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披散着的头发挡住了男人的大半个脸庞,林笙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正逮着一株苗腾往嘴里塞。
    哎,这个不能吃的。他赶忙出声。
    他的出声并没有让对方有何反应,看着对方那副饿狠了的模样,林笙转身进屋找了个不怎么用的布袋子,里面被他装了不少干干净净的花生,袋子被他装得有些鼓鼓囊囊的,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被他从窗户口给扔了进去。
    咚的一声,男人这下道是有了反应,扭头朝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来。
    林笙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对方的模样,一张消瘦的脸庞显得有些脏兮兮的,可是却不难看出五官生得不错,特别是那双眉眼,本该是副笔挺英俊的模样,却因为有些呆滞的眼神大打折扣。
    看着对方那副小心翼翼把手伸向布袋子的模样,林笙没有留在原地继续观察,只转身离开朝着山下的食堂去了。
    顶替王敏工作的人正是许盼盼,她这人行事章法有些一板一眼的,不会仗着自己的便利给谁开小灶,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恶去克扣谁人的饭食。
    别看她这刚刚上任,她这副有条不絮的行事作风,道是收获了不少社员们的夸赞。
    这是王敏之前没有过的待遇。
    林笙去得晚,饭菜都有些发凉了,许盼盼就问他:要不要我替你加热一下?
    不用,有开水没有?林笙不想麻烦对方,他又不是女孩子,身体素质没有那么弱,他觉得自己随便用开水对付一下就可以了。
    许盼盼不过也就意思一下,见对方这么说,转头就去替林笙接开水去了。
    开水泡饭并不好吃,碗里像是糊了一层油似的,看着油腻腻的。
    社员们吃饭基本是几个关系不错的围聚在一起,唠唠闲嗑什么的。
    吊眼女人抹了抹嘴,十分可惜的开口:王知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人人羡慕的工作也会被你给搞丢,现在好了吧,每天累死累活的。她见对方脸色有些发白,觉得对方这是累着了。
    王敏这两天胃口有些不怎么好,特别是今天,总觉得这饭菜里有一股子怪味儿,难闻的气味儿甚至让她数次有种作呕的感觉,饭盒里的饭菜并没有动几口。
    她觉得八成是许盼盼看她不顺眼,估摸着在她的饭食里加了些乱七八糟的作料,她就有点儿想去找对方理论一二。
    眼下听了这话,心里蹭蹭蹭地窜起了一股小火苗,她就说:丢了又怎么样?是不是看我不能为你谋福利了,就打算过河拆桥了?
    她这话说得相当的不客气,吊眼女人一下子也被激怒了,她觉得自己一番好心,没有得来感念便算了,那成想还会被人当成出气筒,她也不示弱的回说:你搞反了吧,这话说的是你自己吧。当初是这人把她当枪使,她原本也有些看不惯林知青,才会顺水推舟的透过陈桂靑到处乱窜谣言。
    两人不过是互利互惠的事情,眼下听王敏这话的意思倒显得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她这副暗讽的态度让王敏心里的那股子火气烧得更旺了,她就说:当初吃红烧肉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神气,眼下是见我没有什么用处就随意的言语侮辱了?虽然当初她有诱导的成分在里面,可这人当初为了几坨红烧肉来讨好她的嘴脸,看着还是挺爽的。
    一旁的陈桂靑见两人这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就在一旁开口劝导:怎么回事儿啊,咱们不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怎么搞起了内斗的事情?只是她的好言相劝不仅没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事态发展得更为厉害了一些,两人完全就是一副撸起袖子准备开干的状况。
    这边的大动静,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刚才两人发生争执的时候,就有人支起耳朵关注着她们的情况,眼下见两人一副准备干仗的架势,都纷纷的围了过来。
    村支书这头刚把碗筷给撂了,就瞥见了那边有些紧张的氛围,他快步上前,二话不说先逮着吊眼女人给说教了一通,吊眼女人心里本来就有气,眼下他这副处事不公的态度只觉得心里的怒意更浓了。
    直接就开口和他叫板起来,村支书,你这事态的经过也不了解一下,就逮着我说教,未免太偏心了一些。村支书这么多年一直盯着村长的位置,平日里惯会显摆自己的正直公正,眼下吊眼女人这番话,直接就把他给架起来了。
    他的脸上有着一瞬间的尬色,随后就朝着围观人群问起了两人争吵的事端源头。
    吊眼女人平日里嚣张惯了,没少树敌,眼下这种刀递到手里的情况,凡事和她有过过节的那些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就把事态的经过给还原了一遍。
    其中也不乏嫉恨王敏根据个人喜好来打饭的那些人,她们也会在心里琢磨,这人会不会看自己不顺眼的时候,手抖的少打一点儿。
    林笙没想到自己吃个饭的工夫,之前围绕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谣言就被吹得一干二净了。
    他一路过来,不少人看向他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复杂,有犹豫,有纠结,也有一丝丝的歉意。
    林笙没有去到事端的最中央,他打算从别的岔道回到山上去,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就被身后的狗崽子给赶了上来。
    饭没见你吃几口,走得道是挺快。覃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笙扭头一看,见他手里提着个布袋子,就问说:刚才吃饭的时候没见着你,这又是去做什么了?
