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是平静的一番话,可是林笙却觉得对方在说道男人两个字眼的时候,字音特别的加重,迎着对方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林笙心里莫名的一紧。
    这人该不会是知道他男扮女装的事情吧!
    可是不应该啊,无论是知青所的那些曾经日夜相处的知青们,还是作为枕边人的覃旻,皆是不知道他这伪装身份的一事,就更别提这个和他交集并不怎么多的覃木木了。
    林笙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他就看似很无意的回说:时代不一样了,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很多女同学立志不嫁人的,自己主宰自己的一生。
    覃木木笑笑,就说:国外的规则可不适合咱们,我还听说国外有同性之间结婚的事情,这不就是咱们嘴里的臭老九?在咱们这里可是要被关牛棚,进行改造的。
    一旁的覃旻听闻后,恶心得一个哆嗦。
    林笙没想到她知道的还挺多,这时又听对方感慨似的说了一句:还是咱们国家好,男人便是男人,女人便是女人。
    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覃木木叫了微愣的林笙一声,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回过神的林笙,干瘪的笑了一下,算着回应。
    覃木木这莫名地横插一脚,这事儿算是彻底谈不下去了,林笙回屋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便冒雨回了山上,一路上他的脑袋没有闲着,对方不算隐晦的暗示他岂有听不懂的道理。
    可是,要让他就此退缩,林笙也是做不到的。
    他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性子,他觉得这事儿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林笙就绞尽脑汁的回忆过往看过的那些年代影视片段,你还别说,当真就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这个年代结婚不仅要打结婚申请,还需要单位证明和领导签字,原主从国外回来后,是被安排在后勤部做文职工作的,像他这种在职人员,结婚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
    想清楚这些后,有些混乱的脑子里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
    只是,下一秒,林笙就接连打了几个响响地喷嚏。
    临睡前,林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事情,可是不等他回忆起来时,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23章
    半夜的时候,林笙发起了高烧,浑身一片滚烫不说,嗓子眼也干得像是要喷火了一般,他从急促的呼吸里醒来。
    他浑身很不舒服,不仅头痛欲裂,呼吸也有些艰难,林笙觉得自己八成是感冒了,他撑着浴桶的边沿坐了起来,准备起来弄点儿姜汤水喝喝。
    他记起来了,淋了雨,忘记给自己煮上一碗驱寒的姜汤水了。
    浑身乏力的他有些艰难的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只是他这还没抬脚,一道电闪雷鸣的动静就把他给惊得退了两步。
    咚的一声,小腿撞击到浴桶的声音夹杂在雷鸣间显得有些闷沉沉的。
    年底的时候,村里会宰杀两头猪儿分给村里的社员们,为了大家能够多分到一点儿斤两,还在隔壁的小偏房里砌了一口灶台,专门给猪儿煮一下混杂了各种农作物的猪食。
    偏房的位置挨着牛棚,不待他多想的时候,暴雨骤然来袭。
    雨掉在房顶上,滴答滴答的,明明看不到外面的视线,可是林笙却能听到雨水顺着房檐流下来的声音,开始仿若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一条线,雨水似乎越下越大,他甚至能听到屋后阴沟里过水的声响。
    林笙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临时决定住在这里,什么也没准备,只有这个刚打好的浴桶能够用用。
    皮箱里的两件羊绒大衣,被他当作被褥来使用了,底部垫了一件,身上盖了一件。
    到底是个男人,不算太大的浴桶整个人只能卷缩在一起,林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可怜过,屋外面的响雷一个接着一个,屋后树枝被狂风吹得咔嚓咔嚓作响的声音也让人心慌。
    心底似乎有道声音在不断地呐喊
    这个时候,门外陆续有响动传来,响雷落下的空隙间,林笙似乎听到有敲门的动静。
    他觉得自己是烧迷糊了,狂风暴雨的天气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冒雨过来?
    他把大衣往头顶一盖,露出来一截的小腿下意识的往上蜷缩了一下。
    轰的一声,又是一个暴雷响在天边,林笙下意识的用手把耳朵给捂了起来,响雷落下的时候他似乎又听到了敲门的动静。
    林笙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虽然中元节已经过去,不知是他脑补得厉害,还是别的什么,他总觉得上方有一道时隐时现地诡异人影
    阿笙,醒醒。覃铉有些庆幸自己走了一趟,他没想到对方会睡在浴桶里。
    林笙觉得自己是在梦魇?
