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四妞有些担心,那三枝咋办?大姐他们下乡,总不可能还带着三枝一起吧?
    三枝岁数也到了,我和美丽说过,秋里让他和小宝一起去红星幼儿园上学,要是我和你姐夫没回来,你们两个去把他接回来就行了。
    竹三妞这会才反应过来:哎三枝呢?
    只聊天一会的功夫,三枝就跑到钟琤家里去了,钟琤正在被钟美丽按在儿童椅子里洗脚脚,擦脸脸。
    热乎乎的毛巾一离开脸,三枝的小手就摸了上来。
    他来了也不说话,就站在椅子旁边瞅着,钟美丽瞧儿子一脸惊讶的小模样,乐的都快背过气去,钟美良也不知什么时候拿着相机站在旁边,把这个画面拍了下来。
    钟琤像个小鸡仔一样快被按撅过去了,任由他老母亲擦脸,毛巾一被拿走,一旁的小男孩就伸出了手,钟琤绝望的表情里多了分惊愕。
    以为竹家的事情还没完,钟美丽母爱爆棚,把钟琤从儿童椅里抱出来,把三枝放进去,给他洗手手洗脸脸。
    竹三枝可比钟琤乖多了,怎么用力都不会叫,反倒是钟琤在一旁大喊:轻点轻点!
    钟美丽又是一阵爆笑。
    等她给三枝洗完,三个人在床上玩,钟美良洗儿子衣服洗的不亦乐乎,竹大妞才姗姗来迟。
    三枝和钟琤玩的正开心,她也没急着把孩子抱回去,坐在旁边和钟美丽聊起天来。
    钟琤看了她一眼,开始教三枝说话,他说:三枝,我叫钟琤。
    三枝无动于衷,反而对钟琤的脚丫很感兴趣。他盘腿坐在那里,两只脚还能放在腿上,脚趾还无意识地动着。
    三枝看着看着就要上手摸,摸完他的,还要低头看看自己的脚脚,强迫自己的脚趾也要跟着转。
    钟琤差点被他逗乐,心里直呼可爱,可还是要继续做戏。他承认竹大妞是个很好的人,可在做母亲这件事上,她失职太多。
    他拿起放在床边的小黄鸭,继续教:三枝,鸭鸭。
    三枝视若无睹。
    钟琤没有放弃,连试了几次,正在聊天的钟美丽才被他吸引过来,你说可乐不可乐,小宝整天教三枝说话,一个小孩子,跟个大人一样,说不定他以后能当老师呢。
    竹大妞也附和道:小宝打小就聪明,九个月会走路,一岁就会说话了,现在说话像个小大人,你再看看三枝,唉。
    三岁还不会说话,我看三枝也没啥问题啊。要不你还是带三枝去医院看看吧。钟美丽建议道。
    竹大妞叹口气,揉了揉儿子浓密的黑发,点点头,行,我回头带他去医院看看,别到时候幼儿园不收他。
    钟琤内心握拳,终于,让这群大人注意到三枝的不正常了!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了,还是一堆问题。三枝智力发育迟缓,大多数三岁儿童对世界已经有了模糊的认知,比如难受了会哭,饿了会要,知道表达情绪,可这些对三枝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事情。
    竹大妞听的一脸懵,她一直以为三枝是乖,才不哭。以为他懒,所以不说话。
    医生同情地看一眼被她抱在怀中的孩子,慢慢解释什么叫做自闭症,最后递给竹大妞一张表格,让她仔细回想三枝的表现,然后填写。
    竹大妞一脸懵,反倒是医生安慰她:通常患有自闭症的孩子,都会在某一方面表现出天才的天赋来,比如爱因斯坦,据说他也是个自闭症患者,但你看,人家不还好好的吗?
    竹大妞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智力低下的傻子,一时间情绪激动地哭出来:医生,他还能上学不?
    说实话,医生也不知道,他对这种病了解很少,干脆说了实话:我也不太知道,要不你带他去省城看看吧,实在不行去北京嘛,那边总比咱这小地方好,说不定就能把孩子治好呢。
    竹大妞抱着三枝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觉得本来就灰暗的人生更加迷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和自家男人站在医院门口商量,三枝这病,暂时不告诉别人,她不想儿子被人当成傻子。
    还是要先赚钱,到时候再带三枝去大地方看病,而且这病不要命,死不了人,再说三枝多可爱啊,他那么乖巧那么懂事,除了说话慢一些,和他们见到的傻子一点都不一样。
    竹三枝趴在她肩头,乖巧地抱着她的脖颈,任由竹大妞抱着他,放声大哭。
    他什么都不懂。
    *
    作者有话要说:
    钟小宝:众所周知小孩子的脚趾和小孩子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第七十二章 坏蛋蛋
    竹三枝患有自闭症的事情很快就被大院里的人知道了, 竹老爹彻底死了心,骂竹大妞没用,好不容易生个男孩还是个傻子。
    竹三妞抱着三枝, 默默地流眼泪,她们想问题都很实际。以后三枝怎么上学?怎么成家?怎么养自己?
