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嘉旭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刚进宴会厅,他妈迎上来,说:“嘉旭,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闹!”
    蔺金生脸色不好地对着老妻,低声呵斥:“能少惹点是非吗?”
    蔺二太太满脸委屈跟在后头。偏生进入大厅,闵玉仪挽着老卡尔风情万种地走过来,老卡尔笑:“蔺先生,怎么才来,我还想跟你聊两句呢!”
    不说话会死的闵玉仪:“蔺先生刚刚喜添贵子,哪有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吃满月酒?”
    刚刚被容远和庄玲玲讽过,听见这话,蔺嘉旭觉得异常刺耳:“你生的好儿子。”
    闵玉仪看着后边进来的容远和庄玲玲,她笑得妩媚动人:“一个人生不出来,功劳总是双方的,这种事,不是应该各打五十大板吗?”
    蔺嘉旭冷眼如刀,看了一眼闵玉仪,闵玉仪带着笑看容远和庄玲玲,小两口一点眼神都没给她。
    豪门多狗血,蔺家的狗血却是十分特别,人家是不成器的子孙闹出笑话,他们家是特别出色子孙成天给他们添堵。这里错乱的关系,谁都能嚼上大半天的舌根。
    庄玲玲被马克拦住:“我跟庄先生说过了,给你换了位子,你过来坐我们这一桌。鼎美食品的古先生听说了庄先生的粮油生意在内地一炮而红,想要请教一下如何开展内地的生意?”
    “好啊!”
    庄玲玲被马克带过去,卡尔和闵玉仪换到了庄家的一桌,庄玲玲和容远坐了过来。
    这一桌上,马克和廖先生,还有古先生带着大儿子大儿媳,庄玲玲看见了古先生矮胖,古家长子也矮胖,再看看古太太其貌不扬,大概率古家二公子不是冬瓜就是南瓜。蔺家子孙的容貌都好,蔺毓彤也是集合了她爸妈的优点,长得明媚可人。庄玲玲不会把生意往外推,但是毓彤姐的面子是要替她争回来的。
    还有两个空位,庄玲玲还没问,见秦永年半拉着秦蔺嘉兰过来坐下,这位秦蔺嘉兰坐下就坐下,还横了一眼庄玲玲。
    第208章
    秦蔺嘉兰瞪庄玲玲,秦永年拉了她一下。
    服务生过来倒酒,古先生笑着说:“庄小姐、容先生喝红酒吗?这个红酒六三年,法国酒庄的,很不错的啦!”
    马克替庄玲玲摆手:“给他们倒牛奶或者果汁,这两个华国有个词叫?乳臭未干,对不对?”
    庄玲玲看着马克:“学习专心点,找个靠谱的中文老师,不要在床上学中文?”
    “你怎么知道我在床上学中文?”马克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还一脸兴奋地问。
    “学成这个鬼样子,难道猜不出来?”容远笑,“乳臭未干,贬义词,意思是年轻人你还嫩着呢!你确定要说我们俩?”
    马克挠头,庄玲玲摇头:“算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别为难这个鬼佬了,能说两句已经不错了。”
    鬼佬就鬼佬,马克佯装生气:“喝你的果汁去!”
    倒了酒水,一起举杯喝了一口,古先生问庄玲玲:“刚才听庄先生说他的食用油已经在内地打开了市场,短短半年时间,卖了四百多万桶,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销售量。他说这个代理商是你介绍的?”
    “是我介绍。”
    “我们家是做罐头食品的。就是做午餐肉还有那种凤尾鱼罐头,我们的产品销售还是非常不错的,目前在港城有一家工厂,在大马也有一家工厂……”
    “食品是我朋友的强项。具体情况,我回去打个电话给他,你看你们约在内地见面,去看看他的渠道,还是说让他来港城?”
    “他可以来港城吗?”
