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他对钟琤就升不起半点防备之心。一句话,他便可以为他生,为他死。
    他从来不会去想,值不值得,为什么。因为越想,他便越怕。不想失去这人,想永远永远在他身边,做他经过的树,做他脚底的桥,怎么样都好。
    那种缠念的情感构成了他的每一条神经,时时刻刻逼迫他在冷静和疯狂中转换思绪。
    苏夷安咬着指甲,只觉得心跳异常加快,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疯狂的想法。
    但如果继续深入下去,他心底的恶念一览无遗:想彻底拥有钟琤,想让他全部只属于自己。
    与其让他考虑为什么喜欢,倒不如说,自从见面第一次,他想的便是,如何能把他留在身边。
    这破败的身子也好,悲惨的身世也好,他毫不忌讳地展露着自己的伤口,只想利用钟琤的同情心,把他困在身边。
    他有时候也惊讶于自己的底线,还以为自己很善良呢。结果,李伯言事件,他根本不舍得让钟琤涉险,至于鱼白花,是很惨,可他依旧不想钟琤去无底线地帮助她。
    果然啊他只想钟琤这样对他一个人。
    苏夷安吁了口气,把脸埋在膝盖里,闷闷道:我喜欢他的一切。
    如果钟琤知道,他心底是这样卑劣的疯狂,还会在他身边吗?他会怎么看他呢?
    宇文樾心里快呕死了,这两个人心里的火噌噌上蹿,他坐立不安,走到妖洞门前使劲踢了几脚。
    门突然开了。
    宇文樾的脚停留在半空中,哑口无言。
    钟琤浑身是血,像是被用血浇灌了一样,他一手像捧着草,一手提着剑,眼神里满是混沌和疲惫。
    他愣怔了一会,才反应门外是宇文樾,手里的剑好险才收回来。
    吓的宇文樾连忙大喊:你的小情人来了!我可没动他!
    小情人?谁?苏夷安?
    他只愣了一会儿的功夫,怀里就扑进来一个人,草木般的清香萦绕着鼻尖,让他神思清明了一些,下一秒,他才觉得身体不大对劲。
    还没等宇文樾反应过来,他便抱着苏夷安往妖洞里飞去。
    留下一脸懵的宇文樾:喂,你们还出不出去?
    他的声音在妖洞里回荡,里面浓稠的血腥气息几乎让他窒息,他不得不远离山洞,体内真气才能正常运转。
    他抱着苏夷安留下的包袱,郁闷地在出口等待,还有两天时间。
    苏夷安紧紧地抱着失而复返的人,一刻也不愿意放手,他听到钟琤粗重的喘息,还有他身上的血腥味,竟然慢慢地转变成一种异香。
    还没等他适应洞里的黑暗,便被人轻轻地放在地上,随后,滚烫的唇压着他,几番起落。
    他能感受到身上人身体的火热,还有异样。
    可他只是亲吻,并没有别的动作。
    苏夷安的心,在黑暗里无限放大,他好像能感受到自己心脏每一次跳动时,苍蓝的血管收缩蓬勃。
    脑海里被他积压在深处的念头不断腾空。
    他想要拥有钟琤。
    这样的念头,逐渐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钟琤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混沌之中,无法思考,无法看清,他知道自己中了血麒麟的毒,用了全部的功夫在压制他。
    原本他可以很正常,可那根脆弱的弦,在闻到熟悉味道的时候,还是崩断了。
    他毫不顾忌地索吻,却又迟迟不敢开始下一步。
    即使无法思考,也在顾及着另一半的想法。
    会生气的吧?这样的环境
    下一秒,他被人推倒在地。
    啊,真的生气了要离开吗?他伸出手,却不知是该挽留还是该把他推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莹白的肢体,像是照亮了整片的黑暗。
    如妖物一般被缠绕着,钟琤如同在混沌之中,乘上一艘摇荡的小船。
    最终坠落到大地上,成为一块世间最坚硬的石头,时间和空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直到他触碰到,那一抹最初绽放的柔软。
    侵占,成了彼此存在的意义。
    第六十六章 我想娶你
    食髓知味。
    苏夷安舔了舔唇, 猩红的舌尖像是喜烛一般,热烈地燃烧着。
    他像是沉入泥沼之中,逐渐失去拼搏的力气, 即使再怎么咬紧牙关,甚至哭泣出声, 原本飘摇的小船下沉的趋势依旧难以阻挡。
    幸好, 他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就在他颤抖着双腿, 快要放弃的时候, 天旋地转,他接触到硬实的土地, 重新获得了安全感。
    像是初生的婴儿, 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 他不禁发出喜悦的啼哭, 接受来自最信赖人的喂养
    过多的快乐淹没了他的思维, 他无助地叫着钟琤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好似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有这个存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夷安被人翻了个身,趴在温暖的怀抱里,只听到身下人肢体发出爆豆子一般的声响。
    钟琤像是一直餍足的大猫,伸展着四肢,随后亲昵地靠近他的耳边, 啄吻他有些红肿的耳尖。
    抚慰的吻, 逐渐变调, 他的气息像是正在爆开的棉花糖, 一点一点缠丝
    苏夷安心猿意马, 可还是挣扎着推开了他,哑着声音道:十一和风坊主他们都来了。
    钟琤抱着他,安静了片刻。随后坐起身,为他穿衣服,明明山洞里很黑,苏夷安这会儿也没能习惯这里面的阴暗。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子腥臭味道
    方才还没有注意到,这会子注意到了,正经如他也不经感叹,面临着某些冲动的时候,人和动物无异啊。
    像是察觉到他的小嫌弃,钟琤摸索着给他穿衣服,轻笑道:出去再好好洗洗。
    苏夷安小声地哼了一声,两个人忙活了一会儿,穿好了衣服。
    刚站起身,苏夷安就腿软地往地上滑。
    苏夷安:
    太有损他的形象了!
