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灼回想起从前的日子,心口酸涩,他放弃了出国读研的机会,去了政法大学,也是因为想等我退伍。
    小灼你爸他不是那个意思穆莲欲言又止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余灼无心听这些辩驳,他宁愿现在躺着的人是他自己,这些年他将他保护得这么好,怎么舍得让他这么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将这句话完整地讲出来:爸,妈,我刚刚差点就失去他了。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响,余灼抬手拨弄了下他额间的碎发,指背滑过他的脸颊,像是确认他真的安然无恙。他明明只在这里坐了一晚上,却好像从前已经经历过无数个相同的日夜。他看着迟末这个样子,心里莫名的不安,总觉得他似乎永远不会醒来。
    爸,这些年我无数次想坦白,可我知道您的态度,也知道他打从心底里尊敬您和妈妈,我怕一旦我开了这个口,你们抵死不同意,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余灼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和他父母的几句低声的争吵,他听不太真切,也没有心思去探寻,好一会,穆莲的声音传来:儿子,你真的想明白了吗?
    十二年了。病房内只有迟末一个病人,安静得只剩下余灼的呼吸声,他凝视着病床上的人,脑海里想的是高二那年的秋天,他们站在绿树成荫的校道上,一件外套隔绝了世俗喧嚣,迟末主动吻了他。
    他满心的欢喜终于找到了安置的地方,一放就是十二年。
    他不是我年少轻狂时的不知轻重,他是我携手半生都未曾变过的初心。
    不知是不是余灼的错觉,他掌心下握着的手似乎颤了一颤。
    第二天一大早,穆莲便带着一个保温盒和一个背包过来了,逮着一宿没睡的余灼就让他去洗了个澡换件衣服。余灼火速冲了个凉,出来就看到自家亲妈坐在床边看着迟末,眼神比看自己的时候还亲切。
    妈。余灼喊了一句。
    穆莲招手让他坐过来,你啊,歇一会吧,妈帮你看着。
    余灼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穆莲看着他眼底下的青黑,叹了一声,感慨道:这一晃眼啊,你们都长大了。
    我还记得你当年领着这孩子回家的时候,浑身都脏兮兮,但是一张脸蛋出奇得漂亮,妈妈一恍神,差点以为你欺负了一个姑娘。当年迟末那张脸确实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后来长开了,加上身高也窜了不少,就再没有人用漂亮来形容他。
    后来啊,你和我们说你一定要考上北航,把你爸高兴坏了,我就想我们家小灼什么时候有这志气了?转头一想你那个成绩,虽然是提高了不少,但离北航还是有点距离,你哪来的自信呢?穆莲抿唇笑了笑,想来是小末给了你这样的自信。
    余灼知道穆莲是看他太过担心迟末,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有意帮他缓解。他无奈道:妈,我这不是考上了吗,要不是入伍那年赶上特种部队征兵,我入选了,我也能拿个毕业证回来。
    妈没别的意思,其实妈妈在你们去北京的那年,就猜到你们的关系了。
    余灼讶然:您您怎么?
    穆莲心里早有猜测,真正确认却是在余灼伤病退伍的那年。余灼在军区特种部队,身体素质强悍,表现优异,迟末曾说他的学习能力其实很强,他也真的没让迟末失望,第二年就参与执行任务,其中有多少惊险余灼从来没和家里说过,也不能说。第四年他参与机密任务受了重伤,一同参与任务的人中只有他活了下来。他出院后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是迟末最先发现他的心理状态出了问题,也是迟末寸步不离的陪护,进行心理疏导,他才慢慢好起来。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穆莲说:我能不知道你吗,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人家身上,手机锁屏都是和他的合照,别人家都是做父母的天天对孩子念叨别人家的孩子,你倒是好,每天都把迟末挂嘴边,把人家吹得天花乱坠。
    余灼纠正道:没吹,我那都是陈述事实。
    就这态度,余灼说是他追迟末的时候,穆莲一点都没怀疑。她想起她年轻时遇到过的一个病人,也是16岁的年纪,因为性取向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情绪激化下拿刀捅向了自己那晚抢救了5个小时,人是救回来了,只是那孩子醒了之后性情大变也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余灼是她和余定国的孩子,却不是他们的附属品,他会有自己的人生,会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做家长的,除了希望他过得好之外,还求什么呢?
