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灯光落在102门前,挂在上面的除了保温袋,还有一个纸袋。
    林有拙抬头看了眼防盗门,取下保温袋挂在手腕,然后又取下纸袋。
    纸袋是很简单的牛皮纸袋,后面用红线缠绕着扣子,林有拙轻轻打开。
    指尖先碰到了一丁点柔软,紧接着打开,就看到里面叠得方正的白色衬衫。
    林有拙瞳孔蓦然颤动了一下,
    他手指无意识捏紧牛皮纸袋。片刻,他小心包好纸袋,抱着上楼了。
    *
    又过去两天,林有拙还没等到教授的答复,林丰财先来学校找他了。
    天气昏沉沉的,不到四点,天黑得像是叠了十八层乌云,学校的路灯都提前亮了。
    林丰财缩在角落里,一双小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进出的学生。
    在雨点落下来时,林有拙终于出现,
    他撑开透明的雨伞,刚下两步楼梯,身后响起弱弱的喊声:林有有拙!
    林有拙停住,侧目就看到林丰财弓腰驼背小跑过来。
    林丰财全无之前的嚣张,低声下气问:你有空吗?我有点事找你。
    林有拙伫立在雨中,隔着雨帘,林丰财看不清他神色,也听不到他是否有回答。
    林丰财紧张得喉咙发干,吞咽了几次口水:我有事找你。
    这时林有拙才开口:说吧。
    林丰财四处看了眼,犹豫道:换个地方行不行?
    林有拙道:不说算了。
    他抬脚便走。
    林丰财见状急了,不管还在下雨,冲进雨中就跟上林有拙,开口就是哭腔:林家人前几天找上门,我知道你也知道了,都怪我和你妈不该一时糊涂,把你和我儿子换了。
    停顿又说:看在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苛待过你的份上,就原谅我们一次行吗?
    你妈身体不好,要是坐牢,她哪能撑得住。我是无所谓,坐牢便坐了
    林有拙忽然停止,认真道:行啊,你一个人去坐牢。
    林丰财被雨淋得湿透,嘴唇却不知是冷乌的还是吓乌的。
    他冻结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了。
    雨顺着伞檐滴落,这次,林丰财终于看清了林有拙,他嘴角浅浅上扬着,笑了:爸,你还是这样口不对心。
    然后林有拙就走了。
    背影挺拔,撑着伞走进雨中,渐渐再也看不见,
    走出校门,雨势渐小,林有拙想起冰箱快空了,便准备去超市买菜。
    正在人行道等绿灯,电话来了。
    夏惠妍问他:有拙,今天回家吃饭吗?
    *
    林有拙第一次出现在林家,保姆和园丁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直以来的少爷是冒牌货,真少爷流落在外,都好奇地偷偷打量他。
    林有拙不卑不亢,微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倒是她们不好意思了,一哄而散去做事了。
    诺大的别墅里很是安静,夏惠妍在饭厅摆菜,几日不见,她脸色憔悴不少,虽然化妆盖着,还是露出了疲态。
    这几日林与夏醒是醒了,就是一直直挺挺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饭。
    夏惠妍瞧着心疼,便连楼都不下,没日没夜守在他床边,夜夜抹泪。
    下午林学诚回来,见家里冷清清的,饭又没做,终于生气了,让夏惠妍喊林有拙来吃饭。
    夏惠妍这才打起精神收拾了一番,没让保姆帮忙,亲自下厨给林有拙做了顿饭。
    这是早上空运来的松茸,很新鲜,你多吃点。夏惠妍夹起一筷松茸放到林有拙面前的菜碟,勉强扯出笑容。
    说着,她余光又走神飘向楼上。
    林学诚叹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不如叫夏夏亲生父母来一趟。也许
    不行!夏惠妍受惊回神,厉声拒绝,夏夏怎么会想见那样不堪的父母,他们
    声音戛然而止。
    她抱歉望向林有拙:对不起,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林有拙放下筷子,神色温和:我明白,您不用解释。继而他说,不如让我去开解他?
    夏惠妍迟疑道:你?
    林有拙点头:年轻人比较好聊开。
    林学诚也认可:他们同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心情是彼此相通的,或许有拙劝一劝,夏夏真能想通。
    夏惠妍清楚林与夏讨厌林有拙,但又觉得林有拙和林学诚的话也不无道理。
    踌躇一番后,她同意了:行,你去试试,要是他情绪激动,你马上喊我。
    没开灯的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偶尔从阳台透进来的灯光,才使得房间没那么黑。
    林与夏盯着天花板,又一次流泪了。
    他竟然是假的林家少爷!
