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父一听不是,眉头皱了起来,但很快恢复正常:可我并不认识翁女士,不知道有什么私事能替翁女士解答的。
    翁女士却是直接开门见山:我想问一些关于应书辛的事,谢老板方便单独和我喝杯咖啡吗?
    听到应书辛三个字,谢父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摆摆手就要走: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更何况,你又是应特助什么人?他的事也和你没关系。
    谢夫人上下打量翁女士,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她如今和谢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显然没想到应特助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家寡人,竟然有人为他找到他们这里。
    谢父不等翁女士继续开口,刚好这时司机把车开了过来,谢父等人立刻上了车,让司机赶紧走。
    翁女士穿着高跟鞋急忙追了几步,但显然没追上,神色间带了些落寞,但很快打起精神,苦笑一声,摇摇头打算离开。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再关心无关紧要之人的事?
    甚至听说老板要来J市,还是鬼使神差过来了。
    就在翁女士拢了拢大衣要离开时,一辆车缓缓驶过来,停在她身边,后车座的车窗落下,露出一张戴着口罩的脸:这位女士先留步。
    翁女士一愣,指了指自己:先生找我?
    车窗又落下一些,也露出车后座另外一人,竟是这次生日宴另外一个主角,那位小裴董。
    翁女士朝裴琅点点头,这才又看向谢玺:这位先生不知找我什么事?
    谢玺也没想到这么巧,裴琅的车就在谢家司机的后面,司机为了等谢父一家人开得很慢,谢玺耳力好,即使隔了一段距离还是把刚刚那段话听清了。
    谢玺望着女子,离近了,对方的年纪也能猜出来,四十来岁,刚好和他猜测的人对上了,如果面前这人真的是他们一直要找的人,那这次来参加宴会当真没白来。
    谢玺主动开口:女士介意我们送你回去吗?我有些关于应书辛的事和你说。
    翁女士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愣了下,虽然对方是小裴董,但她着实想不明白送她的理由。等听到后半句,翁女士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抿唇想了想,还是略微一颌首,同意了。
    谢玺偏头去看裴琅,朝副驾驶略微抬抬头:劳烦。
    裴琅不怎么乐意,但听到应书辛的名字,再看看翁女士,大概猜到事关简舅舅,只能先一步下了车,转头去了副驾驶落座,顺便让司机把后面的隔档升了起来,隔绝了后座两人的谈话。
    司机是能信任的,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一些好。
    很快车稳稳开了起来,后车座只有两人,暖气开着,翁女士有些紧张,奇怪瞧着这个戴着口罩的年轻人:这位先生,你认识应书辛?
    谢玺把口罩摘了下来:认识。
    翁女士震惊望着谢玺,显然没想到自己想找谢父打探消息被对方拒绝,转头却被另外一个谢家人带上车。
    她也从网上听说了谢家的事,尤其是应书辛之所以进去,还是因为当年买通人故意设计陷害谢玺的亲舅舅。
    翁女士脸色有些白,张嘴想替应书辛说声抱歉,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谢玺和文律师这边从应书辛替谢金荣顶罪进去后就一直在打探应书辛当年的事,尤其是文律师当时提到在大学的时候应书辛和一个女子走得很近,是男女朋友。
    只是后来打探到的结果是,应书辛后来不知为何和对方分手,女子毕业后嫁给了别人,随夫去了外地,没有再和任何人联系,彻底消失无踪。
    虽然知道一个名字,但因为不知道去的哪个地方,也打探不到。
    本来谢玺已经打算用些特别的办法在开庭前让谢金荣进去,但如果能撬开应特助的嘴,让应特助自己松口,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身为谢金荣二十来年的特助,应特助应该是最了解谢金荣都干了什么事。
    翁女士垂下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紧张蜷缩一下,很快恢复镇定,她抿了一下唇:我其实也不怎么想知道他的事了。
    不知道的时候她的确想知道,但真的看到谢玺,却又想着,她已经和那人近二十年没见过,她才是真的不了解对方。
    就像当年无缘无故突然和她分了手。
    她这些年嫁人、生子、打官司离婚、抢抚养权,最后重新进入职场,日子明明开始好过了,却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对方的名字出现在新闻里
    谢玺见到翁女士时就看到了她的面相,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但有些事还是开了口:应特助是替谢金荣顶罪的。
    什么?翁女士一愣,偏头怔怔看着谢玺:可这怎么可能
    翁女士想这么说,可张张嘴却又苦笑,自己又何尝真正了解过对方?
