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几点回来?她又问。
    估计会很晚,你早点睡。林溯看了眼手机,走了。
    林露先是不懂,像这种无聊的私人晚宴有什么好待到很晚,不过很快就又想通了,月黑风高,两个人又都穿得西装笔挺,就这么回家确实不划算,八成是要去玩一点少儿不宜。
    别墅门口,时闻泽替林溯打开车门:以前参加过类似的活动吗?
    在国外时去过几次。林溯系好安全带,你想问具体流程?前一个小时吃饭,后一个小时社交,如果嫌烦,可以向主办方打声招呼提前走,只要不是重要的大人物,一般没谁会在意。
    阿姨和这家拍卖行的人熟吗?时闻泽也坐上车。
    做过几次生意,认识,但不算熟。林溯伸手过去,拨弄了一下他半抽开的领带结,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种慵懒造型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卧室,不想参加活动了,想搞强制爱。
    时闻泽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溯收回手,做文明副驾,搞安全行车。
    嘉永拍卖行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外立面看起来很有岁月感。
    宋涛主管亲自到停车场来接的两个人,虽然没有了鱼头的妖怪形态,换上了成功男人的经典皮肤西装革履大背头,但他看起来依旧十分喜感,充满了一种真诚的热切,相隔十米就直直笑容满面伸出手,时闻泽不动声色挡在林溯前面,和他稍微拥抱了一下:请问活动在几楼?
    二楼,来,这边请。宋涛主管说,现在时间还早,两位可以先到休息厅,司总也刚到。
    司总就是司珑秋,林溯和时闻泽进到休息厅时,她正在和人聊天,对方是一位中年男士,外貌和长相丢进人群里都很难一眼找到,只有光头锃光油亮。
    时闻泽微微侧过头,小声说:看不出来艺术家的气质。
    他是商人。林溯说,不需要艺术的气质,只需要有钱的气质。
    围绕在光头男士身边的人很多,所以他只是远远地朝林溯和时闻泽点了点头,并没有过来寒暄,很快就端着酒杯去了别处。司珑秋朝两人走过来,笑着打量了一番时闻泽:今天穿得真精神,刚刚王总还在问,你们两个谁才是我儿子。
    时闻泽看了眼光头男士:他就是嘉永拍卖行的王总?
    司珑秋点头:王勇,怎么,你听说过他?
    听过,但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时闻泽说,在雾界的时候,宋涛想邀请小溯参加晚宴,说要是他们王总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原来就是这个人。
    生意场上的客套,来去就那么几句,没人会当真。司珑秋端了杯果汁,走吧,我带你们去认识几个人。
    时闻泽是纯粹的圈外人,但他长得帅,长得帅就够了。因为就算不懂艺术品,只要站在那里,他本人就是艺术品。
    所以不用林溯费心多介绍,人们就会自觉把他归为颉画廊的合作对象,不过其实这样也不算错,颉画廊的合作对象,颉画廊老板的对象,差不了几个字,四舍五入就是标准答案。
    司珑秋把儿子介绍给几个前辈,转身却不见了时闻泽,找了半天,发现他正站在阳台上。
    二楼的小阳台视野不算好,一大半都隐没在暮色的阴影间,时闻泽稍稍扶了一下领带,独自看着远处的摩天大楼。
    耳机里不断传来侦查部同事的声音,听起来事情好像出了一点小小的乱子,他们原本的抓捕对象只有一只玄龟,但现在好像又多了两个目标,或者说得更准确一些,是多了至少两个,上限还未知。
    你那怎么样?
    我这一切正常,不断有人进出,很难看出谁可疑。时闻泽转过身,刚好看到林溯正靠在阳台门上,低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呃。
    怎么了?另一头的人追问。
    没事。时闻泽关掉对讲机,走到林溯面前,忙完了?
    我没什么好忙的。林溯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他的领带结,只不过刚才有美女想找你搭讪,不停地往阳台上看,所以我过来挡一下,免得影响你工作。
    指尖下是薄而坚硬的芯片,被完美地隐藏在领带里,时闻泽稍微一顿:在车里的时候发现的?
    更早。林溯说,那天吃饭的时候,我说等拍卖行的活动结束,如果时间还早,我们就去买餐具,但是你明明听到了,却没接话。
    时闻泽:
    林溯继续说:所以你要么不想和我一起逛家居,是个渣男,要么就是,你知道今天的拍卖行的活动不可能在商场关门前结束。
    时闻泽又补了新的知识:原来不想逛家居还能上升到渣男的高度?
