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从妄走进耳房,见他已经披上了里衣,外面又罩了件斗篷,这才把人抱起来。
    姜昭很轻,他轻易就抱了起来,他整个人都被熏得泛红,就连露出来的脚趾都是红的。
    像一只煮熟的虾仁一样。
    热腾腾的一团窝在萧从妄的怀里,他紧了紧手臂,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姜昭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软绵绵的,双眸闭着睫羽如扇,就像是安静睡着了一样。
    江奉京看了眼姜昭,蹙了下眉,对萧从妄道:先把皇上带回寝宫,我看看药汤就来。
    萧从妄点了下头,垂眸看了眼怀里的人,这才抬步往寝宫走去。
    他手臂揽得很紧,还侧了侧身,让他不被风吹到。
    江奉京站在药汤边,沉着脸,他挽袖用手捧了药汤凑到鼻尖,一股苦味带着淡淡的腥味涌入鼻子里。
    他眉头慢慢蹙起,又凑近闻了闻。
    你过来。他抬头叫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重新捧了水让他闻,闻到了什么味道。
    小太监凑近仔细闻了闻,有点作呕,然后道:苦味,还很腥。
    江奉京沉思了半晌,忽然低呼了声:糟了。
    他快速朝着寝宫跑去。
    萧从妄走到龙床边,姚喜已经铺好了床,站在一旁。
    他动作极轻的把人放在床上,手臂还未离开他的背脊,忽然姜昭咳了一下,随即,一大口黑红的血从他嘴里吐了出来。
    姚喜吓呆了,惊叫了一声,引得姚顺看过来,顿时瞪大了眼。
    萧从妄愣了下,他瞳孔蓦地放大,扶着姜昭的手臂微微抖了下。
    放下,快把皇上放下,侧躺,让血流出来。江奉京的声音忽然出现,萧从妄反应极快的把人放下侧躺。
    大口大口的血被吐出来,床上的人也只是微微蹙着眉。
    姚喜和姚顺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紧紧的盯着床上的人。
    姚喜甚至抓紧了兄长的衣摆。
    萧从妄呼吸跟着一窒,看向神情严肃的江奉京,沉着声道:江大人,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江奉京来不及回答他,绷着脸搭上了姜昭的脉搏。
    足足过了一刻钟,他才放开,此时姜昭也没再吐血,他翻看了眼珠和嘴,脸色更加沉。
    地上的一滩乌黑的血刺目得很。
    事关重大,江奉京探完脉,把萧从妄叫到了一旁去,脸色凝重道:我怀疑皇上中毒了,药浴里面本身有味毒药,可能把毒性激发出来。
    萧从妄脸色沉下来,什么毒?
    还不清楚。江奉京又道:不过不算是坏事,至少提前发现了。皇上这边你来照看,我要去找出这是何种毒药。
    萧从妄目光落在床上的人身上,皇上如何了?
    江奉京也看过去,目光复杂,皇上暂时无碍,毒素中和了一部分,但这药浴恐怕再用也没什么效果了,为今之计,若是能找到解毒之法,说不定就会让他好起来。
    我怀疑,姜氏并非是不治之症,而是中毒。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江奉京收拾了东西,便要离开,临走时嘱咐:之后我会让人送药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本王知道,还望江大人也守口如瓶。
    18.第 18 章
    姚顺和姚喜在给姜昭清理血迹,更换衣物。
    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让他们心颤不已,姚顺已经派人去通知宇文绪,可大约是被事情给绊住了,宇文绪并没有出现。
    萧从妄看着他们帮姜昭收拾妥当,看了眼床上沉静的睡颜,这才走出去吩咐把公务给他搬过来放在偏殿。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黑色衣袍上的暗红血渍,几乎看不出来了,可他知道那口血吐在他的衣袖上,把银色的暗纹都给染成了暗红。
    姜昭醒过来时只觉得浑身火热,他从来身上都是冰凉的,今日竟感觉有些薄薄的汗意。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才发觉地龙烧得并不旺,四周的灯光亮得瞎眼,他看见地上的一滩深一点的颜色。
    察觉到动静,姚喜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见姜昭坐着看着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夸张的拍着胸口。
    奴才的皇上诶,方才真是吓死奴才了,老天爷保佑,您总算是无恙。
    姜昭笑了下,这么夸张吗,我怎么了?我只记得昏了过去。
    他只记得方才他泡在药浴里,那滋味当真是难受,不止是疼,而像是有什么虫子在往肉里钻,直到钻进他的心窝。
    姚喜跪在姜昭身边给他穿鞋,双眼睁得溜圆,皇上您不知道您吐了多少血,那么一大滩。
    他比划了一下,示意皇上往地上看。
    您不知道,当时摄政王抱着您回来,整个人都僵住了,江大人跑进来的时候有多急。
    姜昭眼睛弯了弯,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姚喜看他,认真道:皇上您觉得疼吗,吐了那么多血,肯定很疼。
    没那么疼。姜昭道,摄政王抱我回来的?当时可能情况急吧。
    不皇上,奴才觉得摄政王和江大人很紧张您,毕竟您可是皇上,龙体要紧。
    午后去泡的药浴,此时已经夜晚,姜昭是被渴醒的,喝了温水后,姚喜又让人把温着的药端来。
    这是江大人吩咐您醒过来就要服下,还说之后会在太医院研究药方,这几日您应该会觉得好些。
    姜昭点了点头,把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姚喜接过碗递给他一枚果脯,姜昭眯着眼塞进嘴里,满脸都是幸福。
    姚喜又道:摄政王在偏殿,可要奴才去说一声?
