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抱着孩子呢。”江桃心生委屈,眼圈也红了,“而且这鱼那么多刺,我怎么吃……”
    “吃不了你就别吃。”聂士忠目光冰冷,甚至直接端起那盘鱼,放到江茉面前。
    看向江茉时,他的眼里难得有了温柔的笑意,“小茉,她吃不了鱼,既然你爱吃,你多吃点。”
    江茉被他这陡然转换的称呼,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鱼也没什么心情吃了,但她也不想让刘菊香她们好过,既然都送到了面前,她直接用筷子叉了几乎大半条鱼,全放到齐晔碗里,“齐晔,你多吃点,待会背我回家有劲儿啊。”
    齐晔是最能吃的,江茉这样说,他就大快朵颐起来。
    看得刘菊香那个心疼的呀,连忙也站起身,把剩下的鱼都夹给聂士忠,“士忠,你也多吃点啊,这鱼新鲜着呢。”
    聂士忠在城里长大,条件好,什么好东西他没吃过,自然也看不上经常上桌的这鱼。
    而且这鱼也不好吃,以前家里的饭都是江茉的原身做的,刘菊香手艺本来就差。
    尤其被刘菊香的筷子沾了,他更嫌弃,直接顺手扔到了江梁碗里,“你爱吃,多吃点。”
    江梁开心极了,连忙道:“谢谢姐夫!”
    刘菊香看到自己儿子吃了,脸色稍微好一点。
    江桃却恨恨盯着江茉,紧紧咬着唇,皮都快被她咬破了。
    第52章 第 52 章   【4更】分田到户……
    吃过饭, 江茉就说要走。
    刘菊香那简直巴不得立马送这尊菩萨走,立刻起身,只差敲锣打鼓把江茉送出去了。
    可江桃却不依不饶, 堵在门口道:“江茉,你这么急着走干嘛啊?回娘家至少待两天,这可是咱们这儿的习俗。你不愿意待,是看不起咱们?嫌弃咱们娘家人?”
    江茉翻个白眼, 懒得搭理她,继续走。
    刘菊香也急得不行,连忙拉住江桃, “你干嘛啊?让这祖宗走了得了啊!她多留一天, 又得白吃白喝,还气得你娘心肝儿疼!你说说你留她干嘛!”
    江桃不信邪, 咬着唇, 瞥了一眼聂士忠, 低声道:“娘,你瞧瞧士忠那魂不守舍的劲儿!我就要让他看看,江茉再漂亮又怎么样!她到底有多好吃懒做, 有多矫情做作,只有让她多待几日,他才能知道!”
    过日子, 哪能找江茉这样的女人。
    看看她怎么对齐晔呼来喝去的……难道其他男人能受得了?
    除了齐晔,谁愿意犯这样的贱啊。
    江桃刚这么想着, 就看到平常对她那么冷淡那么不耐烦的聂士忠,朝江茉犯贱地贴上去,声音是她从没听过的柔和。
    他说:“小茉,在这儿多住几天吧, 咱们一家人都在,也热闹热闹。”
    江茉面无表情地嫌弃道:“这儿的床太硬,不是席梦思,被子也不是我喜欢的鹅绒被,住不习惯。”
    江桃气得胸口起伏,她有什么资格这么挑剔?
    想起自己在城里聂家都没过上这种睡席梦思和鹅绒被的好日子,凭什么江茉可以?!
    想起自己生了孩子以后,就被聂士忠赶到杂物间那个小木板床上睡,白天除了做事就是带孩子,完全就是个不要钱的保姆!
    现在城里的保姆还有二十块钱一月呢!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江桃心里的嫉妒和委屈就像滔天巨浪,拍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可是却没人能看出她心里的苦。
    江茉随口说完,就和齐晔走出家门,头也没回。
    刘菊香反倒送了一口气,就像送走了瘟神似的,还用艾草在家门口甩了甩。
    聂士忠,则一脸落寞失望地看着江茉的背影,好像能盯出一朵花来。
    那眼神,爱而不得,深情似海,把江桃扎得心窝子疼。
    她现在已经被磋磨得可以忍受聂士忠不爱自己,忽视自己,甚至对自己不耐烦。
    可是……她绝对不能接受,不愿意看到聂士忠喜欢江茉!稀罕江茉!肖想江茉!
    这像在无形地扇着她一个又一个巴掌,让她发现,她永远都比不上江茉……永远……
    江桃越想越受不了,歇斯底里冲上去,她已经追不到江茉,就去抱住聂士忠的胳膊,“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时娶的不是江茉?而是我?”
    聂士忠嫌弃地看她一眼,甩开,沉声道:“既然你有自知之明,又干嘛要说出来,自取其辱?”
    江桃脸色发白,那股难受痛苦的心情几乎快从嗓子眼里冲出来,她越来越疯狂,“聂士忠!你既然喜欢她那个狐狸精,当初又干嘛要碰我?”
