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蝉挂断电话,转过身,一眼正对上顾让的目光。
    他正在看着她,面色无波澜,只有唇仍泛着红。
    秦蝉眉梢微扬,走到他面前:“吃醋了?”
    顾让的眉头紧锁,唇动了动,开口:“怎么可能。”声音很低,仍有些沙哑。
    秦蝉哼笑一声:“没吃醋,我更不高兴,”她说着抬头看了眼他左耳耳垂的那颗红痣,突然想到了什么,“吻一半,是不是算一半的钱?”
    顾让神色沉沉,唇不觉紧抿了下,是完全抗拒的表情。
    “你不愿意?”秦蝉反问,将手机放在一旁,“那我也不能吃亏,把另一半补上……”
    她说着,作势就要吻上去。
    顾让一慌,刚要避开,门外却响起徐骏意敲门的声音:“老大,你还没忙完?十点了,我先走了。”
    顾让原本避开的身子僵住,秦蝉的唇落在了他的下唇,柔软的触感碰在一起,比起刚刚的辗转厮磨,显得纯情许多。
    这是让二人都出乎预料的吻。
    秦蝉以为他会躲开,顾让也以为自己能避开。
    “老大?”徐骏意又敲了下门。
    秦蝉的唇仍贴着顾让的唇,没有避开,只用气声说:“回答他。”
    顾让睫毛一颤,唇上的触觉随着她说话的动作似有若无,彼此的气息纠缠着。
    喉结蓦地用力地上下滚动了下。
    “老大……”
    “知道了。”顾让淡淡开口,声音与平常没有分别。
    徐骏意又问:“秦美女呢?刚好顺一段路送她回去。”
    顾让垂眸看着身前满眼看好戏的女人:“她一会儿回。”
    徐骏意不疑有他,毕竟老大在他心中就是高高在上的雪山青莲,就算和秦美女脱光了睡一张床,他都觉得老大也会一脸淡定的躺在那儿。
    所以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
    然而,他口中的老大正被半倚在他怀中的秦蝉迫得靠着房门,唇与眼尾泛着红,呼吸急促,在狭窄的空间,酝酿着醉人的暧昧。
    直到外面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顾让才飞快推开秦蝉:“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秦蝉这一次没有反驳,只后退半步懒懒地说:“刚刚让徐骏意送不就好了。”
    顾让打开门的动作一僵,最终未发一言率先走了出去。
    这一晚的时间似乎过得比平时要快得多。
    回到林大后,秦蝉又开始忙着公司的事务,和顾让之间也一如既往。
    一同来林大,共进午餐,有时秦蝉闲了,会去顾让的教室体验一下大学课堂;有时顾让晚上不用打工,顾母便会给她来电,要她过去一起吃晚餐。
    秦新城倒是来过一通电话,却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为什么搬出去”后,便直奔主题地询问工作上的进度。
    林城的深秋在日复一日中也逐渐过去。
    冬天慢慢来临。
    秦蝉喜欢冬天,也喜欢下雪。
    她的生日在十二月二十七。
    母亲说,生她的时候,两三年没好好下一场雪的林城,突然就下了一场大雪,可把她高兴坏了。
    母亲对她说这些的时候,在医院的病床上,虚弱的眉眼难得添了神采,于是她回忆这段时光时,也觉得这段过往应该是很高兴的。
    秦蝉提前几天就看了天气预报,今年的初雪比平时要早一些,预计二十六号降临。
    秦蝉仔细算了算,二十六号这天是周五。
    大三下学期,林大的不少课程便会停了,到时不少人会去各地实习。
    林大出去的学生,有的是公司想要。
    顾让却似乎没有找工作的打算,这段时间顾母的身体好了很多,他辞去了在面馆的工作,反而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他手中测试的一款软件上。
    他和徐骏意两个人总是抱着一台电脑在忙,有时在办公室里吃饭,突然来了灵感也不忘拿着手机记录数据。
    周五下午,天色有些阴沉。
    看起来的确像是要下雪了。
    秦蝉忙完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便直接去了顾让的教室。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顾让在敲着代码,徐骏意在一旁看着。
    秦蝉斜倚着后门门口,看了一眼那二人,许久才慢慢地说:“二位。”
    顾让敲代码的手一顿,很快如常。
    徐骏意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跳,转过头来才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阿飘。”
    秦蝉挑眉回了句:“有这么好看的阿飘?”