    她忽然正了神色,拉过了余灼的手,语重心长道: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妈没这么封建,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迟末这孩子,话虽不多,心思其实很深,他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恐怕连未来十年的规划都想好了。他把你教得这么好,大学课业这么重的情况下又修了双学位,后来去中国政法攻读犯罪心理,为了谁你心里都有数,妈妈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他。毕竟现在这个大环境,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只能靠感情维系着。
    余灼没想到穆莲会和他说这些,听完这番话,他好像从另一个人的视角中看到了不同的迟末。他从前害怕异地恋,坚持要考到北京去的那点小心思,其实都被迟末看在眼里,并且纳入了对未来的规划中。
    高三学习到最崩溃的时候,是二模考试后,他的分数还是和北航差了十几分,迟末也什么都没说,照常让他自己整理错题集,自己归纳总结自己的错误。
    他那天忽然问迟末,你就不担心我们没法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吗?迟末却轻描淡写地回了他一句不担心。
    他太想成为能与迟末并肩的人,无形之中给自己施加了很大压力,他觉得学神和普通人之间总是有鸿沟的,迟末恐怕不懂他的担忧,而他也不懂迟末的胸有成竹。他兀自和迟末冷战了好几天的时候对方在做什么呢?迟末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给他录了100篇英语文章,逐字逐句带讲解的那种,让他每天一空闲就听,后来他的高考英语成绩比二模高了20分,拿了136分。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迟末笑得比余灼还开心,余灼却觉得很梦幻,换做高一时,他做梦都不敢想他离北大只差50分。往事历历在目,在他们的这段感情里,余灼就像燎原之火,炽烈澎湃,迟末则如冬日夏云,总在无形之中给予人间最温柔的回馈。
    余灼的眼眶有些酸涩,将头靠在穆莲的肩膀上,妈
    穆莲安慰地轻抚他的后背,柔声道:别怕,他会没事的。
    他们母子其实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余灼天性跳脱,人小鬼大,小时候穆莲最担心的就是他把别人家的孩子弄哭,余家从来没有发生过孩子在外面受委屈到妈妈怀里求安慰之类的事情。余灼将所有最细腻的心思都放在了迟末身上,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失眠,也会因为他一个下意识依赖的小举动而高兴一整天。
    迟末是除了父母之外,唯一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人。
    第五十六章 错位人生
    迟末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麻醉早就过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很正常,伤口也恢复良好,没有出现感染的情况,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人终于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正是清晨,天刚灰蒙蒙地亮起来,住院部外的花园传来婉转清脆的鸟叫声,迟末的手臂有些冷,他微微侧过身,看到了趴在他手边睡着的余灼。
    那张帅气的脸压在胳膊上,压出了几道睡痕,胡子也不知道多久没刮,下巴青黑一片。他睡得并不安稳,连在睡梦中都皱着眉。
    迟末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轻柔他的眉心,指腹顺着高挺的鼻梁下滑,最后停在了他的唇上。他的唇形很好看,上唇略薄但唇峰挺翘,下唇饱满,明明亲起来的时候很柔软,可一旦被对方反客为主,他对这柔软的方寸之地竟毫无反抗之力。
    余灼,我很想你。迟末轻声对他说:对不起,好像每次都让你等
    余灼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了迟末缱绻温柔的目光。他愣了好久,甚至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花眼。
    迟末看他傻愣愣的样子,笑出了声。
    余灼惊喜地站了起来,激动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迟末想了想,说:大概一个小时前?
    我喊医生来看看。余灼想去按铃,被迟末拉住了手。
    不用。他的目光深邃,过来陪我躺一会。
    迟末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比起他昏迷的时候多了几分血色。余灼犹豫了片刻,揭开被子躺了进去。虽然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床会大一点,但以余灼的身量躺进去还是会显得拥挤,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迟末缝了针的腿,整个人在里头更显拘谨。
    迟末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口,纷乱的思绪渐渐消散。
    他的胸肌是挺软,迟末心想。
    余灼将人抱了个满怀,心里的空缺终于被填满。他这三天想了很多,脑子里塞满了东西又渐渐掏空,到最后什么都不愿意想还好他醒来了。
    余灼听到他说: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很轻,又和刚才余灼梦里的话语重合,好像他们真的在很长的一段时光中,消失在了彼此的生命里,苦尽甘来才得以重逢。
    你昏迷了三天,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会了。迟末收紧了搂在他腰腹的手,闷声在他怀里道:再也不会。
    余灼说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觉,比起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一种释怀和解脱,可他不知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
    余灼觉得醒来的迟末比平时更招人疼了,他揉了揉他的头发,是不是很疼?
