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安静了一会儿,关澈盯着凌然侧耳黑发下的侧脸沉吟了片刻后,才垂下眼睛抬手看了眼时间,淡淡道:吃完了的话就去换衣服,我去楼下等你。
    他这句话说完以后他就在凌然的目光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语气强硬根本不像是和他在商量,听起来格外有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凌然看着他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等了好半晌才慢慢把自己面前盘子里的东西吃了。
    119系统看着他格外凄凉孤独的身影,忍不住说:【为什么要一直激怒他呢,就不能好好沟通吗?这样的话什么时候才能消除完所有的误会啊?】
    【我只不过说的都是真心话而已,如果一味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人设恐怕早就崩成狗了,更何况我真的是有苦衷啊。】
    【您的清高白莲花人设不是早就崩了吗?您是真的想要星光娱乐的股份吗?用这样的条件作为交换,主角的黑化值反而更高了,您真的是在认真做任务吗?您这两天的表现让我怀疑您应该还是没有认真完成任务的打算】
    【我这两天一直在努力钻研剧本,你忘了吗?】
    这个故事世界其实剧本上记录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其他很多地方都匆匆一笔带过,比如关于关澈和他的感情也只是着重于他们是如何恋爱,如何克服重重困难在一起的,不过后来他强行崩了人设,做了许多与他前期塑造的人设完全不同的事情,才会导致后期的剧本完全乱套,整个世界也都彻底崩坏。
    他既然需要修补这个世界,那么他的人设自然不能变化太大,而他之前在关澈面前表现出来的一直就不是一个唯唯诺诺,脆弱可欺的人,正所谓不破不立,一向坚强的人偶尔展露出来的脆弱才会格外让人心软。
    即使关澈说他在楼下等着,可凌然却是一点都不赶时间,他把自己的早餐吃完后甚至还把桌子收拾干净了,这才换好衣服下了楼。
    车库里,在车上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关澈也没说什么,凌然很自觉地坐到后座,关澈透过后视镜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凌然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里面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让关澈都微微愣了一下。
    *
    去医院也不过是循例的常规检查,不同的是这次关沐刚好也在,穿着一身白大褂,短发利落神色严肃,正和孕产科的科室的主任说些什么。
    关先生。他旁边同样穿白大褂,长相斯文的主任第一眼见到关澈,就立马走过来和关澈打了声招呼。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用关澈多说,院方也肯定是让最权威的来做检查跟进凌然的档案。
    这个人昨天凌然没见过,不过他看了对方一眼胸前别着的名牌,也明白让这样一个单纯给他做检查真是大材小用了。
    关澈点头:黄医生。
    而关沐在见到凌然时神色就立刻沉了下来,甚至在凌然跟他点头致意的时候直接转开了眼。
    只跟站在旁边的关澈打了声招呼就径直离开了。
    直到关沐按下电梯,凌然才将目光收回,脸上的神情倒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站在旁边的主任医师立刻意识到了这几人关系的微妙,尤其在关澈和凌然之间,这种尤为强烈,一般伴侣陪同孕检的哪个不是亲近甜蜜,只有这一对,恨不得把感情破裂写到脸上,多半又是名存实亡的一段婚姻。
    但是能陪着来做孕检也算不错了。
    但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刚做完第一项NT,就看到关澈出去接完电话之后进来了。
    冰冷的仪器指示灯在滴滴地亮着,关澈一进来,刚好看到医生收回了仪器,凌然正在将身上被撩起到胸口处T恤拉了下来,躺下的姿势使他的腹部在肉眼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变化,但只有关澈知道,凌然曾的腰身是什么样的。
    关澈看了他一会儿:公司有点事需要处理,我先去,我已经叫了人在楼下等着,做完他会直接送你回去。
    也许是有其他人在的原因,这次凌然倒是没有说出任何反对的话,只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关澈也不再多停留,说完这句话就直接推开门离开了检查室。
    凌然抬起眼看向门口,一直到走廊处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才收回了视线。
    旁边的医生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楚先生,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进行下一项?
    凌然听到声音,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微微弯了弯唇:没事,我一直都在躺着,有什么可休息的?
