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南庆幸提前问过系统,于是说道:药方我已经找大夫想办法试出来了,回头就给陛下。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轻易服用此药。药效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对身体有较大的损害。
    嗯。祝冠宇望他一眼,没再说话。那目光凉凉的,盯得人发麻。
    而这个当头,系统再给席南开了金手指,给了他看了祝冠宇和薛庄部分过去相处的画面。
    一如薛庄跟席南说过的那样,薛庄母亲早逝,父亲在边疆打仗。先皇心怀仁慈,见薛庄无人抚养,便把薛庄接入了皇宫读书。
    也就是那会儿,祝冠宇认识了薛庄。
    对于祝冠宇来说,薛庄就是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
    在皇宫里的时候,祝冠宇没有权势,不但被其余皇子们欺负,还被势力的宫人们欺负,谁都看不上他。只有薛庄一人肯拿他当朋友,对他多有照顾。
    席南看完,心里有了数,主动开口道:陛下。你幼年过得辛苦,也许只有我能跟你说上几句话。我当时只是以为你有所误会。毕竟那会儿大家都年纪小,哪里懂什么情不情的。故而,对于您当年说的那些话,我从来没往心里去。
    说到这里,瞥了一眼祝冠宇那阴情难测的脸,席南再道:我从没觉得你恶心。当年,聊城战事频繁,百姓苦不堪言,父亲日日出生入死,经常负伤。我一心想为父亲分忧,想为夏国出力,这才去到边陲的,这与您对我说过什么,是没有关联的。只是,当年我毕竟年幼,也未曾考虑到国舅和禁军这一层,见谅
    罢了。事已至此,再话当年,也没有用了。
    祝冠宇看向他,终道,这行宫里遍布国舅的眼线。我今天见你,他定然知道。我只能确保这个院子里都是我的人,我们今日的谈话不会传到他耳朵里。但或许后面我还是不得不下令杀你。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席南叹口气。两件事。第一,放过我的家人和侍卫,别再对他们下手。我一死,薛家彻底倒台,国舅和太后应当也能就此放心,不至对我薛家赶尽杀绝。第二,便是我刚才提到的聊城城门外的防御台
    席南自不是真心求死。他扯个什么防御设施的搭建,一来是来封山的一路上,他听薛庄提起过这事,此事确实是薛庄的一个心愿;二来,建造一个完成的防御设施,尚需好几年时间,席南想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以便能完成任务。
    祝冠宇思忖片刻,道:第一件事,我可以答应你。至于第二件你暂时也别想了。军政大事,我说了不算,国舅说了才算。
    得了。祝冠宇这意思就是说,没办法拖延时间。只要国舅那边一下令,自己该死还得死。
    席南叹口气,转而又忽然发现,祝冠宇的自称竟不知不觉从朕变成了我。
    如此,席南心里又有了些底气。
    紧接着他就听到祝冠宇问:我只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当真认为我没有杀你父亲吗?
    就算他不是死于意外,是被人所杀,那也是国舅下的手,想来与你无关。
    席南看着祝冠宇,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你祝冠宇似是有些激动,朝席南伸出了手,而后他似乎又顾及到什么,手握成了拳,再放下,轻声说了一句,我没有看错你。
    席南蹙眉思索着什么,系统在他脑里开口:我觉得,祝冠宇的言下之意是,他没有爱错你。
    席南:他爱的是薛庄,不是我。
    系统:对哦,好像是的。那你是小三?
    席南:你才小三!
    系统:那你是替身!
    席南:
    系统:虐恋情深,白月光的初恋回忆,和红玫瑰替身同时出现,也不知道陛下会选你们谁!
    席南:你言情剧看多了。什么爱不爱的。祝冠宇甘于当傀儡皇帝,是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对皇权有贪恋,有野心。为了他的皇权,他自然会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慢慢把江山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会真跟男人在一起的。薛庄当年拒绝他,是明智的。
    席南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席南被公公送到了一间独院里,门口有几个禁卫看守。他还是被软禁,不过条件比先前好了许多。
    去到屋中,席南什么也没管,倒头就睡。他实在太过疲累。
    今天这对他来说,是特别特别长的一天。
    鸿门宴,薛庄出逃,自己随他的家眷被抓,自己再扮成他与皇帝见面竟都发生在这短短一日。
    不过席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睡得竟然很不安稳。
    按理,他今日这般累,刚才与皇帝一番口舌也是十分紧张,耗尽了心力。加上前三日又日夜兼程从聊城一路赶过来,应该睡得很香才是。
    可是他一直做梦,睡睡醒醒,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到了后来,席南失眠,干脆坐了起来,打算倒口水喝。
    可就在这时,他竟看到屋角有一个黑影。
    难道那一切不是自己的错觉?真有人一直盯着自己?!