    他好像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只有爸爸才会这样叫他,哥哥姐姐不喜欢他,觉得自己侵占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家产,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
    覃铉叫了半天没有动静,弯腰掀开搭在对方身上的大衣,过程中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有些格外的烫手。
    阿笙,你发烧了,我给你去熬点姜汤过来。
    林笙抓住那只贴在额头的大手,死死地抓住不说,小脸还一个劲儿地往上凑,嘴里嘟嘟囔囔地低呐:不要,不准走。
    掌心下那滚烫的温度让覃铉的脸上忧愁万分,他有些无奈地开口: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林笙难受了半宿,咋一听到温声细语地声音,一下子就有些控制不住心里那股子难受的情绪了,爸爸,爸爸人生病的时候意志特别的薄弱,不仅心里不踏实,也特别的没有安全感,总会下意识的去抓住那个第一个对自己投来关怀的人。
    覃铉瞬间僵住,手脚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而这个时候的林笙,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越想越伤心,不仅眼泪开始狂飙,还断断续续地呜咽出声:呜呜呜
    林笙意识有些模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就是心里难过得要死,指腹间那连串的温热湿意让覃铉心里有些揪着般的发疼。
    他在心里犹豫了两秒后,俯身把林笙从浴桶里抱了出来,过程中尽量的避开那些敏感的部位,咋一接触到温热的源头,林笙就一个劲儿的往对方的怀里钻,像小时候那般把整个脑袋都埋在爸爸那宽阔的胸膛里。
    他的举动,让覃铉浑身的肌肉都有些僵硬起来,路都不知道该如何走了,怀里的人缠得有些厉害,熬姜汤是没法了,无奈之下覃铉只好用蓑衣把对方紧紧裹住,朝着家里的方向去了。
    覃铉的房间在二楼的角落里,不算大的房间里,却很温暖,家里预备的风寒药丸前两天刚用完,覃铉打算去弄点烧刀子给林笙降降温度。
    只是当他弯腰把对方往床上放置的时候,脖颈和腰腹的部位却被林笙的四肢紧紧地缠住,毫无预料的状况下,他大半个身子都跟着对方跌落在了床榻上,覃铉下意识的两手撑在身侧,尽可能不去触碰到对方,可是脖颈间的温热呼吸却让他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
    听话,你发烧了,我得给你降降温度。覃铉费了很大的精力才从对方紧缠的四肢下脱离出来,鬓间和后背的湿意让他有种担了一天石头的感觉。
    半梦半醒间,林笙看到有个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动,他费力的掀开眼皮,对方像是在挠他手心似的,揉搓地力度不轻不重的,林笙舒服得哼唧了两声。
    下一秒,那种让他有些舒服的源头就不见了。
    转而变成了挠脚心的感觉,痒痒地麻酥酥地,林笙就开始挣扎起来,腋下和腹股沟是降温最快地两个部位,覃铉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选了额头,手心和脚心的部位,前两个部位檫试起来倒还算是顺利,可是脚心的位置却因为林笙的挣扎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林笙太不乖了,滑嫩嫩的脚丫子总是往他的胸膛上蹬,他一把捏住对方的脚脖子,哄小孩儿似的开口:听话,在乱动我要打手心了。说话间还朝着自己的掌心来了一下,啪的一声还挺响亮。
    林笙当真就老实了几秒,可是还不等他檫试完毕,就听见对方又开始呜咽起来,爸爸打我,不喜欢爸爸了。说话一抽一抽的,和没成年的小孩子一样娇声娇气。
    覃铉知道他这是有些烧迷糊了,就又来回的在几个部位给他降温,生病的林笙很不乖,总是喜欢用四肢缠着他,特别的磨人,还喜欢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爸爸。
    我不是你爸爸。覃铉没有占人便宜的想法。
    林笙的脚丫子在他的胸膛上攀爬,都快抵到他的脖颈间了,我很乖的,你就是我爸爸。林笙即便是在迷蒙的状态里,也能感知到这个胸膛和爸爸的胸膛一样温暖。
    不是,我不是爸爸,是哥哥。非要说一种称呼,覃铉觉得自己应该是哥哥,一边说一边抓住快要踩在他喉结间的脚丫子。
    林笙有些使小性子了,狠狠地瞪了两下对方的掌心,气呼呼的开口:就是爸爸,就是爸爸。
    覃铉被他磨得有些受不了啦,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恩,是爸爸。
    林笙一下子就高兴了,语气欢快地叫着爸爸二字。
    覃铉不答应,他就一直叫,无奈之下只好恩了一声。
    下一秒,林笙就攥住那只让他感觉到很温暖的大手,往身前一带,要和爸爸一起睡,爸爸快点儿上来呀。身子还往里面移了移,给对方留了一个位置出来。
    覃铉这下烫的可不止手心了,心脏也像是在油锅里煎炸似的,烫得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爸,爸爸,下面给你,给你吃。上次晒好的龙须面还有两小把。
    覃铉逃似的离开了房间,当他煮到一半的时候,覃蓁突然进到了厨房里,好啊你,我就说怎么这么香,大半夜的不睡觉,搁这儿偷吃啊!看着锅里那细如发丝的面条,覃蓁觉得这人八成私藏了许多。
    她也不盯着锅里这一星半点儿了,直接就打算朝着楼上去,覃铉看出了她的意图,立马拦住她的去路,全都在这儿了,你要吃拿去吧。
    覃蓁狠狠地踩了对方一脚,压根儿就不信他的说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好东西全藏在你的房里。之前她从这人的柜子里找到过一罐子白糖。
    你不是大家闺秀?男人的房间随便进的?
