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也没再开口,他那边很安静,只隐隐传来水流的声音。
    过了很久,秦蝉听见顾让缓缓地说:“秦蝉,新年快乐。”
    这次通话持续了三分钟的时间,却只说了一句话。
    秦蝉坐在沙发上,手中仍拿着手机。
    许久,她突然站了起来,将手机放在一旁,换上衣服起身走了出去。
    除夕夜的尾巷路空荡荡的。
    秦蝉很快便到了顾家,直接敲响了房门。
    里面沉静了好一会儿,在秦蝉第二次敲门时,才终于有人来开门。
    顾让站在一片晕黄的灯光里,身上的白色毛衣袖口挽起在手肘,指尖因为冰冷泛着通红,清淡的眉眼掩盖不住的诧异:“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秦蝉看着他,之前氤氲在胃里的酒气似乎在这个时候翻涌了上来,惹得她的额头有些发烫,却说不出话来。
    顾让看了眼她微湿的头发,侧身让开身边的位子,又将吹风机递给了她:“先把头发吹干。”
    秦蝉没有拒绝,坐在他卧室的椅子前吹着头发。
    顾让重新去了洗手间,他似乎在手洗着衣服。
    几分钟后,秦蝉将吹风机放下,走向洗手间,斜倚着洗手间的门口,看着里面的少年。
    他在洗顾母沾了些呕吐物的外套和毛衣,正低垂着头,额角的碎发落了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着,眉眼间没有任何的不耐,他的情绪始终淡淡的,可脊梁却写满了不屈。
    水很冰,他的手浸在冰水里,通红一片。
    “徐骏意给我打电话了。”秦蝉开口。
    顾让低低应了一声,看见徐骏意的未接来电时,他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低声解释了句:“妈只是胃口不怎么好,带她去医院看了看,已经打完点滴休息了。”
    “青青呢?”
    “晚上一起吃了年糕,抱着新年礼物睡着了。”
    一问一答。
    他总是能将所有事安排得很好。
    “顾让。”秦蝉轻轻开口。
    “嗯。”
    “新年快乐。”
    话落的瞬间,窗外,遥远的石钟,响起了一声沉沉的长鸣。
    零点了。
    顾让手上的动作停下了,转头看着她。
    直到楼下传来守岁的孩子欢呼的声音,顾让才回过神来,继续洗着手中的衣物,秦蝉回了他的卧室。
    顾让只给顾母和青青的卧室安了空调,他的卧室很清冷,泛白的灯光映衬下,更是没有多少温度。
    不知多久,顾让才走了出来,手依旧因为冰凉而通红,递给她一瓶温好的牛奶。
    秦蝉没有接牛奶,只是看着拿牛奶的那只手。
    顾让不解,刚要询问,手背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源源不断的热气传入他的指尖。
    他怔了怔。
    秦蝉站起身,将他的手掌慢慢翻转过来,而后微微错开,以一个十指紧扣的姿态紧握着。
    “秦蝉……”顾让心中阵阵慌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秦蝉却已经走到他面前:“顾让,你会跳舞吗?”