    席南额角一跳,吓得差点叫出声。
    来人立刻倾身上前,捂住他的唇。
    来人的动作有点大,一下子把席南压倒在床。
    席南瞪大眼睛,借着月光总算看清面前的人,是薛庄。
    第9章 朕为将军解战袍(9)
    薛庄见席南认出了自己,不会发出喊叫惊动外面的禁卫了,当即松开了他,站了起来。
    席南瞥一眼外面,赶紧将薛庄拉上床,再把床帘子放下来,是怕万一有禁卫突然进来探查。
    夜色之中,和另外一个自己躲在一个床上,席南觉得此情此景终究是有点怪异。
    不过他暂时还顾不上这些,只小声问薛庄: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应该是由我问你。薛庄皱眉,显然不太赞同席南这么自作主张。
    席南只道:那日不是你说,让我照顾好薛秋芸和你叔父么。
    言罢,见薛庄眉头皱更紧,席南反倒一笑。我去见过祝冠宇了,跟他说好了。他同意放走他们。
    说到这里,席南便把他与皇帝的对话大致都告诉了薛庄。
    末了,席南看向薛庄,道:总之,我先装成你。你就躲这屋里。
    薛庄眉梢一挑。你还想继续李代桃僵不成?
    席南只道:你太冲动了。皇上一见到我就质问,我才知道,你竟然在宴上直接冲撞他了?我好不容易才安抚好他。
    薛庄却闻:谁让你安抚他了?
    席南眯眼看向薛庄。你觉得我做得不对?非要把他惹急了不成?
    薛庄摆摆头,只道:他性子偏激。我就是曾经对他太好了,以至于后面稍微不顺点他的意,他就不满意。
    薛庄的意思,席南倒是听懂了。
    祝冠宇小时候过得太惨了,受尽欺负,也没有朋友。
    只有薛庄对他好,他也因此把薛庄当成了真正特殊的存在。
    可是这种特殊,却慢慢成了祝冠宇的一种偏执。
    那就是薛庄必须一辈子对他好,只能对他一个人好。
    一旦薛庄做出让他不高兴的选择,他就反而恨上薛庄。
    这有那么点斗米养恩,担米养仇的意思,但也不尽然。
    因为祝冠宇对薛庄的情感还要复杂一些,掺杂着偏执的爱慕。
    席南想通了这一层,旋即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那般,其实是想把他骂清醒,反倒是真心为他好。不像我,说什么完全信任他,却都是些虚情假意的话。但是眼下情形特殊,总还要考虑薛秋芸他们的状况。
    你薛庄握拳。
    席南看他一眼,面露几分委屈道:嗯。是我自作主张。你要怪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是事已至此,这戏,只能继续演下去,你我二人才皆有生路。
    薛庄皱眉瞧一眼席南的表情,半晌后,竟是气笑了。
    今日,从行宫逃离后,薛庄怕皇帝早晚查到自己盘下的客栈,于是没有往客栈的方向逃,同时也发了信号,让长莺他们带着薛秋芸一行离开。
    哪知没过多久,到处都在传薛小将军冲撞皇帝,当场表示要造反,旋即逃跑,其后,皇帝抓走了他的余孽,暂扣押在行宫,等候问罪。
    薛庄知道这消息是皇上故意传出来的,就是为了引自己去行宫救人。
    自己一去行宫,定有天罗地网等着自己。
    但事已至此,薛庄一心想救出薛秋芸和薛徕,也顾不了那么多,到底还是去了行宫。
    但他这一路,竟然什么陷阱都没遇见。
    薛庄轻功很好,行宫又没有额外的防备,他得以轻松潜入,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薛庄觉得这一切不太寻常,遂藏在暗处,偷听了禁卫说话,这才明白薛庄竟在客栈当场被抓,此刻被叫去见皇帝了。
    薛庄跟着禁卫,慢慢知道了薛庄的落脚处,于是继续藏在暗处等,这便等来了席南的入住。
    薛庄原本是满肚子的火的。
    因为席南此举太自作主张、胆大妄为。
    薛庄一直不愿以小人之心去揣摩席南的举动。
    可他实在不信,有人能无私为自己奉献至此。
    加之,慢慢地,薛庄发现席南确实机灵,有些本事,并且还很会演戏,看他面上真诚得不行,但谁知他是不是言不由衷。
    到后来,薛庄也不由猜测,席南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真的想李代桃僵,彻底取代自己,然后再利用自己的身份跟皇帝求个好前程。
    当下,薛庄是想带着怒火质问席南的。他也明知道,席南就是在做戏装可怜。
    可是看着席南这模样,他竟气笑了,满腔怒火就这么化于无形。
    席南问他:你笑什么?