    三妞说:要不我不去上学了吧。
    竹大妞眼睛红肿, 语气却近乎冷漠:你不学他就不是个傻子了?
    隔壁的男老师也来凑热闹, 脚踩着凳子唾沫横飞, 指点道:这也不是啥大病, 我之前教过这样的学生,幼儿园小学都能正常上, 就是天天倒数。等他上初中就把他送去特殊学校, 只要家里掏的起钱, 现在的孩子肯定有学上!
    竹大妞谢绝见客, 整理了两天思绪, 还是决定先赚钱。钟美丽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同情地看一眼坐在床上和钟琤玩耍的三枝, 平时觉得这孩子好看又乖巧,现在心里只剩下可惜。
    真是天意弄人。
    竹大妞准备跟着钟美丽他们一起去省城,先熟悉熟悉情况,因为三枝的原因,钟美丽对她的事情很是上心,二人约好时间后,钟美丽找了个话头, 就开始安慰她:人家医生不也说了?北京能治。到时候你赚了钱, 带三枝看看去, 实在不行, 看他有啥特殊的天赋, 培养出来个天才科学家也不错啊。
    话是这么说,竹大妞忧愁地叹口气。
    钟琤还在孜孜不倦地教三枝说话:三枝,叫哥哥。
    三枝浅灰色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却跟着他的手指一起移动。
    钟琤挪了挪位置,靠近他,抓住他软乎乎的小手,放在自己嘴边。三枝的眼睛总算看他的嘴巴了,他又说了一遍:三枝,叫哥哥。
    三枝像是累了,歪着头,眼睛里没有疑惑,没有好奇。像是平静无波的湖水。
    竹大妞看不下去,她捂着嘴巴嚎啕哭泣,在家人面前伪装的坚强彻底被击破,她失去力气,从床上滑下来,幸好钟美丽及时抱住她。
    她压着声音哭道:我上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啊,我的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让三枝是这样的孩子?
    钟美丽也流下眼泪,竹大姐,你别这样说,会好的。
    两个女人坐在地上抱头痛哭,钟美良听到声音,有些无奈地从厨房过来,他没有惊扰到她们,而是一手抱一个孩子,把钟琤和三枝抱到厨房。
    厨房里的炉子上正炖着肉,很香。
    三枝一张嘴巴,口水就流了下来,打湿了钟美良的一边肩膀。
    钟琤看个正着,咧着嘴巴笑起来,用指尖点他鼻头:小馋猫。
    三枝立马闭上嘴巴,还欲盖弥彰地去擦钟美良衣服上的口水。
    钟美良把他俩挨个放到小凳子上,你俩乖乖坐好,我给你俩盛肉肉吃好不好?
    钟琤握住三枝的手,乖乖点头。
    钟美良拿出他专用的小碗,从锅里舀出来两块肉,吹了又吹,直到不太烫了,才把碗放到钟琤手里。
    他光着脚丫坐在那里,比三枝要大了一圈,可也不胖,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不护食,有两口吃的就给三枝的原因,他就没怎么胖过。
    钟琤接过碗,又在嘴边吹了吹,轻轻咬掉一口,试着不太烫了,才小心翼翼地往三枝嘴巴边送:三枝,啊
    三枝:啊呜
    一口把勺子都含住,把一整块肉都吞到嘴巴里,塞的像个小仓鼠一样。
    钟美良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揉了揉三枝的头发,轻声说:三枝真聪明。
    钟琤点头表示认同。
    钟美良对他说:儿子,你喜欢三枝吗?
    喜欢。
    那到了幼儿园,如果有人欺负三枝,你要怎么做?
    保护他!告诉老师!告诉爸爸妈妈!
    钟美良满意地揉揉儿子的头发,不愧是我儿子,真聪明。
    他微不可闻地叹气,竹家的情况太复杂了,对这个孩子也不见得有多少爱,他同情,也仅仅只能尽到一些绵薄之力。
    你在这里陪着三枝,爸出去看看。三枝这孩子能不能好,还要看竹大妞的想法。
    钟美良离开厨房,布帘子放下,房间里刻意压低的恸哭还在继续。
    可三枝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哪怕是来自母亲的痛哭,也吵不醒他在自己的世界里酣睡。
    钟琤耐心地等他吃完嘴里的肉,看他吃的嘴角溢出油水,从口袋里掏出小手帕给他擦干净,又舀第二块肉给他。
    再吃一块。他说着,把干净的小碗让三枝看一眼,三枝嘴巴微动,继而扭过头去。
    钟琤哄他:三枝乖,吃了能长高高,不会生病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产,三枝从小身体就不太好,经常去输液,有时候还要吃很苦的中药。
    三枝倔强地一动不动,就是不肯把脸扭过来。
    钟琤无奈地看了眼厨房的水泥地,他没穿鞋呢。做了一会的心理斗争准备赤脚下地时,三枝突然把头扭了回头,小手推着勺子,倔强且强硬地叫了一句:哥哥。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钟琤手一抖,那块肉直接掉在了地上。
    三枝疑惑地看一眼地上的肉,又疑惑地看他一眼,浅浅的眉毛微皱,又叫了一声哥哥,好像是在好奇他在干什么。
    钟琤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一激动赤脚下地,站在他面前,肉乎乎的手捧着三枝的脸:三枝,你再叫一声哥哥让我听听。
    三枝看了他一眼,目光移到了远处正在咕噜咕噜作响的炉子上。不再开口。
    钟琤也不气馁,好歹知道三枝不是不会,而是不想,不愿意?或者是懒?