    顾让愣了下。
    秦蝉抓着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而后抬头揽着他的后颈,轻轻地摇晃着,踩着最简单的舞步。
    说是舞步,更像是在徐徐漫步。
    顾让的手很僵硬,喉结滚动了下,也许今晚的气氛很好,他没有避开。
    没有音乐,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欢笑声与狗吠声的除夕夜,二人面对面,以一个亲密的距离起舞着。
    他们的身体贴得很近,近到仿佛能听见心跳声,彼此的气味纠缠不休,呼吸声逐渐沉沉。
    狭窄的卧室,添了暧昧。
    秦蝉抬头看着眼前漂亮的少年:“下个月中,陪我参加一场晚宴吧。”她低声呢喃着,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秦蝉从来不知道,原来,对人也可以这样上瘾。
    顾让揽着她的手一僵。
    他知道陪她参加晚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将他们的关系半公开。
    这不是他想要的。
    却又难以回绝。
    远处的郊区突然响起一声长长的鞭炮声。
    顾让蓦地清醒。
    也是在这个时候,秦蝉揽下他的后颈,抬头用力吻上他的唇。
    这是一个缠绵的吻,唇.瓣厮.磨,辗转地轻.吮着彼此的温度。
    原本暧昧的气氛,夹杂了几分欲.色。
    顾让的肢体难以克制的僵硬,双手不觉紧攥着,他仍无法习惯她这样的亲密,心中强烈的克己心让他想要避开,却又难以逃离。
    最终,在她轻轻地探出一点舌尖,飞快地舐了下他下唇的瞬间,顾让只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炸开,朝下涌去,他颓然地闭了闭眸,放弃了挣扎,便要回应。
    却在此时,秦蝉想起什么,原本被酒熏得迷离的大脑清醒过来,撤开了身子,乍然结束了这个吻。
    顾让呼吸急促地看着她,眼尾泛着红,双眸湿漉漉的。
    秦蝉徐徐开口:“我没有拿手机。”
    顾让不解。
    秦蝉又说:“也没拿钱包。”
    顾让微皱眉头。
    秦蝉遗憾地从他怀中撤离:
    “所以,给不了你钱了。”
    第25章 那年   春天刚来,就要走了……
    清晨。
    不大却格外整洁的次卧, 老旧的电热扇竭力散发着微弱的光热。
    窗帘露出了点缝隙,一道光钻了进来,照在被子上。
    秦蝉缓缓地睁开眼, 脸颊被电热扇烤得微微泛红。
    她看了眼头顶洁白的天花板, 还有满满散发着薄荷冷香的被子。
    一旁细微的动静惹得她转头看去。
    在看见电热扇时, 秦蝉愣了愣。
    昨晚,这间卧室还只是一间冰凉的房间,仅有的热源,是一杯热牛奶。
    下秒, 秦蝉突然想到什么,弯唇笑了起来。
    唇有些痛,秦蝉忍不住皱了皱眉, 伸出胳膊摸了摸下唇的伤, 又想到昨晚的画面。
    在她提完自己没带钱,并“遗憾”地从顾让怀中离开的时候, 顾让紧皱眉头死死地盯着她, 很久,而后近乎凶狠地吻了她。
    顾让学什么都很快, 甚至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可是唯独在亲吻上, 即便这么多次的练习,他的吻还是很生涩, 重重撞在她的下唇, 瞬间便有铁锈味传来。
    那是一个带着血腥与欲.色的吻。
    只是在秦蝉表示“自己不走了”时, 顾让想也没想便回绝了,并还想要在凌晨一点将她送回公寓。
    奈何秦蝉决定的事情,少有人能改变。
    最终的结果, 是顾让抱着被子去了客厅。
    除夕夜,又发生了这么多事,秦蝉很快便睡着了。
    只是在朦胧中,她听见外面隐隐传来翻找东西的声响,而后像是在小心地维修着什么,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她翻了个身再没有在意。
    如今想来,他找的、修的,应该就是这个老旧的电热扇了。
    厨房里有声音传来。
    秦蝉关了电热扇,穿着顾让的拖鞋走了出去。
    厨房的窗子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顾让穿着白色的毛衣,站在晨光与热气里做着蛋饺,一旁煮着的圆子在热汤里翻滚着。
    安静而美好。
    “早。”秦蝉轻声开口。
    顾让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只低低应了一声,余光却望见她白皙的脚蜷在自己过大的拖鞋里的画面。
    墨绿的拖鞋,雪白的肌肤,淡粉的脚趾。
    顾让飞快收回目光。
    秦蝉朝他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朝锅里探了探,而后抬头看着他:“顾姨和青青还没醒?”
    “嗯。”
    “顾姨没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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