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草长得好不好,不能完全靠天吃饭,少雨要浇水,雨水多还要给打伞、排水、防涝,另有冬日保暖,夏日遮阳的诸多工作,其中肥料就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所谓地力有限,从轮植到年年种植,若是不施肥,怎么能够保证地力能够充分供给药效呢?
    每一个纪家子弟,就算是叛逆得成人后离开家门,不再做药植师这一行的,在这个年龄,都要去跟着学习制作肥料。
    不掌握一两种肥料的制作方式,都不配称之为药植师。
    这是有味道的职业。
    纪奎每日都带着味道回来,回来就抱怨:你那师父可真会给人添乱,咱们纪家足有十几种肥料,难道还不够用吗?非要弄什么绿肥,为这个还要再种一片地,真是
    他的喋喋不休的抱怨并没有获得纪父的赞同,粪肥是粪肥,绿肥是绿肥,泥肥,灰肥都不能混为一谈,你这么说可是不对。
    好似绕口令一样的话,却是包含了十二大类肥料之中的四类,纪家也就主要是这四类肥料制作,其他如渣肥,杂肥,土肥,规模就小,碰到有原料了就做一些,调剂用,或跟其他肥料轮换,总不能让一种肥料成为一片土地的主旋律,坏了地气。
    这几种肥料之中,有的是种地之初就平铺了一层的,有的则是在后期以浇灌的方式添加,再有需要埋在药草植株的旁边儿,容它缓慢吸收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而无论哪一种,味道都不太好闻。
    久居鲍肆之中,不闻其臭,纪奎也就是开始适应不了的那几天不断抱怨,后来就没什么感觉了,闻得多了,也就那样了。
    倒是纪母一如既往地嫌弃,每回他一进院子就要被赶去冲水洗澡,随着天气渐渐转暖,也不用非要热水洗了,凉水一浇就完事儿,后来纪奎都会自觉地在溪水边儿清洗完了再回来,还美其名曰可以给楝白增添一些肥水味道。
    制作肥料这个阶段,要学习一两年的时间,然后会再次回归到药草种植上,那时候就是学习纪家的核心药草,包括楝白在内的四种药草种植了。
    在这方面,纪墨已经走在了前面。
    为此,纪奎也抱怨过几次,大意是弟弟鸡贼,不带着自己云云,被纪父打了几个巴掌,这才不说这样的话了,都是族中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纪奎的话传出去可不太好听,纪父是个要面子的,哪里肯放他胡说。
    不知道纪奎后来是明白过来这一层,还是心大想开了,单方面跟纪墨眼睛不是眼睛地过了几天之后,就又恢复本性了,偶尔还会寻着纪墨说话,问他学得怎样,眼神之中不觉还会带着些许同情色彩。
    后来纪墨才知道,那是纪奎知道了纪桑曾经的种种,这些事情,随着纪桑的回归,本来已经被人遗忘的,再次被一些人记起来了,纪家的老人不少都还在,认真听,愿意听,总能够听到一些,当年嘲笑纪桑的那些人,如今也都还在,小话便传了出来。
    以为是王者,谁知是青铜,不觉出现了落差之后,纪奎的心理倒是平衡了,对纪墨的态度也平顺了许多。
    纪墨却是没理会他那么多,反正纪奎跟他最不对付的时候也就是拿话刺他,另外单方面不理睬罢了,并不影响纪墨的日常作息,他也不去多管,等到对方多云转晴,又好了,反而多了些啰嗦,耳根子不那么清净了。
    看在纪父纪母的眼里,两兄弟闹矛盾又和好,多正常啊,只当看不见就行了。
    这般性格活泼的兄长,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活蹦乱跳的,换个角度看,其实也挺好的。
    纪墨被话痨烦住的时候就会换个角度想想,也能适应了,他的小花盆中的青霜草换成了楝白,因为对方扎根腐木这个特性,纪墨选择人为制作腐木,湿度温度足够,再把腐木碎片放在花盆之中,和土一起铺平,然后种植楝白,若是这般试种能够成功,以后也可以把腐木当做肥料来用,不必大费周章专门选择这种环境了。
    他把自己做实验的目的和希望达成的结果告诉纪桑,获得了来自纪桑的支持,作为药植师,就是要有这种把药草种植普及的心思的,若不然,又何必成为药植师。
    抛开精细要求那点不提,纪桑作为药植师的各个方面都是合适的,他也在逐步培育药草摆脱对特定环境的依赖,试图通过人为搭建的遮阳棚等存在,把因喜阴而不得不在山林之中种植的药草转移到平地上来。
    这方面,族中也是大力支持的,于是在纪墨的花盆实验之外,纪桑自己还弄了一块儿搭建了遮阳棚的试验田,考虑到湿度问题,他所选择的地方离楝白所在地不远,师徒两个,每日一早都能一块儿走,晚上再一块儿走回来。
    随着纪墨喊师父的毫不掩饰,很多人都知道了纪墨拜纪桑为师,既定事实形成之后,纪父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一条,心里总有些不舒服,像是自己低了纪桑一头似的,跟纪墨别扭了几天,不外是见面不搭理,特特不与他说话。
    那样子,像极了纪奎闹别扭的那几天,这父子两个还真是有些一脉相传的脾性。
    不过他们两个是没什么察觉的,察觉到的纪墨倒是觉得老小孩儿就是这种感觉吧,也不挑破,安静等了几天,纪父自己就顺过气来了,无事人一样叮嘱纪墨好好跟着纪桑学习。
    你师父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今年带回来的那些药草,来年说不定就成为咱们纪家的核心药草了,你若是能够多学几种,也是有好处的,不指望你都学了,学个五六种,将来也能自个儿顶立门户。
    一个人把各种药草种植都学尽了,在纪父看来是不现实的,纪家族长也没这个意思,从不这样要求族人,核心的掌握一两种,不那么要紧的多掌握一些,也都能够混口饭吃了,就是只掌握一种,还能一招鲜,吃遍天呐,何况纪家足有四种,大家分一分,也够子孙后代受用了。
    凭空多出来十几种,纪家欢喜是欢喜,欢喜之外的担忧也是有的,这一年,本来说是要把那些廉价的都去了,种植新的药草,还有几家是不愿意的,种熟了的药草,旱涝保收,不说赚多少,起码不会亏本,也省心力,突然换成新的来种,费心费力种不好,赔了亏了又算是谁的?
