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枕于百子被上,双手胡乱地抓着,竟意外地抓到了一把红枣。
    他顿了顿,稍稍冷静了些,望向丛霁。
    丛霁暂且吐了出来,掀开百子被,其下尽是红枣、花生、桂圆以及莲子。
    早生贵子,但朕已有幸月与葭月了。他将这四样吉祥物全数装于盘中,放置于桌案上,才会回到温祁眼前,又垂下首去。
    温祈揉着丛霁的发丝道:我愿意再度为陛下生儿育女。
    他心悦于丛霁,既成为了丛霁的雌鲛,自然不抗拒怀孕、生产,且他作为皇后,理当努力为延绵国祚而开枝散叶。
    丛霁直截了当地道:不可,朕有幸月与葭月足矣。
    温祈认真地道:我知晓陛下是出于担忧才拒绝的,但陛下无须担忧,且我当真愿意。
    丛霁肃然道:不可,此事切勿再提。
    言罢,他轻轻地咬了咬,温祈便再无余力言语了,仅能于心中腹诽道:陛下狡猾至极。
    须臾,温祈连腹诽的余力都被丛霁夺走了。
    良久,丛霁喉结蠕动,轻抚着温祈汗涔涔的面孔,关切地道:梓童可还好?
    温祈言语不能,颔了颔首。
    岂料,丛霁却并未更进一步。
    温祈瞪着丛霁,丛霁竟是无辜地道:梓童声称要将朕吃干抹净,自当由梓童来。
    温祁断断续续地道:陛下陛下你你又欺欺负我
    丛霁拿出羊肠,而后躺下身去,大方地道:梓童可自取。
    容我我借借陛下的手手指一一用温祈未及缓过气来,因丛霁的手指之故,吐息更为紊乱了。
    紧接着,他坐下了身去,与此同时,低首与丛霁接吻。
    丛霁扶着温祈的侧腰,堪堪与温祈的唇瓣分开,便正色道:昨年二月十六,你亦是这副模样,朕从未觉得你恶心,而是在想朕若是并未中毒该多好
    他叹了口气:朕当时既心疼又快活,欲要拥抱你,又欲推开你。
    温祈用指腹描摹着丛霁的眉眼道:已过去将近一载的光阴了,我并无中毒的迹象,幸月与葭月亦无中毒的迹象,陛下何不如弃了羊肠?如此,我许能助陛下早日彻底脱离嗜血之欲的控制。
    不可。丛霁摇首道,朕不敢冒险,亦舍不得冒险。
    罢了,温祈遵从陛下所言。温祈不与丛霁争辩,毕竟丛霁是为他着想才坚持要用羊肠的。
    不多时,他没了气力,伏于丛霁身上,咬着丛霁的耳垂道:还是由陛下将我吃干抹净罢。
    却之不恭。丛霁翻身将温祈拢于怀中。
    温祈环住丛霁的脖颈,缠着丛霁接吻。
    丛霁却将温祈的双手从脖颈拨开了,继而与温祈十指相扣。
    一人一鲛的发丝与汗水都混在了一处,不分彼此。
    温祈直觉得自己一身的骨头已然被高热熬化了,不然这副身体为何软得一塌糊涂?
    他回首去瞧丛霁,紧接着,舔去了丛霁下颌的汗水。
    明明是近乎于重复的行为,于一人一鲛而言,每一下皆截然不同。
    时近破晓,红烛将尽,温祈探至一处,而后圈紧了丛霁的腰身,喑哑地道:陛下莫走。
    丛霁抚摸着温祈的面颊道:不累么?
    温祈坦率地道:累,但想让陛下再留一会儿。
    好罢。丛霁又道,你已嫁予朕了,可不成唤朕为陛下,让我们做一对寻常的夫夫罢,无须顾及身份与地位。
    温祈抿了抿唇,才唤道:夫君。
    丛霁欢喜地道:再唤一声。
    温祈往丛霁怀里拱了拱,连声道:夫君,夫君,夫君
    丛霁回应道:娘子,娘子,娘子
    待得温祈倦极而眠,丛霁方才抽身,而后为温祈擦身。
    过了午时,温祈终是清醒了,他连眼帘都未掀开,下意识地蹭了蹭丛霁的心口。
    神志回笼后,他恍然大悟地心道:怪不得我甚是餍足。
    丛霁早已清醒了,正端详着温祈,见得温祈醒来,与温祁四目相接:昨夜才是朕与梓童真真正正的初夜。
    温祈纠正道:并非仅仅昨夜,须得加上今晨。
    丛霁从善如流地道:梓童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要说:  纳彩:即纳其采择之礼于女家也。
    问名:男家行纳采礼后,再托媒人询问女方的名字和出生年月及时辰,以便男家卜问,决定成婚与否,吉凶如何。
    纳吉:是男方问名、合八字后,将卜婚的吉兆通知女方,并送礼表示要订婚的礼仪。
    纳征:即男家纳吉往女家送聘礼。
    请期:即由男家择定结婚佳期,用红笺书写男女生庚(请期礼书),由媒妁携往女家,和女家主人商量迎娶的日期。
    第116章
    但温祈颇为遗憾地道,但夫君用了羊肠,故而,昨夜与今晨其实算不得我与夫君真真正正的初夜。
    丛霁亲吻着温祈媚色未消的眉眼道:对不住,教你受委屈了。
    我并未受委屈。温祈满腹期待地道,待夫君被我治愈,我再与夫君共度第三回 初夜罢。
    望那一日能早些到来。丛霁抚摸着温祈的小腹道,要用午膳么?
