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顾炎生一直在把玩邢欢的银丝,没有看白凌一眼。邢欢则差点笑岔气,也不知曹木烽听见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白凌居然说自己爱错了人?那曹木烽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与此同时,曹木烽挤过了围观村民,看见了蓝歌的背影。只感觉心脏猛地一缩,他愣在原地,没再往前。
    等村民们议论够了,邢欢似笑非笑地说:你接下来是否要告诉我,连毒鱼藤都是徐鸣坤给你的?还是说,你认为徐鸣坤的船员都是聋子,没有听见你叫徐鸣坤先把我关进水仓?
    白凌假装擦拭眼泪,实则转了下眼珠,说:他的手下必定会帮他说话,这不能证明什么
    哦,那郑金铂呢?邢欢打断了白凌,他是个局外人,他的证词可有分量?当初,我可是亲耳听见你们在讨价还价。说罢,他扭头看向身后,用眼神询问顾炎生:你玩够了没?
    顾炎生微微一笑,继续把玩手中的发丝,仿佛他才是聋子,他才是局外人,只有他的鱼儿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白凌来回地端详两人,莫名有些嫉妒。
    他并不喜欢顾炎生,可顾炎生对蓝休的爱意扑面而来,在令他羡慕的同时也乱了方寸,于是口不择言道:我听闻郑老爷还亏欠顾少爷一百袋金币,若顾少爷在他的耳边提点几句,他可就不是个局外人了。
    这时,顾炎生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亮光,继而厉声道:白少爷这是在暗指我会用金钱买通郑金铂吗?
    村民们连忙摇头,他们绝不相信顾炎生会做对不起蓝氏人鱼族的事,更无需在郑金铂的面前搬弄是非。
    白凌自知说错了话,顿时涨红了脸:我没有这个意思。
    顾炎生淡淡地说:看来,我当初就不该手软。你有心思编造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言,却不肯给我的鱼儿道歉,还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了徐鸣坤,实乃不诚不忠,毫无忏悔之意。我的鱼儿说得对,你不值得原谅。说罢,他横抱起邢欢,准备打道回府。
    鱼儿才化为人形,哪能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废话几句就得了,这双腿还不能久站,以免伤到了筋骨。
    邢欢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靠在了顾炎生的怀里。他看透了顾炎生的想法,一时间无语极了。顾炎生是不是忘了,他昨天明明还在爬树来着
    上马车之前,邢欢扫了眼蓝歌,只觉得他鱼仗人势。不过,这下连村民们也不再帮他求情了,全在目送两位少爷。
    白凌急了,大喊道:徐鸣坤确实辜负了我,你只是有一个爱你的人类罢了!
    邢欢揪了下顾炎生的衣领,直到顾炎生转过身去,他才勾了抹冷笑:你别忘了,你也辜负过一个人类,是他熬成了你。
    蓝氏人鱼族对伴侣的忠诚度颇高,湮离村众人皆知。
    得知徐鸣坤并不是熬成了白凌的人类,村民们立马联想到了那位神秘消失的熬鱼师。再加上白凌的感情飘忽不定,他们顿时明白了顾炎生口中的不忠。
    白凌也想起了曹木烽,可他心里有鬼,不愿深想。他知道顾炎生曾经探听过曹木烽的下落,看来应该是和曹木烽在寺庙碰过面了。不然的话,蓝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进化成了人类。
    随后,他咬牙切齿道:曹木烽确实很爱我,可他一无所有,我想要更多男人的宠爱,这有何不可?
    待村民们随着顾家的马车散去,他板着脸朝村里走去,与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擦身而过。
    白凌没有认出曹木烽,曹木烽没有挽留蓝歌。
    听见了蓝歌的肺腑之言,曹木烽的脚底仿佛生了根。少年唤回了曹木烽的思绪,他这才红着眼眶看向海面,捕捉到了蓝楠林。
    蓝楠林伏在海边回望着曹木烽,轻轻甩动鱼尾。他之前在大蓝洞抢来的金项链,此刻正随着他的律动在胸口左右摇晃。
    曹木烽背着他一抹眼睛,又缓缓走到了他的跟前。
    小林子,恭喜你了,就这么成为了蓝氏人鱼族的新首领,这下可有得忙了。曹木烽话音刚落,少年便把贡品放在了海边。
    蓝楠林眨了眨眼,他刚要伸手去拿,曹木烽忽然笑道:你们这些人鱼呀,就是贪财。
    令曹木烽意外的是,蓝楠林摘掉了金项链,把他用麦穗编织而成的草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眼角还挂着深深的笑意。
    开心了一阵,见曹木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蓝楠林立马扬起鱼尾,又重重地拍打海面,不停地朝曹木烽泼水。
    折腾了半天,蓝楠林飞快地朝白色沙滩游去,边游边说:你就去爱蓝歌吧,我要哭出一片汪洋,再把你拖进海底!
    邢欢刚迈进大门,就听见了蓝楠林的声呐,随即笑得趴在地上打滚。顾炎生还以为邢欢怎么了,连忙把他抱在怀里又亲又啃。
    这条圣母鱼居然在为曹木烽发情?
