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墨的回答一如之前,纪长纬板着脸,耐心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你直说便是,此等景象你也是第一次见,必有许多不懂之处,若有,直接问来,我与你解惑。
    正要再次说不的纪墨听到这番话,琢磨一下,哦,这是等着自己找他问答案来着。
    纪长纬这个父亲在纪墨面前一向比较没权威,谁让他的恐高在纪家是出了名的,纪寰虽不会刻意与小辈宣扬,鄙视纪长纬,却也不会刻意为之遮掩,言谈之中难免会流露出来一些瞧不上的意思。
    再加上纪寰直接把纪墨接管到身边儿,对纪长纬来说,是好事,儿子可能比自己的上限更高,发展更好,同样也是坏事,自己这个父亲在儿子面前没什么存在感啊!
    于是,对方这便来刷存在感了。
    纪墨没体会到这层意思,但也感觉到纪长纬是想要自己问点儿什么的,奈何,暂时他还真是没什么疑问。
    爹爹等等,等我写完这些,还请爹爹斧正!
    纪墨这般说着,示意纪长纬在一旁坐下,坐着的监考老师才是好老师,总是走来走去,转来转去,可就不太好了。
    好,你先算过,再交于我看。
    纪长纬爽快应下,竟然还有点儿乐颠颠地,在一旁座位坐下,并不着急凑过来看纪墨如何演算,真如监工一样,只在一旁候着。
    纪墨的测算结果很快出炉,方向上是有些不同的,观看一场流星雨,若是写相关的观后感,也能有好几个方向,什么天心不稳,什么人间纷繁,什么战乱离索这些算是预知方向的,还有就是一些具体的有关星星距离跟此次流星雨是否有关的问题。
    纪寰没说具体是哪个方向的,只是让纪墨试着写一写,看看他的水平,纪墨就选择了一个自己最有把握的方向,综合历年此世界流星雨的规模程度,总结这次流星雨的异同之处,同时纵向对比这件事发生会带来的可能的影响。
    这方面,资料比重就要占据三分之二,摆数据,讲道理,后面就是自己论证的结论,相对来说,测算的难度大减。
    纪墨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写对不对,具体的格式什么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余光看向一旁正专注看着自己的纪长纬,幸好对方主动过来帮忙,他还真是需要在交作业之前让家长检查一下。
    一刻钟后,文章完成,纪墨递给纪长纬,等着对方看完做出评论。
    你这
    纪长纬看着纪墨的文章,心中有些话不知道如何说,若说无用,倒也不是,但这等总结性质大于测算比重的结果,恐怕不是纪寰想要的。
    心中这样想着,正要指点一番,就见纪寰走入院中,看到两人都在这里,纪长纬手中还拿着文稿,便道:写好了,给我看看。
    说话间,手已经伸了出去。
    纪长纬犹犹豫豫着,还是把文稿交出,交到了纪寰手上。
    纪寰的神色一向是比较冷硬的那种,这会儿看了文稿,微有变化,再看纪墨,评价了一句:尚可。
    竟是让他就这样过关了。
    纪长纬目光惊奇,纪墨不知其中根由,轻轻松了一口气,能够交差就好,以后也要注意了,多看看别人这类文章,看看怎么弄的,之后自己再弄,不说照抄,起码有个范本。
    纪寰拿着文稿走入房中,跟两人说到观星镜的事情,本当还要一段时间,哪里想到今日便已经得了,正好遣人发放,以便观测,只此物可凝远于近,却也有一处不好,视角过窄,未得全貌。我有意在观星楼上,架设穹顶,以观星镜之理造就,届时,于台上仰望,便尽收天幕于眼底。
    这可是好事儿!
    纪长纬积极响应。
    再看纪墨,微微张着嘴,有些讶然,这种想法,这是嫌观星镜的目镜太小了?
    直接把一个屋顶都当做目镜,这种想法,这种创意好像,好像还真的能成!
    心中略作盘算,嘴上已经先应了:爷爷想得极好,若是那样,必然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只尺距上,会否失真?
