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地不让贺兰景尴尬,叶棠尽可能不碰到贺兰景的皮肤。然而遭到拓跋浑以及万忸于淳旁观的贺兰景实在太过紧张,每次叶棠的手指擦过他身体上的肌理,他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肌肉,俨然一副戒备态势。
    肌肉放松的时候是柔软的,捏起来并不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会像石头一样硬。但人体一旦开始用力,肌肉就会绷紧。绷紧的肌肉会有一定程度的体积膨胀,硬度也会增加。
    叶棠缝试作品的时候虽是最为丰满、最需要运动文胸保护的贺兰景作为模特来缝的,但她没有实际见过贺兰景赤裸上身的模样。只是用眼睛目测了穿着铠甲的贺兰景的胸围尺寸。
    贺兰景的胸肌比叶棠想象得还要厚上不少。因此无可避免的,叶棠的运动文胸做得稍小了一些。贺兰景再绷几下肌肉,这件试作品就很难逃过被他肌肉撑爆的命运。
    贺兰景倒是想照叶棠的话做。可十二岁就随拓跋焘等拓跋家的人抗击柔然的他实在不习惯女人——当初大营周围不乏妓营与窑子,到了休沐的日子,从战场上险象环生的老兵们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妓营窑子玩个痛快。于是乎不少将士自然而然地染上了难以言说的病症。
    得知营中不少将士没死在蠕蠕的刀下,倒是死在了花柳病上,拓跋珪那个暴脾气如何能忍?他命人去掀了妓营烧了窑子不说,还直接自己动刀从几个将士的身上砍了烂菜花下来,让人端下去传看,命所有将士好好将这脏病看个清楚,最好是刻在脑子里永不忘记。
    贺兰景当时才十三岁,看到烂菜花干呕了好一阵子,恐惧与恶心实实在在地刻在了心底。
    他十八岁时贺兰家为他准备了一门好亲事,就等着他回去与人家贵女相看。被骗回家才知道家里人要他回家是要逼着他成亲的贺兰景勉勉强强去见了人家贵女一面,回来就呕了个天翻地覆。
    不得不说拓跋珪下得猛药对贺兰景来说是猛过头了。烂菜花ptsd让贺兰景逃也似地回到了军中。此后贺兰家再写家书要他回去,他死活不回不说,还直接让人烧了家书,看都不看家书中写了什么。
    贺兰家作为功臣地位超然,不缺子孙后代。发觉贺兰景似乎对女人没有兴趣,贺兰家便将贺兰景的性取向问题当作家丑藏了起来再也不提。有人要问,贺兰家便推说:贺兰家忠心耿耿,贺兰景更是一心为大魏、为魏主做贡献。区区结婚生子能比为大魏、为魏主做贡献更重要么?
    就这样,二十五岁“高龄”的贺兰景到现在都是个雏儿。
    别的将军在酒席上难免怀抱三、四个胡姬,坐拥五、六个美妾。就他一个仿佛看见无数菜花在迎风招展,继而垮着张司马脸,浑身上下写满:莫挨老子。
    坤道又如何?对贺兰景来说女冠子到底是女人。
    被一个女人上下其手,他要如何才能放松?
    发觉自己一说话贺兰景的身躯绷得更紧了,叶棠无奈,只得退开。
    “将军,您看,便是这般。”
    拓跋浑不住地打量着贺兰景的胸前。在他看来,那就是一片薄布掩住了贺兰景的胸肌罢了。他看不出来这层薄布有什么作为护具的价值。
    “这玩意儿能防什么?”
    拓跋浑的问题也是贺兰景的问题。他的胸口被这层薄布绷得有些难受,除此之外他别无感受。
    于是叶棠道:“贺兰将军,能请您跑两步吗?”
    这里是大营之中,平日里打赤膊的士兵没有上万也有几千。当成拓跋浑与万忸于淳的面脱个精光贺兰景都不会有任何的羞耻之感。他不明白自己胸前多了一层布怎么反而让自己觉得尴尬。
    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尴尬,贺兰景机械地在原地跑动了两下。
    “咦?”
    拓跋浑好像发觉了什么,他干脆掀开营帐,对着贺兰景下令:“贺兰,出去外头跑上一圈!”