    他本来就是很俊秀很容易让人亲近的长相,这样安静地跟人说话,很难让人不喜欢,医生听完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笑。
    因为昨天情况特殊又比较晚了,所以检查的项目不够全。
    既然今天时间充足,当然要把该做的不该做的检查通通都给做了,不然到时候要出问题,他的责任就大了。
    但是昨天已经建立了初步的档案,所以只需要补充几项就好了,其实真正做完所有检查却根本没花多长时间。
    大部分的指数基本都在正常范围内,只不过血压血糖有点问题,这都不是大问题。
    可在拿到一项心脏超声的报告时,医生的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他看向独自安静坐在一边的凌然,问:楚先生,你近期是否出现过胸闷,心悸和四肢乏力的症状?
    凌然迟疑了片刻后,慢慢点了点头,说:只是偶尔会有。
    我以为只是正常的反应。
    医生看着他,被他理所当然的态度弄的愣了下,心说有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吗?
    静坐休息时心率偏高,血压又过低,这都是需要注意的,否则到了后期,随着身体压力越来越大绝对会很危险,怎么能这么不放在心上呢?
    他话说得严重,凌然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脸上的表情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医生在档案上写了几笔,又抬头问:对了,家里应该没有心脏病史吧?
    凌然有片刻的迟疑,轻声问:这个有什么影响吗?
    这个只是问一下,孕期血液增多两倍,后期身体负荷加重的话,也会增多心脏压力的。
    凌然听完后却慢慢摇了摇头,声音低而清晰地否认了:没有。
    第7章
    【不对不对,宿主大人你是不是记错了,剧本都没有好好看对不对。您忘了吗?您的母亲就是遗传性的心脏病,只不过很幸运后来手术后痊愈了而已。】
    【我当然知道,放心宝贝,剧本我都基本会背了,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而且不用担心,他最终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
    从医院出来后已经快到了中午,这家私立医院门口收费虽然高,但是门口还是停了不少车。
    楚先生。小助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凌然,他立马打开车门下了车。
    即使已经见过不少次,但是几乎每次见到小助理还是不由得感叹凌然外貌得天独厚的优越,他个子很高肩宽腿长,人群中简单扫一眼就能注意到,皮肤又很白,白得仿佛冰雪一样白。
    此刻虽然快入秋了,但正是大中午,被外面的烈日一晒,温度还是很高,小助理看着他说:楚先生快上车吧,已经中午了,要不要先去吃个饭,还是说我直接送你回去?
    凌然听了他的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的确是时候该吃饭了。
    【宝贝,帮我看一下关澈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
    【在华西餐厅和一个人吃饭谈一个项目,这个人你也知道的,就是你们两个之前的同学,岑柔。】
    岑柔的话其实凌然有一点印象,她算是和关澈从小时候就认识的,父辈母辈都是旧交,当时在国外同一个学校读书,凌然也见过她几次。凌然知道,岑柔一直都暗恋着关澈,当时去国外留学也是为了接近关澈,而当初关澈和凌然在一起时之所以会受到那么大的阻力,除了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关澈和岑柔父母都更希望两家能亲上加亲。
    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好友,最近岑柔刚回国,所以会一起吃饭也很正常。
    凌然想了想,对小助理说:不用,我还有点事,你直接回去就可以,我自己打车吧。
    小助理脸上却出现为难的神色,有些犹豫地说:可是楚哥,老板说检查结束后让我送你回去的。
    这一年间他和凌然也断断续续见过几次,前一段时间他意外知道凌然和他们老板闹离婚的时候他真的是非常震惊,因为在他看来,凌然和关澈几年的感情算是经历了很多阻难才在一起,就这么结束无疾而终实在令人唏嘘。
    但其实在他看来,凌然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人,有好几次关澈让自己给凌然送东西,他见到凌然时对方都是很温柔很好说话的样子。可现在这种情况,虽然两人离婚的态度不那么坚决了,但是关系却反而十分尴尬,就仅仅是最近两次见面,他们之间僵冷微妙的气氛简直让他在旁边都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
    中午的烈日下,凌然的鼻尖已经冒出了点汗,他看着小助理为难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先去吃饭吧,正好你应该等得也饿了。
    易杨有些惊讶,仿佛一时间没有听懂他的话一样,下意识道:诶?什么?
