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颐然扭头一看,就见那名守卫弟子拿着东西站在院门外,正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冷颐然奇怪道:师兄,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啊?
    那人道:宗主的院子没有他的允许,不能随便入内。
    冷颐然指了指拉着他手不放的霍成云:宗主现在醉了,他进来他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人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知回忆起了什么,脸上满是恐惧的神色:以前有师兄抱着侥幸心理私自踏入过这里,被宗主砍了双腿,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
    以前?冷颐然问:多久以前?
    有四五年了吧。那名守卫弟子说完有些疑惑地道:怎么,你不知道?
    冷颐然哈哈笑了一声:你瞧我这记性,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冷颐然看了霍成云一眼,按这名弟子所说,霍成云脾气不好且出手狠辣,可这是万万不应该的。霍成云虽算不上好脾气,可他也是牧宗主一手带出来的。
    牧宗主宅心仁厚,他带出来的弟子断不会是心肠歹毒之辈,且从今日的接触看,霍成云的脾气比五年前不知好了多少,砍断弟子双腿这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冷颐然陷入沉思,忽觉霍成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冷颐然倏然回神,忽而笑了,说起来他跟霍成云交情并不很深,又能了解他多少?他又何故为此纠结?
    守卫弟子趁着冷颐然走神的功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口,脚底抹油溜了,他边跑还边喊:师弟,宗主就麻烦你了。
    冷颐然被霍成云拉着,也不能追上去,最后他只好带着黏人的霍宗主把那人放在院门外的东西拿起来。
    回到房间,冷颐然将手里的东西随意一放,然后把霍成云按在床边。他看着一脸迷茫的霍成云,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冷颐然叫道:霍宗主,认得我是谁吗?
    霍成云点点头,并准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冷颐然不像在青怡坊的时候吓了一条,他十分满意,又道:我现在问你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听到没有?
    霍成云再次点头,冷颐然盯着霍成云的眼睛,有些紧张地问:我的尸身在何处?就是五年前你带回来的那具尸身,你放到那里了?
    霍成云没吭声,缓慢的转动眼珠,那表示他在思考。
    冷颐然耐心等待着,放在膝上的手都出汗了,片刻后就见霍成云眼睛亮起,冷颐然一喜:想起来了?快说。
    霍成云嘴唇动了动,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声音太轻,冷颐然没听清楚,他将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成云盯着冷颐然看了片刻,忽然毫无预兆的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霍成云动作很快,冷颐然还是意识到他在那一瞬干了什么,他捂着半边侧脸后退三大步,指着霍成云,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干什么!本座同你一样是男子!
    霍成云像是一点也没感受到冷颐然的怒火,还冲冷颐然弯起眼睛,笑的十分开心。
    冷颐然气结,可也无法跟一个醉鬼计较,他深吸一口气,又尝试了几次,最后得出结论,他面前的是一个彻头彻尾醉鬼,这醉鬼还会耍/流/氓!
    冷颐然知道今晚是问不出什么了,他也不再折磨自己,反正裁缝做衣服的时候他总会见到自己的尸身,何必纠结于这一时片刻?
    想通后,冷颐然从地上站起来,对霍成云道:宗主,时辰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弟子先告退了。
    冷颐然说完就走,却不想没走几步,就觉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扯了回去,一阵天旋地转,冷颐然发现自己倒在了床上。
    霍成云的床是真舒服,又大又软,上面的褥子都是极好的,躺上去像躺在棉花里。
    若这里只有冷颐然一个人,他一定要在此处睡得昏天黑地,可惜现在,霍成云就躺在他身侧,一只手臂还紧紧箍着他的腰。
    冷颐然耐心解释:宗主,我是让你休息,不是说我要陪你休息。
    霍成云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两个人,闭着眼睛说:睡觉。
    冷颐然:
    冷颐然怎么可能在这里睡,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毫无灵力不说,还是久病刚调理好的,哪里是霍成云的对手,他被霍成云缠着,根本无法挣脱。
