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宫里也没有什么传出来的风言风语。
    *
    姜昭醒过来时四周很安静,他撑起身子看了眼沙漏,发现已经不早了。
    还未出声叫人,姚顺就从外面进来了,见他坐起来连忙走过来。
    皇上可要起了?
    姜昭点了头,又问:江太医已经走了?
    江大人早就起了,已经在亲自给您熬药了。姚顺扶着他起来穿鞋,又道,皇上先洗漱,江大人说先喝药,用了早膳过半个时辰还要再喝。
    姚顺以为皇上会叫苦不迭,却见皇上毫无波澜,甚至还夸了一句,真是辛苦江大人了。
    一点不为喝药而苦恼。
    他刚这么想晚,便又听皇上补了句,一会儿去问问江大人,若是与甜食不冲突,给朕备些果脯,消消苦。
    姚顺愣了下,便笑了起来,宠溺道:是,一会儿奴才就去问问江大人,若是不冲突,一定为皇上多备些。
    奴才叫人来为皇上洗漱更衣。
    姜昭忽觉身上有些不舒服,手拧到背后抓了抓,却没够到。
    姚顺,给我准备沐浴。
    姚顺这才想起昨晚皇上没沐浴,他过去帮忙挠痒,拉开里衣一看,皇上后背有些红疹子尚未消散。
    这,皇上稍等,奴才去问问江大人,若是能沐浴,奴才就让人准备。
    姜昭一边挠一边说:快去快去,过敏而已应该可以洗,我是不是身上太脏了才痒的。
    他不喜欢周围一堆人,是以寝宫里间若是他不叫人是没有人的,姚顺出去了便一时没了人。
    可后背却越来越痒,他手臂弯到后面也够不着。
    里衣刚才被姚顺顺手拉下来了一些,露出光滑的脊背,墨色的发丝垂在背上,晃眼得很。
    宇文绪进来时,便看见这样一幅景象。
    他眸光忽的一暗,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过于稀薄让他呼吸窒了一瞬,他的目光从他的侧脸,往下滑落,直到隐没的腰间。
    他负在身后的手无意识的拽紧,看见姜昭手臂往后弯曲,在抓挠自己的后背,他抬脚一步步走过去。
    宇文绪的脚步轻得像一只猫儿一样,毫无声息。
    在姜昭继续抓挠时,他情不自禁的把手放上他的后背。
    皇上后背痒?臣帮您。
    稍带暗哑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姜昭吓了一跳,他转头看见是宇文绪,心便落了回去。
    后背实在是痒极了,他不客气道:那就多谢首辅大人了。
    宇文绪手指微动时,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身后的人手指僵住,随即又缓缓抓挠。
    宇文绪从来不知道,挠痒是件如此煎熬的事。
    煎熬的是挠痒的人。
    15.第 15 章
    眼前的人肩窄背薄,身材颀长,比他矮一点,目光正好落在他的发顶,却让宇文绪觉得好似再往前一步,就能把他拥入怀中。
    姜昭终于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他如此顺口的使唤了宇文绪给他挠背。
    他还挠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快速拉好了里衣,回身道谢道:多谢宇文大人了,实在是解了朕之急。
    方才是他一时不查,嘴快。
    宇文绪见他已经穿好里衣,自然的放下了手,能为皇上分忧,实乃臣之本分。
    姜昭瞪大了眼:这人今日怎么在说胡话。
    随即又听宇文绪缓声道:昨日害得皇上过敏之症,是臣的错。我已经派人处理厨子的事,其中或许有隐情,待查清楚,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还望皇上原谅臣。
    原来是因为昨日的事,来道歉的,所以才会这么迁就自己。
    姜昭便笑了,这件事也有朕自己的过失,毕竟只有朕自己知道不能食杏仁,却没有发现。既然大人已经在查了便好。
    宇文绪看着他的那双带着笑的眼睛,也勾了唇角,皇上不怪罪臣就好,臣不想与皇上有隔阂。
    隔阂?
