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故事明显都有大用,但这会儿听起来只觉得神神叨叨的。苏迢迢在面前的草稿纸上记下了一写可能有用的信息,但完全盘不出这些信息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就在六个人都陷入沉默时,音响里突然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听起来像个老人,随后是响亮的玻璃砸碎的声音,刺耳地刮擦着墙壁。
    他们本来都快忘了房间里的那条走廊了,这会儿都跟惊弓之鸟似的,齐刷刷地转头盯着身后,路佳在嘴里不住地念叨:“完了完了,不会这就是哑婆婆吧,只有十分钟时间,赶紧想想怎么盘。”
    那头dm也“呲啦”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道:“这座小楼不对劲,我出去巡视一下,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就待在这里。待会儿要是找到任何线索,我敲敲窗户,你们就按照刚才讲故事的顺序,一个一个地通过密道来取。记住,不要带任何光源,以免惊动这里不干净的东西。”
    说完,便一步一步退回到那条走廊中,直到消失不见。
    剩下里面的人面面相觑,良久后才听林子皓开口:“这是要做单人线吗?还要从那条走廊走?”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敲击声,张启杭顿了一下,认命地推开椅子站起来。
    路佳在他身后嘱咐:“你赶紧去,多看着点,待会儿回来给我们透个底。”
    张启杭点点头,扶着墙摸索着进去了。
    他一走,众人都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一会儿就听到乒乒乓乓一阵异动,夹杂着哀哀戚戚的啼哭声,估计都是来抓人的孤魂野鬼。
    最后就看张启杭“咚”地一声打开门,从出去到回来还不到一分钟,一边喘着气一边坐下:“外面好多人过来吓你,一盏灯也没有,我拿了线索卡拔腿就跑,也没怎么看仔细就回来了。”
    路佳被他开门的那一声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谁知道收到的还是这种毫无价值的信息,没忍住训他:“你就不能看一眼再回来给我透个底吗!你又不怕,跑这么快干嘛啊!”
    “谁说我不怕啊,外面搞得跟鬼屋一样,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张启杭辩解了两句,顺手把线索卡放到桌上,示意,“dm说这个是要我们一起看的。”
    “这什么?”路佳把卡拨过来,还没来得及看两眼,敲门声又响了。还有两声压低的咳嗽,示意他们:“下一个——”
    张启杭难掩幸灾乐祸地问她:“你是下一个吧?”
    “……”路佳白他一眼,经过时在他胳膊上重重拧了一把,之后才一路哀嚎着出去,估计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走廊里持续回荡着她“嗷嗷”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这个恐怖本的npc同化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消失,之后就是持续的寂静。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要出现爆点的前奏时,路佳在寂静中推开门回来,绕着桌子坐回原位后,眯起眼睛问张启杭:“你刚刚是不是在故意搞我心态?根本没人在吓人啊,就是把灯都关了而已。”
    “??”张启杭被她问得一愣,不解道,“不可能啊,明明很多人,一批接着一批,最后还有个恐怖箱。”
    “我就只看到恐怖箱啊,里面塞了张假面具,我把面具往外一扯就完了,”路佳说着,把线索卡放到桌上,顺便给苏迢迢吃颗定心丸,“没事的迢迢,连我都不怕,就是黑了点,你走路小心别被绊到。”
    “好。”苏迢迢刚应下,门口就传来提示的敲门声。
    事先说了不能带光源,她只能摸黑探进狭窄的走廊,前面的拐角处隐隐透进来微弱的绿光,苏迢迢咬咬牙,索性走得快一点。
    谁知道下一秒,扶着墙的手突然摸到了一团毛毛糙糙的东西上,她直觉那应该是头发,但来不及多想,已经条件反射地撒开腿就跑,只在晃动的视野里瞥见这条走廊的后半部分全都挂满了又长又直的黑色假发,在墙上长长地挂下来,正随着气流的带动微微摇晃,望过去简直触目惊心。
    苏迢迢没想到自己玩个剧本杀还附带了单人鬼屋体验,胸腔里的心脏跳得飞快,逃似的乖过拐角冲出去。
    只好在这次只用牙紧紧咬着下唇,没叫出声来。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面前便闪来一个白衣女人,脸色惨白,眼窝涂得漆黑一片,像摄魂似的直直盯着她。
    苏迢迢差点被吓得岔气,从鼻尖冒出两声窝囊的哼哼,很想求她放了自己。
    好在这个白衣女人不是突然暴起的惊悚流,站在她跟前跟她静静对峙了三秒后,缓缓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苏迢迢顿时如释重负,连声开口碎碎念,企图拉拢她:“谢谢姐姐,你真好,待会儿我出来别吓我了好吗,谢谢谢谢,工作辛苦了……”
    可惜工作人员还是挺敬业的,根本没给她半点眼色,就飘着白衣离开了。
    苏迢迢以为这样就算是渡过了单人线这一劫,打算接下来到恐怖箱里拿了卡拔腿就跑。
    然而半分钟后,小房间里传出凄凉的惨叫。
    苏迢迢这辈子不怕蟑螂,不怕毛毛虫和蜘蛛,但唯独怕一样东西。
    所以等她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地一把扯出恐怖箱里的那只道具老鼠时,她的心脏都快被假老鼠逼真的长尾巴吓得骤停了,恨不得把脏了的手跟老鼠一起扔出去。
    假老鼠毛接触手指上的触感让她生理性地反胃,差点把晚饭吐出来。
    而小房间里的人这会儿正在仔细研读线索卡,直到听到她的惨叫,都下意识地噤声,抬起脸来大眼瞪小眼。
    然而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能隐隐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不捡!我拿了卡就走了,你也别捡!”