    纪寰已经先考虑到这个问题了。
    毕竟是经过凸透镜而来的影响,就好像很多人玩放大镜时候一样,中间部分的字必然是会被放大的,但在边缘部分的字,难免就会失真。
    这个问题,想想凸透镜是怎样的就知道,这是必然避免不了的。
    穹顶固定,下方的人同样只能站在中间位置观看,而边缘部位,角度不对,恐怕也会失了尺距。
    目前所有有关星象距离的测算,都是凭着目力测定,然后再以运算得来的数据微调,若有丝毫差池,恐怕就是千里之谬。
    这个总是没办法的吧。
    纪墨也无奈了,这种状况,或许增加凸透镜的精度能够好一些,可误差什么的,总是在所难免吧。
    目力测算并非荒废,两相印证,必可无忧。
    纪长纬在一旁为儿子描补,有工具,也不是说全都靠工具了,总还是需要人力的。
    纪寰微微点头,这倒也是,只此事是否可行,也是两说,一来那么大的穹顶不好做,又是用水晶片,万一出点儿什么问题,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再者若是直接在观星台上动土,一段时间就无法用这个观星台,造成的影响也是不小,若要做,还要再做一个观星台,同步进行才是。
    他这里思绪万千,好一会儿没说话,纪长纬就和纪墨眼神交流,不过两个都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等到纪寰反应过来再说话时,他俩忙肃容以待。
    有一星陨之地就在附近,你父子可同去一观,若能找到,也是功劳一件。
    所有天上的事情都归司天监,那从天上落到地上的陨星也同样如此。
    这种事情未必需要司天监派人过去,他们测算方位,大致拿准之后,就会让当地官府去寻找,找得到是功劳,找不到也不会问罪,有点儿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这一次,也是因为正好有星星落在附近,这才要去看一看。
    他们虽然常认为星星有主,神主化形为人,必是怎样的性子怎样的服饰之类的,可对陨星材质多为球型之类的事情,也并不是不知情的,也就是说这些星星的真面目,他们未必是不知道,只不过是另有解释。
    好似人死烧之,灰烬之中或有残留,陨星不过那残留之物放大数倍之后的产物,也可一以视之。
    而陨星材质不同,陨石,陨铁,兼而有之,又可为他们所列的神主性子之类略作诠释。
    总之,总能够自圆其说。
    是。
    纪墨有些兴奋,这等陨星,他还从未真正见过,虽然知道那些陨星恐怕不那么好看,也就跟石头一样,说不定表体也会坑洼多洞,好似真正的月球表面,可
    竟是这等苦差。
    离了纪寰眼前,纪长纬才敢发声抱怨。
    见纪墨侧目看来,纪长纬在他额上拍了一下,说:当是你那测算结果过于敷衍,这才导致我受你连累,一同跟着受罚。
    怎是受罚?纪墨好奇此言何意。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纪长纬很有经验的样子,乜了他一眼,也不多说。
    陨星落处,若有人居,则早早有报,此等事物,说不好也是祥瑞一流,太平盛世,不至于有人以此生乱,这等自然是没什么好寻的,等到他们到了地方,当地官府就直接把东西交给他们,算是完事儿。
    可若是附近荒僻,全无人烟,那真是捡石头的苦差事了,细想陨星可能大小,落地减少几分,会是怎生模样,再把附近地上所有石头甄别一遍,真个如老农一般,一整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好生累人。
    第505章
    好在情况并非第二种。
    当地的官府还是比较给力的,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这边儿流星雨看完,第二天就组织人去寻找陨星了,他们倒不会测算什么的,只是发下通告就可以静等着别人送货上门了。
    无论是农家还是富户,这样能够结个善缘的好事儿都不会错过。
    等到纪长纬带着纪墨和一些家丁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把陨星装好车,准备往这里送了。
    来得正好,正说要给司天监送过去呐。
    父母官大人有些富态,笑起来格外平易近人,这般说着,连纪墨也给了一个笑脸。
    纪长纬跟他交接了一番,就带着纪墨往回走了,这一趟就纯当时公款出差,看个风景就好。
    之后的小半年,司天监陆陆续续都在收到这些各地送来的陨星,有的未必就是陨星,可能是伪造的,被司天监鉴定之后就会看有用与否进行甄别处理。
    有用的比如说用金属伪造的,金属剥离下来能够用就用,不能用就丢弃,用石头伪造的那种,也会被丢弃掉,可能有些人家还会把这等当做奇石对待,放在花园子里弄个人造景观什么的。
    据说宫里头就有一个,用若干陨星造成的一处景观,老实说陨星的样子并不好看,坑坑洼洼的,满是燃烧之后的余烬感,可有了一定数量之后做出苍凉之感来,看起来也是很不错的景观。
    期间,又有一场流星雨光顾,是很小范围的那种,这一次大家都用上了观星镜,对此赞不绝口。
    视野受限的问题也有人提出过,不过这一条属于技术局限,没有更好的技术来替代的时候,也只能这样了。
    纪家知道观星镜算是纪墨的创造发明,外人不知道,只当是纪氏所造,一时间,在司天监内,纪氏的声势都要更上一层,下一任司天监的老大,有望还从纪氏族中选出。
    对这一点,纪寰有些振奋。
    星象师也不是全都没有权欲之心了,纪寰在这一点上显然是有所企图的,不说直接垄断司天监,不许外人插手,也希望自家能够攫取最大权力。
    人之常情。
    纪墨没有太关注这个,回去之后他就想办法看了各个星官交上来的测算作业,不得不说,这些大佬的测算思路就是与众不同,看了几个,有种本科生看博士生论文的感觉,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表达的意思,怎么就弄不清楚其中的逻辑何在呢?