    曹木烽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继而打了个喷嚏,踱回了木屋。
    人鱼祭典结束后的第三天,曹木烽叩响了顾家的房门,顾炎生极不情愿地把他请进了庭院。
    又过了几日,整个湮离村的居民都听说那位熬鱼师回来了!
    村民们交头接耳道:而且,这位熬鱼师根本没有去找白凌,还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蓝少爷的家仆。
    白凌听闻了此事,只感觉脑子一翁。明明是他背叛了曹木烽,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曹木烽背叛了他
    直到这个时候,白凌才隐隐觉得,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他的大山塌了。
    第43章 2.20
    五百年来, 在村民们的遐想中,人鱼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生物, 蓝氏人鱼族更是一支只可远观的人鱼部落,只有厉害的熬鱼师才有机会与之亲近。
    自从邢欢进化成了人类, 又融入了湮离村的生活, 蓝氏人鱼族的亲和力爆增, 他们依然很神秘, 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不可及。
    在邢欢来到这个世界之初,村民们甚至没有听过蓝休的名字。现如今,蓝休和蓝楠林的大名已经传出了湮离村,使贸易通道上的几座小型村庄产生了好奇。
    商人们在和顾炎生打交道的时候, 总会问及邢欢。顾炎生毫不掩饰对邢欢的爱慕,邢欢也知道现在不是该低调的时候。他十分乐意对人们诉说大蓝洞的生活, 他要拉进人鱼和人类的关系,他要让人们知道人鱼和人类并无区别,从而为族人们铺路。
    邢欢带了个好头, 村民们十分希望蓝氏人鱼族能够加入他们。他们早在五百年前就应该上岸了,他们原本就是同类。为此, 村民们自发组织了许多活动,他们为族人们修建木屋,为族人们布置房间。
    邢欢在陆地的功夫做足了, 蓝楠林又在大蓝洞为族人们做心理建设,进一步传达村民们的善意。族人们在高冷的同时也开心极了,只希望能尽快找到海鳞石, 继而开始全新的生活。
    若蓝歌进化成人类后也能心存善意,没有排挤自己的同类,他现在也会得到村民们的爱戴。然而,在村民们的心中,邢欢才是蓝氏人鱼族的领袖,他们宁愿亲近蓝楠林,也不想和白凌搭话。
    不过,看在白凌曾经是人鱼的份上,村民们没有真的把他赶出湮离村。邢欢也不关心他的近况,他就一直流连于名门富豪的床上,盘算着如何报复蓝休。
    除了邢欢,他目前更想报复另一个男人,就是曹木烽。
    好鱼儿,乖鱼儿,你就不能换一个仆人吗?顾炎生坐在白色沙滩上梳理着邢欢的银色发丝,家里的仆人很多,任君挑选。说罢,他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曹木烽。
    曹木烽眯着眼睛望向大海,在海中寻找蓝楠林的身影。他和顾炎生相互看不顺眼,早已习以为常。
    若不是见识过野男人吃自己的醋,邢欢肯定会笑出声。而他之所以把曹木烽留在身边,是为了让鱼类听从命令。光凭他目前驯养的鱼类还不够,就算翻遍整个海洋,他也要把剩下的海鳞石给找出来。
    见邢欢摇了摇头,顾炎生没再强求。他把邢欢一直捆在手腕上的茶色手帕取了下来,又当做头绳,绑起了最外面的一层银丝,使其垂在腰间。邢欢没有拒绝,就这么坐在沙滩上思考海底遗迹的事。
    蓝楠林不时地向邢欢回报大蓝洞的情况,邢欢却经常逗他:楠林,原来你喜欢曹木烽这种胡子拉渣的男人?还是说,你喜欢有故事的男人?
    蓝楠林每次都满脸通红,然后拼命摇头。得知蓝楠林看上了曹木烽,顾炎生默默地在心里为曹兄捏了把汗。曹木烽也察觉到了蓝楠林的发情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鱼,你就别折磨我了。曹木烽猜到了邢欢在恶作剧,在故意让蓝楠林加速病娇。
    小鱼?这么亲昵的名字,也是你喊的吗?顾炎生立马不乐意了,随即走到了曹木烽的跟前。
    我叫了又如何?曹木烽回瞪着他,虽然你已经把小鱼进化成了人类,但他也有离开你的可能,这是我之前就说过的话。
    我的鱼儿可不是你的蓝歌。顾炎生扬了下嘴角,拳头越握越紧。
    两人都恨不得掐死对方,却碍于邢欢在场,没有发作。
    邢欢踱到了海边,从身后握住了顾炎生的拳头,又从顾炎生的手臂下方探出了脑袋,说:既然你们这么有力气,就随我去郑金铂的府上玩玩。
    顾炎生顺势搂住了邢欢的腰肢,托腮道:也对,是时候让郑老爷还债了。随后,他吻了吻爱人的额头,心情大好。
    曹木烽瞧着他们默契十足的模样,顿时对心里的想法又不那么肯定了
    郑金铂的消息一向比其他村民灵通。在听闻蓝休进化成了人类的那一刻,他就打算卷铺盖跑路,以免蓝休来找他算账。
    可郑宝姝在卧房发起了脾气,吵着闹着不愿离开湮离村,再加上郑金铂的身子骨不行,根本跑不了多远,每次都会被官府的人给逮回来。殊不知,在官府里有邢欢的眼线,就为了盯着这个老家伙。
    还不上金币,跑不了路,手里又有蓝楚桥的命,还卷入了蓝休和白凌的争端,郑金铂这次是彻底消瘦了几圈。眼看肚腩上的皮肤越来越松弛,已经爬满了白色纹路,他还要哄着郑宝姝,免得连府上都不得安宁。
    这时,邢欢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喊道:郑老爷,你的贱鱼回来了!
