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听此话眼一瞪:胡说,我家小姐早就出阁了。
    嫁人了怎么还在娘家呆着?
    不兴姑爷入赘啊。妇人不想再与他说,重看向炎烬道,你明儿确定还来么?
    来啊,可白日来不了,得晚上了。那桃红色绸缎今早种下的,按照生长时间,明天晚上才能长成果实。
    第6章 尺木为阶
    他这话说完,清横颤了一颤,欲言又止,想插话又怕吓到人。
    炎烬跟妇人约好了时间,等人走后才顾得上跟清横说话:你怎么了?
    清横支支吾吾:那个
    原本想给的惊喜,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他正思量着如何说,听那门又打开,仍是方才妇人,换了身衣服,朝着另一方向走了。
    橙子卖完了,炎烬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路上买了小半斗米文,花了十五文,还剩下三文钱,买了一把钉子,铁匠铺里有打废掉的铁片是准备丢的,他跟人要,对方二话不说给了他。
    一路往山上回,越走人越少,临近山脚就只有三五行人,那妇人仍在前方,对方也注意到了他,放慢脚步等他:你也住尺木山附近啊?
    原来那山叫做尺木山。
    妇人继续问:你新来的?
    嗯。
    哎,你这样子,怎么也没个人照顾?妇人之前没看出他的腿行动不便,那双眼睛若是不说,也完全看不出目盲,此时才发现。
    两人并行,相谈了会儿听他独自住在山上,妇人心生怜悯,拍心口保证:我家就住山脚,门前有篱笆院子的就是,你有事儿随时来找我。
    炎烬没有事儿,但他想起上午其实去过她家:我早上路过,原想问个路,听得房中有人,但没有回应。
    哦。对方不自在地笑,那是我儿子,他不跟外人说话。
    大概是社恐,炎烬表示理解。
    妇人不问自答闲谈着:如今山脚就我们跟隔壁老岳他们家,其他都搬到镇上去了,我跟我家那口子都在方家做工,要不是为了儿子,我们也搬了,不过也不行,老岳还得人照顾,大家当邻居当了一二十年,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么,他儿子又不在身边
    炎烬本来没有好奇心,但同行至山脚,这两户人家的来历家境都被妇人介绍清楚了,他十足佩服,又不禁暗叹,这么位健谈的母亲,怎么会有个社恐儿子呢?
    将这两家人了解个彻底,他们也已走到那两处屋舍跟前,两方告别,太阳落山,天边晕染霞光,炎烬徐徐走在上山的小道上,听得鸟雀鸣叫,远处有泉水哗啦啦流淌。
    他俯身采摘了几朵野菊,凑在面上闻了闻,又解下发髻,发丝垂落,没有外人就不必束发。
    剑灵回复原本大小,绕着他打转,十分沉默。
    他问:你有心事?
    清横铮地一停:我我做了一件错事。他将改变绸缎颜色的事情说了,对不起,明天只有蔬菜,长不出水果了。
    炎烬脚步未停,没多大反应:无妨,明天我来与她讲清楚就行。此时折返回去太晚了,恐打扰人家休息。
    清横又沉默了会儿,道:你不怪我吗?
    你本来是好意,怪你做什么。
    何况几个水果的事儿,真的没必要。
    他能够在困境之中不懈求生,也可以在逆境之下随遇而安,不断接受突如其来的阻碍,寻找新的出路,本就是人生常态。
    但清横始终很愧疚:我必须要接受处罚。
    啊?
    尘明宗里,但凡弟子出错,一定是有处罚的,剑灵或者其他灵兽也都一样。
    我这又不是尘明宗两人已回至山中,今晚没有果实,早上种下的青色绸缎明早才能长出蔬菜,而今天没翻叶子,到了明天晚上,能够收获一颗大白菜。
    他原本算得树上还有27片叶子,但少翻了一片,还有28片。
    他的竹筐里有三个鸡蛋,二两盐半斗米,几根香烛,一把钉子一个铁片。
    生火煮米饭,食材太少有碍发挥,又没有油,他将鸡蛋直接扑在米饭上,加上盐搅匀,放在陶碗中烧,便是简单的煲仔饭。
    清横在火堆前一直不说话。
    他安慰道:种出蔬菜也很好啊,只要不是茄子。
    清横更沉默了。
    炎烬实在没招,扯开话题:你们尘明宗这么严格啊,稍微犯点错就要处罚?