    薛庄道:笑你这委屈的表情,演得很好。
    席南:
    薛庄挑眉:在陛下面前,你也是这般演的?
    席南小声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薛庄不免再问:为何卷入这一切?你别告诉我,真如薛秋芸说得那般。
    席南也不知想到什么,倒是笑了。如果真是呢?
    薛庄抱胸。如果真是,我倒要觉得自己有问题了。我怎么吸引不了姑娘们,跟我示爱的都是大男人。
    席南本是逗乐打趣,但也不知为何,在床上,一个被窝里,被薛庄极具男性魅力的气息包围,被他盯着说出这番话,席南脸竟有些红了。
    席南立刻撇开视线。谁跟你示爱了?玩笑话而已。话说回来早知陛下如此,我就不扮成你了。堂堂男儿,不该被咳,你跟陛下到底怎么回事?我扮成你,总不会赔上自己清白吧?
    薛庄再度蹙眉。他刚那话,虽然表示真被男人示过爱,但他没表明那人是祝冠宇。
    如今瞧席南的模样,倒像是祝冠宇对席南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让他什么都知道了。
    薛庄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问他:他不会对你
    没有。席南摸摸鼻子,他只是说了两句。我也挺惊讶的。但以后如果他咳,你说,我该怎么应对?
    不需要你应对。我来应对。薛庄道。
    嗯席南意味深长看薛庄一眼,然后笑了,那你得把头发剪成我这样。
    薛庄:
    席南:还得把武功废了。
    薛庄:
    席南打了个呵欠。算了,明天先看皇上那边怎么说,我们见招拆招好了。我困得不行了。你也凑合着在这儿睡吧。天快亮了,我怕有人过来,你还是别出去为好。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席南说完,径直跨过薛庄的身体,背对着薛庄侧躺下,闭眼睡了。
    薛庄也确实有些累,干脆也躺好,闭眼睡了。
    席南这么做,纯碎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其实没什么好避讳的。何况那个男人是另一个自己。此外,从薛庄提到祝冠宇的态度来看,他挺直的。
    至于薛庄,他更是在军营里待惯了,遇到突击任务什么的,条件艰苦的时候,经常十几个男人一起打通铺,自然也没觉得和男人在一起睡很奇怪。
    但薛庄也没想到,睡了个把时辰后,他睁开眼,发现席南依然背对着自己的,但自己竟伸手把他搂在了怀里。
    席南的呼吸绵长而均匀,明显还睡得很沉。
    看样子,他是真的累坏了。
    薛庄向来睡得少,倒是休息得差不多了。但他没有动,是怕惊醒席南。
    这个时候,天地安静。薛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竟然跳得极快。
    这几乎是他从未曾有过的感受。
    此时此刻,盯着席南的背影,看着他洁白如玉的耳,略显瘦削却又弧度好看的肩。
    薛庄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竟然有些发热。
    惊诧于自己都陌生的反应,薛庄的手指都暗暗扣紧。
    可紧接着,他看到了席南的后颈。
    那里有一颗痣。
    那颗痣的位置,与自己脖颈后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
    他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连痣都长得一样。
    席南,你到底是谁?
    薛庄的心依然跳得很快,但耳朵不再发热,他背上出了层冷汗,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他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对面前的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可这层亲近的背后,有一层让他莫名的恐惧。
    薛庄无暇深思。门外已响起了敲门声。
    薛庄立刻收回手,没再抱着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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