    狗崽子伸了伸手,示意他边走边说,等到远离了食堂后,林笙就又问:你手里提的什么东西啊,吃饭了?实际他觉得有一股子醇香的香味儿朝着他的鼻息间飘来,他深吸了两口,觉得有点儿像是鸡汤的香气。
    他的小动作被狗崽子一一看在眼里,并没有对他有何隐瞒的说:没来得及吃饭,我去山里逮了只山鸡给你熬汤。林笙胸脯都饿瘦了,他得想办法给他补补。
    鸡汤里他加了不少滋补的药材,最近他都会抽时间炖来给林笙喝,相信过不了多久,林笙不仅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没准儿还能销魂双乳耸罗衣。
    还当真是鸡汤啊!
    林笙觉得自己的嘴里,瞬间开始生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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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房间里不怎么透气,这盅鸡汤是在厨房里吃的。
    一揭开盅盖,雪白的汤色一下子就映入了眼帘,林笙有些意外,看着和他记忆力的黄金般色泽的鸡汤汁油珠儿似乎有些不一样。
    他就问:看着怎么有些不一样啊!
    覃铉说:你不爱吃鸡皮,我去皮煲的汤。狗崽子谨慎,药材什么的他提前挑出来处理掉了。
    只有一只汤勺,并没有多余的餐具,林笙就有些犯难,这个时候狗崽子不慌不忙的从布袋子里又拿出了许多风干后的干肉条。
    这是什么东西,风干后的牛肉干?林笙瞧着外观看上去和牛肉干很相似,可是黄牛在这个时代既需缺又很珍贵,市面上贩卖的肉量相当的少,大多都是病死后的不得不宰杀。
    是野猪肉晒干的成品。自然是假话,这是他在深山里捡漏的鹿肉。
    后山的深处是有狼群出没的,覃铉长年吃不饱饭却能长得身强体壮的,全靠着从狼群嘴里捡漏,其他烹饪方法不易保存,每次捡漏后他都会把其做成肉干之类易保存的食物。
    每天上工的时候兜里装上一些,饿了就拿出来嚼着吃,饱腹感强也顶饥饿。
    林笙下意识的干咽了一下,他没吃过野猪肉干有点儿好奇滋味儿,他就问狗崽子,我能尝一下味道?就一点儿,不多吃。他见狗崽子嚼得还挺香的,就有些嘴馋。
    覃铉见他实在馋得很,就挑了一截最小的递了过去,林笙尝了一口,又干又柴的,还有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怪味儿,有些难于下咽,他艰难的咽了下去后,便不肯再吃了。
    一点儿都不好吃,你怎么喜欢吃这个呀!他看狗崽子一副细嚼慢咽的状况,像是在细细品尝那满口肉香似的,就有些好奇。
    挺有嚼劲的,主要是饱腹。鹿肉功效多,有补脾益气,温肾壮阳等功效,最初覃铉也有些咽不下,不过那段时间没有别的什么食物,吃多了,也就还好。
    只是,每天夜里的时候想得有些心里发紧,吉尔梆映。
    这盅鸡汤我俩分着吃吧。让林笙一个人吃独食,他有些不好意思。
    特意给你熬制的,我不爱喝这些汤汤水水。覃铉说:我喜欢烤着吃。
    王敏随时有回来的可能,林笙也就没在多做推辞,他浅尝了一口,唇齿见瞬间荡漾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一口咽下,不仅回味悠长,隐隐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药香。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药材?林笙问说。
    狗崽子点了点头,恩了一声,又说:最近湿气重,放了点儿去湿气的药材进去。
    林笙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觉得这人最近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让人有些不知怎么招架了。
    秉承着不想欠人的心思,林笙有些扫兴的说:以后你给我送的食物这些,全部都从欠款里扣除。
    眼见着狗崽子的脸色转冷了一些,林笙又补了一句:钱扣完了,记得给我说一声。
    他这副疏离得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牵连的状况,让狗崽子的情绪瞬间有些低落,耷拉着的唇角微启,淡淡的恩了一声。
    林笙尽力忽视着对方身上传递出来的低气压,只闷不做声地喝着香气扑鼻的鸡汤,不知是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还是什么别的因素,总觉着眼下的滋味儿似乎不如刚才那般美味。
    饭后,狗崽子帮着他分担了一些活计,赶在天黑前完成了今日的工作。
    王敏见两人收拾妥当,而自己面前还是个尖冒冒的小山堆,情绪就有些不稳定了,她说:不准走,活还没干完就想撂挑子了?
