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的语调又落下来,平静得就像在说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那好,过来给我开门。
    谢云书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他猛然从床上坐起,盯向门板的方向,明明已经意识到了,却还是不放心地多一句:你在哪?!
    江行止微微一叹:我在你家门口。
    这句话就像是某种号角,谢云书几乎像个弓一样弹出去,他光着脚跳下床,奔过去打开门。
    冬天的凌晨起了雾,江行止穿着黑色的大衣立在门口,颀长的身形几乎与墨夜融为一体,薄薄的寒霜覆在他的发顶和肩头,像月光般落了他满身清辉。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些微潮|湿,白色的雾气笼在唇边,深邃的眼睛含笑望着谢云书,满是星光。
    他分别摘下两只耳机放进大衣口袋里,然后张开手臂
    谢云书的身体快过他的大脑,一个跃步冲上前,双手搂住江行止的脖子跳到他身上,两条长腿死死盘在了他的腰上。
    谢云书有太多话想说,嘴巴开开阖阖,却只憋出来一句凶巴巴的,近似兴师问罪般的质问:你怎么过来了?
    江行止抱着谢云书跨过门槛,抬脚向后轻轻带上房门。
    他微微仰脸,一室暖黄的灯光映照他俊逸的眉眼,温柔带笑,好看得能杀死人:不是说了吗?我饿了,来吃饭啊。
    这个吻来势汹汹得恍如一场战争,两个人唇瓣碾|磨着唇瓣,舌尖缠|绕着舌尖,连啃带咬,呼哧带喘。
    江行止的嘴唇,脸颊和手指都是冰凉的,谢云书热切蓬|勃的体温透过相隔了几层的布料清晰而迫切地传递过来,一点一点,润物无声般得将他的低温融化。
    不是说明天的飞机?还说明天回不来?谢云书的双手紧搂住江行止的后背,上上下下用力摩|挲了好几下,略带气恨地咬了下他的鼻尖,学会骗我了,嗯?
    不是骗你,是想给你个惊喜。
    江行止托着谢云书的重量,明明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修长的双腿却像是会认路似地走到谢云书的床边将他放了上去。
    两个人一上一下得交叠,江行止的手臂撑在谢云书的脸旁微微抬高一点距离。
    房间里的灯是用一根细细的电线吊着灯泡,灯光从他头顶漫洒而下,细细筛过乌黑的发梢折射进漆黑的眼眸里,荡漾出粼粼波光。
    江行止缓缓低下头,柔软的发丝揉到谢云书的面颊上,带着从霜寒夜色里沾染来的湿润微凉,低声地问:想我了吗?
    谢云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嘴唇在江行止的下颌上轻轻贴合了数秒,湜热的舌尖似是不经意又充满挑|逗的故意在江行止脖颈上凸出的那条青色筋脉上快速滑动一下,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想死你了!
    江行止原本还噙着浅浅淡淡的笑,至此眼神蓦然变得锋利而凶狠,仿佛所有潜伏经年的火气熔岩贲发般迸溅了上来。
    心理上,被压在身吓的是他渴求了两辈子的人,生理上,十六、七岁的身体食髓知味,哪里还压抑得住。
    江行止近乎暴力地晗允着谢云书的嘴唇,他的手指也从谢云书的睡衣下摆伸进去。
    少年的皮肤温润光滑,又带着筋骨嶙峋的韧劲,谢云书洗沐过后的身上原本散发着清新甘冽的薄荷味道,却被急速攀升的热度烘得暖融融黏腻腻,将本就意乱|情|迷的氛围彻底推向失控边缘。
    谢云书终于察觉出不妙,而显然这场火是由他点起的。
    我靠我靠!谢云书按住江行止的手,被他急躁的,极具雄性动物侵略意味的反应惊到头皮发麻,语无伦次,等等等等!
    江行止抬起头,谢云书看到他精致白皙的面庞上布满了陌生的深色潮|红,他急切、凶狠,又无辜、茫然地望着谢云书。
    谢云书哪里会不知道江行止的想法,他推开江行止坐起来,好笑又无奈地说:你控制一下啊。
    江行止抿着嘴,沙哑的嗓音因为过分难受带出些许的哽咽:我控制不了。
    谢云书的脸也腾腾燃烧:控制不了也得控制。
    江行止直勾勾地盯着谢云书,两只湿|漉|漉的眼睛里拉满血红的丝线,委屈巴巴的样子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动物,哀怨又撒娇似的。
    谢云书其实完全跟江行止感同身受,但他的理智尚能凌驾到情|慾之上:你别这么看着我,这、这还不到时候啊
    他越说脸越热,连耳根子都点着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
    这种濒临擦槍走吙的时候以前也经常有,只不过那会谢云书一叫停江行止也就乖乖听话了,但今天的情景太特殊了。
    他们小别重逢,又是在这个谢云书自小生长到大的故居里,思念和嗳眛把渴望的浪潮推涨到了极致,江行止像只饿昏了头的小豹子扑向猎物一般扑向谢云书:我先给你弄!