    钟琤可不管他心里那些小九九,这家伙,只怕素日里早就研究过这件事了,也不知惦记了多久,才能如此顺当地吃到肉。
    他不戳穿苏夷安,只一把将他抱到怀中。
    苏夷安环着他的脖子,闷声道:宇文樾会发现的吧?
    发现什么?
    就那个啊。苏夷安在内心长叹一声,方才他真是叫钟琤迷晕了头,竟然在这种地方,附近还有人,居然就这么大胆。
    可如果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主动。
    好开心。
    苏夷安没忍住笑出来,在他耳边耳语道:那就让他发现好了,也好让他死心。他可没忘记宇文樾方才说的话。
    果然,等他俩出去见到宇文樾时,宇文樾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道:可以出去了。
    随后便走在前面,默默带路。
    他看见钟琤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原本心里又酸又涩,难受到想说出些嘲讽的话,也被吓回去了。
    出了洞府,一片苍茫林海,想要走出去看来还要一段时辰,宇文樾问道:从前之事不必再提,我不会再对你二人下手,以后还请好自为之吧。
    他抱拳,又问道:你们是想就此下山,还是跟我去前面山庄里洗漱一番?
    那个。苏夷安突然打断他的话,宇文公子,你确定从前之事不会再提?
    宇文樾虽有些疑惑,却还是认真回道:我向来惜命,既然这次没能杀死他,我便放弃了。只要我不招惹你们,想必你们也不会置我于死地吧?
    不会。苏夷安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分别吧,还请宇文公子保重!
    他友善地冲宇文樾挥手,钟琤见他告别完毕,抱着他在林间跳跃,不一会就见不到踪影了。
    宇文樾一直等到看不见他们的影子,才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信号,在原地等手下来接。
    苏夷安抱着钟琤的脖颈,嘻笑道:若是宇文樾知道他的宝库被搬空了,他会不会后悔呀?
    不过后悔也没办法,那些宝贝都被风坊主搬走了,他便是找人算账,也找不到我们头上,对吧?苏夷安自顾自地说着,眼睛像是会发光一般,亮晶晶的。
    钟琤嘴角露出笑意,附和道:对。他喜欢这样的苏夷安,像是显露出真实的自己。
    钟琤在山间找了山泉,两人原地洗漱一番,这才匆忙下山。
    先是找到小环,又去赌坊找了风坊主,他的人早已经把无名山庄给搬空了,就连留在原地的尸体,也十分仗义地帮忙清理干净了。
    十一还在那里寻找钟琤,不过他看到宇文樾之后,应该就知道要回来了。
    在山上困了三天,他们成功错过了扬州城的花魁之选,当天晚上,李伯言并未出现在大选之夜,而鱼白花则被一个北方富商赎了身。
    听说过几日就要跟着商队一起去北方了。
    苏夷安原本打算下山后和敬亭书院的山长说明情况,就此离开扬州,却没想到祝心再三挽留他,并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祝心说的恳切,让他多少有些心虚。本来这件事,就是他们惹出来的才是。
    但既然祝心如此说了,他本就想读书赶考,便答应留在扬州。
    他们在山脚下买了一处院子,平日里小环和钟琤便住在山下,苏夷安每日上山读书,下学时,再由钟琤亲自去接他。
    这一日,李伯言突然找上门来,比起之前,他脸上多了几分疲惫,眼睛无神,他请求苏夷安能够陪他一起,去找鱼白花,把那几千两银子送还回去。
    他亲自去找,鱼白花却不愿见他。
    苏夷安劝他:既然鱼姑娘她不想见你,李兄把银两留在她门前不就好了吗?又何必非要见她一面?