    数次挣扎无果,冷颐然倒是困了。他这段时间着急赶路,进了掩月宗就被拉去做苦力,后又碰到霍成云,逛了一天也没寻到时间休息,晚上还喝了酒。
    面对清醒的霍成云时,冷颐然还能打起精神,现在霍成云醉的意识不清,他不必伪装,身下又是柔软温暖的床铺,疲倦和困意一时间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
    冷颐然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变得绵长起来。
    冷颐然入睡后,原本双眸紧闭的霍成云睁开了眼睛,他凝视着冷颐然的睡脸,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态。
    霍成云用掌风熄了灯,然后收紧手臂,将冷颐然圈在了怀里,那是一个搂抱或者说是禁锢的姿势。
    他轻吻冷颐然的发顶,低声说:睡吧。
    第8章
    08、
    许是来到熟悉的地方,又见到故人,当晚,冷颐然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少年时的事。
    少年时代的冷颐然是个混世魔王,十五岁那年,他带着师尊师母的一双儿女偷溜下山,出门历练。
    师兄妹三人下山没多久就碰到一伙穷凶极恶之徒。
    那伙人也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做的却都是见不得人的阴毒勾当。
    初生牛犊不怕虎,三名少年跟那伙人杠上了。
    冷颐然他们常年待在山上,不知世事险恶,那次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恶战。三人都负了伤,形容有些狼狈,幸得路过的牧宗主出手相助,才不至于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那日牧宗主外出访友,途经山道恰好碰到冷颐然他们三人和一伙人打架。
    牧宗主不认的冷颐然他们,另一拨人却是认得的。那是仙门中臭名昭著的通缉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牧宗主出手将那伙人吓得屁滚尿流,转过身,面对身后几名少年时,却是收了严厉,笑容十分慈爱。
    牧宗主很欣赏冷颐然他们面对强敌时的冷静和默契,不过赞赏之余还是斥责他们胡闹。
    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三名少年与那伙凶徒之间悬殊的不仅是修为,还有战斗的经验。若他们三人出了意外,他们的师长亲朋要如何度过接下来的漫漫余生。
    给冷颐然他们包扎好伤口,牧宗主问他们出自何门何派,师尊是谁。
    冷颐然他们几个是偷跑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把真实的门派说出来,现场胡编乱造了一个。
    牧宗主的目光在冷颐然等人的佩剑上一扫,什么也没说,只淡淡一笑。随后,他将这三名灰头土脸的少年带回了掩月宗。
    冷颐然初次下山就碰到了备受仙门弟子崇拜的掩月宗宗主,一路上他和自己的师弟师妹都表现的十分知情懂礼。
    他们三个这副模样若是被同门的师兄弟看到了,怕是会怀疑他们被夺了舍。
    入了云轩城,掩月宗更近了,冷颐然他们眼底的新奇和雀跃就再也压不住了。
    牧宗主岂会看不出他们这一路上是在故作成熟,此刻他闭目假寐,不打扰他们兴奋的交谈。
    很快入了宗,冷颐然是个自来熟,不过半日就和掩月宗的弟子打成一片。
    傍晚,冷颐然带着师弟师妹和掩月宗的弟子在宗内闲逛,他们谈论着各种奇闻和趣事,笑声不断,相处的十分融洽。
    少年们嬉笑打闹着,经过一处院落的时候,他们却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声,脚步一转,竟是带着冷颐然他们绕道而行。
    冷颐然的师弟师妹是一对龙凤胎,姐姐叫薛昕若,弟弟叫薛听寒。
    薛昕若驻足,看着那处院落好奇道:几位师兄,那是什么地方?
    掩月宗的弟子看了看那处院落,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又忍不住提醒:你们初来乍到,其他地方随便逛,但唯独那处院落,你们切记要远离。
    薛昕若不解:有危险吗?
    对,非常危险。
    薛听寒道:可是几位师兄,这里不是掩月宗的地盘吗,你们为什么还要害怕?
    那群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后一人叹了口气道:哎,你不懂,总之那里你们别去就是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薛家姐弟还想说什么,就见冷颐然冲他们摇摇头,便乖巧的闭了嘴。
    一行人距那处名为安乐轩的院子越来越远,他们很快聊到了其他话题,气氛再次融洽和乐起来。
    冷颐然扭头看了眼身后,只见夕阳余晖中,那处门扉紧闭的院落竟显出几分寂寥。
    **
    常年待在山上,现在有机会下山,又来到繁华的云轩城,冷颐然自然不会闲着。吃罢晚饭,他就领着师弟师妹出了门,带他们领略繁华大城的风光。
    待到走的有些累了,三人进了一间茶馆。
    他们运气不错,说书先生正说到精彩处,唾沫横飞。
    小二殷勤的过来上茶水和果碟,薛昕若见店里的客人注意力十分集中的听着说书人讲故事,便好奇地问:小二,这说的是什么故事?
