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茁嘴唇抿得很紧,殷未明显可以看到他颊边的肌肉鼓动着。没人能对母亲遭遇的不幸无动于衷。
    他拍了拍沈茁后背,虽然没说话,但一个对视就足够安慰对方了。
    村长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虚咳一声,把注意力拉回来。
    什么事都得讲究两厢情愿。我虽然不懂你们A啊O啊什么冲动什么抚慰,但有一条我清楚:人到底不是畜生,不能脱了裤子就乱来,上赶着不是买卖
    眼看着话题就要偏,殷未不得不插一句,所以从前的事,和现在的情况有共同点是吗?
    村长赞许地点头,不愧是读过大学的聪明人,一说就通。
    姓顾的在大学读的好像是医药,不管是不是,裴家有钱有势,什么下作的药搞不到。我先前听医生说,有种专门针对AO的信息素紊乱剂,吃下去那什么期的症状就会马上发作。到底是烈性药,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总会有点村长点到为止,目光怜惜地落在沈茁身上。
    原来憨憨这种智商是先天造成的。殷未也对他产生了一秒钟怜爱,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茁心有余悸地说:看来我昨天就是中招了,幸好只是做梦,要是真的和未未这样那样,又被未未那样这样,不是得生一堆小傻子?好险好险
    殷未:
    鬼才要和你生一堆小傻子呢!
    村长无视殷未瞬间像熟透的虾子似的满脸通红,继续说:药是下在桑叶汤里的,小殷少爷没喝,我喝了也没用,壮壮还算老实,但左耀村长忍不住叹气,我送他到医院,医生说信息素失控对他现在这个时期来说太危险了,他也才知道自己原来否则他是不会主动跳水还喝下有药的汤。唉,到底是走上了当年的老路,他是活该,可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啊他哭了一阵,给顾山川打了电话,姓顾的派人把他接走了。
    村长仰天叹息,大概,这回,是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村长这一大段话,沈茁听得一半明白一半糊涂桑叶汤里有药,那肯定是左耀动的手脚。出事后他找顾山川,所以这件事是顾山川指使的。
    但什么叫走上了当年的老路?这次下药不是没成功吗?
    殷未却明白了:药性发作时,左耀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的惨状还历历在目。显然,信息素紊乱对他和沈茁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他事先也并不知情。殷未再次对这个世界的Omega弱势群体感到同情。
    谁知道左耀会不会是下一个沈柔,世上会不会多出另一个沈茁。
    村长沉默地起身去厨房做早饭,厨艺依旧是一言难尽。大家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到底还是觉得左耀做得更可口。看着厨房里没用完的鲜嫩桑叶,叹气声时不时响起大概也是真的没机会再吃他做的饭了。
    这样过了三天。
    村里孩子们逐渐培养起了勤奋向学的好习惯。殷未考察环境以后把村子纳入了公司养殖基地之一,免费赠送奶牛给村民喂养,收获的牛奶再检验购买回收。至于蚕桑,村里不缺心灵手巧又细致勤劳的人,缫丝纺织很快也能发展起来。
    很多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连科考队员们的工作也有了进展,但也因此和村民们发生了冲突
    他们使用金属探测仪在村里四处寻找,到处都没有收获。兜兜转转回到第一天住宿的国师庙,探测仪试探性地往塑像上一扫,滴滴地响起来。
    殷未闻讯赶到的时候,村长领着一帮村民和科考队对峙,他一把推开唐教授,那可是年轻的科考队员们敬仰追随的对象,小伙子们当即就怒了,几天以来吃不好住不好的不满都爆发出来,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知不知道妨碍我们工作是什么性质,我们带着国家下发的任务不就是一尊破泥塑吗之类的话脱口而出。
    村长额上青筋暴露,撸胳膊挽袖子就要跟他们打起来,沈茁上前拦住,殷未则劝科考队冷静。
    你们刨人祖坟都面不红心不跳,还有什么在乎的!我们的神,在这上千年了,不准你们乱来!村长愤怒地嘶吼着。
    唐教授擦了擦汗,按着尚有余悸的心口说,不是刨人祖坟,也不是要胡乱破坏。唉,考古是为了更好地还原历史啊对了,小殷,你懂历史的,跟他们好好解释解释!唐教授看见殷未,像找着救星似的。
    村长忿忿地瞪着他们,能有什么好说的!不听!
    忽然间殷未成了争论的中心,他无奈地摇摇头,问唐教授:您总得先告诉我,你们在找的,到底是什么?