    “他的公司是我和我外公一起投资的,注册在港城。他过来当然没问题。”
    古先生听见这话笑着说:“早就听马克说,庄小姐和容先生年纪轻轻已经深谙投资之道,出手都精准无比。”
    “不过是顺应趋势而已。不与大趋势做对,基本上不会出错。而且投资就是投人,我的合作伙伴都很出色。”庄玲玲心里十分介意古太太刚才说蔺毓彤的话,她对古先生说,“比如,给我做这件晚礼服的邹壁君女士,她出身在时装世家,留过洋,欣赏水准相当高,她为女儿创立的品牌,我第一次来港城的时候,就吸引了我。所以当她遇到资金问题的时候,我给她找了资源,投了她的公司。”
    “对,我记得今年年头吧?都以为那家工厂要倒闭了,后来你帮她拉来了投资?”
    “那要谢谢马克,是马克的朋友。”
    “现在邹壁君的经营状况怎么样呢?”秦永年问。
    “秦先生不知道?这家服装厂可是当年蔺家的呀!”
    他们当然不太清楚,当时借着闹事,庄玲玲让邹壁君趁着这个机会,把跟蔺家勾勾搭搭的人全部给弄走了。留下的人要么是邹家的老人,要么是感觉这个大少奶奶比蔺家靠谱的人。
    “我并不多过问这些事,毕竟她已经跟我舅兄离婚了。”
    “当时蔺家的纺织厂做内部交易把一大堆胡乱生产的布料卖给她厂里,原本要五六年才能销售完的布料,现在已经出掉了70%,剩下的明年基本可以出完。”
    “啊?这些怎么一下子走得完?”
    “走欧美大超市,怎么就走不完?”庄玲玲看向秦永年,“现在她已经拿到了四个品牌的代工订单,正在小批量试制过程中,运动品牌的出货量非常大。我跟ltl集团的老板的公子艾伦是好友,帮壁君阿姨拿了fg酒会的邀请。”
    “而且鹏城的一百亩的厂区已经在建造,新厂的设备全部是订购日本小松的。所以请不要用你们原来思维来看这一家服装厂。”庄玲玲笑着说,“我的小姨和蔺毓彤小姐在欧洲已经开设了办公室,专门服务欧洲的客户。”
    “去参加fg的酒会,就能拿到fg的订单?fg的产品如果在这里生产,还有人要买吗?”秦蔺嘉兰恨不能翻白眼,讥讽一笑,“拜托,fg的产品就是因为产自意大利我们才愿意为它买单。”
    “刚才令堂已经说过了,你们家培养的是相夫教子的少奶奶。这种超出你认知范围的东西,真的不适合你参与。”庄玲玲挂着淡笑看着秦蔺嘉兰,让她别为难她的小脑袋瓜。
    秦蔺嘉兰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还被庄太太连讽带刺,又看见自家男人对闵玉仪那两团肉看得挪不开眼,现在被庄玲玲这样讥讽,她忍不住了,刚要出口,她老公给她夹了一个鲍鱼,秦永年用略带严厉的口气:“吃菜。”
    庄玲玲跟秦蔺嘉兰说的话让古太太讪讪然,她笑着说:“庄小姐,我对蔺毓彤小姐没有看法,只是她可能事业心重,不适合我们家而已。”
    “毓彤姐没有想过要适合哪一家,她岁数还小,也认为自己缘分没有到。所以把心思放在事业和学业上。这些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庄玲玲这些话就是告诉古太太,她别嫌弃蔺毓彤,人家蔺毓彤对她儿子可没有兴趣。
    古太太在古先生的注视下,有些尴尬地说:“是吗?”
    “没错。”
    庄玲玲这是替她确认了,就是她自作多情。
    廖先生笑着说:“听下来,庄小姐的投资还是以消费品为主啊?”
    “也不尽然,我对高科技和地产都比较看好。”
    “不知道,庄小姐对航运有什么看法,刚才听容先生说他并不看好航运。”
    “我和他的看法,还能分彼此吗?不过我应该纠正一下,我想他应该说短期不看好吧?”
    “没错没错。”廖先生看了一眼隔壁桌的蔺嘉旭,“所以庄小姐以为,弘熙国际目前的投资有问题?”