    “——”
    贺兰景的可以抗命,但他没有。拓跋浑发号施令,他便老实执行。
    一旁万忸于淳按照拓跋浑的命令提来了一瓷灯。
    瓷灯的照耀之下,贺兰景的背影很快远去。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汗流浃背的贺兰景才跑了回来。
    是的,除了乳量像牛、脾气也倔得像牛的贺兰景是真的去绕着大营跑了一圈才回来。
    贺兰景穿着奇怪衣裳跑步的事被不少将士看见了,但见贺兰景跑如叶棠的帐子之中,拓跋浑也重新走入叶棠的帐子,将士们好奇心起,不少人一回营帐就把自己方才看见的东西告诉给了别人知道。
    “贺兰将军,您感觉如何?”
    “……我没有感觉。”
    贺兰景绷着脸回答了叶棠的问题,拓跋浑却是对着贺兰景丰满地胸肌一阵“唔唔”。
    “原来如此!无香子,你果然是位奇人!”
    拓跋浑对叶棠缝制的防具不能更满意,贺兰景那一句“没有感觉”其实就是对这件防具最好的赞美。
    ——这世上有一个经常被人遗忘的事实,那就是:男子与女子一样,都有乳首。
    然而男子因为不用给孩子哺乳,经常会忘记自己胸前还有两点。
    可这两点也是实实在在的肉。
    人体一旦开始运动,上下颠簸之中两点就会反复摩擦在衣服之上。训练时将士们还能光着膀子就上,战场上不穿盔甲那就是等着被人射成筛子。
    细滑亲肤的丝绸大多产于刘宋,别说北魏了,在刘宋能终日穿着丝绸的达官贵人都少。能穿得起棉布的北魏人大多家中已算殷实,更多的人就连中衣也只能穿棉麻布,甚至是粗糙磨皮的麻布。
    这等于说将士们一开始运动,胸前的那两点就无时无刻不搓在布料上。
    拓跋浑在军中身份不低,可就算是他也曾因为胸前两点被磨破了皮而疼得咬牙切齿,又不愿意叫来军中大夫,怕传出去被人说矫情,更怕自己因这种私密之事丢了面子。
    拓跋浑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在拓跋浑之下还有多少将士因为感觉羞耻而不敢把乳首溃破的疼痛诉诸于口。万忸于淳就对伤了乳首的拓跋浑说过:过去军中就出过一名将士不把乳首破损的事当一回事,结果从战场下来,两点直接给磨掉了一边。为他包扎身上其他伤口的大夫是亲眼看着那粒小肉粒咕噜噜地滚到地上去的。
    贺兰景跑了半个时辰还说自己没有感觉,这意味着叶棠做的护具确实有用。这护具不光托住了贺兰景胸前的肌肉,也让他胸前的两点免受摧残。
    “将军过誉了。”
    叶棠温和一笑,不卑不亢。
    叶棠做运动文胸的初衷自然是为了木兰。
    十四岁的木兰现在还没有表现出第二性征,可这不意味着她以后永远不会表露出第二性征。
    文胸之于她的意义除了掩盖她会有的曲线之外,更多的是能防止她因为剧烈运动而胸口疼痛。
    要知道胸部并不像大多数人印象里那样是个包子,胸部的内部结构其实是葡萄状的。过度的刺激胸部,导致这些“葡萄”破裂是很可能让胸部产生癌变的。
    男人们总当文胸是女人才用的东西。看到文胸,男人联想到的往往不是对胸部的保护,而是某种颜色。
    也因此不管全世界哪个地方,只要到了每年的马拉松大会,总能见着有男士两点喷血。原因无他,无非是男士们不屑文胸的保护,结果胸前的两点直接被t恤、被汗衫给磨成了血流不止的伤口。
    现代社会尚且如此,何况是布料普遍粗糙的古代世界?
    在被赋予色情化的意义之前,文胸首先应该是护具。这护具不该是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锁,这护具应该发挥它本来的用途、拿来保护所有需要运动的人。
    如果说叶棠喜欢这个古代世界的哪里,那一定是这个还没有文胸的古代世界不存在先入为主的观念。拓跋浑能轻易地就认可文胸作为护具的存在意义,不会认为男子汉大丈夫不该穿这样的东西。
    “过誉?我这都还没有开始夸你心细如发、巧思秒想呢。”
    拓跋浑心情很好,连“本将军”这个自称都忘了用了。
    他盯着贺兰景穿着文胸的胸又思考了一会儿,随后道:“无香子,既然你能做出这样的护具,那下面的护具,你能做么?”
