碗,都尽可能往中间摆放,显然那里是不容易看错并掉落的。
    以这种误差距离估算,重影问题已经是比较严重了。
    奈何古代想要找到什么眼科名医着实有点儿难,所以这个问题也就只能是置之不理。
    纪墨有一次关切地问起,还被秦九阴给吓唬了一下。
    她是这样说的:等你以后,也会是像我这样的,不人不鬼,不阴不阳。说着她还阴恻恻笑了一下,露出一个能够吓哭小孩子的可怕笑容来。
    听到那个不阴不阳,纪墨的第一个反应却是不男不女,这样一联想,眼神儿差点儿都跟着变了,总之就是怕不起来。
    再细问,秦九阴就开始讲述专业知识了。
    正如之前说的,以阴缘为线头的一端,自己肉身为线头的另一端,在阳间和阴间之间拉开的这条线所在的就是阴路。
    走阴人总在阴路上走,每次都是主动从肉身走向阴缘所在,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自身的灵魂成了习惯,也会惯性往外走,在不使用任何咒语的情况下。
    等到某一天,自己都意识不到,灵魂就走出去了,不回来了,也就彻底死了,基本上可以死一个寿终正寝。
    当然,走阴人也会遇到各种意外状况,死得不那么安详,但总的来说,还算是无痛无病了。
    通常走阴都是需要咒语的,这个咒语和道家的请神有几分异曲同工的意思,都是做个法,宣告自己要做什么。
    道家的请神,又是弄祭坛,又是烧符表,又是念祭文的,就是为了向天上的神仙打个招呼,诶,某某某在家吗?我找你有点儿事儿。
    走阴人的咒语也是如此,那些话语并没有具体的含义,如果说要有,也许就是敲门的节奏不同,代表了不同的来意,或者干脆表示了自己即将进来的事实。
    其区别就是道家郑重表示:某某某,你出来,帮我个忙。
    走阴人就是:那个谁谁谁,我进去了啊,我真进去了。
    这两者上的不同,看起来走阴人更加不客气,似乎、也许、大概、可能是有那么点儿更加厉害的感觉,其实还是看联系是谁。
    道家请神,自要恭敬郑重,表示尊敬。
    走阴人是要联系阴缘,什么是阴缘,就是死了的亲人,自然会随意一些,就好像村人串门是少有认真敲门的,都是叫着名字就直接进来了,不请自如的样子很像是主人家。
    再要类比的话,也有些这方面的意思,神鬼总是神在前,鬼在后,人鬼总是人在前,鬼在后,这个上下位置上是不是也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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