    “弘熙不是目前,是一直有问题。”庄玲玲看着这位要搞事的廖先生,“我在两年前就跟蔺金生先生和蔺嘉旭先生指出过,建议他们放慢脚步,能够梳理一下他们公司的问题,一年前弘熙的纺织单元爆出管理混乱,虚假交易,不就是验证了我的看法。”
    秦永年压根就按不住秦蔺嘉兰,蔺嘉兰哪里能听这种话?她说:“你当你是谁?你居然敢说第一家存在了五十多年的公司?蔺家在港城发展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信口开河也不照照镜子。”
    秦蔺嘉兰略高的声浪,让隔壁两桌回头看过来,秦永年低喝一声:“嘉兰,看看场合。”
    “你就看着她胡说八道?是她不看场合,你帮外人也不帮我。”秦蔺嘉兰好委屈。
    庄玲玲脸上挂着笑:“秦太太,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扁鹊见蔡桓公》?”
    “你想说什么?”
    “看来你没有读过。那我就简略地说一下,扁鹊见蔡桓公,第一次跟他说:‘你有病,不治的话会病重。’,蔡桓公不信说他没病,第二次扁鹊再说:‘你有病,已经在肠胃了。’他又没理睬。又过了十天,扁鹊来见蔡桓公,他掉头就跑了。蔡桓公派人问他,他说‘你已经病入膏肓’。”
    “你跟我说这个,想要说明什么?”秦蔺嘉兰怒瞪庄玲玲,秦永年无比烦恼。
    庄玲玲笑:“我和令尊第一次相见的忠告,就是弘熙集团病在浅表,调整一下就行。经过这么久,我现在要说的是,弘熙集团此刻如果刮骨疗伤,元气大伤,但是根基还在。若是一意孤行,两年之内,弘熙集团凶多吉少。”
    被庄玲玲在这样的场合,下这样的断言,隔壁桌的蔺嘉旭站起来,走到他们这一桌:“你闹够了没有?我看你是晚辈,不跟你计较。你却一而二再而三地这样口出狂言,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庄玲玲站起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蔺先生,你认为我叫你一声姐夫是在戏弄你!却不知道我是在给你留最后一条后路。港城三更穷五更富比比皆是。刚才我跟古先生说的那一位朋友,正是你小情妇的生父。你想他半年能卖四百万桶食用油,可见有多大经商天赋,这家公司我打算两年内上市。你目前的状况很难度过八一到八二年的航运寒冬。到时候有这么一位岳父,兴许还能拉你一把!”
    说蔺嘉旭要靠自己的一个二奶来翻身,简直就是把蔺嘉旭的脸踩在地上,他厉声:“你说什么疯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你再这样……”
    “蔺先生,玲玲再这样,你想怎么样?”容远站在庄玲玲的身边问,他冷笑一声,“在座很多人听到过玲玲当日对弘熙的看法。今天也这样,在座的各位给做个见证。以八二年的今天为限,弘熙若是不经历生死劫,证明我们的眼光不行,以后我不做投资。”
    庄玲玲笑:“是我们,不仅你退出,我也退出。我们以我们的投资生命做出最后的忠告。蔺先生,好自为之。”
    这当然不是忠告,庄玲玲不过是造势而已,蔺嘉旭也早就错过了退出的最佳时机,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不过商场上完全能看清的又有几个人?
    他们马上投资防护用品,按照自己的记忆,明年年中艾滋爆发,必然两性防护用品大热,到时候提前小半年布局收购的mfy一定会被神吹。而她今日的预言,会让本就艰难的弘熙,更难拿到资金,弘熙困局更加难解,到时候把弘熙收入囊中,轻而易举。
    等到弘熙轰然倒塌,谁都会记得,几年前,他们就曾经跟蔺嘉旭说过,而大半年前又说过。不过是蔺嘉旭独断专行没有听人良言。
    第209章
    陈雅茹看见电视里蔺嘉旭挽着那个女人出席这样正式的场合。
    尤其是这个画面还被陈建强看到,果然陈建强又开始说了:“雅茹,你也看到了,这个男人没有把你当回事,听爸爸的话,咱们回家,好不好?有钱这个事情没个底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可以了!”
    陈建强自从开始做梦,梦里的一切让他心安,他多么希望梦里的一切都能成真,那样他活得不会这么累,这么难。梦里的玲玲多好?她总说:“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我好多同学是农村的,家里可穷了……”玲玲在工作上努力向上,对钱财上不太计较,像极了庄燕。
    “您又说这样的话,让我回去跟您窝在一个格子间里吗?”