    林溯点头:能。
    时闻泽强调:那我不是渣男。
    林溯拍拍他的胸口:我知道,所以你继续去忙吧,不用管我。
    我得管你。时闻泽揽过他的肩膀,现在状况有些棘手,不要到处乱跑,阿姨呢?
    你更不用管我妈。林溯说,她很厉害。
    这里的厉害体现在两个方面,不管是以人类的形态,还是白龙的形态,司女士都是专业级打架选手。
    林溯没有多问别的,他并不想窥探对方的工作内容,只是端着酒杯靠在围栏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厅里的人群,猜想其中到底藏了多少妖怪,又藏了多少犯罪分子。
    时闻泽倒是被这种沉着冷静的气质给震住了,一般群众要是遇到警方追捕现场,是不是多少得有点紧张,怎么还有垂着眼睛犯困的,于是当场恋爱滤镜发作,觉得这么与众不同,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但其实林溯是装的,纯纯为了在对象面前凹人设,好让自己显得清冷孤傲,别人都在违法犯罪,只有我淡漠地游离在状况之外,一听就好文艺好不做作,这谁能顶得住。
    时闻泽确实没顶住,可工作还得继续,于是他只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对方的后脑勺,感受了一把发胶的坚硬触感,虽然有点扎手,但那是爱情的玫瑰。
    耳机里又传来声音,让时闻泽盯着二楼,目标是一个穿着蓝色礼服裙的中年女士,手拿包有些鼓,里面像是装了东西。
    认识吗?时闻泽问。
    林溯换了杯果汁:认识,一个画家,长居在榕城。
    画家和人寒暄了几句,转身像是要离开,时闻泽原本准备跟上前,耳机里却又有新的指令:还有一个穿蓝白西装的胖子,刚上楼的,一起盯着。
    时闻泽提醒:他们看起来要去两个不同的地方,我只有一个人。
    对面的同事也很头疼,低声骂了句脏话后说:他们至少叫了十五个人到地下室的保险仓,而目前这个人数还在增长,我们也无法判断货物究竟被送给了谁,时哥,你身边有没有能信得过的人?
    时闻泽:
    他是绝对不会放林溯冒险的,但岳母好像确实可以。
    虽然听起来非常大逆不道,很值得被网友劝分就是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司珑秋居然是有备而来,听完之后就很干脆地说:没问题,我特意没有穿裙子。
    时闻泽一愣,他不懂这份未卜先知是出自何处。
    林溯在旁边解释:因为我告诉我妈,你不肯陪我去买餐具。
    而司珑秋当时的反应也和林溯一样,非常自然地表示,哦,那小时晚上八成有行动。
    时闻泽再度肃然起敬,他参加工作许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大的纰漏,而这次居然能因为一个盘子双重暴露,以至于不得不认真反思,将来是不是得报名继续进修专业课。
    过了一会儿,蓝衣画家离开休息室,司珑秋顺势跟了上去。
    另一个目标,那位穿蓝白西装的富态男士倒是一直坐在沙发上。林溯说:他是一家二手奢侈品店的店主,经常会有一些中古拍品。
    店主的手一直揣在裤兜里,脑门上也冒着虚汗,简直把有鬼两个字写在了脸上。时闻泽带着林溯,两人一起坐在他不远处,入口的电梯门不断开合,一直有人在进进出出,晚宴即将开始,现场开始变得有些嘈杂。
    可能是觉察到对面一直有人,店主也往过看了一眼,结果就见两个帅哥正坐在一起说悄悄话,腿贴着,手指也亲密地搭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谈正经生意,于是慌得赶忙把视线移开,掏出手绢擦了擦汗。
    耳机里的人说:时哥,我们逮住那只龟了,他手里有货,你那头呢?
    我这时闻泽抬头,刚好逮到店主正从裤兜里掏出一样东西,二话不说就往他嘴里塞,顿时来不及多解释,迅速上去卡住对方的手腕,低声喝斥,不许动!
    啊!店主小小的惊呼一声,手里的东西也掉到沙发上,时闻泽捡起来一看,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我没有吸毒,没有吸毒啊!店主非常恐慌,赶紧解释,这是我缓解紧张情绪的药,我有病的,请问你是便衣警察吗?
    时哥!耳机里又有新的声音,那胖子没事,别管他了,这帮孙子玩阴的,有个穿灰条纹西装的刚才从后门溜了,货在他手上。
    靠!时闻泽把药粉拍回胖大叔手里,冲到阳台上一看,一个男人果然正匆匆向着一辆车走去。
    二楼还有没有同事?