    先前只知道要找的文物是祭礼上的用具,是之前双人合葬陵墓里应有却缺少的,具体是什么,殷未一直不得而知。
    唐教授迟疑片刻,说:虽然我不敢百分百确定,塑像里被黄泥封住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但可能性很大。
    这些还是保密内容,但说给你们听也问题不大:墓葬中出土的碑文,上面写着,帝与国师合葬景陵,外镇双雄麒麟,内安眷侣魂魄。斯先君也,有德于躬耕,施惠于蚕桑墓中出土了皇帝御用的农具,但蚕桑相关的用具却缺失了。
    按照已有考古资料,这位国师曾代皇后职权行亲蚕礼。唐教授凝视面前国师塑像的宽大袍袖,我想,失落的文物,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了。小殷,我想这背后代表的,不仅是写实的历史,还是一段有温度的相守故事,等着讲述给后人听。你能理解吗?
    殷未久久地沉默着。
    世界线的牵扯再次生动地展现在殷未眼前沈琢世界里展览上失落的金钩礼具,大概就在眼前的泥塑里。
    皇帝灼临终遗言被后人曲解,以为他想推崇国师亲蚕礼桑的功德,所以在这满植绿桑的村落里,留下这么一座,历经风雨面容模糊的国师像。
    开,还是不开。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殷未的决定村长眼看着他几天之内就让村子焕然一新,心底莫名地认同了沈茁先前的话殷未和国师是很像的,所以他做出的决定,村长会无条件认同。至于沈茁,他凝望着塑像,眼前与梦境交织,他意识昏沉心里一团模糊,也希望殷未给他一个清晰的出路。
    唐教授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又说:我们队受国家指派,有自由行动的权力,也担负着明晰历史的重任。如果金钩礼具在塑像里,或许目前还能保存得很好。但还有更紧迫的,耽搁不起据碑文里说,皇帝留下不少关于国师的书信,生前未曾面世,死后也封存不发。那其中的文字,远比金银珠宝更有价值金银珠宝只能说明,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怎样的国家;文字却能说明,皇帝是个怎样的人,解释他的一生。
    皇帝是个怎样的人,在场没有谁比殷未更有话语权。但时至今日,殷未也说不清,沈灼到底是怎样的那些本可以用心去认识他的时光,都过去了。
    打开看看吧。殷未深呼吸一次,余光里扫见沈茁那张熟悉的面孔,很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这个世界结束倒计时修罗场就位预告~
    第44章 当代周扒皮
    很多年后,殷未还能够逐字逐句背诵出层层包裹下桑皮纸上用小刀刻出的全部文字。
    熟悉的字迹,旁人不能知晓的前因后果,串联出一段未能成全的心事那是,沈灼给殷未留下的、殷未对沈茁世界最后的记忆这都是后话了。
    殷未的态度很有说服力。
    村里同意对塑像进行查探,专业的仪器设备不断通过未桥运进来,整个国师庙周围也拉起警戒线。
    为了后期精确复原塑像,前期的建模留档工作就进行了大半个月,正式开工又在更晚之后。
    在此期间,殷未接到左耀的电话拨打的是沈茁的号码,但左耀并不意外是殷未接听。
    你还好么?殷未问。
    还是那句话,虽然并不喜欢左耀的为人做派,甚至有时会针锋相对,但并不妨碍殷未对他的境遇感到同情事往往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善即恶。
    左耀音量很低,像是躲在什么地方偷偷打的这个电话。
    还好。
    仅仅两个字,殷未就听出了他的哭腔,看来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但好不好总是他自己的选择,殷未握着手机问:打电话回来有什么事吗?
    刚才双方沉默了一段时间,再开口左耀语速有点急,沈茁跟顾山川签的赠与合同,甲方是顾山川一个人对吗?
    殷未瞬间机警:合同有问题?你到底在顾山川那里做什么?
