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音说,叶清衣试探了他的灵力,还想诓他服下锁灵丹。
    肃音还说,在玉穹山,没有人会真的喜欢他。
    他多么想否定肃音的话,可多年来的艰难遭遇告诉他,他生来苦命,好事情未必会遇到一件,但恶事总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叶清衣他的叶师叔,真的要毒害他吗?
    强烈的不安包围着玄墨箫,然而他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了叶清衣。
    叶清衣亦在等着他。
    二人彼此相望的目光皆是干净澄澈,宛若一潭湖水,尤其是叶清衣,当玄墨箫重新坐下来时,他甚是宠溺地微笑了一下。
    吃吧。叶清衣习惯性地转了转右手食指上的铁环,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玄墨箫应了一声,拿起筷子,缓慢地将枣花酥夹了起来。
    那一瞬间叶清衣似乎不忍直视,别过脸,假意去添茶,玄墨箫望着叶清衣秀丽清雅的侧脸,黯然垂眸,默默将那块印着红印的枣花酥端详了端详后,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然而他尚未来及将口中泛着苦涩味道的枣花酥咽下,一股狂风便忽地轰开了倚兰轩的大门,风卷残云带起一片黄沙,兜头盖脸地朝玄墨箫与叶清衣扑了过去,玄墨箫大惊失色,扔了筷子张开双臂护在叶清衣身前,焦急呼喊:师叔小心!!!
    叶清衣蹙眉望着席卷而来的黄沙狂风,觑目道:妖风。
    他托起一团碧蓝色的灵光,五指翻飞,快速结印,眼看得结界已成,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狂风中跃出,张开猩红大口猛地咬住了叶清衣的脖子。
    病体支离的叶清衣哪里躲得过凶猛妖物的袭击,痛苦地轻哼了一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师叔!!玄墨箫顾不上被黄沙吞噬的危险,扶起叶清衣,呼唤道,师叔,你怎么样?!师叔,你听得到弟子的声音吗?!
    叶清衣面色惨白地躺在玄墨箫的怀中,一动不动。
    师叔!玄墨箫指尖颤抖地抚上叶清衣玉颈上的血珠,心疼地说不出话来,一旁,咬过叶清衣的狐狸缓步走到玄墨箫身前,晃着尾巴,目光幽幽地将他望着。
    那双绿油油的竖瞳中透着几分笑意,直教人看了后脊发凉。
    玄墨箫目光一颤。
    是你?
    那日忽然出现他面前的魅妖肃重的儿子,肃音?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何要攻击叶清衣?
    一连串的问题包围住了玄墨箫,然而玄墨箫只是戒备地盯着白狐,不言一语。
    白狐似也不欲与玄墨箫说话,龇牙一笑,抬起利爪划过玄墨箫的胸口,携带着黄沙潇洒而去。
    殷红的鲜血顺着玄墨箫的胸口流了出来,浸湿了他薄薄的剑服,玄墨箫顾不上自己的伤,望了白狐消失的方向一眼,抱紧叶清衣道:师叔?师叔?
    纤瘦轻盈的身子软在他怀中,任其如何呼唤,都毫无反应。
    他的师叔此刻虚弱极了,虚弱到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走他的性命
    玄墨箫忽然慌了起来,怀中的人儿离他那么近,近得只需他低下头便能在那殷红的唇上攫取走一个吻,他倚靠着他,等着他搭理,偏偏他无计可施,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张近乎透明的苍白面庞并未因闭上了潋滟深情的双眼而失色半分,他那么安静,那么乖巧,明明清冷圣洁得高不可攀,此刻却仿佛从神坛跌落到人间,成了人人可欺的小可怜,这份容易遭受摧毁的破碎感令此刻的叶清衣分外勾引人,玄墨箫紧抱着他,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心莫名有些燥热,燥得连嗓子都发干了,玄墨箫愈发慌乱,逼着自己不再去看叶清衣的脸,而是专注地望着他颈上的伤痕。
    白狐咬过的地方,依旧在渗着血。
    那血在叶清衣白皙的皮肤上红得刺人眼,上下两排咬孔若落在颈上的红痣一般,狰狞之中透着几分妖异,更可怕的是,叶清衣颈上血管隐隐泛起了青色,想必是毒气顺着伤口蔓延至体内,若不及时为其拔毒,怕是有性命之忧。
    拔毒
    师叔?玄墨箫尝试着唤了唤叶清衣,你能听到弟子的话吗?