    谢玺直接开门见山:我不知道应特助有没有和你说过他的身世。他父母双亡,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备受欺凌,后来被一个大善人资助,他很感激对方。而这个所谓的大善人就是谢金荣。但谢金荣资助了很多人,应特助是这些人里最有出息的,自然是他用来利用的工具,为了报恩,他甘愿替谢金荣顶了罪。
    翁女士张着嘴好久没能说出口,最后垂下眼:我知道了,多谢谢先生告诉我这些。
    既然这是应书辛自己心甘情愿的,她后悔走这一趟。
    为了报恩善恶不分,让她对他更加失望。
    谢玺望着翁女士的面相沉默许久:虽然这么说很抱歉,但我还是想拜托翁女士和我去见一面应书辛。
    翁女士一愣:可
    谢玺:我舅舅因为谢金荣坐了这么多年的牢,你应该也认识他,他最好的年纪都在狱中度过,可因为应书辛顶罪,谢金荣如今还逍遥法外。我想让翁女士劝应书辛说出真相。
    翁女士苦笑一声:我和他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他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谢玺望着翁女士的面相:不需要你做什么,翁女士见到他把你这些年的经历说给他听就可以。
    翁女士听得怔怔的:这样就行?她一时间有些犹豫,但脑海里闪过年轻时那个穿着白衬衫面容干净的年轻人,垂着眼,就算了却最后的前尘往事好了。
    她来J市,或许从一开始就报了想再见对方最后一次的念头,更甚,她其实想问对方,为什么当初要分手,明明她已经做好不顾一切和他在一起的准备。
    翁女士最终同意和谢玺去见一次应书辛,两人约定两天后。
    谢玺将翁女士送回她住的酒店,等翁女士离开后,裴琅又重新坐回后车座,偏头看他一眼。
    谢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
    裴琅不太自在:没什么,看看你酒醒了没有。
    谢玺:一杯而已。他也不是每次喝了就会发酒疯的好不好?要看量,这次不过一杯香槟,就算浓度高又怎么样?
    裴琅似乎有些遗憾,转移话题:翁女士是你们要找的人吗?
    谢玺点头:是。不过还需要查一些事情,两天后带翁女士去见应书辛。
    但谢玺也不确定应书辛会不会说出真相,到时候不行再按照原先的计划来。
    只是去见应书辛之前,从翁女士的面相他还需要找到一些证据,让应书辛清楚,这些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助纣为孽,害人害己。
    车最后停在谢玺房子的楼下,谢玺下车后刚想说声就上楼,裴琅却也下来了,站在裴琅身前。
    谢玺疑惑看他一眼:还有事?
    裴琅面无表情看着他:没事。
    谢玺脑子一抽,客套一句:那要不上去坐坐?
    等说出来想着都这么晚了,裴琅应该会拒绝。
    结果裴琅从善如流:行。
    谢玺:你可以说不用的。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尤其是角落的位置还放着崽崽的狗窝,甚至还有不少狗子玩的玩具都没收起来。
    裴琅瞧着那些,莫名心情极好:这些还没收呢?
    谢玺睨他一眼:他不说话真的没人当他是哑巴。
    伤害是吧?那互相伤害吧。
    谢玺淡定往沙发靠背上一靠:毕竟都是现场的,晚一些寻来新狗子也不用再买了,是不是?
    裴琅:
    谢玺看他脸色不好看,故意问道:裴先生念旧啊,要不送你,你等下找人直接拉走?
    裴琅颇为有些咬牙切齿:不用。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气他是不是?
    谢玺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别啊,这都是你用过的,万一新来的狗子不喜欢到时候也是要扔了。
    裴琅:那你就别养别的狗子。
    话脱口而出,裴琅自己也愣住了,对上谢玺难得怔怔的模样,抿了下唇,突然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我也不是狗,你要找替身狗的话是不是找错了?要找也是要找一头狼是不是?
    谢玺:他疯了还是这人疯了?他敢养那玩意儿?问题是也不让养啊。
    谢玺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再联想到对方莫名其妙跟着他上综艺:
    裴琅一直注意着谢玺的表情,此刻瞧着他这模样,意识到不好,但这时候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反而平静下来,静静望着谢玺,黑眸专注而又认真:都养了半年了,要不你接着养?