    而林有拙,有着那样不堪父母的林有拙,竟然才是真少爷!
    林与夏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他讨厌林有拙,讨厌他那垃圾一样的父母,他绝不会承认那是他的父母!
    但一切却又无可反驳。
    就现在,林有拙出现在他的家,坐在他的位置上,抢走了属于他的所有,将他的骄傲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践踏。
    他甚至能听到林有拙的笑声。
    得意的,嘲讽的,赢了他的笑。
    不要!
    林与夏嘴唇蠕动起来,他不要面对这个事实,他死也要是林家唯一的少爷!
    几天不吃不喝,喂一靠的就是夏惠妍强制给他打营养液,他身上早没了力气。
    然而此刻,他忽然恢复了力气,从床上爬起来,晃悠悠走向阳台。
    刚下过雨的夜,风夹带着丝丝凉意,林与夏瘦到脱形的手抓住阳台护栏,蹭着爬了上去。
    三楼,不高不矮,朦胧灯光笼罩着,勉强能看清花园里的模样。
    林与夏眼角再次涌出热流,他脚尖小心移动着,在护栏边缘徘徊。
    吱呀。
    身后冷不丁响起门推开的声响。
    林与夏的少爷脾气立马上来了,他回头干涩着嗓子喊:不许过来!再过来我跳
    余下的威胁,消失在看到来人身影的瞬间。
    门开了一条缝,走廊的壁灯照进来,逆着光,看不清青年的脸色。
    哐。
    又是轻轻一声,门关上了。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只能听到拖鞋有节奏的趿拉声。
    以及青年淡淡的疑问:怎么还不跳?
    你林与夏的背一下弓起来,他赤红着眼死死盯着林有拙,从紧闭的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滚出我房间!
    林有拙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窗外的天色落在他毫无情绪的脸上,白得骇人的冰冷。
    他反问:你房间?
    明明没有起伏,是最普通的问句,但林与夏就是知道林有拙在宣誓主权。
    林有拙在告诉他,他林与夏,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他肯定没猜错,林有拙就是这样卑鄙无耻的人!
    林与夏情绪激动起来:走开!不准你和我说话!不准你来我家!滚回你的城中村!
    林有拙没理他,脚下不停,快到阳台了,林与夏往后挪了一步,威胁道:你再过来我跳了!
    林有拙不为所动。
    林与夏一咬牙,扭头看了眼楼下,黑沉沉的,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他双腿不由打起颤来,悄悄往回挪了一点。
    就在这时,林有拙抓准机会上前,单手扣住林与夏双腿往下一拽,林与夏立即脚下一滑,正面朝上躺在阳台上,半边身子悬挂在外。
    视野瞬间上扬,举目是苍蓝色的夜空,林与夏整个人都傻了,双手不住乱抓,生怕掉下楼:救我!快救我!
    忽然,一双干燥,泛着淡淡橘子味的手覆盖着他双眼,苍蓝色夜空不见了,目光所及皆是黑色,仿佛失明一般。
    加上上半身悬在空中,随时都会往下坠,林与夏无以伦比的害怕起来。
    恐惧与不安交叠着,他上下两片嘴唇同时哆嗦:你、你想做什么!
    下一秒,他就听到青年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和你爸真像,连怕死,都一模一样。
    第24章 024
    【024】
    这句话犹如炸弹, 林与夏浑身一激灵,扑面而来的羞辱感压倒了恐惧。
    他尖着嗓子咆哮:我爸是林学诚!是林学诚!你少胡说!
    他双手同时用力抓住林有拙的覆着他眼睛的手背,划出了血腥的气味。
    林有拙却纹丝不动。
    指腹感受着掌下眼球的颤动, 林有拙漆黑如夜的眸色,像是添了几分诡谲的色彩。
    明明是如此清瘦单薄,他双手此刻却如千斤重的铁钳, 按得林与夏动弹不能。
    林与夏光着的脚,徒劳蹭着冰凉的墙壁上扑腾着, 嘴唇却还像案板上的鱼, 夸张地张合着:不是我才不是他们儿子, 我是、我是林家少爷!你不是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尖叫伴随着门声响起,
    夏惠妍在楼下听到尖叫就跑上楼, 结果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如此可怕的一幕。
    林与夏听到夏惠妍声音, 知道救星到了,嘶吼着嗓子大声求救:妈快救我!