    凌然却笑了笑,说:吃完饭以后你和他那边应该也比较好交差。
    小助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可还犹豫着正准备要说什么,却见凌然已经径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味道不错,我之前去过几次。
    易杨十分受宠若惊,只犹豫了一会儿后连忙也打开副驾驶的位置坐了进去,之前关澈时不时让他给凌然送东西的时候,对方也总喜欢请他吃饭,只不过这半年来,凌然和他老板的关系彻底变僵他都很少有机会再见到凌然了。
    几乎是瞬间车里的冷气就将外面的热气隔绝了开来,他看着在系安全带的凌然,下意识觉得这样有些不对,连忙又说:楚哥,还是我来开吧,你直接把位置告诉我就可以 ,你放心这附近我都很熟的。
    凌然一边看路一边说:也不远,很快就会到了。
    易杨盯着他利落黑发下看起来因为轮廓分明而显得格外瘦削苍白的侧脸,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问道:楚哥,我一直都有个疑问就是你和老板之间究竟有什么问题,非要闹得这么大?
    自从两个人关系出了问题以来,老板每天的脸色也都十分不好看,有时候看着平静却像是一颗正在酝酿的炸弹。
    易杨见凌然没说话,又觉得他性格应该比较好说话,老板那边他不敢打听,只好从凌然这里旁敲侧击地了解一点也好预防以后踩雷,于是继续试探着问道: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个,但是我觉得,如果只是一时冲动的话,其实可以把话说开
    凌然眼睫肉眼可见地颤动了一下,在等红灯的时候轻声回答道:不是,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刚出口便消失在了车厢狭窄冰凉的空气中。
    易杨没说完的话几乎瞬间哽在了喉咙里,他怔愣半晌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觉得凌然似乎有很多话没说出来,似乎有很多心事的样子,可还不等他问些什么,却看到凌然忽然踩了急刹,与此同时汽车轮胎擦出了一声刺耳的锐响,易杨连忙转头去看旁边驾驶座上的凌然,却见对方转过了头,视线正望向了自己这边斜前方的车窗外。
    他连忙也顺着视线去看,却意外地看到他的老板正在和一名年轻的女孩子并肩从一家餐厅门口走了出来。
    即使距离有点远,可是易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旁边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是谁。
    易杨下意识却觉得不太好,立马转过头去看凌然,发现对方神色怔怔,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仿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一样。
    易杨提醒他:楚哥
    凌然被他一叫这才反应过来,等关澈拉开副驾驶车门和岑柔上车离开后,他才转着方向盘把车停在了餐厅门口。
    凌然解开安全带,对旁边的易杨说:就是这里了。
    易杨见他的神态非常自然,仿佛刚才短暂的插曲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当然,如果他不是把车停在了逆行车道的话。
    见凌然已经准备下车,易杨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楚哥车停错地方了。
    *
    和易杨吃完午饭凌然回了一趟律所,打算准备一下下星期开庭要用的文件。
    可才刚到玻璃门外,他就听到了办公大厅热闹的声音。
    【看来是我的小伙伴回来了,我终于有正当理由休假了。】
    【宿主大人你说的是没错,不过你觉得按照你和孟初现在的关系,他还会心甘情愿帮你打工吗?我看你就是个周扒皮】
    【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解开就好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失去这个好朋友。】
    【是吗,宿主大人?可当时你搞事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呢,几乎恨不得直接决裂呢。】
    【不要这样想,好朋友吵架不是很正常的吗。】
    凌然推开门,整个大厅都被一股浓郁而混杂的食物气味填满了,伴随着冷气扑面而来,刺激得凌然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他一进来,原本在和孟初说笑胡闹的几个人就停下了话,几个人面面相觑,看一会儿凌然又转过头看一会儿孟初,慢慢地把椅子转回了座位,低下头做起了自己的事。
    还是周锦为了缓和气氛开口打破了沉静:学长
    而孟初动作松散地倚靠着身后一张办公桌,明明是干净简单再简单正经不过白衬衣和西裤硬生生却被他穿出了一种嚣张的感觉,他看到凌然后也只是弯了弯唇,一双狭长的眼睛微眯,玩笑似的说:我说怎么大家突然都安静了,原来是楚大老板回来了
    他这话一说完,其他在低头假装敲键盘和整理文件几乎瞬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没人想到孟初竟然当众这样阴阳怪气地落凌然面子,以前两位老板只是私底下意见不合吵吵架而已,可这么闹到台面上来还是第一次。
    其实关于老板的私生活混乱他们大多也只是私底下吐槽而已,更何况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之前捕风捉影道听途说来的,要不是当初这两个人吵架闹得太大,估计都还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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