    叶清衣沉寂着。
    玄墨箫咬了咬牙,踌躇片刻后附在叶清衣耳边道:师叔弟子冒犯了。
    叶清衣依旧没有回应他,这个结果,玄墨箫早有预料,他不再等待什么,颤抖着褪去叶清衣半面衣衫,俯身吸吮住了那殷红的伤口。
    毒血漫入口中的刹那,玄墨箫周身一颤。
    他慌忙闭起双眼,抱紧叶清衣,用力地吸吮毒血,口中毒血温热,齿下玉颈冰凉,他莫名沦陷在这种又危险又温情的感觉中,丧失自我,越吮越深。
    将口中的毒血啐出去后,玄墨箫瘫软在了地上。
    师叔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理好了叶清衣的衣衫,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当叶清衣清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手脚冰凉,连心口都泛着寒,仿佛刚从寒冰地狱里走出来一样。
    一身青衣,乌发染雪的杜仲端坐在叶清衣身边,正冷着脸搅弄着一团黑漆漆的药膏,他明明看都没看叶清衣一眼,却知叶清衣已经清醒了过来,张口便道:别动。
    叶清衣无奈地叹了口气:杜师弟,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能动得了的吗?
    杜仲斜睨了叶清衣一眼:你若再冷嘲热讽地与我讲话,便把嘴一并闭上。
    杜仲对待病人的态度一向恶劣,叶清衣早已习惯,便陪着笑脸道:我若再不与人说说俏皮话,真真是要闷死了。他转动眼珠瞧了瞧周围,杜师弟,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只本事不小的魅妖闯进了玉姝峰,咬伤了容莲后又冲进倚兰轩咬伤了你,我和苏师兄赶来的时候你已经只剩半口气,好在有人及时为你清毒,不然的话,你怕是已经走上奈何桥了。杜仲一边说,一边将调配好的药膏贴在了叶清衣的脖子上。
    那药膏触颈生凉,激得叶清衣打了一个哆嗦,他蹙眉望着杜仲,脑海中闪过的全是昏倒之前的画面。
    那魅妖是一只白狐叶清衣断断续续地说,抓到它了吗?
    杜仲摇摇头:没有。
    竟是教它跑了?
    他猛地想起玄墨箫:玄墨箫呢?容莲都被伤了,他呢?他有没有事?
    杜仲抚在叶清衣颈上的手一顿。
    他缓缓转过冰凉的眼眸,幽幽望着叶清衣道:他有没有事?呵你觉得呢?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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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020 本座便杀了他,以绝后患!
    叶清衣望着杜仲幽凉的双眸,瞬间理解了杜仲的话中深意。
    魅妖是不会伤害玄墨箫的。
    他垂了眼眸,淡淡道:没事便好,不然,苏师兄要心疼坏了。
    杜仲目光扫过叶清衣苍白的面庞,坐正身体铺好一张洒金宣,握着笔疾书龙蛇:倒也不是没事,他帮你清除了妖毒,因是凡人之体,无灵力相护,遭毒气攻心昏了过去,不过比你早醒来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什么?叶清衣惊得便要起身,奈何他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不过抬了抬头,便虚弱地栽回暖榻,一动也不能动了。
    杜仲在旁轻嘲:不要你动,你偏动,你当你这纸糊的身子会惯着你吗?
    叶清衣晕眩得不得了,他微觑起双眸,抬手按在额间,试图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可他又如何能冷静。
    原来是玄墨箫救了他,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可笑的是,在玄墨箫出手救他之前,他才要逼玄墨箫吃下藏了锁灵丹的点心。
    这简直太过讽刺。
    杜师弟叶清衣道,你不要与我说笑,玄墨箫到底怎样了?
    杜仲上下扫了叶清衣两眼,冷冰冰地说:现在应该被掌门师兄召到执法堂去了。
    执法堂?叶清衣强撑着病体,蹙眉道,好端端的,将玄墨箫召到执法堂去做什么?
    杜仲轻哼,挥洒着笔墨道:你遭受魅妖袭击时,身边只有一个玄墨箫,他又是那样的出身,别说掌门师兄了,连我都会怀疑此事与他有关。
    什么叫此事与他有关?叶清衣听的糊涂,你的意思是,是玄墨箫引来魅妖伤了我?
    杜仲停下笔来侧眸瞧了满脸疑惑的叶清衣一眼,肃道:不排除有你说的这种可能,但掌门师兄想的是,之前那小子在洬陵寒晶谷,洬陵便饱受妖物侵扰之苦,如今那小子来了咱们玉川,你的倚兰轩便被妖物袭击了,此事绝非巧合,所以,无论那小子有没有做过什么,掌门师兄都留不得他了。
    叶清衣心惊胆战地听完了杜仲的话。
    华子尘本就不喜欢玄墨箫,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刚好以此为借口解决掉玄墨箫。
    可是玄墨箫不能死,他不能死!杜师兄,你也是知道的啊!叶清衣强撑起身子道。
    我当然知道他不能死。杜仲将叶清衣按回床上,掌门师兄也知道,我想,掌门师兄会用比锁灵丹更好的办法控制住玄墨箫。
    叶清衣眉心一颤。
    你或许下不去手,但掌门师兄,一定可以。
    杜仲的话如尖刀一般插进了叶清衣的心口。
    他无法猜测到华子尘会对玄墨箫做什么,却笃定玄墨箫此刻正在遭受苦难,那孩子毕竟救过他两回,他当真要置之不理吗?