    那不一样。李伯言如此道,可问他哪里不一样,他又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苏夷安不愿意帮他,李伯言便日日守在富商居住的驿馆外面,那富商倒是个心善的,愿意让李伯言隔着门和鱼白花见上一面。
    苏夷安没去,也不知道他俩说了些什么,可富商也在房中,估计李伯言也不敢说什么。
    他只知道李伯言回来后失魂落魄了许久,后来才道,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苏夷安对此只是嗤笑。
    鱼白花收回属于她的一箱财宝,富商是个好人,他尊她敬他,年纪只比她大了十岁,是个沉稳持重的男人。他替鱼白花赎身那天,也只是和她面对面坐着,在月亮下饮酒,却不赏花,赏她。
    他道,鱼白花是个很好的姑娘。他也曾听闻坊市里的传闻,说她太傻,将身家交给一个穷书生替她赎身,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他笑着道,世人只笑她可怜,他却觉得鱼姑娘可敬。
    要有多坚强的心智,才能攒下来这么多的钱啊。富商诚恳地请求鱼白花做他的娘子,他告诉她,他曾经娶有一妻,膝下有一子,妻子是媒妁之言,难产离世。除此他府中再无别的女人。
    他唠叨了一夜,鱼白花也只是听着。后来李伯言来找她,像是很内疚。富商先是替她拦着,后来又问她是否要见,鱼白花懒得见,她确实喜欢过李伯言,也用计想让他爱上自己。
    可是吧,她早已习惯风尘,见惯凉薄,发现李伯言的本性后,那点仅剩的姑娘家的心动便没了。
    她慵懒地说不见,目光盈盈,瞧着富商,富商却恳切道:还是见一见吧,那些银子,是你的攒下来的。可不能便宜了那个人。
    鱼白花便见了李伯言,隔着门,她听李伯言问她可好,富商对她可还好。她只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两声轻哼,却是懒得搭理。
    李伯言不知道,自以为她过的不好,在外面哭哭啼啼反省了许久,临走前才恋恋不舍地留下箱子,离去了。
    那箱财宝是属于鱼白花的。富商告诉她,她若是嫁给富商,这就是她的嫁妆,至于他的聘礼,则是他一半的家业。
    鱼白花只道她考虑考虑,打开箱子清点财物时,才瞧见那根粗制滥造的梨花簪。
    像是某个人亲自雕琢的。
    她看了好半晌,把那簪子压在箱底,答应了富商的请求。
    鱼白花是十里红妆被人迎出扬州的,富商说她没有娘家,扬州便是她的娘家。那一日街头十分热闹,凡是去送亲的,都有喜糖和铜钱可拿。
    一时间就连山脚下都清净不少。为了迎娶鱼白花,富商硬是在扬州停留了一个多月,才办了这么盛大的婚礼。这样迎娶一个风尘女子,哪怕鱼白花还只是清倌,也实是罕见。
    苏夷安只在半山腰遥遥看了一眼,红色的喜轿中,坐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
    他下意识地感叹道:真好啊。
    钟琤握紧他的手,带着他一阶一阶地往下走。
    我要去少林寺一趟。他道。
    嗯。这事情钟琤已经和他说过了,在山洞中寻来的药草已经让十一送给药老,可去少林寺取药这事,还要钟琤亲自动手。
    取药送药,最多七天,我就能回来了。钟琤沉声道:这七天,你可以先在书院中暂住,不要回家,路上危险。
    宇文樾早就回昭关了,路上的危险,大多来自于恶劣的天气和偶尔蹦出来的蛇。
    苏夷安怕蛇。
    他乖巧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钟琤紧了紧力道,抚摸着他的手指,从攀扶变成十指相扣,沉吟道: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苏夷安:啊?
    这话太突然了,他和钟琤面面相觑,对视了片刻,才恍然大悟,你以为我在羡慕鱼白花?
    难道不是吗?钟琤默默无语,收回手,蜷成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装傻。
    苏夷安猛地跳他背上,激动地在他耳朵咬了一口。
    成!我要娶你!
    第六十七章 完结和番外(小环视角)
    没了宇文樾的阻挠, 钟琤凭借着自己的高武力在这个小世界混的很是不错。
    他从少林寺拿到落魁草,很快就送回到药老身边,制药还需要一个多月, 他没耐心等药老把药炼好。
    于是连人带炉子一起打包送到城主府,对宇文樾道:人在, 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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