    姜昭心道,朕什么时候与宇文绪没有隔阂,可以如此和平如好友一般共处了。
    本来也不是宇文绪的错,是他自己要去宇文府的。
    经过昨日一遭,他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般不畏生死,他还想看看更多美好的景致,当下好好活着的每一刻才是要紧的。
    宇文大人及时把朕送回宫,在路上也护着朕,朕心存感激,怎么还会怪罪你。姜昭满不在意道,他伸手要拿挂着的外袍,却被宇文绪先一步拿到手里,并且展开示意他穿。
    姜昭看了眼宇文绪,却见他神情并未异常,也没有多想便伸手穿上。
    刚穿好了,便有脚步声传来,姜昭侧头就看见姚顺和萧从妄一前一后进来。
    萧从妄的看了眼站在姜昭身边的宇文绪,随后便移开目光看向姜昭。
    姜昭头发只用缎带松松束起,发丝在耳边垂着几缕,脸上带着刚醒来的惺忪,衣袍腰间也是松松系着。
    这根本不符合一位君王端庄的形象。
    念头刚起,便被萧从妄压下,皇上身弱,不需要任何束缚,他喜欢如何便如何,如此便好。
    然而只是这么微微一蹙眉,也被姜昭看见,想到那日萧从妄对他的严厉,在他面前便收敛了些。
    姜昭看向姚顺,就见姚顺点头道:皇上,奴才问过江大人了,可以沐浴,不过最好不要泡太久,过两日江大人会给您配药浴,说是配合着喝药,冬日便能好过些。
    姜昭欣喜的点头,那太好了,正巧冬日畏寒,药浴的效果定然十分好,江大人辛苦。
    他看向两位杵在面前的人,朕已无大碍,两位大人公务在身不必久留,朕身体微恙,朝中政事还需多多倚赖两位大人。
    姚顺,快让人准备,沐浴完了朕要用早膳,好饿。姜昭转头便欢快冲姚顺道。
    原来皇上尚未用早膳。宇文绪道。
    萧从妄道:臣也未用,不知道可否与皇上一道用早膳。
    宇文绪也笑起来,臣也正有此意,不知皇上可愿意?
    两位大人竟还未用早膳。
    姜昭却心道,这种蹭早膳的行为当真好吗。
    自然愿意的。姜昭顿了顿,又道,可朕想先沐浴,不如两位大人先吃可好?处理政务要紧。
    宇文绪:臣等为皇上分忧,皇上总是要关注臣子的身子才是,否则如何有精力处理政务。
    姜昭沉默了。
    这话说得,就像是他在压榨他们的劳动力一样,但转念一想,真要这么说也没毛病,大庆是姜氏的,无论是摄政王还是首辅,辅佐的都是他,处理的政务都是在为他分担。
    俗话说得好,要想马儿跑,还是要给马儿吃好草。
    不管他们抱有什么目的或者有什么心思,他们把政务揽过去,姜昭才有更多自己可支配的时间。
    姜昭想通了,便笑起来,那就只有让两位稍等朕一会儿,朕沐浴好了就来。姚顺,先给两位大人上些点心。
    姚顺连忙一叠声的应下了。
    叫了人来吩咐带两位出去,姚顺这才带姜昭往浴池走去。
    路上,姜昭想了想,也觉得两位大人的态度有些奇怪,于是他便问姚顺:姚顺,你说,两位大人到底为何非要跟朕一同用早膳?
    姚顺垂头,奴才不知,两位大人所思所想,奴才如何能参透。
    这话就有些敷衍了,姜昭佯装生气道:你如何想的便如何说,我认真问你。
    他与人打交道太少了,根本连猜都猜不到两位在想什么。
    姚顺见皇上生气,也不敢再敷衍,想了想便道:皇上,奴才觉得两位大人经过昨日的事情,是怕您再伤着身子,江大人也说了,皇上身子必须要好好休养,否则若是发病便一日坏过一日,之后便是大罗神仙也
    姜昭恍然大悟。
    懂了,如今主角姜舟影踪难觅,若是自己再没了,皇位空虚,朝堂势必混乱,到时候姜舟还有没有皇位继承都难说。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现在就死了,宇文绪和萧从妄的态度转变是有道理的。
    他们不想让他死。
    姜昭若有所思。
    皇帝沐浴的地方是一个汉白玉砌的浴池,走近那浴池屋子便有一股幽然的花香。
    室内满是水雾,像是步入了仙境一般。
    姜昭看着眼前的一池花瓣水,叹了口气:可惜不能多泡一会儿。
    外面还有两个人等着呢,总不能让人等太久。
    姚顺在后面伺候他脱衣,笑着道:如今天凉了,皇上喜欢上沐浴,入睡之前再泡一泡也未尝不可。
    你说得对,晚些时候再来泡。姜昭道,语气里颇有些埋怨那两人打扰他泡澡的闲适。
    姚顺在后面笑,从前皇上恨不得时时能跟着两位大人亲近些,如今却变了许多,甚至还起了埋怨两人守着他耽误了享受的时间。
    姜昭脱了外袍,褪去里衣,沿着汉白玉阶一步步往水下而去。
    他的身子白皙得仿佛与汉白玉融为一体,像是从山间哪个地方跑出来的妖物一般,即便只看背影,也摄人心魄。
    浴池里,姚顺挥退了宫人,只留他一人守在浴池边上。
    他目光落在那人影上一顿,便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可感觉完全不同了。
    姜昭舒服的靠在浴池边上好一会儿,才给自己洗了洗,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浴池用的是活水,难怪池子里的水都不会变凉。
    姜昭被姚顺叫起来时还有些不情愿,在姚顺给他更衣时便笑了起来。
    晚上就又能来泡了,太好了。
    姚顺被他这副孩子心性的样子逗笑了,一边为他平整衣袖一边道:皇上若是保持这般本性便很好,不仅有利于养病,说不定也能与三位大人更亲近些。
    姜昭愣了一下,他看向姚顺:你是说,我本性如此?