    有,三个。
    告诉他们,万一发生冲突,保护好我老婆。时闻泽单手握住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
    耳机对面的人听得怀疑人生:啊,哪个?
    穿白西装的那个!时闻泽紧追两步,前面穿着灰西装的男人觉察出异样,也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扑向了车门,却还是被时闻泽一脚踹得趴上引擎盖,在反抗中被一把丢进了雾界。
    而与此同时,所有留在嘉永拍卖行的公职人员,都接到了一条新的任务,帮时闻泽保护好老婆。
    大家纷纷感慨,警匪片里果然还是得有一点爱情桥段。
    谁谁谁?
    穿白西装那个。
    真的假的,男的?
    这还有假?
    牛皮!
    工作八卦两不耽误。
    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原身是一只猞猁,他明显不是时闻泽的对手,没几下就被反扣在地上。怀里装着的货物也掉了出来,那是一片薄薄的骨骼,属于一只上古时期的凤凰。
    而在同一片雾界里,司珑秋也从另一边走过来,她很轻松地就制服了蓝衣画家,一样从对方身上搜出了几片凤凰灵骨。
    许游迅速带着人赶到,准备把画家和猞猁一起带回妖管委,他不认识司珑秋,就低声问:那是谁,侦查部新来的女上司?
    时闻泽回答:检查组的妈。
    许游受惊:啊?
    两人的任务都完成得很顺利,正准备折返嘉永拍卖行,时闻泽却听到耳机里有人叫苦:时哥,现在有个小小的状况,你老婆刚才把小威给电晕了,不要紧张,不是让你变绿的那种电晕,是物理电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带了一根电棍?
    司珑秋关切:出了什么事?
    时闻泽疑惑:小溯带了一根电棍吗?
    是啊。司珑秋理所当然,我让他带的,万一今天晚上有危险呢,他把谁给电了?
    时闻泽回答:我的同事。
    司珑秋很吃惊:这孩子怎么不分敌我?
    但林溯也很无辜,因为他只看见时闻泽跳阳台,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暗中保护自己,于是当有一个陌生大汉突然出现,上手来拉胳膊时,他立刻脑补了自己被捆在仓库里,犯罪分子威胁时闻泽一个人做交换的经典偶像剧场景。
    二话不说掏出电棍。
    于是倒霉的小威连啊都没有啊出来,就直直地倒在了沙发上。
    第33章 灵骨
    晚宴按计划照常进行,几位宾客的临时缺席并不至于引起太多猜测,至于被不幸电晕的小威,因为宋涛主管带着人及时出现,第一时间就抬走了他,对外解释是保安低血糖,所以也并没有闹出太大乱子。
    时闻泽和司珑秋赶回嘉永拍卖行时,林溯正坐在休息室里,旁边都是侦查部和追缉部的同事,大家都对他非常客气,甚至连脚步都会特意放轻,也不知道是看在时哥的面子,还是电棍的面子。
    司珑秋歉疚地问了问那位同事的状况,众人赶忙表示没事没事,都是误会,小威皮糙肉厚,去医院睡会儿就会自然醒。
    林溯转过头,深深地,幽幽地,看了眼时闻泽。
    时闻泽后背发凉,本能就想举起双手,我错了,真的。
    宋涛正在另一边做笔录,时闻泽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这鱼头人居然是侦查部的内线,据说他非常不满宋烈和王勇做的非法勾当,担心最后会把整家拍卖行赔进去,所以才会上演大义灭亲戏码,主动向组织自首。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不是完全如他所言,暂时不好下定论,但这种智商,肯定是不用下载国家反诈APP的,由此可见艺术圈里单纯的傻子还是只有苍大名。
    行动已经基本结束,一部分人留在拍卖行处理后续事宜,另一部分人则是先行折返昆仑大厦。
    司珑秋也需要去做一个简短的笔录,时闻泽正好开车带着她和林溯回总部,按理说五座车里还能再塞两个同事,但大家集体上演孔融让梨,疯狂摆手以示拒绝,我们就不坐了,我们害怕电棍,不是,我们自己有车,有车。
    林溯单手揉着太阳穴,拒绝坐副驾,他需要一个人在后排冷静一下。
    有司珑秋在,时闻泽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好让这段沉默旅途短一点再短一点。
    直到驶抵昆仑大厦,进到灯火通明的办公区,气氛才稍微恢复正常。司珑秋独自去做笔录,林溯坐在时闻泽的工位上,一语不发,心情不好,他的电棍刚刚被没收了,因为据说那是妖怪加强版,持有者需要通过专业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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