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苦着脸,小声求对方:裴哥。
    裴自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温润的笑道:去吧,我帮你保密。
    时舟眼睛亮起来:那可以让司机先留在这里吗?我自己去。
    他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说了出来:如果我回来晚了,家里问起来你就说我一直在研究所这里玩,可以吗?
    裴自衍:......
    他第一次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眼前的小美人机灵得很,知道拿他来当幌子,想得很是周全。
    不说话就是默许了,时舟生怕对方反悔,跑得飞快,还不忘回眸璨颜一笑朝人招了招手:谢谢裴哥,我下次还来!
    ......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问对方:裴少爷,那我怎么办?
    裴自衍面色复杂:跟在他后面,别被发现。
    时舟一个人沿着街道往前走,深知裴自衍不会轻易放自己一个人离开,在看到身后熟悉的黑车时,加快脚步绕进右手边的巷道。
    狭窄悠长的小巷只能通过行人和非机动车,司机怕车被拖走不敢下车去追,就这么眼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面前。
    有微风从发丝拂过时舟的脸侧。
    傍晚的余辉映射在眼前,像一头镀金的空气鳄鱼,不刺眼,很温暖。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久违的自由。
    没有人跟着,没有人会问他去哪,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只有一腔热忱。
    在不合时宜的时间随时随地去见想见的人,一颗心越飘越轻。
    时舟走出这条街才想起来问路游原现在在哪,他拿出手机发了信息。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消息却回得很快在工地。
    周末还不休息去施工现场加班,不愧是全书唯一正经干事业的大反派。
    时舟骄傲又开心,手下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很稳,很坚定。
    那我现在去找你好不好?
    施工现场很乱很吵,万冬拧着眉头指挥工人拆房梁,路游原看着手机上的这条消息,目光微凝,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在哪,我去接你。
    时舟知道自己肯定走不了那么远,也不逞强,叫了辆路边的出租车不用啦,我自己打车过去。
    打车?
    时家怎么会放心让他自己跑出来。
    时舟刚坐上车就接到了路游原的电话,对方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低低地很有磁性:怎么不让司机来送你?不要乱跑,发定位给我。
    真的不用,我已经坐上车了,时舟道,你先忙,等下我就过去啦。
    作为一个手脚健全头脑清晰的成年人,自己打车去一个固定的目的地还是可以做到的。
    时舟坚决让对方打消过来接自己的念头。
    平时时家和三个竹马对他处处设限,生怕有什么闪失,恨不得时时刻刻揣在怀里。
    好不容易没有外人跟着自己活动一次,享受一把自由的空气,虽然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车距,也算是他穿书过来不可多得的体验。
    万万没想到,天公不作美。
    开到一半,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色阴沉了下来,带着黑云压城的气势席卷了整个帝都,灰蒙蒙的压迫感很强。
    大风拖泥带水,时舟看着玻璃窗上蜿蜒而下的雨滴,伸手触到满手湿气。
    华灯初上,身后是渐渐远去的繁华,被这场大雨浇得略微黯然。
    从商业区开到郊外,蔓延出去的路变得逼仄窄小,周边全是农田,路上也泥泞不堪。
    穿过那架外白渡桥司机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往前:这里的路开进去就不好出来了,很近了,你在这下车,自己走过去吧。
    时舟只得下了车。
    *
    路游原看着打断施工的恶劣天气,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
    万冬躲在棚里开着小太阳火炉取暖,看着对方拿起一把伞就要出去,愕然道:下这么大雨呢,你去哪?
    哎!等雨停了再一起走啊。
    对方步履匆匆,连话都没回就走进雨中,怎么喊都喊不住。
    老城区信号也不好,到了这里连电话也打不出去。
    不到两秒,时舟身上薄薄的衣料就被斜飞的水滴全部打湿,雨越下越大,他捧着手机凭着上次路游原带他来的记忆艰难的找路。
    脚上昂贵的鞋沾上脏污的泥土,每一步都走得很费劲,露出的脚踝被田边野蛮生长的杂草划破,时舟毫无所觉。
    他心想,马上就能见到路游原了。
    现在才下午六点,他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跟对方待在一起。
    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左脚突然陷进坑里,时舟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突然被一双手扶住,他诧异抬眼,头上又多出把黑色的大伞替他挡住风雨。
    路游原眉头皱起:怎么自己过来了?