    覃蓁十分嚣张的回说:我家,我想进那里就进那里,你管得着?
    这个时候,覃荐忽然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开始数落覃蓁,一家人摆什么大小姐的谱,龙须面是我让他留的,最近我胃口不好得吃点儿易消化的食物,面是我让他煮的。
    覃荐是大房的儿子,覃蓁这个二房的女儿,在他的面前向来也是附小做低的,对方一开口她一下子就像禁了声那般,屁都不敢放一个。
    只敢小声的嘟囔:大哥偏心,明明我们才是正经的婚生子,为什么每次都帮他。
    覃荐见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拧眉说了一句:他是你亲哥,这么多年这个家如果不是靠着他撑着,你能有安生日子过?村里同她这么大的姑娘家,那个不是被家里当男人使的,也就覃蓁这般好命。
    覃蓁心里没有什么动容,在她看来都是应该的,不过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覃铉怕覃蓁之后又找麻烦,干脆就当作三人的面把仅剩的两把龙须面全都下锅里了,煮了三碗面分到覃铉的是最少的那碗。
    他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
    一碗香喷喷的醋汤龙须面,刚一端进屋子里的时候林笙就坐了起来,他朝着迎面而来的覃铉拍了拍肚子,爸爸,我饿。
    覃铉这次没有了之前的惊慌,他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察觉到温度低了一些后,这才轻声细语的问他:是在床上吃,还是去旁边吃?
    林笙歪了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那般,在一睁眼的时候,笑眯眯的说:要爸爸抱着吃。
    太磨人了,覃蓁生病的时候都没这么娇气,覃铉觉得林笙这个大小姐肯定是在蜜罐里长大的。
    抱是不可能抱的,覃铉把被子垫在对方的腰后处,一口一口的喂着对方吃,龙须面味甘色白,柔嫩可口,连沾在面条上的汤汁都是无比美味,好吃到林笙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吃饱喝足后,林笙困意更浓了,覃铉把碗放下准备给他在檫试一下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声却没有最初的急促了,紧拧的眉峰也变得平缓,看样子是不难受了。
    覃铉重复的檫试了一下三个部位,随后又把被子盖在了对方的身上,之后才退回到了床尾的位置。
    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一看便是一晚。
    林笙是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的,吵吵闹闹的像是在说河边的几块地被河水给淹没了的事情,他四肢疲软的在床上翻滚了一下,下一秒,就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不对啊,他记得昨晚是睡在浴桶里的,眼下这十分陌生的房间让他有些心慌。
    他鞋子也顾不上穿,从床上跳下来后,就朝着一侧的窗户边看了看,外墙体的边沿让他一下子就猜出了眼下是在什么地方。
    二层碉堡。
    林笙脑子里有些蒙圈了,有些干涩的喉咙让他意识到自己昨夜似乎是发烧了,可是他还是有些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在陌生的床上醒来。
    莫非是自己梦游了不成?
    林笙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就在他正在脑补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给打开了。
    林笙扭头一看,一下子就和覃铉的眸光相对。
    覃铉的视线在那双白玉似的玉足上停留了一下,提醒道:你感冒了,怎么不穿鞋子。眼神没有移走,而是又在那像嫩藕芽儿似的脚趾头上停留了数秒。
    林笙被狗崽子那过于直勾的眼神看得有些臊得慌,他一边去到床边穿鞋一边问对方: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昨夜雨势有点儿大,我怕牛棚漏雨就走了一趟,听到你那边的动静就过去看了一下。覃铉说:看你都快烧糊涂了,就自作主张的把你带回来了。过程什么的,自然不用描述,一想起这人不停叫自己爸爸的模样,覃铉的心脏就像是在打鼓一般。
    林笙还是有些记忆的,记忆里的胸膛很温暖,很宽阔,让他感到特别的宽心,他下意识的就朝着对方的胸膛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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