    左耀声音很低:智商低真是没救,什么当都能上
    殷未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让他别用那些钱,万一用了,想办法凑齐补上。左耀抽噎了一下,虽然我对他没什么感觉,但确实有从小长大的交情,这一段时间也是我对不起他,所以这些话算我补偿。我在这做什么你不用管,反正什么都是我活该,以后多看着他点吧,别让他再上当做傻事。
    这话听着怪怪的。殷未正要追问,但对面已经挂断了。
    合同有问题,但当天沈茁的法务并没有发现不对,殷未不禁怀疑,是不是顾山川的黑手已经伸进了沈茁公司。对方是狡猾得成精了似的老狐狸,憨憨哪弄得过他。
    殷未给陈秘书拨去电话,旁敲侧击问法务情况,陈秘书叹气道:昨天刚辞职了。在A市,给人家开五千一月的工资,当代周扒皮也不过如此了我也没好到哪去,两万块钱,税前,一个秘书还要给他当人事,现在又要招新人,五千应届大学生都不愿意干。下个月也许我也辞职了,公司就剩他一个人光杆司令。殷少爷,你们公司还需不需要文秘啊?
    殷未:以后再说。
    还以为是什么商业间谍里应外合之类的,现在看来法务没看出问题纯粹是因为能力不够。五千块钱月薪,还要什么自行车。
    抠门误事!
    沈茁正在陪村长翻地种萝卜,突然被殷未扯过耳朵,屁股也被踢了一脚,哎哟,谁这么大胆未未啊,怎么啦,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啦?对不起对不起
    村长白他一眼,继续挖地。见过怕老婆的,没见过怂成这样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面态度那么好,殷未再急也沉下气来问:你跟顾山川签的合同呢?
    陈秘书帮我收着呢吧?怎么啦?沈茁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村长则警惕地凑过来,姓顾的又给你们下套了?
    大概是的。殷未给陈秘书又拨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把合同拍照发给殷未家里公司的法务看看自从上次转账,两家公司早就一家人似的了。
    没过多久,公司的法务直接给殷未回了电话。这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殷未皱眉听完,问沈茁:目前用了顾山川多少钱?
    沈茁平常脑子转得不快,但做生意那么久,对数字还算敏感,股票基金我不太懂,那些都没动。我把他存银行的金条兑了一半现金,存款都取出来了,这些天村里种树开荒还有未桥的保养杂七杂八加起来大概一千万?
    还好,数目不是很大。
    殷未说:他给的钱别再用了,这一千万你有可流动的现款吗?没有我给你补上。
    沈茁现在算是意识到真的是顾山川的赠与出问题了,点头又摇头,未未你还在读书,哪用你给我钱就算以后你要工作,钱也留着自己用。一千万而已,我随便卖个花瓶就有富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份合同不是没什么问题吗?那老家伙果然一肚子坏水,一个字都不该信他!
    你还说呢,苍蝇不叮无缝蛋,人家就是认准了你不懂又没有可靠的人,你再抠门也不能在法务上省啊。这回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暂时还在可控范围,殷未头一次觉得财大气粗是个褒义词,他舒了口气,我问过了,合同明面上没什么问题,但钱的来路有问题。
    顾山川是已婚人士,他的财产很大部分都来自于裴家产业,所以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单方面的赠与是没有法律效益的。而且,如果这笔钱款涉及非法来源,一旦揭露,大概率你也会被要求配合调查,到时候很可能你自己的资产也会受到影响。
    沈茁越听眉头越皱,殷未想给他个教训也好,仗着运气好眼光好能挣钱。转头又被骗得团团转,有什么用。但教训点到为止就好,殷未最后总结道:别担心。一千万而已,又不是还不起。就算还有其他什么状况,有我在呢。
    沈茁眉头舒展开,冲殷未一个劲儿点头,对顾山川卑鄙行径的厌恶与愤怒,对未知情况的担忧,瞬间也都消散了。
    有未未在,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管他牛鬼蛇神,放马过来就是!
    沈茁开开心心地拉着殷未一起干活,他挖坑,殷未播种。
    神农后人啊,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种地。殷未不痛不痒踹他一脚,接过了种子袋。
    落日余晖,撒在他们开垦过的土地上。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但乡土情怀始终是割舍不下的。
    播下种子,就会有收获的一天,没有比这更让人心安的事了。
    第二天,科考队宣布出土了重要文物,与之同时被殷未得知的,还有裴珏来到未桥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短小早上去档案馆帮忙整理档案了,明天尽量长一点,把这个世界结束~
    第45章 中了什么邪
    殷未以为裴珏到来是替顾山川出面,要回非法赠与的财产。但裴珏说他姑父心脏病发作,住院之后病情一直没有转好,这几天更是在ICU病房里生死难料,希望沈茁作为他唯一的子嗣,能去看看他,也许是最后一面了也是裴珏姑姑的意思,已赠与的财产她不追究,只要满足丈夫最后心愿就好倒真有点伉俪情深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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