    摄政王怎么又在?姜昭道。
    大约是怕您又出什么事,江大人也嘱托了摄政王看着您。姚喜说。
    皇上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后宫,在外的那些族人都虎视眈眈,孤身力薄也实属可怜。
    姜昭道:首辅大人没在吧?
    这一个两个的,也不必把他看得这么紧,是真的怕他死了吗。
    首辅大人有事出宫回府了。
    姜昭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姚喜见他轻松下来,连忙问道:皇上现下觉得如何了?
    以往苍白的薄唇此时血色斐然,姜昭握了握拳,感觉不错。
    是真的不错,他觉得浑身都很舒服。
    江大人医术真是高明。姚喜笑道,皇上快睡一会儿吧,奴才守着您,地龙可要再旺一些?
    不必。
    宇文绪回府处理了事情,闲下来时宫中已经落钥,得到姜昭已经醒了的消息,他便没再动身。
    回了自己屋,一眼就看见被他扔在软塌上的外袍。
    那是他给姜昭披上的外袍。
    宇文绪面无表情的拿起外袍,若有似无的药汁味侵入鼻端。
    是他的味道。
    姜昭第二日早晨很晚才醒过来了,他觉得自己精神从未如此饱满。
    想到下一次药浴还有好几日,他便决定让姚喜去打听一下附近看红叶、银杏的地方。
    姚喜应了一声,出去时便遇上了萧从妄进来,他看姚喜匆忙出去,便问道:怎么了?
    姚喜抖了下,回摄政王殿下,皇上让奴才去打听哪里可以看红叶。
    萧从妄挥了下手示意他下去,绕过遮挡的屏风看见披了外袍的姜昭,披散着头发正让宫女给梳头发。
    病弱的皇帝从铜镜里看着似乎精神了些,眉眼间多了一丝精神,唇瓣像是抹了一层红。
    萧从妄收回目光,微弯腰身行了一礼:臣见过皇上。
    姜昭寻声回头看他,就听他低沉的声音道:皇上想出宫看红叶?
    看着他冷肃的样子,即便知道这人就是没什么表情,可姜昭莫名有点怵,声音便带上了几分委屈。
    摄政王这是不允吗?朕感觉好多了,江大人的药浴很有效,朕就想出宫逛逛,也不行吗?
    他的言语间带着几分难得的急躁,那张漂亮的脸都生动起来,不像往常如个精致的任人揉捏的娃娃。
    萧从妄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眸色未动,臣不是那个意思。
    姜昭立刻便露出一抹笑,急急的朝他走近了几步,眼看就要到他面前了。
    这么说王爷不会阻止朕出宫了,太好了。
    他言笑晏晏,言语间温温软软,像是在撒娇一样。
    萧从妄看着他,唇角微微扬了扬。
    姜昭眨了眨眼,就见刚才似乎笑了一下的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刚才他着急的委屈抱怨,萧从妄不仅没生气,甚至还笑了。
    他刚才确实觉得委屈了,明明说是一个皇帝,天下最金贵的人,竟然连出宫赏红叶都不行。
    可不是委屈吗。
    但他从来都不曾露出过委屈的样子,因为他知道无论委屈还是撒娇,都没有用。
    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毫无用处。
    皇帝这个身份也还是挺有用的,或许往后他可以多多利用。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从前他不信这句话,现如今倒是有些感触。
    见姜昭一脸得色,萧从妄轻轻咳了一声:臣虽然并不阻止皇上出宫,可若是出去,皇上安全最重。
    只要能出去,姜昭觉得别的都好说,便笑着道:出行安全就靠王爷了,王爷的安排朕信得过。
    那么就剩下姚喜的回话了。姜昭心情好,话都多了。
    皇上想赏红叶,臣倒是有个建议。见姜昭看向他,萧从妄继续道,距离皇城八十里的明山寺景色不错。
    明山寺。姜昭琢磨了一下,好奇的看向萧从妄,不明白他这种人,竟然还会去寺庙那种地方赏红叶。
    似乎是知道姜昭在想什么,萧从妄道:臣曾经去过明山寺几次,家中有人信佛去祈福。
    姜昭对此一无所知,去哪儿都好,只要能出去走走。
    那就去明山寺。
    顿了顿,他道:今日出发还来得及吗?