    陈建强闭上了嘴,想起谢美玉时常给他描绘的未来,谢美玉一直说:“什么脚踏实地,不过是上头忽悠咱们做牛做马的谎话而已。要想过得好,精打细算,没用的!一定要有想法,有格局……”这他妈就是格局?
    电视里庄玲玲和容远出来了,听见庄玲玲开口叫了蔺嘉旭“姐夫”,陈雅茹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看着蔺嘉旭用愠怒的表情呵斥庄玲玲和容远,庄玲玲和容远反驳回去。
    对话是用国语,陈建强听了个明白,其实听不懂,他也明白,蔺嘉旭什么时候把陈雅茹当个人看了?
    画面结束,换了另外的新闻。
    “她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好?为什么要这么害我?”陈雅茹愤恨中带着眼泪,“我到底哪里欠着她了,她这个害人精……”
    陈建强总觉得跟庄玲玲离得很远,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孩子一直往他梦里希望的方向走。把许妈妈救回来,让许妈妈有个幸福的晚年。读飞机设计,跟庄燕一样要投身航空事业。
    “雅茹,不要这么说。刚才玲玲的话里很明白了,是蔺嘉旭的妈说了不妥当的话,玲玲才这样的。说到底,就是蔺家没有给你尊重,没有把你当人看。”陈建强摇头,既然没把她当人,蔺嘉旭不把自己当个人也就理所当然。
    现在想想,当初作为庄燕的爱人,他在基地里所有人都叫他一声“小陈”,最多也就是说他运气好,攀上了白天鹅。而跟谢美玉在一起了之后,他跟着谢美玉拍徐永根的马屁,很多以前跟他关系好的人,跟他渐行渐远,包括很要好的隔壁邻居,老盛一家子。
    说来奇怪,自从他做梦之后,好似对修飞机开窍了,有什么问题,他很快都能解决,新进来的飞机,他好似无师自通,甚至很多英文资料他都能看个七七八八。老盛最近总说:“建强,你现在倒是有了你当年刚结婚时候那个劲头。”
    民航学校分过来两个中专生,老盛把两个孩子带给他:“这是咱们这里顶顶好的老师傅,好好跟着学,知道不?”
    后来两个小赤佬听了外头的话,在私下悄悄说老盛把他们分给陈建强这个绿头乌龟,就是给他们穿小鞋。
    老盛听见了,把两个小年轻给叫进办公室做了一个下午的思想工作,两个小年轻最后过来叫了他师傅。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像像样样带两个徒弟出来,就越发地上心,人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是情愿自己饿死,也要给人看看,他陈建强手里是有真材实料的。
    “爸爸!”陈雅茹的一声叫,让陈建强回过神来,他看着她,听她说,“我本来就是走的曲线救国的路,也没想一步到位,人家八抬大轿把我迎回去。他这个年纪了,两个孩子出了事没了,容远又不肯认他,宝儿是他唯一的孩子,等孩子长开些,他也年纪大了,总归要孩子的呀!现在庄玲玲在那种场合扫了他的面子。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呀!她这不是害我是什么?”
    陈建强听着似是而非的论调,觉得很可笑:“男人是先有这个女人,再爱这个孩子。这么多年你没有看清楚?我疼你,远远胜过玲玲。男人疼的永远是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而不是因为有了那个孩子,所以疼那个女人。”
    孩子的哭声打断了父女之间的争吵,陈雅茹过去抱起孩子进房间喂奶。
    陈建强住进客房,洗了个澡之后,听见孩子还在哭,终究不忍,过去敲门:“雅茹,让我来抱一会儿孩子,你休息一会儿。”
    陈雅茹拉开了门,眼睛红肿着,把孩子递给陈建强,陈建强抱着孩子在客厅里哄孩子,小家伙被他轻柔地拍打给哄睡了。
    陈雅茹擦洗好之后出来,看见孩子的睡颜,心里是怨陈建强,却也明白陈建强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谢美玉之外唯一真心疼她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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