    迟末轻轻嗯了一声。
    等等我去问医生开点止疼药。
    迟末却摇了摇头,好像也没这么疼。
    余灼内心略微诧异,他们家迟小末对疼痛的承受阈值难道提升了?
    别说腿上那十三针,身上这些擦伤就够他难受的了他这么说,是怕自己担心吗?
    两人都没注意到,病房的门悄悄被打开了,穆莲提着饭盒,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愣在了原地。
    余灼最先看到她,喊了一声妈。
    迟末瞬间身体一僵,脑子高速运转该想个什么理由来解释他们现在的这个行为。
    余灼敏锐地察觉到怀里人的反应,在他额间落下一吻,安抚道:别担心,妈都知道,她不反对。
    余灼在迟末震惊和困惑的眼神中从床上下来,穆莲赶紧过来,将东西放下,喜道:小末醒啦?医生怎么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迟末看了看余灼,又看了看穆莲,好一会才想起他出车祸前发生了什么事,这对他们来说只过了三天,对迟末而言已是一个漫长世纪。
    谢谢阿姨,我没什么大碍。
    余灼喊了医生过来,医生开了几个单子让迟末去做检查,最后再确定情况。
    迟末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为了让余灼安心,他还是打算去做下检查。
    迟末刚要从床上下来,就被余灼按住了。
    不许乱动,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余灼直接去护士站拿了轮椅回来,迟末眉头一挑,觉得余灼多少有点夸张。
    余灼过来要抱他,迟末对他咬耳朵:我这个腿是骨折了吗?
    你这个腿缝了十三针,宝贝,十三针是什么概念?余灼直接上手,将人抱到轮椅上,在你伤口愈合前,能坐着就坐着,好吗?
    要不是迟末的腿敷着药,从脚踝到膝盖除缠了一圈绷带,他真的很想看看自己这个伤口有多严重值得余灼这样大费周章。
    迟末到底是没在行动上拒绝余灼,花了一个半小时做完了所有的检查,等所有报告结果出来前,迟末还要换药。
    余灼紧张兮兮地看着护士小姐剪绷带,对迟末说:要不你还是别看了吧。
    迟末看着渐渐露出来的狰狞伤口,心如止水,转眼对上余灼担忧的眼,忽然很想蒙上他的眼睛。
    别看太丑了。
    余灼这些年什么伤口没见过,早就免疫了,只不过这蜿蜒狰狞的伤口在迟末那条白皙无暇的腿上着实刺目。
    不丑,疼不疼?
    余灼又瞟了伤口一眼,护士小姐早就开始换药了,拿着棉签在伤口上涂抹,他心里咯噔了一下,看向迟末始终平静的脸,一股异样之感油然而生。
    还未细想,迟末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别过了脸。余灼下意识地揽着他,迟末把脸埋在了他的衣服里,余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瞬间刚才脑子里的奇怪想法全都抛之脑后。
    护士,麻烦你再轻一点。
    护士小姐温柔道:这个药是会疼的,忍一下噢,我给你轻点涂。
    下午的时候检查结果出来,都没有问题,迟末可以出院了,医生叮嘱他三天后再过来换药拆线。
    迟末出院的时候,天下起了暴雨,余定国开车过来接他们。
    不知道穆莲后来和他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却也没太为难迟末和余灼,甚至还开口关心了下迟末的伤势,而后又冷着脸送他们回了余灼的公寓。
    一路上穆莲和迟末有说有笑,像极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余定国觉得自己才像那个外人,心里更是不爽,又碍于颜面没法表现。穆莲全都看在眼里,私下里嘲笑他就是自己在和自己闹别扭。
    这几天余灼都住在了医院,家里都是穆莲帮忙收拾,依旧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迟末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布置,鼻尖一酸。
    余灼才送走父母,转头就看到迟末在卧室门口傻站着,忙过去扶他。余灼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以为他是疼的,心下一紧,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唔
    迟末的手抚上了他的脖颈,逼他欺身,柔软的双唇贴上来,主动撬开了余灼的牙关。
    余灼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后脑勺,温柔地回吻,唇舌交缠间,他听到了一声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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