    半个时辰后,姜昭带着姚喜姚顺准备上马车,却见萧从妄亲自带着一队侍卫而来。
    姜昭瞬间会意,这是跟着朕去的侍卫吗?王爷安排得很是妥当。
    萧从妄:臣亲自护送皇上前去。
    说罢大手一挥,准备启程,前后各一队,出发。
    姜昭这才看见,原来不止一队侍卫,而是一前一后两队,一队十人,萧从妄翻身上马,姿态潇洒。
    他忘了他可是皇帝,出行必然不能轻车简行,更何况还是萧从妄跟着。
    不过这些都不归他管,他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很快,车队便缓缓行驶起来。
    他决定来的突然,萧从妄也派人问过江奉京,得到的回复是:皇上想去便去吧,药按时吃便可。
    临行前,萧从妄派人去查皇上中毒之事,在姜昭被作为继承人培养之前必然不可能中毒,那只会是在十年前到如今这段时间。
    这么排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可疑之处以及能下手的人无非便是那些,要查起来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
    不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出来的。
    马车刚出宫门,姜昭就迫不及待掀开车窗帘往外看,满脸期待和兴味。
    萧从妄落后刚巧骑马走在马车边,便朝他看过去,对上姜昭满含笑意的眼睛,甚至还冲他弯了弯眼睛,他微勾唇角,对这趟行程不知为何也生出一丝期待。
    外面风大,皇上披个披风吧。往日硬邦邦的语气竟带着些温和。
    宇文绪到了永安宫时,里面只有伺候的宫人在期间行走,屋里没有声息。
    叫了人来问才知道,皇上和摄政王竟然一同出宫去明山寺了。
    宇文绪面色阴冷,冷笑道:好个萧从妄,背着我就把人带出去了,什么明山寺祈福,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说是忠良之后,笑话。
    石玉跟在一旁没有出声,他知道大人最厌烦的就是僧人寺庙,大人从来都是信封求神拜佛不如靠自己。
    如今皇上和摄政王去明山寺,他定是不会去的,况且这几日情况复杂,大人也脱不开身。
    石玉站了半晌,才上前道:大人,据说那人出现在京城附近,是否要去
    宇文绪静默了半晌,脸色阴晴不定,回府。
    很快,去太医院一趟的石墨回来,恭敬道:大人,属下打探到,江大人在查医书典籍,都是关于毒药的。
    毒药?宇文绪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19.第 19 章
    石玉,让人去查毒药到底怎么回事。宇文绪沉声道,昨日药浴之后,便匆匆回太医院研究毒药。好哇,当真有如此胆大的人,在眼皮子底下给皇上下毒,这是在挑衅我跟摄政王?
    石玉顿时心中一惊,大人分析得没错,若真是这样,不止是挑衅大人和摄政王大人了,这是毒害皇上,株连九族的大罪。
    是,属下立刻派人查。石玉不敢轻慢,立刻亲自去吩咐人。
    一路从皇宫回了宇文府,宇文绪一路往书房走去,路过那颗院中还飘洒着紫色花瓣的树时,停下脚步看了半晌。
    唇角微微勾起,抬步便继续走。
    车队一路往前,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也颠簸得厉害。
    姚喜给皇上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便听见神色恹恹的皇上道: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啊,要致富先修路。
    这古代的路未免也太过颠簸,比从前深山乡村的路也差不多。
    姚顺在一旁忍笑。
    姚喜直接就笑出声了,皇上,咱们这是在走官道呢,出了官道到明山寺还有一段小路,小路会更加颠簸一些。还是咱们皇城好,到处都是青石板路。
    姜昭叹了口气,喝了热茶也没有觉得舒服一点,只觉得头疼欲裂。
    或许也是身体太弱了,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他算是有点明白,为何原身不愿意出门,说不清是受罪多些还是享受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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