    谢云书措手不及地被按倒,他的手臂在半空中划过,扯到了拴着灯泡的电线,浓稠的黑色像漫涨而来的水流,除视觉外的其他感官瞬间被放大得无比明晰。
    当最后一丝急促的歂息被抚平,谢云书浑身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
    江行止眼睛亮亮的,像是在黑暗里亮起的两簇灯火,他焦躁地拉谢云书的手,像个急切讨要糖果似的小孩:我呢我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
    谢云书伸手一探,却又触电般缩了回来。
    男人就是如此恶劣的一种生物,哪怕豁达如谢云书,两相对比的手感落差太大,谢云书心里不禁升起一股非常微妙的不爽。
    这人不是常年生病柔弱不能自理吗?
    他家里每天都给他喂些什么吃?
    怎么了?江行止想开灯,但他毕竟对这里的环境不熟,伸着胳膊在黑暗里捞了半天却怎么都摸索不到电线。
    谢云书把江行止的放回去,声音淡淡冷冷,极不负责任地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江行止急了: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赖皮
    我又没答应你什么,怎么就赖皮了。
    江行止感觉出谢云书不舒坦了,但他根本不知道谢云书为什么不舒坦,他又是慌又是急又是燥,身体里的焰火找不到释放的渠道,烙|铁似的直头楞脑着。
    他难过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谢云书手忙脚乱地制住他,一不小心把那点酸溜溜的小心思全秃噜出来:你叫什么江行止啊?我看你叫江珩且更适合!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足有半分钟,只余江珩且三个字自带回音,绕着房梁不绝于耳。
    江行止终于恍然大悟,声音飘得要上天:哦~~~~~~~~~~~~~
    哦你个头!谢云书也笑出声来,他拉开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江行止下意识闭上眼,谢云书翻过身,低头亲他的眼皮,轻柔哄慰,乖乖的,不许睁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万紫千红一片绿,三斤二两一动不动:彩礼风俗,万紫千红一片绿是现金,三斤二两的黄金,一动是汽车,不动指的是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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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4 # 我们江总英明神武。
    主屋里, 谢祖望跟祝君兰一直没睡。
    这怎么可能睡得着?搁谁这晚都不可能睡得着。
    谢祖望盘算着这钱怎么花,怎么还能让钱再生钱:买房子,以后房子最值钱!我要在北上广深最好的地段买,还有香港, 所有大城市都给我儿子买一套!
    现在各个城市的购房限制都没那么多, 等到了05年房价暴涨, 今天买下来的每一平方混凝土,以后都是金坷垃。
    祝君兰有点意外谢祖望居然还有这个远见, 未来一段时间里, 除了搞互联网和金融, 确实没什么东西比房产更赚钱了。
    谢祖望看祝君兰一直不吭声, 推了推她:你觉得怎么样?给点意见啊。
    祝君兰满不在乎地说:你自己中的奖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我没什么意见, 只要你该给儿子的给到了就行。
    要给儿子,也要给你, 你是不是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了?我说总有一天让你当有钱太太,每天只要逛街美容打牌,谁要是惹你不高兴了就拿钱砸他你还记得不?你老公是不是说话算话?
    之前祝君兰的公司效益越做越好,谢祖望面上不显, 心里其实急躁躁的,老爷们儿虚荣心比天大,被媳妇比下去的滋味又酸又不爽。
    现在谢祖望发达了, 比他媳妇有钱了, 又成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这让他怎能不心花朵朵开。
    祝君兰背过身, 发出不屑的嗤笑, 嘴角的笑容隐逸在黑暗里。
    谢祖望也不恼, 他们两口子一人一床被子,谢祖望裹得像个虫子似的一动一动往祝君兰这边凑,嘿嘿笑着问:祝君兰你想要什么呀?你说点好听的,我就送给你
    祝君兰忽然嘘了声:谢祖望你听,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谢祖望竖起耳朵,外面在刮风,还有狗叫啊。
    不是,你好好地听!祝君兰掐了把谢祖望的胳膊,是不是外面有人?