    两人已经撕破了脸皮,林笙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性别上去顾忌对方,尊重女性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没道理别人打了他一巴掌,他还要感恩道德的相对,他就说:要脸不?一人一半告到村长面前你也占不了什么好处。
    王敏又不傻,这么浅薄的道理岂有不懂的理?
    她就是看不惯两人那副配合得很默契的样子,说得直白一点儿,她是有些嫉妒林笙的,嫉妒这人有个无偿干活的好帮手。
    之前在食堂里把事情闹开后,王敏也有点儿破罐子破摔起来,她就说:你俩必须来一个帮我,不然的话我把狗崽子给你烧洗澡水的事情告诉大家。
    林笙觉得这人怕不是脑子秀逗了,他没说话就看着对方笑笑。
    笑什么笑,很好笑?王敏见他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总觉得对方是在耻笑自己。
    林笙点了点头,红唇轻启:确实很好笑。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刚刚真相大白,王敏这个罪魁祸首不会觉得这个时候从她嘴里流露出来的那些话,还有人会傻乎乎的相信吧。
    他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没有太过避讳这人由着狗崽子在他面前一通忙活。
    你王敏的怒火似在胸中翻腾,有种要炸裂的感觉,只是她这话还未言尽,就被一旁没吭声的狗崽子给出声打断。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欠我的粮食和赔偿款,什么时候还?
    冰凉凉的声音,阴测测地表情,王敏的心里一下子就有些慌乱起来。
    她一穷二白的,什么也没有,想赖账的心思也因为对方那副健硕的体格有些畏惧。
    她觉得自己这是被人当枪使了。
    当日在知青所的时候,她见覃蓁看向林笙的眼神有些奇怪,就多嘴的问了一句,却不想会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些让她有些意外的事情。
    且那时,覃木木也有意无意的透露出林笙曾经半夜出去过的事情。
    她原本就做贼心虚,那件事情一直压在她的心底,有些沉甸甸的,心里总忧心着会有事情败露的那一天,鬼使神差的就心生一计,让人传了林笙和狗崽子的谣言出去。
    她有观察过林笙,察觉到对方的记忆似乎有些遗失,可难免保不准那天又突然记起那日的事情来,所以,她要给对方制造一些障碍,扰乱对方的心思,最好是让对方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过。
    想清楚这些后,王敏觉得这欠款什么的不能自己一个人掏,明日她得找机会向覃木木和覃蓁两人说道说道。
    只是,她这个念头怕是要暂时落空了。
    当天晚上的时候,天际边又是团团乌云。
    刹那间,狂风大作,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林笙没有感受到雨滴落下的声势,道是被电闪雷鸣给惊了一下。
    这天气有些怪异,白日里喜欢下那细密的小雨,一到了夜里就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
    劳作了一天,前几天刚经历过一次声势浩大的雨势,林笙心里没有什么慌乱,只把脑袋往被窝里一埋,就呼啦啦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屋内似乎有着一道忽明忽暗的烛火,林笙费力的掀了掀眼皮,不由得心惊起来:你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我床边做什么。是狗崽子,大半夜的冷不丁的发现一个人影坐在自己的床上,不被吓个半死,算他命大。
    下暴雨了,我怕你害怕,过来看看。覃铉说: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林笙困乏得很,软绵绵的靠坐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唯有看向狗崽子的眸光带着两分力度:你这样,我怎么睡?
    娇声娇气的语气,狗崽子瞬间有些心荡神驰。
    覃铉的声线里带了一丝不容察觉的暗哑,他说:我背过身去不看你,这总行了吧。
    林笙愤愤然的瞪了对方一眼,见狗崽子半点儿不为所动,就把一条腿从被子里伸了出去,趁其不备狠狠地在对方的胸膛上蹬了两下。
    狗崽子下意识的弯了弯身,那只雪白的赤足一下子就蹬在了他的肩膀上。
    晚上回去后,覃铉的心里一直有股邪火在四处乱窜,以往他会念念唯一会的三字经来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今晚来来回回的念了几遍似乎都没有任何效果。
    那抹清丽的倩影,总是会无意识的在他的脑子里闪现,他只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就觉得心火突然更旺的燃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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