    温祈不答反问:夫君将罢朝几日?
    丛霁作答道:五日,这五日间,朕将寸步不离地陪伴于梓童。
    闻言,温祈才摇首道:不要用午膳,要用夫君。
    丛霁揉按着温祈细瘦的腰身道:不难受么?
    难受,酸疼得紧,但我仍是想用夫君。温祈提醒道,夫君莫要忘了夫君曾答应过我待我坐完月子后,要让我尝个痛快。
    丛霁生怕温祈受不住,正色道:梓童且先用膳、歇息,待入夜后,朕再让梓童尝个痛快可好?
    不好。温祈吸了吸鼻子,言之凿凿地道,夫君莫非又要食言而肥?且夫君为大婚罢朝五日,不就是为了临幸我五日么?
    丛霁无奈地道:并非为了临幸梓童五日,而是为了陪伴梓童五日。如若临幸梓童五日,怕是会伤了梓童。
    温祈将下颌抵于丛霁的胸膛之上:罢了,入夜后便入夜后罢。
    话音落地,他倏然变出了鲛尾来,以鲛尾迤迤然地磨蹭着丛霁。
    丛霁正欲伸手抚摸鲛尾,温祈却又故意将鲛尾变作了双足。
    温祈佯作自己并未撩拨丛霁,一派天真烂漫地道:待入夜后,我便变出鲛尾来。
    言下之意乃是他欲要以鲛人之形态被丛霁临幸。
    丛霁怔了怔,登时后悔了,适才他便该允许温祈用他。
    温祈见自己的撩拨对丛霁起效了,双目灼灼地望着丛霁,扯开百子被,将自己暴露无遗,继而舔了舔唇瓣,并朝着丛霁面上吹了一口热气。
    丛霁甚是喜爱温祈这副模样,曾自卑、自厌、自弃,且认定自己不及小倌的温祈蜕变成了正自信地撩拨着他,引诱着他,赤/裸/裸地向他坦诚着己身欲/念的温祈。
    自从他与温祈心意相通后,温祈偶尔会流露出令他刺目的神色,但眼前的温祈已再无那些神色了。
    我不过是被自己的身体恶心得吐了而已。
    我渴望被陛下临幸,被拒绝后,还一次一次不知廉耻地向陛下乞求,这便是生性下贱。
    陛下不若将我送去南风馆罢,想必那里才是我该待之处,我定能如鱼得水。
    这些从温祈口中吐出来的话语,以及当时温祈的神态终于彻底地陈旧了。
    思及此,他的双目微微湿润了。
    温祈见状,毫无头绪地道:夫君,你想到何事了?
