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盼这份故人之心能够跨越千山万水,承载而归,与梦相闻。
    007看着他把信送出去,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半夏便推门进来了。
    三长老。江淮恭谨唤他。
    半夏对他点点头,落座,这回来,没有带书卷,看样子不是想要授课。
    江淮给他倒了杯茶:您请说。
    尊主给你寄了东西回来。半夏手上拿着一条绸缎包裹着的匣子,是个小匣子尺寸只有巴掌那么大,方方正正,看起来不是信,倒像是装什么宝贝的东西。
    江淮感觉心突然被提了上来,放下放不下去,咚咚乱跳,他起身拿过小匣子,捧了好一会,都没有拆开。
    不是说不会回信的吗?怎么突然寄了东西回来?该不会在那里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胡思乱想了一瞬间,江淮登时全身不得劲,以至他坐在那,捧着小木匣整整半刻钟,人都没有动一下。
    半夏觉得他傻了,眼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上了那只小木匣,木匣子由朱色的绸缎包着,分量轻飘飘的,是厉闻昭传过来的,点明了要给江淮,所以他也没看过,猜想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你不拆吗?半夏问他。
    江淮这才回过神,觉得自己最近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才会想的这么离谱,兴许,这里只是装着一个普通的什么东西
    绸缎上打了个结,拆开,里面是个四方的黑匣子。
    果然不是装信的。江淮心里紧张,不上不下的,一时间害怕厉闻昭是出了什么事,这是最后留下来的东西一时间又期待,期待他给自己寄的是什么小礼物,毕竟自己给他寄了这么多回信,他从来都没有回过一句话。
    哪怕是一句最简单的问候也好。
    小小的黑匣子像是一点火星,摧枯拉朽点燃了他心里的荒园。
    黑色木匣子被他小心翼翼打开,入眼的,并非想象中的东西,而是一根小红绳,下面还压着糖果,是用彩色的纸包着的,糖纸上流光溢彩,折射出了细微的光点,像是撒上了一层金粉。
    最底下,有一张折了几折的信纸。
    半夏知道这是私物,不能看的,起身离开了。
    三长老慢走。江淮心情登时大好,把小匣子放到了桌上,送走了半夏,又关上了门,这才把匣子又爱不释手的捧在掌心里。
    他不急着看红绳和糖,把它们都倒出来,拿起了压在最下面的信纸。
    信纸折了三道,把字都藏了进去,江淮沿着折痕拆开看,每打开一道,都让心跟着一跳。
    这是厉闻昭两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回信,不知道信里会写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罗酆山危险,希望他不要受伤才好。
    千万不要是法术加持写得信。江淮小声祈祷,这样他可以把这张信留下来,存着。
    日光已经开始西沉,热风吹起竹帘,一晃一晃的,将光线都交织成了一条条线,落在地板上,像是在迎合他的心跳。
    信被打开,厉闻昭的字迹清晰呈现在眼前,和他往常说话一样,没有太多的内容,既没说自己过得好不好,也没有问别的什么,只有寥寥两句话:
    红绳可以绑在蛟骨的尾端,见卿喜甜,特赠了点糖果,是蜂蜜做的,望卿欢喜。
    近来俗事缠身,匆杂书复,见谅。
    江淮读着信,望向了桌案,遥遥日光下,他仿佛看见厉闻昭就坐在那把太师椅上,翘着腿,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阳光在他的身上分割成了金色的线,他于这半沉的夕阳下,对他浅浅一笑
    师尊。江淮在心里默默念着,一晃神,再看过去时,太师椅上空空如也,只有斜阳的余晖透过竹帘,流落进来。
    信没有用法术加持,看完后字迹不会消散,是厉闻昭特意给他留地一份礼物,让他在余下的日子里,也好有个念想。
    厉闻昭总是如此,好似什么都能看出来,蛟骨的事便是没有亲口说,也能知晓江淮的意思,怕他舍不得摘下来,给他留了红绳,防止再扎伤他。
    江淮沉浸在这片刻的欢喜里,久久缓不过神,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从字迹上滑过去,端详起这张信。
    厉闻昭的字迹飘洒,颜筋柳骨,透着力,像是练过似的,稍稍把信拿近些,还可以闻到上面的笔墨香,仿佛能看到他立在桌案边,逐字逐句写下了这张信。
    等回过神,江淮把信纸放平在桌上,指尖顺着折痕压过去,想要将这些痕迹压浅点,好保存。
    折痕因为压的时间久了,太深,他忙活了大半天,也还是能看清纸上那几道折印,太过清晰。
    算了,就当是个纪念。江淮如此想道,把信收回了木匣子里,又把桌案上的东西推到旁边,给它挑了个显眼的好位置,摆着。
    红绳一个人绑不了,就先收起来,等厉闻昭回来了再说
    江淮坐在椅子上,眼里全是笑意,笑地桃眼弯弯,跟浸了水似的,盛着落日的余晖。
    他瞧了瞧摆在一边的糖果,都是彩纸包的,这彩纸还极其讲究,像是铺着一层细细的金沙,在日光的照射下,颜色会随着看的角度而交织变幻。