    果然,看论文也是需要门槛的。
    对这种技术上的问题,纪墨咬咬牙,继续埋头苦学,能怎么办呢?只能如此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二十年。
    二十年后的纪墨已经是个风姿俊秀的青年人了,他坐在桌前,正在推演命盘,看见没有,我的命星在此,此为佳位,却没有相合之星,所以,不当婚姻,主孤老也
    我打你个孤老!
    不等纪墨说完,迎面就是一巴掌,纤纤玉手保养得再好,也是中年妇人的手了,纪母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大儿子,恨不得直接把他给打得醒悟过来,一年拖一年的,知道的是不想成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逼他去死呐,至于这么难吗?
    古今催婚同一理。
    纪墨看着生气的纪母,脸上满是无奈:哎,我说的是真的,女人只会影响我成为大星象师的未来,世间那么多事,哪一件不比女人有意思
    还说,还说
    纪母的巴掌不留情,又在纪墨身上拍了两下,高高举起,落下却是轻轻,像是普通地拍了下后背,根本不疼,纪墨甚至还有心换了个姿势,让她的手落点不至于硌手。
    一旁纪长纬只在喝茶,到了一定年岁,他留起了胡须,自己喝茶的时候都要小心茶杯过来的角度,别一不小心让胡子先喝了。
    纪墨看他那样子,就有些想笑,讲真的,个子矮的人还是不要留长胡子比较好,视觉效果上,更矮了。
    你也不管管你儿子!
    纪母似发现了纪墨目光在看哪里,扭头冲着纪长纬瞪眼。
    啊,管啊,他最近测算都很好,不错,不错,像我,像我。
    纪长纬仿佛没听到之前的话题是什么,这般说着,纯粹是敷衍纪母,纪母转而又冲他发脾气去了。
    纪墨悄悄躲了,没过多一会儿,纪长纬也从房间之中退出来,看到纪墨,父子两个相视一笑。
    这就是那什么更年期,果然,暴躁许多。
    纪长纬这样点评着,捋着胡须,似发现末梢有些可疑的湿痕,手指顺势捏了捏,再移开手,那末梢就自然有些弯折卷翘,添了一份滑稽之感。
    不与她争便是了。
    纪墨说着,与纪长纬点个头就要走,他那里还有不少需要学习的东西,专业知识点越到后面增长越难,一日不满百,他就一日不得清闲,若不是为了说服纪母,也不会专门过来推演一番命盘,可惜,没糊弄过去。
    一般来说,命盘推演不能自己给自己做,一来是人心有偏,潜意识觉得某事不好,就会故意避开,所得结果必不公正,二来身在局中,所思所想,何尝不是上天之意,难以得出客观的可参考的结果。
    总之,自己推演自己的命盘,想要怎样的结果就是怎样的结果,总不至于相差太远太糟糕。
    纪母不太明白这个道理,纪长纬哪里不知道,叫住纪墨,问道:你是喜欢哪家姑娘不好明说?还是
    并没有哪家姑娘,不过是星空浩瀚,迷我心神罢了。
    纪墨见纪长纬仿佛也被纪母说动,只怕以后再不能得到他的支持,正色表示了自己对星象事业的热爱,大有星空上只要还有一颗星星,他就绝对不会考虑成家的事情。
    再者,家中不独有我,爹爹若是闲了,催催二弟才是,我不介意他比我早婚的。
    纪墨想到了用弟弟来分散火力。
    这么些年,纪长纬和纪母的感情不错,两人的身体也不错,还是又有了三个孩子的,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单论他们这个小家,也是人丁充足了。
    更不要说纪氏大族,不知道多少人在,根本不愁传宗接代无人。
    跟纪墨年龄最接近的这个二弟,可不似纪墨好学,加上有纪母宠溺,当真是惯得不成样子,早早就学会了走马章台,若不是已经在司天监挂名,还不知道要进多少次牢房,都是那种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总是有他的类型。
    但凡出身差点儿,就要让家里人哭瞎了双眼的浪荡子,放在纪氏这样的大家族之中,也算是少有的纨绔异类了。
    可能也正是这些因素,纪寰并没有把对方带在身边教养,只言谈之中难免提及,就道纪长纬不会教孩子。
    想到纪寰,纪墨脸上的轻松神色也变了,我去看看爷爷。
    恋耽美

章节目录

技术型工种(快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莫向晚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莫向晚并收藏技术型工种(快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