    小二笑道:看你们几位不是本地人吧,姚老先生可是掌柜的花重金请来的,专讲仙门的奇闻轶事,可有趣哩。这才刚开讲,待会儿就没位置了。
    小二话音刚落,就听那说书先生一拍桌子:话说那牧宗主十多年前曾在山中带回来一名孩童,那孩童生的是极好看的,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小仙童。可惜性情古怪,从不与人往来,每到月圆之夜更是会化身为怪物,杀人饮血,门内弟子对他都是避如蛇蝎
    薛听寒剥好的花生都忘了吃,已经听的入迷了。
    薛昕若却是有些气愤:他们怎可如此编排牧宗主的弟子!简直岂有此理。
    在薛昕若看来,牧老宗主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容不得别人诋毁半分。
    冷颐然笑道:不过是些胡编乱造的话本故事,捕风捉影,不必当真。而且你看那边。
    薛昕若顺着冷颐然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其中一桌坐着掩月宗的弟子,正磕着瓜子听的津津有味。
    薛昕若:
    冷颐然将剥好的花生放入口中,眼底显出几分兴味盎然的神色。
    说书先生的话自然不能当真,但这种事也并非空穴来风,这个故事里九分是假的,也有一分是真的。
    冷颐然打听过,牧宗主确实有一关门弟子,这次来却从未见过,也没有人提起,他不由想到那处让掩月宗弟子畏惧的院落。
    会是那里吗?
    冷颐然好奇心大起,决定前往一探。
    深更半夜,冷颐然手脚轻巧的翻上了安乐轩的院墙。
    薛昕若十分担心,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她站在墙下,仰着头,压低声音劝道:大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你不是说那说书先生讲的都是杜撰的吗?
    薛听寒拉着姐姐的衣袖,又畏惧的看了一眼悬在天上的圆月,显然是把说书先生的话当了真,可此时他却不住点头附和姐姐:是啊,我们回去吧,回去吧。这里好恐怖。
    冷颐然道:你们在这里等我。说完纵身一跃,落进了院子里。
    薛昕若知道事情已无可转圜,便拉着弟弟的手,警戒的观察周围。防止有人来了,好给大师兄通风报信。
    冷颐然落入院中,只见院子里黑灯瞎火的,就连虫鸣声都没有,确实十分怪异。
    他都开始怀疑,这处院落是不是没有人居住。
    往前走了几步,忽觉一道厉风袭来,冷颐然侧身躲过,再回头时就见一名玄衣少年出现在面前。
    那少年眉心一点朱砂,面容美的近乎妖异,果真不似凡尘之人。只一恍神的功夫,那少年再次出手,冷颐然眉梢一挑,挥剑迎上。
    磅礴剑气横扫四方,将院落搅得一团乱。
    这动静可谓是惊天动地,院墙外露出一颗脑袋,是薛昕若,他正双手攀着墙壁,奋力往上爬。
    薛昕若跃上院墙,把弟弟拉了起来。
    薛昕若还未站稳身形就惊叫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冷颐然站稳身形,见那少年将剑锋指向自己,笑了。
    同龄人里很少碰到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冷颐然斗志被激起,两人打的昏天暗地,直到牧老宗主闻讯赶来,才制止了两人,不过院子却是毁的差不多了。
    少年寝居的屋顶都破了一个大窟窿。
    第二天,冷颐然带着师弟师妹给那少年修补房屋,连带着将此处院落参观了一遍。
    最后冷颐然得出结论,这屋内摆设寒碜的,不比客栈的大通铺好多少。
    那名玄衣少年则在亭下闭目调息,并不理会他们。
    冷颐然看着少年美艳冷淡的面孔,坏心思顿起,他身上脏兮兮的,一抹脸,让小师弟寻了颜料过来,在青色的屋顶上刷出一个大大的心形。
    怎么样?冷颐然一手搭在霍成云肩上,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你这日子过得像苦行僧一样,屋子颜色也太过单调,我给你添点颜色,不必谢我。
    霍成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颐然也不生气,反而笑道:别这么冷淡嘛,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薛昕若,薛听寒见识过霍成云的厉害,在一旁十分紧张,生怕两人又打起来。
    霍成云看着乱七八糟的屋顶,抿了下薄唇,就在这时,牧宗主进来了。
    霍成云挥开冷颐然的手,叫了一声师尊。
    冷颐然则冲牧宗主笑起来,邀功似的:宗主,我已经弄好了。
    牧宗主看了看屋顶,颇有些忍俊不禁,他点头道:好好好,云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冷颐然,你们年纪相仿,可以交个朋友。
    冷颐然一偏头,冲那少年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
    霍成云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虽说初次见面就大打出手,可这个梦境还是很美好的,有亲人在侧,长者再旁,不必忧愁前路,仿佛一切都还是充满希望的。
    冷颐然翻了个身,心满意足的睁开眼睛,就见霍成云正一手支颌,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冷颐然心下一惊,猛地坐起身,就听霍成云阴测测的问:谁让你睡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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