    谢玺莫名耳根也有些热,但脸上分毫情绪没显露出来:最后在裴琅不得到回答不罢休的目光下,慢吞吞吐出两个字:不养。
    裴琅本来还在紧张谢玺会大发雷霆直接把他赶出去,听到这两个字,反而松口气,还能跟他说话,这已经比预期好多了。
    裴琅:为什么?
    谢玺恼羞成怒,嘀咕一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裴琅固执得很:那总要有个理由。
    谢玺:你吃得太多。
    裴琅愣在当场,神色古怪瞅着他:要是这么说起来,他们半斤八两吧?
    谢玺被裴琅这目光看得一挑眉:你这什么眼神?
    裴琅在强势的视线下怂了:没什么,我可以卡上交,到时候从卡里走账就行,再不行,你的伙食也包了?
    谢玺:你自己就没觉得哪里不太对?
    裴琅看谢玺只是看着他不说话,怕谢玺拒绝:不行也能少吃点。
    谢玺最后把人送出门了,只留下一句我考虑考虑把人给关门外了。
    裴琅有些发愁,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接下来两天谢玺也没时间联系裴琅,专心处理翁女士的事。
    他单独联系了文律师,把翁女士的具体情况告诉他,让文律师去打探情况。
    谢玺这边也没闲着,终于在到了约定的那天之前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谢玺到了和翁女士约定的地方,一起前往暂时关押应书辛的地方。
    应书辛一开始只知道是谢玺要见他,他被关的这几个月反倒是比在谢金荣身边过得还要自在,只是为了报恩,他打算咬死,也不会说出真相。
    只是等应书辛被押着到了约见的房间,他戴着手铐刚走进来,他最先看到桌子对面坐着的谢玺,对方即使戴着口罩,那眉眼气质也不难认出。
    谢玺身边坐着一位穿着干练的女士,盘了头发,一开始低垂着头应书辛并没看到她的模样。直到女士听到动静抬眼,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对方的容貌早已改变,也依稀间依然和他口袋里私藏的那张年轻时的照片很像。
    应书辛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垂着眼轻轻在对面落座,却没再去看女子,仿佛不认识。
    翁女士望着应书辛也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时对方已经落座,像是并没有认出她。
    失望等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其实她早就不在意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她只是想得到一个这人欠了她这么多年的答案。
    因为时间不多,谢玺看着应书辛直接开门见山:这位翁女士想见你一面问你一些问题,你们先谈吧,我等下再过来。
    谢玺离开后,应书辛低着头没说话,翁女士想站起身就走,但这么多年决断后她才能彻底开始新生活。
    翁女士望着应书辛,最后缓缓开了口。
    谢玺一直等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直到翁女士红着眼圈走出来,但整个人却是轻松的,虽然和预料中的答案差不多,也算是终于有了个结果。
    谢玺听到动静转过身,翁女士朝他笑了笑,长出一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想知道的答案也有了结果。我应该不会再来J市了,谢先生,谢谢你。
    谢玺望着翁女士的面相,笑着和她握了一下手:翁女士以后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祝你幸福。
    翁女士有些讶异,却只当谢玺说的场面话,笑着挥手转身往外走,即使心里还有些难过,却也彻底释然。
    谢玺在外面又等了一分钟,才重新走了进去。
    他推门过去时,应书辛正背对着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等谢玺绕过来时,他已经重新坐直身体,面无表情望着谢玺,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谢玺在他对面落座,望着应书辛的模样,却是笑了,但不同情他:相信翁女士这些年的经历你也知道了,应特助,不知你听完有什么想法?
    应书辛扯了下嘴角:谢先生,你不用劝我了。你废了这么多功夫找来翁女士想劝服我,但我还是那句话,谢总是无辜的,当年的事都是我一念之差因为嫉妒你舅舅才生出害他的心思。
    谢玺摇头:你错了。
    应书辛皱眉:什么?我哪里错了?
    谢玺道:我没有千辛万苦找到的翁女士,反而是翁女士从网上知道了你的事,这次专门跟着老板来J市顺便想打听你的事。而我刚好遇到了翁女士,这才带她过来见你一面。
    应书辛没说话,但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攥紧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谢玺没阻止他,却在应书辛转身的时候:冯涛一家的事你应该也感觉到什么,我认识的有能摸骨看相的,你就不好奇我们从翁女士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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