    清横道:是,一般是面壁思过,也有的鞭笞杖打,再重的便要废修为除灵根逐出师门了。
    那
    我只有剑身,没有灵根,鞭笞仗打,打在我这样的身上,反倒会痛的是你,我去面壁思过吧。清横打断他的话,你说,我面壁几天?
    不是炎烬叹气,只觉不让他面壁他会始终过意不去,干脆答应了下来,好吧,就一晚上,这个壁在哪儿面都一样,你去屋里,在床上面。
    清横立即飞进屋内。
    炎烬又叹气:这么好骗么,你以后变成人了,岂不是随便哄一哄,就能把你哄回家?
    吃过饭清洗了一下,他就这一身衣服,好在山风大,晚上洗一洗早上就吹干了,但他不习惯什么都不穿就入睡,一般是外衫里衣交叉着洗。
    今晚外衫洗好挂在树枝上,灵光一闪,将那香烛点在树下熏衣服,而后着了里衣回屋。
    刚要躺下,伸手摸了摸,竟发现清横在桌边立着。
    原是想要其回来睡觉的,不想对方当真在面壁。
    他道:要不,你躺着面。
    不行,躺下我会睡着的。
    炎烬这晚睡得很不踏实,也不知是风大还是怎样,他翻了几个身,起床凑到清横面前:别面了好不好?
    不可以,一夜时间还没到。
    他只好重新躺下。
    等第二天,被几声咳嗽惊醒。
    他愣了一愣:剑也会生病?
    清横的声音里多了些嘶哑的低沉:不知道。十足委屈的三个字。
    炎烬本想责备他,叫你睡觉你非要面壁,然而听这语气无端心软,可一时没寻到办法:你也不能吃药啊。
    只能先好好休息吧,他将被褥给清横裹好:今天不要出门了。
    清横这次很听话,老老实实钻在被窝里,炎烬出门先把大白菜种下,算一算仍还剩下27片叶子,他又翻了两片,这次还得种水果。
    然后去摸那青绸种出的蔬菜,却只摸到苗没有果实,他疑惑了会儿,将那苗下土壤挖开,摸到冰凉的成块根茎,凑近闻一闻,当即眼前一亮:这不巧了不是!
    这次长出来的是生姜,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思量了下生姜算不算蔬菜,最后得出结论,生姜也是草本植物,应当属于调味类型的蔬菜。
    不但能调味,还能煮成姜汤驱寒生热。
    可是清横不能喝啊,还是个难题。
    或许他掂量着三块生姜暗想:可以把他放在姜汤里泡。
    他只能用那取水的大桶来熬汤,等熬好后清横刚好睡了一觉,睁开眼正见窗前长桌上摆放的野菊,一点淡黄衬着窗外的翠绿。
    炎烬走进来把被褥掀开,二话不说解开其身上的衣服。
    清横回神,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不解地看着他。
    直到全被解开,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洗澡,走。炎烬把剑携起。
    对方似乎受到惊吓:不,不用。
    放心,好好护理不会生锈的。
    不是,我我不需要别人帮我洗澡。
    你还怕被人看,我又看不到。炎烬始终不明白他身为一把剑为什么会害羞,但今日不能由着他,不管对方怎样拒绝,他已把剑提到了水桶边,试一试水温正合适,把剑往水中一按,只留剑首在水面上。
    清横要往外飞,他便守在旁边按着,不让他出来,对方挣扎了一会儿,声音里透着些羞赧,小声道:那你不要在旁边,我自己泡。
    我转过去就是。炎烬无奈,转身背靠着水桶坐着,但你不许出来。
    嗯。清横往下沉了沉,确保自己所有的剑身都在桶里,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想些什么,不一会儿撇过脸四处张望。
    炎烬倚靠在水井边闲话:你知道吗,我的腿这两日渐渐有酥麻之感,不再毫无知觉,或许恢复正常指日可待,常听说山野之间最为修身养性,此话不假。
    清横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话,他的身躯正发生着异样的变化,水中热气浸润剑身,他那深入骨髓的寒冷此时完全消散,甚至能感受到有血液在身体汩汩流淌。
    他又觉得出了汗,酣畅淋漓,全身都舒展,这实在是奇怪的体验。
    炎烬靠在水井旁的桶边,已经有一会儿没跟他说话了。
    清横小声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应当是睡着了。
    山风吹拂发丝,在水边缠缠绕绕,他心中无端一动,很想伸手去抚一抚。
    也真的这样做了,发丝从指端穿过,恍若只有幻相的虚空,他并不能触碰到炎烬。
    水桶不算太大,他蜷缩在里面,很是不舒服,于是站起身。
    又发现自己能接触其他东西,唯独不能碰到炎烬。
    是不是不能触碰到人类?