    他剥开一颗,细细品尝。糖球在舌尖滚了一圈,糖里渗着的甜意,好像顺着淌到了心里,是淡淡的甜,不腻。
    江淮把糖纸抹平,翻来覆去的看,上面虽然没写口味,但也能尝得出来,是白桃味的,他含着糖球,想咬,又不敢咬,厉闻昭给他的糖果不多,要是吃太快,过一会就能全没了
    三个月,时间真是久,明明像是过了半载似的,天天算着日子,日历都快给翻烂了,结果时间才过去两个月。
    江淮两只手撑在腮边,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踢过桌角,万分蕴藉,心神都飘到别处去了,想到还有一个月,师尊就要回来,得准备点什么给他才好。
    一个月,还有一个月他换了个姿势望向夕阳,情不自禁地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淮: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就能见到师尊了o(*///▽///*)o~
    ps:此章节已经全部重写,修改时间2021.12.3
    第79章 此章节剧情已重写 师尊要回来了
    在九嶷山夏风吹过的同时, 罗酆山连下了几日的雨。
    宫殿檐上的墨色被浸染开,雨珠从中滚落,掉在地面上, 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淅淅沥沥,绵延不绝。
    厉闻昭正站在殿门口等信,细雨斜斜飘来,他的靴子底下是一滩积水, 走时会留下水印子。
    两个月来, 他不断和九宸在尝试攻破一层结界,这结界是素芷留下来的,将所有人都困在了罗酆山里,只进不出。
    九宸大概也没想到素芷会这么做, 自从九嶷山回来后,他便再也出不去, 跟厉闻昭一起被困在这里,想了各种法子去攻破这层结界, 然而结界法力太深, 两个人试了各种办法,也没法从里面破开。
    好在除了人和妖鬼之外的东西都可以进出, 江淮每隔三天就会寄一次信,算着日子, 信又该到了。
    殿外的妖鬼们正在忙着各自的事, 来来往往的, 衣着各异, 隔着濛濛细雨雨, 厉闻昭看不清他们脸上的面容。
    身后, 九宸坐在宝座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以一种看戏人的姿态去瞧厉闻昭的背影。
    他是真的爱给你寄东西,隔三差五就寄,一个月得寄十多回,如此黏着,你倒也不嫌腻,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厉尊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他边说边笑,语气调侃。
    厉闻昭背倚在门上,抱着臂,望着在雨中忙碌的妖鬼们,不作回答。
    说来也是,九宸见他不说话,兀自又道,本王从没想过厉尊主是龙阳之好,想必你母亲也没有想过。他说完,再度笑了起来,意态不明。
    就当此时,殿外的雨丝好像陡然停驻了一瞬,外面的妖鬼察觉到异常,纷纷驻足。
    厉闻昭眼风一掠,望见雨中有一道白光闪过,他双指并起,瞬间夹住了那道掠来的白光,白光逐渐在他的指间消散,呈现出信的模样。
    雨还在下着,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妖鬼们神态各异,望向了厉闻昭,看见他正倚在门上,低头去瞧手上的东西。
    阴沉沉的天色,显得他眸色更暗了,是一种不夹杂着任何情绪的冷漠。
    被困在罗酆山两个月,他们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厉尊主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自始至终,他都持着一副闲散的姿态,以一种淡然的冷漠,去看人或事。
    落入此般境地,还如此沉静,叫人心生敬畏。
    破结界这事我倒是不急,就是不知道厉尊主的意思了,九宸看他将信收了起来,假意笑道,信到了,就拿回去好好看吧。
    厉闻昭不等他说完,径自离开,自始至终他都不说话,一直沉默着,像是无论对方说什么,都和他毫不相干。
    雨下了几日,都没有要停歇的迹象,雾霭浓浓,将罗酆山都圈在了一片白茫里,结界外,是艳阳高照的天。
    厉闻昭不疾不徐地回自己的房间,坐下来,将信笺抽出来看。
    信笺并未署名,由灵力加持,看完后字会消散,他斜倚在榻上,轻抿了一口茶,盯着厚厚的信笺分神。
    除了那日被楠竹撞见,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江淮的事,九宸如何得知自己是龙阳之好?单凭这些天寄过来的信?这是不可能的。
    便是那天在窗子边看到的下属,也不知道床上躺着的是谁。或许,九宸的那番话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罢了。
    厉闻昭默不作声的思忖,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年轻的小鬼王,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也是有一定手段的,兴许他的性子并非像看起来的那般顽劣,这一切不过是他给外界造成的一种错觉。
    窗子没有关紧,风裹挟着雨斜潲进来,给屋里添了几分寒意。