    郑金铂吓得滚到了床底,郑宝姝随着仆人冲到了门口。顾炎生和曹木烽像两座门神一样站在邢欢的两侧,一个笑里藏刀,一个麻木不仁,表情都十分冷峻。邢欢则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庭院,修长笔直的双腿差点闪瞎了郑宝姝的眼睛。
    你去看看后院里的鱼类。邢欢吩咐过后,曹木烽便穿过华而不实的庭院,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在顾炎生的再三要求下,郑金铂只好出来迎客。确认过凶残的眼神后,他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邢欢的跟前。
    恭,恭喜蓝少爷进化成了人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邢欢打了个哈欠,淡淡地说:不,我是贱鱼。
    郑金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蓝少爷怎么可能会是贱鱼呢,你是蓝氏人鱼族的希望,是湮离村的福星啊!
    随后,他直勾勾地看着邢欢的鞋子,就算打死他,他也想不到顾炎生这个门外汉竟会比他这个熬鱼师还懂驯养。
    邢欢挪开了脚步,黑眸一闪:郑老爷,我如今把舌头捋顺了来和你聊天,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郑金铂连连点头,随即被仆人们搀扶了起来。他特别后悔从徐鸣坤的手里买走了邢欢,又仗着人鱼的口舌不利索,还在邢欢的面前抖露了许多秘密和想法,这是要大难临头呀!
    徐鸣坤的坏话,蓝氏人鱼族的坏话,连郑宝姝都在邢欢的面前说过顾炎生的坏话。郑金铂曾经把邢欢当畜生一样看待,邢欢却在不知不觉中把他当猎物一样玩弄了。
    而且,这必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想到这里,郑金铂喷出一口老血,哑着嗓子说:蓝少爷,顾少爷,我改日再去你们的府上拜访。
    我是无所谓,不知鱼儿意下如何?顾炎生轻笑道,打算把主场交给邢欢。
    邢欢冷冷道:那可不行,我们废话少说,要么还钱,要么就拿你的其他东西来抵押这一百袋金币!
    可我只有这套宅子了
    正好,就用这套宅子来抵押金币吧,我还要把你的鱼类全部带走,当作你拖了快两年的利息。
    蓝少爷,万万不可啊!郑金铂哭丧着脸,我的鱼你可以全部带走,但你不能把宅子收了去呀。若你收走了宅子,我和宝姝就只有流落街头了。
    哦,这样啊。邢欢一挥手,唤来了老仆,又在老仆的耳边吩咐了几声。老仆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郑金铂的跟前。郑金铂以为邢欢会大发慈悲,不料老仆缓缓道:小少爷说了,会把两个水中牢笼留给郑老爷和宝姝小姐。
    什什么?郑金铂再次跪倒在地,那是,那是给畜生住的地方呀!
    邢欢猛地上前一步,单脚踩在了郑金铂的肩头,又狠狠道:说得好,你就是那个畜生!
    郑金铂彻底崩溃了,看似又要晕过去。老仆暗爽,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直到郑宝姝在一旁扯着嗓子开哭,邢欢才一脚踹开了郑金铂,朝整个庭院的仆人厉声道:谁还敢站出来反抗我?尽管试试!
    郑家的仆人吓得脸色发青,他们可不敢得罪邢欢。一想起原来还拿鱼叉捅过邢欢,其中两个仆人更是当场求饶,然后逃出了郑家。
    顾炎生则笑着摇了摇头,又揽住了邢欢的腰肢。他的鱼儿啊,就算进化成了少年,还是凶残得可爱。
    郑宝姝一点也不觉得邢欢可爱,只和郑金铂抱在一起。兄妹俩缩成一团,害怕到无以复加。
    曹木烽在后院的悬崖边发现了许多特制水笼。狭小的笼子里无一例外地关着各种海洋生物,甚至有他之前驯养过的几条虎鲸,早已丧失了野性与活力,身上还布满了伤痕。
    它们以为是郑金铂来了,于是不停地哀叫。直到看见了原来的主人,它们带着痛在水中欢呼雀跃,仿佛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连曹木烽一个大汉,他此时的眼眸中都依稀闪着泪光。随后,他抡起地上的一把斧头,劈断了水笼的枷锁!
    不久后,湮离村的大街上多了两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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