    时舟抹了一把脸上遮挡视线的雨水,对方身上不带皱褶的西服此时有些凌乱,即使撑着伞,裤腿也被水溅起淋湿大片,看起来匆忙却依旧不显狼狈。
    他眨去眼睫上的水珠:想自己过来。
    看看你。
    路游原一眼就看到了他受伤的脚踝,瞳孔一缩。
    他把伞递给对方,单手脱下外套披在时舟身上,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时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脱离地面,他两只手帮路游原撑着伞,努力不让雨水落到对方身上,自己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看。
    天边隆隆地打了几个响雷,时舟原本不觉得害怕,也没有为此行后悔。
    但是看到路游原半边被淋湿的肩膀后,才觉得自己实在莽撞。
    路游原里面只有一件内衬,时舟半张脸贴着对方的胸膛,能感受到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脸,心里那股冲动在见到对方后才慢慢回归原位。
    算了,莽就莽吧,人活着不就是追求这种捉摸不定的快乐吗。
    万冬在棚里两手作望远镜状看向从雨里走来的人,看清路游原怀里的时舟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走得这么急!原来是去接你。
    你俩都挺有病的,一个跑这么老远来施工现场,一个下这么大雨还出去找人。
    时舟被路游原放在工棚最里面的躺椅上,直到听到万冬吱哇怪叫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有些赧然。
    这里的路大概不止一条,但他只知道这条近道。
    路游原应该走了不少地方才找到他。
    时舟嗫嚅道:我走的时候还没下雨。
    路游原倒了杯热水放到时舟手里,看到对方乌黑的发濡湿地贴在额前,拿了椅子上还算干爽的衣服帮他擦了起来。
    万冬弱弱开口:那是我的衣服。
    路游原淡淡对时舟道:是挺脏的,但是现在只能用它,你将就一下。
    万冬:......
    看到某人默默走到最外面蹲着画圈圈,时舟弯起眼无声的笑了。
    他小口小口吮着热水,打量了一下这个临时搭建的工棚。
    施工地很大,大部分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工人们晚上就住在这里,所以都搭得很结实,小小的地方也能遮风挡雨。
    路游原蹲下来帮时舟擦去腿上的泥水,冷白色的肌肤逐渐恢复原貌,纤长又不盈一握,只是多了几道刺眼的伤痕。
    他从小就冷硬,身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伤疤,偏偏此时光是看到就觉得心疼。
    时舟看着路游原蹲在自己身前帮他处理伤口,对方修长的双手不时划过他的腿侧。
    点点麻痹,直至全身。
    他手指被水杯烫得通红,那热度似乎从指尖传到头顶,渐渐熨帖了五脏六腑。
    时舟艰难的咽下最后一口水:你找我很长时间了吗?
    路游原:下雨以后我就出来了。
    时舟啊了一声,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来给你添乱的。
    对方握着他小腿的手顿了顿。
    棉签上碘伏的凉意渗进伤口里,时舟略微往后瑟缩了一下,被重新拽了回来。
    路游原替他擦好药放下裤脚,却没有起身,摸了摸他冰凉的膝盖,把刚才的衣服盖在时舟腿上。
    此时外面的雨也淅淅沥沥的变小了,这片方寸之地有了些许宁静。
    时舟回神过来就撞进对方眼底,路游原深邃的眸光中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度。
    不用道歉,你来我很高兴。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来晚了,红包送给宝贝们qwq基本都在晚12点左右更新
    第18章 去我家。
    经常冲动是一回事,时舟又向来容易感到歉疚。
    大部分情况下就算别人说了没关系,他也依然过意不去。
    但很奇怪,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时舟的心就化成朵朵白云,像松鼠尾巴那样柔软。
    轻飘飘的,又很踏实。
    好像不管做什么对方都能稳稳地接住,再将他妥帖安放,不需要小心翼翼,就算做再多天马行空的事也超级有底气。
    时舟心想,崽崽太懂事了。
    他该怎么办。
    这场突袭的雨,被风带来又被带走,天还是阴阴的,四周都带着湿漉漉的凉意。
    万冬蹲着朝地上扔了个石子,水洼里溅起的泥点子崩到他脸上:靠。
    他转过脸来对时舟道:这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你要是再早点或者再晚点都淋不着,就这么巧赶上了。
    时舟正想说什么,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路游原把宽大的外套披在他身上:走吧。
    时舟怕对方要送自己回家,连忙道:我再待一会儿就让司机来接我。
    路游原:这里太冷了,你会感冒。
    万冬拍拍身上的泥站了起来:走吧走吧,看来今天是没法接着干了,我蹭个车,一块把我给捎回去。
    时舟不情愿的小声道:可是我不想回家。
    路游原把热水灌进一个塑料杯里让对方抱着暖手:不回你家。
    那去哪里?