    信笺始终没有打开,厉闻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指尖一遍又一遍抚过纸面,出神。
    九宸早就已经把他的底细给打探清楚了,要不然也不可能直接找上自己,说明了临川元君的事。
    玄冥六天珠,修真界炙手可热的珍宝,世人无不想得。九宸既然知道素芷想要这个珠子,却要把这个宝贝赠予自己,无非是想激发自己和素芷之间的矛盾。
    不过,素芷要这个做什么?她也有想要复活的人?九宸这样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厉闻昭想了片刻,找不到合适的解释,索性不去想了。
    他翘起腿,将神思放回了江淮寄过来的信上,打开。
    信笺很厚,一共写满了十三张信纸,都是些日常琐碎的事情,譬如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三长老总喜欢晚上也来揪着他上课,修为这段时日又精进了多少,他想在院子里搭一个葡萄架子,种点葡萄,为此还特意搬来了一个盛水的釉色大缸
    江淮每回寄来的信也好,传音也好,话里多半离不开吃的,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嘱咐厉闻昭万事小心,注意身体之类的,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分隔两地,他操心地不行,是念着盼着自己尽快回来。
    厉闻昭翻开这十三张纸,逐字逐句读下来,脑海里不由勾勒出江淮的生活场景,想他在九嶷山过得安稳高兴,如此便放下心了。
    他眼神很快落在最后一行字上,信的末端上面有两个小小的笑脸,挨在一起,又是在盼着人回去了。
    厉闻昭将信一张张叠好,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快要消散的字迹,抬起头,无奈叹声,最后又低下头,瞧着这些纸张,温柔地笑了。
    家书抵万金,莫过于此。
    然而他还没清净多久,不多时,门外有人急急敲门,说道:厉尊主,厉尊主不好了,临川元君来了,九宸王请您尽快过去。
    ***
    自从厉闻昭上次回了信,江淮就天天盼着,念着还会寄来第二封。
    他把木匣子翻来覆去的看,去看上面的纹路,手一便又一遍的摸过去,生怕落了一点灰在上面,平时没事就用布擦擦。
    白天去上课前,他又算了一遍日子,满打满算,还有七天,厉闻昭就要回来了。
    江淮趴在桌子上,外面蝉鸣不断,日光烈得很,吹来的风都是干燥灼热的,他转过头,看见别的弟子也都是昏昏欲睡,根本听不进去老先生讲得话。
    魔修之所以叫魔修,是因为我们做事都随心所欲,也并不是只有做坏事的才能叫魔门,想当年,我也一心问道老先生坐在藤椅上,开始讲述自己当年是何等的英姿。
    江淮掉过脸,去望窗外,窗子是敞开着的,一眼望过去,全是繁盛的枝叶,树荫很重。
    他张开手,又开始算起日子,一根一根的掰手指头数,数来数去,都是七天,随后他化到了具体的几分几秒,开心地笑了。
    老先生不是长老,却也是厉闻昭找来授课的,教的不是法术,而是普通的知识。
    他见江淮一直掰着手指头笑,觉得甚是奇怪,这也没让他算账啊难道是在做别的课留下来的课业?回头得好好跟那半夏说说。
    江淮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书页里夹着的糖纸,撑着下巴,又是一笑。
    糖就剩下两颗了,厉闻昭也该回来了,回来好,做点东西给他吃,让他也尝尝自己的手艺。还有留下来的课业,特意摆在了桌案较为显眼的地方,能让厉闻昭一眼就看见。
    这回没有罚抄了,要给他看,会不会表扬自己?但是不能摆的太刻意,还是得遮掩一下,假装无意放在那里的。江淮手上摆弄着糖纸,抿起唇角笑。
    老先生顺着他一直盯得地方看过去,发现是课本后,更加奇怪了,这江淮自从进了课堂开始,嘴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是趴在桌上笑,望着窗外笑,现在是盯着课本都能笑。
    江淮。他用戒尺敲敲桌子,眯起眼,说道,刚刚我说到哪里了?你接着读。
    江淮在这一声中回过神,慌忙将书捧起来,站起身,眼神迅速扫了一遍书上的东西,然而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树上写得什么字。
    好奇怪,之前明明都能看得懂的他在心里直犯嘀咕。
    旁边弟子小声提醒他: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江淮立时接话。
    君子求什么?老先生刀了他一眼,书都拿反了,还君子好逑。
    江淮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看不懂上面的字了,他赶紧将书正过来,假装无事发生,抬头接着看老先生。
    你刚刚想的何事,这么高兴,要不说来听听,让大家跟着一起开心?老先生说着,眼神落在了他的书上。
    我没想什么江淮遮遮掩掩,怕老先生要看,连忙把书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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