    叶清衣难抵良心上的不安,伸手拽住杜仲青色的衣角:杜师弟,求你,带我去执法堂。
    以墨翠做壁的执法堂内,幽暗之中透着一股子华贵之气。
    玄墨箫跪在光可鉴人的玉砖上,双目低垂,面无表情,他大概失血失得多了些,脸色很是苍白,嘴角也干裂了,碎发乱糟糟地挡在面前,看上去既可怜又无助。
    他的身边,站着一脸不耐烦的苏梦笙,苏梦笙照旧将手里的折扇摇的哗哗作响,一边摇一边拿眼去瞪坐在执法席上的华子尘。
    一身滚金玄袍的华子尘几乎与黑漆漆的执法堂融为一体,但表情肃杀,周身散发着强大威压之气的掌门人远远比执法堂本身更令人惧怕,华子尘身边,站着执法堂长老柯竞,柯竞望着短短几日内再次踏入执法堂的苏梦笙,表情很无奈。
    苏峰主,掌门要审问的人是玄墨箫而不是苏峰主你,且苏峰主是玄墨箫的师父,合该避嫌才对。柯竞道。
    与华子尘僵持了许久的苏梦笙合上扇子一笑:柯长老此话差矣,正是因为箫儿是在苏某的徒弟,苏某才更应该待在这里,岂不闻教不严,师之惰,徒弟有错,当师父的自然是难辞其咎。
    你确实是难辞其咎。华子尘道,若不是你胡闹,玉穹山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苏梦笙听罢好看的眉头皱巴巴地拧了起来:掌门师兄,你讲不讲道理,胡闹的是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精,你怎么骂起我来了?
    他走到玄墨箫身前一叉腰,带着几分傲娇的笑意道:说起来,若不是箫儿及时赶走了狐妖,替叶师弟拔毒,咱们玉穹山怕是要出大乱子,掌门师兄不奖赏箫儿便罢了,怎的还将他押在了执法堂。
    华子尘目光幽幽地望着苏梦笙,被他说得甚是头疼。
    怎么了?苏梦笙轻挑剑眉,师弟我说的不对吗?
    华子尘哼了一声,扬手将一封书信扔给了苏梦笙。
    溪谷主派人送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苏梦笙沉吟片刻便去拆信,始终沉默着的玄墨箫喉结轻滚了几滚,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了衣角。
    然而他依旧直挺挺的跪着,无声无息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飞快读完了信函的苏梦笙莫名暴躁起来,这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信,掌门师兄,溪谷主一向不喜欢箫儿你是知道的,他说的话压根没有证据,你不能轻易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华子尘甚是冷漠地瞥了苏梦笙一眼:梦笙,你也胡搅蛮缠够了吧。
    我没有胡搅蛮缠!苏梦笙高声争辩,我说的是事
    够了!华子尘厉声打断了苏梦笙的话。
    整座执法堂都在华子尘的呵斥声中震了三震,苏梦笙犹记得玉华殿内,脚下玉砖瞬间化为齑粉的恐怖画面,心有余悸,登时便不敢和华子尘放肆对呛了。
    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逍遥了,越发的任性妄为,不知轻重!我且问你,若日后真的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大事,你预备如何赎罪!
    苏梦笙面色煞白:我、我
    华子尘抬手拦下了苏梦笙支吾不出的话:你不用说了。继而转眸看向仿佛置身事外的玄墨箫,玄墨箫,溪谷主指认你为杀害同门,协助妖物盗取渡灵珠的凶手,请本座处置了你,本座念你是玉穹山的弟子,且罚你到蛮荒看守蛮荒大门,你可有怨言?
    玄墨箫闻言一凛。
    虽不知蛮荒是何地,可他的身子仍旧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头皮发麻,脑海陷入一片混乱。
    他慌得怕得不得了,却无力说出一个不字,便红着眼望住华子尘,期待华子尘能收回成命。
    蛮荒?站在玄墨箫身前的苏梦笙亦是在颤抖,果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因溪暮海的一封信,便要将这孩子打入蛮荒吗?
    华子尘静默不语。
    苏梦笙勾唇冷笑,向前几步道:蛮荒?掌门师兄,若不是杀不得这个孩子,只怕你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了这孩子的命了吧?
    华子尘凤眸微觑:你这话什么意思?
    掌门师兄智勇双全盖世无双怎会不知道师弟我话里的意思!苏梦笙猛地一甩衣袖,恨声嘲讽道,掌门师兄,那个始终压制着你一头的人已经死了!再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了!你何苦还要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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