    而当他还没来得及惋惜,先惊愕盯着自己的手,愣愣出了神。
    他又不可思议往下看,一样的手和腿,一样的长发垂肩,一样的人类的躯体。
    他幻化人形了!
    他像一个人一样,有着手和腿,有眼睛有鼻子。
    他欣喜着,惊恐着,踏出水桶,光脚踩在井边的青石板上,走到炎烬面前,俯身看那张沉睡的脸。
    凌厉眉峰,又透尽温柔,嘴畔微扬似乎没有事情能够走进他心里,可他那眼角低垂又好像时刻在悲天悯人。
    他又想去摸一摸,无奈手指仍然无法触碰到。
    他只好这样静静看着,大概山风太大,炎烬拢紧衣领蹙了蹙眉,忽而睁眼。
    第7章 初幻人形
    清横一怔,来不及躲避,正与他四目相对。
    他连忙捂住脸颊,不知自己化为人形是什么模样,是丑还是美?
    然而下一刻他想起更大的问题来:自己没穿衣服啊。
    他低下头,一时不知道捂哪儿。
    炎烬正对着他看,却没什么反应。
    他才想起来,炎烬看不到。
    那窘迫之感略略消散,可即便看不见,被这样盯着还是很不自在。
    好在炎烬压根不知道他已经不在桶里了,转过身在那桶边摸:清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摸了半晌,没有摸到剑首。
    清横伸手过去想碰一碰他的手,手指再度穿过,想要接触,唯有幻化回剑身。
    他悄然一叹,屏息凝神,身形渐渐消散,重化为剑,回至水中。
    炎烬摸到剑首,安心一笑:我以为你跑了呢。
    没有,我我没着衣物,不能跑。
    合着你还真想跑?炎烬拿来晾晒好的衣襟,把他从水中拉起来,不许跑。
    这声音呵在耳畔,清横怔了怔,只觉面颊发烫,他也不知自己这个形态哪里是面颊,可是刚刚有了人形,又好似一切有了具象。
    哪里是眼,哪里是眉,还有手,脚,身躯皆有触感。
    出神之间,炎烬已在给他穿衣了。
    看那墨绿色衣襟缠绕在身,思及方才对方把他身上的水一点点擦拭干净,脸上更红,目光看向别处。
    看了片刻,倒是发现些不同寻常来:好像长出了一片叶子。
    这么多天都没长,哪里会轻易长出来,是不是数错了?炎烬把衣襟给他缠好,这样也不是办法,我回头存点钱给你买个剑鞘这边先给你做一个简单的暂且用一下
    不用数,那是我之前划痕迹的地方,的确是新长的。
    炎烬回首:真的?
    他连忙走至树下,之前做痕迹的地方他也记得,以往叶子用一片少一片,没了的地方都是空着的,他们几乎每天都要数叶子,早就盘熟了,若是有新长的,的确是很容易发现。
    是什么条件让它长出了新叶子?炎烬很是兴奋,如果叶子能够生长,这才是一个可以长久利用的地方。
    他绕着树走了几圈,又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循着气息蹲下来,摸到几根香烛。
    昨晚熏衣服的香烛,后来被风吹灭了,只有一根成功点燃,而这一根已经烧尽。
    难道香烛能够催生树叶?
    是不是这样,他还得试验,倘若真能催生,那么香烛才是他的物资长成的基本必需品,好在山下香烛十分常见,几乎家家都有,而正因为如此,那街上每隔两家都会有一个专门卖香烛香炉等的店家,也有些杂货铺会捎带着卖。
    昨天隔壁老者送了他一点香烛,当时没注意多少根,现在小心数了下,还剩下四根,他当即要点燃一根,可不知是否因为风大,无论如何也点不着,他拿外衫罩着也还是不成。
    回想昨晚只是打个响指就点燃了,而且明明晚上的风更大。
    也许只有晚上能够点燃。他想。
    如若是这样,就是每天晚上点燃香烛,第二天能够催生树叶,目前来看一根香烛能够催生一片,如果把这四根一起点燃了,明天是不是能够收获四片叶子?
    因为长出来一片,现在树上是28片叶子,他今天翻了两片,明天会有三片变成一根桃红色绸缎,剩下25片,而若四根香烛能够催生四片叶子,那么明天早上该有29片叶子,一根红绸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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