    去我家。
    ???
    时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脸不知道是咳得厉害还是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瞬间火烧火燎了起来。
    一旁的万冬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哦豁了一声,对路游原使了个你我都心知肚明的眼神。
    这也太直球了吧,兄弟。
    牛还是你牛啊,直接拐回家!
    路游原置若罔闻,看着时舟说:你现在这样回去,以后可能就出不来了。
    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他也拿不准对方到底会不会同意。
    时舟知道自己现在一身狼狈,也是真的怕回去被家里人看到。
    最后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
    万冬自觉识趣,没跟着一起上车。
    时舟坐上路游原的副驾驶,对方车里也有淡淡的草木香气,混和着刚下过雨泥土的味道,莫名有种抚慰人心的效果。
    即便如此,时舟还是精神紧绷得不知道手往哪摆。
    对方俯身微微朝他靠近,时舟立刻警觉,结结巴巴道:怎么了?
    路游原不急不缓,伸手将安全带替他系好,眼中略带深意:你冷吗?手有点抖。
    ......
    时舟只得道:是有点。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身上的寒气早已被祛除,时舟心虚一秒,下一刻又替自己找好了借口。
    第一次坐自家崽的副驾驶,紧张一下也是应该的!
    路游原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条灰色的法兰绒毯盖在他身上,时舟偷偷把半张脸埋了进去,鼻尖蹭着柔软的毛毛,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它很甘冽,又如刀。
    时舟不动声色的深呼一口气,蜷起小腿拿手碰了碰被划伤的脚踝,试图靠疼痛来缓解这种莫名其妙的刺激。
    这里到市区果然不止有那一条路。
    比农田路绕远了些,但好在不那么泥泞,虽然还是很不好开。
    路游原开车很稳,渐渐地,时舟有一搭没一搭抚着回暖的小腿,让自己保持清醒,结果起了反效果。
    他迷迷糊糊了一路,终于在快到的时候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路游原把车停到车库,偏头看了一眼副驾。
    时舟裹着毛毯,只露了眼睛和鼻子在外面,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蝴蝶般的阴影。
    有一缕碎发落在额前,似乎感到有些痒,对方孩子气的在毯子上蹭了蹭前额。
    没醒,看起来睡得很香。
    他不忍心叫醒对方,只得轻轻解开两人的安全带,绕过车的另一侧,俯身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其实时舟在路游原解自己安全带的时候就醒了。
    他屏住呼吸,在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后,内心挣扎了一下要不要睁眼。
    奈何实在有些尴尬,狠了狠心还是选择继续装睡。
    直到脚不沾地就登堂入室,被路游原放到卧室的床上,等对方阖上门出去后,时舟这才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凌乱干爽的头发,抬眼打量这个房间。
    这里看起来像是路游原平时睡的主卧,跟他的人一样,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没有过多装饰。
    凌厉干净,看起来过于冷清。
    但床还是很软、很暖和。
    床头还挂了几枝干花并一个花瓶,给这个单调的房间增添了几抹色彩。
    时舟听到门外的动静,蹑手蹑脚的推开门露头往外看。
    公寓很大,整体风格跟主卧一模一样,住在这里的人一看就不喜欢花费时间在提升舒适度上。
    如果不是放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时舟还以为路游原带自己来的是套新房子。
    路游原正在厨房煮什么东西,没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姜味,时舟此时鼻子有些不透气都能闻得清楚。
    对方没回头:醒了?
    时舟嗯了一声,赶紧后退几步远离讨厌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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