    丛霁发自内心地道:朕极是喜爱你现下这副模样。
    温祈垂目巡睃着自己的身体,其上已无伤痕,惟有一身的吻痕以及腰身处的掐痕。
    他面色一红:陛下既然喜爱我这副模样,日日将我变作这副模样便是了。
    丛霁解释道:朕当然喜爱你由朕所亲自描绘的模样,但朕更喜爱你不以欲/念为耻的模样。
    温祈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境,顿觉痛苦难忍,自己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不过他的行为全然是自讨苦吃,数度被丛霁拒绝又如何?他该当振作起来,更为努力地向丛霁求/欢才是,即便得不到丛霁的垂青,他亦该当于朝堂之上一展长才,造福百姓,萎靡不振实乃自甘堕落。
    想来他当时已精神失常,将自己困于死胡同了。
    他敛起思绪,凝视着丛霁道:我不以欲/念为耻的模样亦是由夫君亲自所描绘的,是夫君令我懂得鱼水之欢乃是天性,乃是本能,不必压抑,更不必觉得渴求鱼水之欢的身体很是恶心。
    对,鱼水之欢乃是天性,乃是本能,不必压抑,更不必觉得渴求鱼水之欢的身体很是恶心。丛霁以指腹勾勒着温祈的唇形,朕与梓童一般,全身心地渴求着与梓童的鱼水之欢。
    温祈启唇,探出舌尖来,舔舐着丛霁的指尖,又自指尖起,沿着手臂紧实的肌理一分一分地向上而去,经过肩膀、锁骨、喉结、下颌,末了,吻上了丛霁的唇瓣。
    丛霁抬手扣着温祈的后颈,与温祈接吻。
    一人一鲛霎时间吐息交织,似乎连心脏跳跃的频率都趋于一致了。
    许久后,温祈将面颊贴于丛霁的心口之上,聆听着丛霁的心跳声道:夫君,五日后,我便会回翰林院,履行翰林院修撰之职,重返朝堂。
    丛霁本想于御座旁再设一凤座,让温祈与自己一同听政,但温祈初入朝堂,尚需历练,遂暂时压下了这一念头,转而道:梓童定要好生努力,成为一代名臣。
    温祈握了握拳:我定会心志坚定地抵抗住夫君的美色,使自己不沉溺于情/欲,好生努力,成为一代名臣。
    丛霁失笑道:这南晋便仰仗于梓童了。
    实际上,我全然不想努力,我更想与夫君日日夜夜地耳鬓厮磨。温祈遗憾地道,但我一早便答应夫君要成为一代名臣,切不可食言而肥。
    丛霁叹息一声:朕之美色险些误国。
    温祈忍俊不禁,牵了丛霁的手,覆于自己的小腹之上,软声软气地道:本宫饿了,要用午膳。
    丛霁初次听温祈自称为本宫,亦是忍俊不禁。
    温祈气势汹汹地道:本宫已得了宝册、凤印,乃是当朝名正言顺的皇后,自称为本宫有何不妥?
    丛霁亲了亲温祈的额头,安抚道:并无不妥,若梓童的语调能自然些便更好了。
    从昨日至今日,我好似发梦一般,尚不能适应自己的身份。温祈咬了一口丛霁的唇角,夫君不许取笑我。
    朕怎敢取笑当今皇后?丛霁柔声问道,梓童想用何菜肴?
    温祈思忖半晌,答道:香辣蟹、虾仁滑蛋、葱油扇贝粉丝煲以及鲫鱼白萝卜丝汤。
    丛霁听得鲫鱼白萝卜丝汤,勾唇一笑,耳语道:朕听闻鲫鱼白萝卜丝汤可用于催乳。
    温祈甜蜜地指责道:我乃是雄鲛,任凭如何催乳都不会产乳汁,夫君此言显然是在调戏于我。
    竟是被梓童发现了。丛霁扬声命内侍去尚食局传菜,由于温祈想用的菜肴尽是海味与河鲜,他便又添了糖醋里脊以及雪菜炝冬笋。
    午膳尚未呈上来,温祈躺于丛霁怀中,分别取了自己与丛霁的一缕发丝,并将这两缕发丝编成了麻花辫。
    靛蓝与乌黑交错,浑然一体,犹如天生便该在一处。
    一人一鲛异口同声地道:这便是结发了。
    闻得对方所言,一人一鲛相视而笑。
    一盏茶后,菜肴便陆陆续续地呈了上来。
    温祈嗅得香味,食指大动,扶着酸疼的腰身下了御榻。
    丛霁打趣道:朕适才倘若答应梓童的求/欢,梓童怕是要死于牡丹花下了。
    哼。温祈发誓道,待本宫用罢这午膳,再休息一番,定要将陛下这朵牡丹花折下,百般蹂/躏。
    朕求之不得。丛霁为温祈穿衣、洗漱,于椅上放了软垫子,才扶着温祈坐下了。
    温祈塞得双颊鼓鼓,后知后觉地道:昨夜我忙着用陛下,忘记用晚膳了。
    丛霁含笑道:昨夜朕忙着被梓童用,亦忘记用晚膳了。
    一人一鲛皆是饥肠辘辘,不久后,便将香辣蟹、虾仁滑蛋、葱油扇贝粉丝煲、鲫鱼白萝卜丝汤,糖醋里脊以及雪菜炝冬笋一扫而空了。
    满足了口腹之欲后,温祈被丛霁抱上了御榻,歪于丛霁怀中。
    丛霁信手取了一册《诗经》,念于温祈听。
    温祈半阖着双目,待丛霁念至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时,续道: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诗经周南桃夭》乃是祝贺新嫁娘的诗,此情此景,甚是贴切。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宜其家人。丛霁挑起温祈的下颌,进而吻住了温祈的唇瓣。
    黄昏时分,一人一鲛穿戴齐整,一同宴客。
    为了庆祝喜结连理,他们将于宫中宴客三日,不过新婚之夜,一人一鲛俱未出席。
    由于生恐被丛霁降罪,无一人胆敢对温祈有所不敬,全数满面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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