    可书中的原身不是阴郁懦弱,胆怯自卑吗。
    姚顺手上一顿,狠了狠心跪下道:皇上,奴才有话不知该不该讲,可若是憋在心里,奴才都替皇上苦,便是皇上要怪罪,奴才也要说一说。
    奴才伺候皇上好几年,可近日才发觉皇上本性开朗,可平日里见到几位大人总是压抑着自己。奴才听江大人说了,心情于病情有很大的关系,若是皇上日日都心情好,那您的病说不准就会好很多。
    国事虽重,可皇上的龙体更加重要,您便由着您的性子,如何高兴如何做,奴才觉得,几位大人也会看见您的本性,与您亲近,尽心尽力辅国的。
    姚顺说是如此说,可也说得十分隐晦,但姜昭脑子一转便明白了。
    他问:顺儿,你的意思是,之前我对摄政王和宇文大人的乖巧顺从,是装的?
    姚顺抬头,眼里明明白白写着:难道不是吗?
    皇上觉得您是真的那般乖巧顺从的人吗?您是皇上,只要不是那般荒淫无度的昏君,天下都是您的,您大可以按照您的心意来,便是摄政王和首辅大人也不能说什么。
    可您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要,反而让人多心,以为您有什么别的心思。
    姜昭眨了眨眼,比如呢?
    比如?姚顺想了想,笑着道,比如您想要一颗宇文大人府中的那棵树,比如您想要天下的奇珍异宝,比如想吃千里之外的美食
    咳。姚顺说完才惊觉自己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些不过是每个帝王都唾手可得的东西。比如您想的,都可以。
    那若是我想四处游玩呢?
    皇上,您的身子尚未大好。姚顺道,见皇上顿时萎靡如小狗,又补充道,不过京城周边的行宫,或者猎场等,都是可以的。如此说来,朝中已经许久不成举行秋猎了。
    姚顺说着却发现皇上没了声音,一看才发现皇上在发呆,便也住了嘴。
    今日他已经说得够多了。
    16.第 16 章
    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姜昭从未有过这种体验,从他懂事起,他就从未提过要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皇上,摄政王和首辅大人在前厅等着。姚顺给他束好了腰封,今日姚顺给选了一身浅石英紫的常服,显得他气色更好。
    姜昭抖了抖衣裳,走吧,两位大人定是等急了。
    前厅里没有地龙,只有几个炭盆放置在圆桌四周,宇文绪和萧从妄面对面坐在圈椅上,宫人上了茶便退到进门处,厅里只有两人,一时间仿佛四周都凝滞了。
    半晌,宇文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姿态闲适,放下茶杯时幽幽看向萧从妄。
    摄政王不是有军务要处理,如何跟着本官来了永安宫,如此紧追不舍,意欲为何?
    萧从妄看向宇文绪,目光冷酷无情,宇文大人智多近妖,本王不来永安宫如何保护好皇上。本王想去哪里,难不成还要跟宇文大人报备?
    宇文绪轻笑了声,道:摄政王这是还在怀疑本官要对皇上不利?
    没有证据,本王从来不胡乱下定论。但是,宇文绪你最好收起你蠢蠢欲动的心思。萧从妄眉眼如刀,追查先皇皇嗣的人,本王知道有你的人,本王警告你,这件事不准让皇上知晓。
    宇文绪转着扳指的手一僵,顿时抬头目光如电般看向萧从妄。
    他微微眯起眼,心中百转千回:萧从妄竟然知道他在找先皇皇嗣。
    宇文绪:摄政王这是在威胁我。
    萧从妄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来宇文大人也不想让皇上知道,既然如此,本王也希望宇文大人别再有别的心思。
    忽然,宇文绪低低的笑起来,摄政王乃是忠臣之后,最是公正严明,若是我找到了正统皇嗣,岂不是正合你意,你现如今来警告我,这又是何意?
    到底,是谁有别的心思。
    正厅里的气氛降至冰点,两人互不相容,眼里俱是寒冰一般的冷意,仿佛下一刻,这表面的平静就要被打破,哗啦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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