    他笨拙地把三枝按在自己胸口,亲昵地用头发蹭三枝的头顶,三枝真是个聪明的小宝宝。
    哪怕他心里高兴的想把三枝抱起来转一圈,也受限于这个豆丁一样的身材,就连想抱三枝还要先稳住自己下盘。
    实在是太可悲了!
    钟琤坚信自己的教学是有效的,每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就屁颠屁颠往竹家跑。
    竹家人起的很早,一家子自己忙自己的,三枝就在房间里的大床上,一个人待着。
    自从确定了三枝是个不一样的孩子,竹家人更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屋里,没有特别情况,他不会哭,也不会叫,只安安静静地躺着那里,有时候会坐起来。
    大人给他吃的,他就吃,不给他吃的,他也不会喊饿。
    有时候尿急了,他便夹着腿站在床边,一脸的犹豫和纠结。没了尿布这种懒人必备的好东西,三枝不知尿了多少次床,为此竹大妞和她男人至少下狠手打了三枝好几次。
    三枝屁股红肿,哭的声嘶力竭,才好歹记住不能在床上尿尿这件事。
    钟琤这才明白,有时候三枝的乖,在竹家或许才是正常的生存之道。竹家人喜欢吵,喜欢闹,子女之间,姐妹之间,夫妻之间,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不是很大声的吵架,就是上手打。
    有时候钟琤在自己家里,都能听到竹大妞和她男人打架时像野兽般的叫骂声。
    他很担心三枝,想要去把三枝带回来。钟美丽看着他满是担忧的小脸,揉了揉,告诉他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没法管。
    三枝的爸爸是个很沉默的男人,但三枝长的很像他。
    浅色的头发,浅色的眼珠子,身材瘦长。刚起床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拿着搪瓷缸子去后院刷牙,看到钟琤时,只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
    钟琤从他身边跑过去,三枝果然已经醒了,夏天热,他只穿着开裆裤,和他爸爸如出一辙的乱糟糟的浅色头发。
    可钟琤只觉得他可爱,走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脚丫,早啊三枝。
    三枝怕痒,嘴角露出很浅的笑意,爬到床边,晃悠着脚。
    钟琤找到鞋,给他穿鞋,然后费劲把他从床上抱下来。
    他也就比床高了小半个头,每次抱三枝下床,都要踮起脚尖,三枝则屈着身子,把自己上半身往他怀里送,死死地抱着他的脖颈,温软的身体靠在他怀里。
    钟琤从屋里的椅子上努力找出三枝的短袖,给他穿上。一切搞定,牵着他去上厕所,正遇到刷完牙回屋的男人。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他急忙拉着三枝从屋子里往外走,经过时,男人抬脚轻轻提三枝屁股,小傻子,滚吧。
    三枝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连带着钟琤都差点趴下。
    他立马把三枝从地上拉起来,膝盖上硌了些硬东西,虽然没有破皮流血,可怎么可能不痛!他生气地看着男人。
    刚才这人说,他和他爸爸妈妈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大善人。
    他直觉和三枝爸爸碰上没有什么好事情,这个男人,太压抑了。可他没想到,这人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会下这样的狠手。
    三枝松开他的手,自顾自地把陷入皮肉的石子抠掉。
    他跑出去撒尿,留下钟琤怒视着男人。
    看到三枝的反应,男人古怪地笑道:他是个傻子,我是他爸。我这样踢他他都不生气,你为了个傻子生什么气?
    他比钟琤高了太多,可和钟琤对视时,竟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怯懦都被看穿了。
    他不满意这个家,不满意家里的母老虎,不满意这个傻儿子。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厌烦。
    可他又什么都不敢反抗,只能趁竹大妞不在,好好欺负自己的智障儿子。
    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如果你再碰他一次,我会让你后悔。钟琤目光阴鸷,简直不像个小孩子,他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威胁道。
    却在三枝跑进屋的瞬间,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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