    这时林有拙手下发力, 直接将林与夏拖下阳台扔到地上。
    林与夏重重磕到地板,后脑勺发出沉闷一声,霎时从头顶疼到尾骨,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 然而腿抖得厉害,只能手脚并用拼命往屋里逃,边嚎边喊:妈、妈救我
    夏惠妍赶紧上前抱住他,惊得嘴巴都合不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与夏死命往夏惠妍怀里钻,死死攥着她衣领,哭得浑身颤抖:他、他要推我下楼!
    夏惠妍不可置信抬头,望向还站在阳台的林有拙:真的吗?
    林有拙神色不变:如您所见, 真的。
    林与夏这下得劲了,声泪俱下控诉:你看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
    夏惠妍说话都磕巴了:为、为什么?
    林有拙走进屋,伸手在墙面一按,房间内霎时明亮如昼,林与夏刺得下意识闭上眼。
    林学诚也跟来了,他停在门口,看清屋内场景,也露出惊讶:出什么事了?
    林有拙平静道:他要自杀。
    什么!闻言夏惠妍眼睛都直了,她着急低头问林与夏,夏夏你要自杀?!
    林与夏眼皮动动,睁眼又是哭了:是!我是准备跳楼,可我还没跳,他就推我!吓死我了!
    林有拙:他寻死,我就让他体验一把濒临死亡的恐惧,有过体验,他之后才不会轻言生死。
    夏惠妍接受了这个解释,她认同点点头,随后心疼捏了捏林与夏的脸:你啊,别钻牛角尖了,就算你不是爸爸妈妈亲生,我们也同样爱你。
    不是!见夏惠妍相信了林有拙,林与夏急得破音,他是真心想推我下去!他不怀好意!
    好了夏夏。夏惠妍拇指拭去林与夏脸上的泪,有拙是好孩子,你别当他是假想敌
    忽而想到林与夏的所作所为,她叹了一声:你这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成天瞎想。我看不怀好意的是沈成峰,脚踏两只船,绝非良人。
    林与夏不服气:我没有,他就是
    这时林学诚开口了:行了。你闹了这么多天已经足够,立即换衣服下楼吃饭,今天是有拙第一天回家,任性得有个限度。
    林与夏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顶嘴。
    夏惠妍见他终于不闹了,立即眉开眼笑抱住他,欣慰说:真是傻儿子。
    林与夏顿时委屈得不行,巴巴抱住夏惠妍,哭得鼻涕横流:妈妈,我还以为你从此以后不理我了。我脚好疼,你给我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夏惠妍放心了,松开他温柔笑:好,妈妈帮你看看。同时抬眼感激冲林有拙点头。
    她心想林有拙的办法确实有用,真哄好了林与夏。
    林有拙回应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吃完饭,夏惠妍要留林有拙住一晚,林与夏老大不乐意,摔下碗回房了。
    夏惠妍有几分尴尬,她替林与夏解释道:他被我宠坏了,任性又脾气大,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林有拙点头:我明白。说罢他起身,礼貌道,我先回去了。您和父亲早点休息。
    夏惠妍赶紧挽留他:今天太晚了,还是留家里吧。
    林有拙抓抓后脑勺,有些羞涩的样子:我认床。而且明早满课,从这里赶过去得早起,我想多睡会儿。
    他这时候才稍微露出一点青年的小懒惰,夏惠妍不由露出笑脸:那让司机送你。
    这次林有拙没有拒绝。
    这时林学诚起身,拍拍他肩膀:有空多回家。
    林有拙颔首,转身离开了。
    *
    车开到半途又下起雨,噼里啪啦拍打在车窗上,林有拙闭着眼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事情发展和他计算稍有出入,不过还是按他设计的方向发展。
    下一步就是林氏和陆氏联姻了。
    原文林与夏拒绝联姻,然而现在因为他的觉醒,剧情随之改变。如果这次林与夏同意联姻,有了陆氏这座靠山,他的复仇将会难上加难。
    他得想条万无一失的计策,确保联姻失败。
    林有拙正想着,突然司机打断了他思绪:林少爷,您手似乎受伤了,需要找药店停车吗?
    他的称呼很有技巧,即不称呼林先生,也不直接喊少爷,进退有度。
    林有拙睁眼,低头一看,他手背有几道抓痕,已经结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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