    一个家族之中,最怕这种打小算盘的,一个闹起来,便有一片都不安宁,那段时间很是闹了一阵儿,看得纪墨也是感慨,一家之中都不平静,还指望外头多宁静呢?
    人多了,就是乱。
    跟纪桑一样,纪墨两手一揣,晃悠悠就到地里去看了,与其听他们磨嘴皮子,最后不是强权压下来改了,就是留存钉子户继续,真是毫无悬念啊!
    结果么,没什么新意地一半一半了,各家都能保留一半原来的药草,一半用来种新的药草,若是新的药草收益好,以后就是核心药草了。
    这方面,纪家是没什么定价权的,他们会把种植好的药草分拣完毕交给东家,哪怕是新药草也一样,也是变相在东家面前刷存在感,赢得好感,之后由着东家这等专门做药材生意的,看看如何把这些药材销售出去。
    因乱世小冲突多的缘故,止血疗伤的药材常年短缺,再有就是一些治疗热症的,纪墨猜测应该是伤口感染带起来的炎症之类的,但在这边儿不说什么感染,只说热症,相应的药草也会供不应求。
    其中青霜草这样物美价廉的药草也会获得一定的价格涨幅,很多药植师家族都会保留下来,继续种植,纪家也不例外。
    实在是这种药草过冬容易,种植久了药效说不定还会上去,种植难度又不大,可以以量冲质,很划得来了。
    【主线任务:药植师。】
    【当前任务:专业知识学习(21/100)】
    猛地五个点的专业知识点冲上来,把纪墨吓了一跳,分析了好半天,才觉得会不会是因为青霜草涨价了,这种药草的等级在系统评定这里就算得上是可以增长知识点的药草了呢?之前积累下来的种植青霜草的知识相关,如今都化作了点数,这才一下子多了五点。
    摸着小下巴,看着花盆中的楝白,花盆还是那个花盆,里面的青霜草却被转移到了地里了,楝白浅绿色的叶子弯出优雅的弧度,似乎是在对纪墨的猜测表示肯定。
    这么说的话,难道系统也是势利眼儿,完全根据市场走的?不会吧,本来很有格调的感觉纪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了,完全被经济杠杆操控的系统,感觉有那么点儿也许,是因为重要程度不同了呢?
    等等,止血疗伤相关药草,治疗热症相关药草,突然间缺口这么大,都涨价了,是哪里打仗了吗?作为战争物资,这才跟着暴涨?
    第122章
    外面的事情实在是太遥远了,纪墨长这么大,连纪家这片地都没走出去过,跟井底之蛙没什么两样,缺乏沟通的渠道,也觉得自己的判断缺少依据,就算不是打仗什么的,受伤流血,发热炎症,也是很普通的病症啊,好像以前总是亚健康的现代人,换季的时候感冒发烧都是普遍现象,谁还没经历过吃药七天好,不吃药一个星期好的小病症啊!
    再有日常做事什么的,刀子切了手也是经常的,纸张还能划伤手指呐,止血疗伤的药也是家用医药箱之中的常备药品了,白药系列的那些,纪墨还用过几种呐。
    所以,也许他们的东家就是在搞一个批发,充当一个源头供货商?事业做大了,货源所需增加,也很正常啊!