    拓跋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胯间。
    ““将军!””
    万忸于淳与贺兰景异口同声,贺兰景是寒着脸,万忸于淳是满面涨红。
    拓跋浑才不理会这两人。
    “我朝以弓马之术立身,弓马便是将士们的半条性命。作战时几月不下马的事情不少见,有时便是吃喝拉撒睡都要在马上。”
    “莫说新兵,就是老兵也难免在上马半月、一月后磨破大腿。新兵如你所见,喏——”
    拓跋浑说着将腿摆成了个“o”字型。
    “不用十日,上马三日就能变成这样。磨得厉害的还不止是腿。老兵里有人那玩意儿直接就给磨废了,得了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十年征战,一生戎马。好不容易捡了条性命又得了些功勋,想着终于能衣锦还乡了,却被告知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无法传承下去……你不觉得这实在是人间惨事么?”
    “无香子,你若能做出下头的护具,我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叶棠对拓跋浑的话不能苟同,她并不认为无子无后就是一种绝对的悲哀。也不认为只要能生下流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就算是有了传承。但此时她并不想与拓跋浑辩论。
    ——历史上的“花木兰”为什么从军十年没有被认出女儿身?她长得再像男人,月经也是瞒不了人的吧?
    这个答案现在或许可以揭晓了:北魏将士长期在马背上打战,谁还没有个大腿内侧被磨得稀烂的时候?有人胯间流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花木兰”裤子染血对伙伴们来说也是平常。
    叶棠为了保护木兰做出了文胸,她当然也打算为木兰做点儿能代替卫生巾的东西。拓跋浑要她研究敏感部位专用的防具,那是正好合了她的意。
    低眉垂目,带着一种菩萨低首的温柔,叶棠道:“贫道谨遵将军命。”
    第157章 花木兰的阿娘17
    七月的日头毒辣得厉害。新兵们在日光下被晒得恨不得瘫倒,却还要扎马步、举石锁、以棍棒当武器相互切磋。
    人群中个头矮小、身子也显得相当单薄的木兰尤其扎眼。
    别的大老爷们儿那都是打着赤膊恨不得能把身上的皮都给脱了,就木兰捂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自己身上不起痱子。
    有时候她的衣襟乱了,她还要神神秘秘、快手快脚地整理好衣物。
    被木兰掼过的新兵们不在少数,新兵们就是见了木兰这般作态也只敢私底下嘴臭她几句:“娘们儿兮兮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老兵就不同了,过来给新兵们训练的千夫长一见木兰这幅模样,立刻就到她面前骂了她一顿。
    哪知挨了骂木兰也不改,照旧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就是胸口一块儿被汗濡湿了也不愿意松开衣襟凉快凉快。
    见千夫长被木兰气得七窍生烟,贺赖野担心木兰被老兵们当成靶子,主动过来一把扯开了木兰的衣襟。
    “花木,你小子在干什么呢!?你这般鬼鬼祟祟的!不知道的人还当你小子是个混进大营里的娘们儿呢!”
    被猝不及防地扯开了衣襟,木兰先是怔愣,跟着一张被晒得黝黑的脸火烧一样透出了鲜艳的粉来。她慌张、狼狈,又她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眼珠子四处乱转,双手只想从贺赖野手里夺回自己的衣襟。
    “放开……!”
    然而覆水难收,木兰的前襟已然敞开在人前。任她如何抵抗也无法阻止自己衣襟之下的东西被人看见。
    千夫长慌忙溜走。崔虎崔豹两兄弟从两旁伸过脑袋来,詹留儿也满脸好奇地凑了过来。就是平时能不出声、能多没有存在就没有存在感的陈五都微微冒了个头。
    “干……”
    也不知道是谁率先骂了一声,接着新兵们一股脑儿全涌向了木兰。
    “花木!你小子!你这个臭小子!”
    “哎哟卧槽!”
    “真他妈的!!”
    “我说你最近干嘛这么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你他妈的!”
    “臭小子!就知道吃独食!”
    ——木兰的衣襟之下,那是一件非常合体的运动文胸。文胸之下,木兰已经练出了隐约的两块腹肌。
    与木兰相熟的新兵们率先冲过来弹木兰的脑门儿揉木兰的脑袋和脸,崔虎崔豹两兄弟对着木兰,那是羡慕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不是无香子道长做的护具吗!?我听人说这玩意儿贼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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