    谢祖望仔细听了听,还真有人的脚步声,主屋这个房间后面就是小路,路上铺着厚厚的枯叶,人走在上面嚓嚓嚓嚓响。
    谢家的房子在村子的最西头,是独门独院,最近的邻居也全家进城了房子空置着,一般不会有人从这边经过,更别说是这么晚了。
    谢祖望脖子后面的寒毛瞬间一凛,他们可是刚刚中了大奖,而且众目睽睽,几乎全村人都知道的,睡前谢祖望还把厨房里掏灶用的铁钎子拿到卧室里,防着呢。
    脚步声慢慢从后面挪到了前院,谢祖望坐起来,随手套了件衣服,他拿起搁在门口角落里的铁钎子,猫腰走到窗前,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警惕地往窗外看。
    祝君兰坐在床上,也握紧了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谢祖望屏息等了一会,果然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跨进院里,左右张望了下,月光把来人的面容映得清晰可见,竟是江行止!
    小江怎么这会过来了?
    谢祖望不由纳闷,他见江行止站到了西厢房门口,刚张嘴想喊,就看到西厢房门开了,谢云书蹿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蹭跳到江行止身上去了。
    哎呀!老父亲一手捂住眼睛,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叹息。
    江行止往谢家跑得那般殷勤,谢祖望在知道自己儿子性向的前提下,哪里还能看不出这对小年轻的心思,只是再多的猜测也比不上眼见为实的冲击。
    祝君兰拿手机照谢祖望,就见他杵在窗前一个劲地摇头:谢祖望,谢祖望,你愣那干什么呢?
    谢祖望把铁钎子扔掉,又回到床上去。
    祝君兰问他:这就回来了?外头有人吗?
    谢祖望睁着眼睛说瞎话:啥人都没有。心里却想着这要是让他老婆知道了,怕是要大闹天宫啊。
    我怎么好像听到小书那边开门了?四面八方的狗叫声一直没停歇,祝君兰听得不太真切,她不放心地要掀被子,我得去跟小书说下,万一院子里真进人了也不要开门
    小书都多大了你还操那心!再说了,咱家里要真进来什么人,儿子可比你顶用!谢祖望按住祝君兰不让她起来,絮絮叨叨,万一孩子睡了你再把他吵醒,他明早还要上学呢,我跟你说了外头什么都没有,就那风呼呼得刮今晚还挺冷的,躺好吧你!
    祝君兰只得也躺了下去。
    谢祖望喊:君兰啊。
    嗯?
    男人欲言又止:要是咱儿子
    咱儿子怎么了?
    没怎么。能瞒一时还是多瞒一时吧,既然明知是暴风雨,那就让它来得越晚越好,也让那对小鸳鸯多一些快活日子,唉!
    谢祖望揣着心事不说话,祝君兰便也不开口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口子都昏昏欲睡了,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沙哑短促的,好像哭腔一般的叫喊啊!
    什么声音?祝君兰顿时被惊着了。
    能是什么声音?猫叫呢吧!谢祖望一下子就听出那是什么了,故意不耐烦,你别老一惊一乍的,我心脏病都被你叫出来了!
    祝君兰匪夷所思:大冬天的谁家猫还在叫?
    谢祖望顺嘴秃噜:这发|情的猫还管你冬天夏天呢!睡吧,明天指不定还有多少事
    正说着,外面又传来一声喵呜,很是清晰,像是专门给谢祖望作证似的,谢祖望得意道:听到了吧?我就说是猫!
    西厢房里,江行止刚叫出声,谢云书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别被我爸妈听到了!
    江行止在剧烈的疾歂中绷紧了身体,泛白的指甲抓得床单皴皱不堪,被晴慾浸透得通红而潮润的眼睛近乎失神地望着谢云书。
    他还不太会控制自己,呼吸和心跳错乱得毫无章法,从脸颊到脖颈,还有更下方的锁骨,洇染得桃花一般绯红,浓情到极致时,甚至无所顾忌地轻喊了出来。
    谢云书忍不住笑了,低头在江行止的眼睛上亲了亲,江行止寻到他的嘴唇,贴着他一点点地吮,生涩的身体痉挛般地战栗。
    原来小说里竟然不是骗人的江行止贴着谢云书的耳朵喃喃细语,少年人的感受直观纯粹,赤忱坦白,毫无羞赧。
    谢云书忍俊不禁:你到底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黄|本?他腾出干净的那只手抚摸江行止潮|湿的头发,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捏江行止的耳朵,直等到江行止彻底缓过来了才坐起身抽纸巾擦手。
    江行止从背后抱住谢云书,挨着他的脸颊蹭啊蹭,用脸蹭过了又用嘴唇蹭,每一寸皮肤都不放过,在谢云书的脸上滚来滚去。
    这种被百分百依恋和倚赖的感觉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得了,谢云书的心像盈满的湖水,不住地往外溢,他反手捏住江行止后颈上的一块软皮揉了揉,江行止舒服得眯起眼睛,喉咙里咕哝着,直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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