    往好处想,也就是这样了。
    纪墨没有在这件事上费太多心思,很多事情,想多了都是无用。
    药草种植的学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多举措,并不是你这边儿动了一下,它就立刻能够给出反馈来的,有很多想法,都要到最后定音的时候才能发现问题所在。
    对此,纪墨也很习惯了。
    无论是铸剑,还是制琴,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能说它一定毫无问题,材料的配伍,整体的制作,都只是得出结果的一部分,若干影响因素集合在一起才决定了结果。
    对药草种植上的任何想法,无论是改良还是疑惑,都要等待药草收获之后才能确定是否有用,而在改良之前,起码也要知道原本的是怎样的吧,这方面并不是别人言语描述一通,自己就能完全领悟的,还要扎扎实实,一起跟着药草成长一年。
    纪墨懂得这个道理,他的耐性还算充足,沉淀下最开始的浮躁之气后,他也能在汗流浃背的时候不忘观察药草的变化了,这可真是考验眼力的事情,如从炉火之中观熔炼程度,又似以目定曲直,却又更难了一些,纪墨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当成显微镜,直接看看细胞变化了,那歪斜的原因是什么,因为缺水而倒伏,还是因为缺肥料而倒伏?
    又或者单纯是太晒了?
    浇水的方式,是滴灌更好,更科学,还是说也能够使用喷洒的方式,亦或者直接如农田浇灌水稻一样引入细细的水渠,缓慢渗透更好?
    所有的想法都需要慢慢实践,而若做对比实验,没有精确的观测仪器,仅凭眼力,也是很难判定到底哪一边儿更好的。
    这就好像看人脸色好不好,除非是那种红得明显,白得明显的,不然,从哪里看气色呢?就是一种感觉,模糊,而朦胧,透着些玄学范畴的感觉,所谓的红光满面,总不能真的是脸上发红光吧!
    所以,对药草而言,真正的状态好和状态欠佳,若是没有具体的表相,是很难分辨出来的,而等到表相具体的时候,多半又是回天乏术。
    怎么说的,等发现叶片干枯的时候,可能根都已经全部腐烂了,没有抢救的余地了。
    而土下的事情,显然也只能凭经验,而不能够凭肉眼去判断。
    这方面,纪家的方法就很善解人意了,一般药草都是草本,扎根相对较浅,于植株旁留一个小窟窿,手指头能够戳进去的那种,浇水或施肥之后,还可以用手指头伸进去探一探,以此来估测其中的温度湿度肥力程度。
    有些时候,还可以用更破底限的方式去尝一尝。
    是的,就是用嘴的那个尝一尝,什么酸碱度什么的,科学说这些,古代也会讲究,但他们是真的用舌头尝出来的,手指头戳进去,沾上一些土粒回来,于指尖搓开,看看情况,然后还可以把这些土放在嘴里尝一尝味道,从味道之中判断土壤的状况如何,是否出现了问题之类的。
    没有测试纸,不用什么溶液,就凭这样的土办法,有经验的,如纪桑,就能充分判断许多问题了。
    纪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吃惊有之,震惊有之,一言难尽更有之,难道自己以后也要这样吗?他一定要拼命忘掉地里曾经浇过粪肥这件事才能够觉得下嘴尝一尝不是个难事儿。
    想当初,唐三藏还喝过加了土的酒,那可是土啊,踩在脚下的土啊,他这个
    不行,真的不怕有什么寄生虫吗?
    好多寄生虫都是粪口传播的,真的!
    我觉得,也许可以煮一下,再浓缩一下那个水,再
    就算是那样,也完全不想把它放到嘴里去啊!
    只是想,纪墨的脸都要皱成小老头了。
    这不端正的态度,当然又被纪桑批评了一顿,而知识点的增长告诉纪墨,对方没有错,他若是不能克服这点儿心理障碍,不要说以后了,这一关就卡死他了,还不知道是怎样考试,若是不能了解这种基础,恐怕后面的学习都没办法进行。
    纪墨做了半晚上的心理斗争,中医么,中药么,种植么,想想那些年中医喂你吃过的屎,突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好多中药材,似乎都是不那么干净的,各种矢白就不说了,都是屎,然后还有各种土,外带各种虫子,蚯蚓蜈蚣什么的都算是小儿科了,这样三下五除二
    何况,又不是真的吃屎,就是土而已,真的就是土而已!
    后半夜,纪墨睡得噩梦连连,他梦见自己在一个实验室里,拿着试管摇晃,看着里面淡黄色的溶液皱眉,然后有人就在一旁笑着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这可真是个噩梦!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纪墨才有了点儿回到现实的实在感,怏怏地踢踏着鞋子去洗漱,完成了所有之后望着微明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吃土就吃土,又能怎么样呐,尝一下味道,还可以吐出去的啊!
    一想到这个,早饭都不香了。
    等见到了纪桑,继续跟他学习的时候,到了尝土环节,纪墨不得不说,如果真的不尝一尝,还真是无法形容其滋味儿,这就跟很多中药汤剂一言难尽一样,不喝过是无法形容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这种古怪的味道也算是了。
    记住这个味道,这才是正常的
    见他尝过了之后,纪桑的课程就能往后讲了,如何分辨土壤的正常与否,显然也是重要且基础的一项,知道了正常的,还要知道不正常的是怎样,这种不正常的成因又是什么,这都是可以通过品尝土壤味道而判断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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