    “难道不是你故意勾.引我?”聂士忠钳住她的下巴,恶心地甩开,“你别发疯了,以前的账你要是想跟我算,那我就和你好好算!”
    江桃忽然噤若寒蝉,她一个乡下人,没有工作,也没什么特长,她拿什么斗得过聂士忠呢?她又怎么和他算账?
    她猛吸一口气,回过神来,连忙去拍拍被她吓哭的儿子。
    聂士忠冷眼看她,转身回屋拎了行李,又出来。
    江桃有些慌了,“你干什么?现在就走?说好了多住几天的!”
    “你在这儿住吧。”聂士忠轻嗤一声,忽又转身,把儿子从江桃手里夺过来抱着,“儿子我先带走,反正跟着你也没什么用,你连母乳都没有。”
    聂士忠高高在上的眼神,再一次践踏着江桃的心。
    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
    出了正月十五。
    公社里果然发了通知,即将实行分田到户。
    这下彻底让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各个生产大队炸开了锅!
    当张金财通知各户人家去打谷场集合的前一晚,几乎好多人都夜不能寐,思来想去也是关于分田地的这些事儿。
    这可是关乎所有人身家性命的大事!
    可能这一晚,只有江茉睡得香。
    就连齐晔,也躺在他的沙发上,翻来覆去,想了好多好多。
    关于明天分田还有长久以后的事情。
    第二天。
    江茉难得早起,和齐晔一块儿去了空荡荡的打谷场。
    “江茉姐!这儿呢!”王春雨还没开学,也过来凑热闹,朝江茉招招手。
    江茉走过去,王家两兄弟和王有根也都在,家里的女人也都过来凑热闹。
    这么重要的事儿,几乎生产大队所有人都到齐了,不愿意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张金财看到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心理负担其实也挺大的。
    分田到户是件好事,起码以后大伙儿都打理自己的田,干劲儿十足,再也不会出现磨洋工偷懒的现象。
    可是,他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以后不再进行集体劳动,大伙儿都各干各的,万事开头难,估计遇到的难事会一桩接着一桩。
    起码现在他面临的第一个大难题就是怎么把这些田地包产到户,让家家户户都满意,能接受自己分到的田地,并且想尽办法把它种好,种出多多的粮食!
    第二个嘛,也是马上要解决的,生产大队要向村民小组过渡了,他作为生产大队长,该怎么带着大伙儿过渡呢?
    张金财望着乌压压的人群,心头的鼓槌越擂越快。
    看到张金财发愣,底下的人也急了,忙问,“大队长,咱们这田地怎么分啊?”
    公社并没有具体规定田地要怎么分,只说家家户户人均几亩地就成。
    至于用什么法子,那都随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决定,只要生产大队的队员们都没有意见就成。
    可众口难调,这“没有意见”其实就是最难的要求。
    张金财踌躇了一阵,先说出他的初步想法,“大伙儿先静静,听我说一下啊。我和队管会的几个干部都商量了一下,打算呢,就按各家各户住的位置,先把就近的田地给你们分了。这样以后你们浇水施肥除草除虫干起来,也方便多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
    “不是!”
    底下瞬间有了两种声音。
    范大山他娘就是喊“不是”喊得最凶的那一个,“我家那门口那地哪种得了啊!一锄头下去,锄头都能给磕断咯!”
    “……我反正种不了那地!那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其他那些家附近的地不好的,也都跟着一块嚷嚷。
    那些家门口土地肥沃的,当然不说话,悄悄乐着。
    嘈杂喧哗了好半晌,张金财拿着大喇叭,也一直没插上话。
    张金财放大喇叭的声音,扯着嗓子道:“好了好了!大伙儿别吵了!咱们少数服从多数,先投票!要是同意我今天这么个分法的人,先举手,我数数!”
    蹭蹭蹭举起不少手。
    张金财一个个地数,还不忘呵斥,“刘翠花!一人顶多举一个手!你这两只手都举起来干啥呢!”
    “张大勇,小孩不准举手!你干嘛呢!把你幺儿的手放下来!”
    张金财数了一遍,不到一半的人同意这个法子,还真是心累。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行了,大伙儿先散了吧,我和队管会的干部们再商量商量,明天老时间老地点,继续开会!”
    幸好春耕还没到,耽误一天也不算什么。
    张金财真是愁得头发掉了不少,都快薅秃了,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
    第二天。
    张金财又拿着他的大喇叭开始吆喝,“昨天我和干部们连夜把大伙儿的地分好了,你们先看看啊!”
    他扯出一块布,上面画着生产大队所有的地,还标记了哪一块属于哪一家。
    这下好,一目了然,矛盾也更多了起来。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他家的地怎么那么大一块啊?!我家才这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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