    “倩女幽魂啊。”徐骏意看了眼仍在忙的顾让,自己帮不上忙,他又是闲不住嘴的性子,终于来了个说话了,索性走到门口,和秦蝉侃起大山来。
    秦蝉便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徐骏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温盈可和其他对老大有点意思、想要接近的女生,他反而更愿意和秦蝉胡侃乱侃。
    大概是因为那些人看着老大时,有喜欢,但更有可怜和惋惜。
    可老大在他心里那就是条铁铮铮的汉子,被钢筋划得都露出骨头了都不喊疼,哪里需要别人可怜?
    只有秦蝉,听着老大那些悲惨往事,还能调侃上几句。
    “……不就是被大厂收留了吗?瞎嘚瑟,还特意庆祝聚餐,我们老大八百年前就拒绝了那家大厂!”徐骏意为免打扰顾让,刻意放轻了声音。
    秦蝉看他一眼:“聚会?”
    “嗯哼,明天晚上,邀请了班里不少人,放假后有些人直接去实习,可能以后再聚不起来了,”徐骏意随意地应了一声,“就在格里餐厅。老大也去,还是温盈可亲自……”说到这里,他看着秦蝉突然闭了嘴。
    秦蝉听见格里餐厅几个字,目光恍惚了下,没有注意到他戛然而止的那句。
    是她第一次遇见顾让的地方。
    徐骏意见秦蝉面色如常,又开始漫无边际地胡侃,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
    “秦美女?秦美女?”徐骏意唤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秦蝉坦然地说:“没有。”
    徐骏意幽怨地看着她,却很快又重整旗鼓。
    空荡荡的教室,只有徐骏意絮絮叨叨的声音和顾让敲击键盘的响声。
    秦蝉随意听着。
    听到他满眼悲愤地讲自己的初吻如何献给了一条濒临死亡的金鱼时,想象那个画面,也真的笑了几声。
    懒散地笑,充斥着整间教室。
    顾让敲击键盘的动作缓了缓,而后合上电脑。
    “老大,忙完了?”徐骏意听见动静,转头看着他。
    “还没,回家再说。”顾让淡淡应了一声,率先走出教室。
    徐骏意不明所以地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啊……”
    冬天的夜来得早,加上今天又是周五,夜市也开得早了许多。
    林大门口的夜市早已初具规模,像一条橘黄灯光组成的火龙,小吃一条街更是烟火充沛,热气腾腾。
    秦蝉很少逛夜市,小吃街更少了。
    “诶,有烤鱿鱼!”徐骏意边说着,脚步边朝那边走。
    秦蝉看过去,烧烤盘上,老板正压着鱿鱼,油花四溅中,发出滋滋的声音,热气中带着清香四处蔓延开。
    “烤鱿鱼?”秦蝉反问。
    小时候没吃过,长大了更很少见。
    顾让看了她一眼,却又在看见她眼中难得的不解时一顿,而后走上前去。
    五分钟后,秦蝉看着徐骏意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串鱿鱼,又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这串,犹豫了下才咬掉一根须。
    很香,很劲道,孜然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还有香甜四溢的烤红薯。
    云朵形状五颜六色的棉花糖。
    沾着晶莹糖衣的冰糖草莓。
    烤架上酥黄的秋刀鱼
    秦蝉看着这些对她来说格外陌生的小吃和环境,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草莓,在人挤人的人行道中,冬寒似乎也散去了很多。
    直到走出小吃街,熙攘的人声鼎沸散去,夜风吹来,秦蝉转过头,正看见顾让站在他身边,清冷的神色仿佛与烟火气十足的背景格格不入。
    她顿了顿,走到顾让面前,在距离他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
    顾让似乎没想到她会大胆到这个时候凑上来,一时之间忘记了躲避。
    秦蝉缓缓启唇:“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似乎也带着冰糖的香。
    顾让看着她,神色微紧。
    “靠,你们干嘛呢?”徐骏意突然在一旁叫。
    顾让的眼神瞬间明朗,抿了抿唇后退半步。
    徐骏意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花眼,眼前人真的是老大和秦蝉:“你们这大庭广众的,玩得太野了吧?”
    秦蝉慢悠悠地看他一眼:“你嫉妒?”
    “我……”徐骏意冷哼着转过头去,“我有烤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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