    “别别别……求你了,老鼠我真的不行,老鼠真的不行……啊——别拿到我面前啊妈妈!妈妈——”
    “我操,她那里面是老鼠啊,老鼠我也不行,老鼠我也不行……”林子皓跟苏迢迢是恐老鼠的同道中人,到最后都快被听傻了,提前开始惊慌。
    路佳也被这种惨状听得咽口水,开口:“都被吓到喊妈妈了……这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啊……”
    张启杭顺势问她:“你刚刚是故意骗她的吗,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放屁!我发誓我没有!我怎么知道这家店还差别待遇啊。”路佳说到最后,转头看向陆礼,道,“估计是迢迢她节目效果好吧,所以这家店特别照顾她。”
    陆礼只是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更可怜的是苏迢迢那头的折磨还没结束,好容易过了老鼠那一关,伸手拿恐怖箱里的线索卡时又被蔫坏的dm阴了一招,从黑箱后面伸手抓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苏迢迢被整蛊到最后,哭腔都快出来了:“没必要吧……你抓我干什么啊……我的时间比前两个人加起来都要长了吧……”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dm又往她手里塞了张什么,压低声音提醒她:“今晚恐有大变,整座楼都缠绕着邪气,若我遭遇不测,你就是怪谈协会的副会长,最后的选择权在你。”
    莫名其妙被委以重任,苏迢迢的理智也跟着恢复了不少,问他:“副会长有什么用。”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松开抓着她的手,道:“你只要记住,今晚所有人都有可能撒谎,是敌是友,难以辨别,生死存亡就在一念之间。”
    苏迢迢懵懵地点了点头,握紧线索卡和那张临时塞来的支线卡片转身离开。
    谁知道回去的路上又被这群npc的老套路吓到,一个接着一个牛头马面从小走廊里窜出来,苏迢迢最后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回房间,中途还重重地撞到门框,即便隔着厚重的冬衣,等她回到位置上时,肩膀仍然传来闷闷的痛感,火辣辣的。
    身边的人都满脸关切地看着她,问了好几句“没事吧”,苏迢迢只能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抬手把椅子往陆礼的方向挪了一大截,道:“不行了,我最怕的就是老鼠,他们还故意捏着老鼠尾巴在我面前晃……待会儿就是求着我做单人线我也不做了,已经对恐怖本产生心理阴影。”
    话音落毕,该死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陆礼跟着起身。
    苏迢迢好不容易找到个靠山,他要是一走,边上空了一个位置,就轮到她直面那条走廊了。
    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抬眼问:“你是下一个啊?”
    “是啊,”陆礼温声回答,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指,道,“没事的,很快回来。”
    第49章 .  迢迢有礼   灯下黑
    估计是陆礼这种面不改色的人太没有节目效果, 甚至在拿完线索卡之后还对抓他手的dm道了声谢,npc们也懒的自讨没趣,出来晃荡了两圈就回去了, 根本没像整苏迢迢那样格外兴奋地追着她跑。
    等他一回来, 苏迢迢总算能松一口气,恢复成正常的坐姿,定下心来一张一张看线索卡。
    至于dm亲手塞给她的那张副会长卡片, 她刚才偷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句话——
    不要相信任何人。
    等六个人都拿完线索卡, 总算能整合出完整的信息,大意就是他们这群人最近总是遇到灵异事件,被恶灵缠身,需要启动一个五行阵法才能洗去秽气。
    而这个怪谈协会的会长,恰好就是一位法师,懂得如何驱动五行阵法, 可以帮助他们洗脱厄运。
    苏迢迢当时看到这儿, 不解地提问:“可是我没遇到灵异事件啊, 光头男这不是人为事件吗?”
    “就是就是, 我那个事件不是我梦游吗,我也不算灵异事件啊, ”宁欢的思路跟着打开, 学着dm的套路拍了一下桌子道, “现在是法治社会,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我们不搞封建迷信的!”
    苏迢迢又侧过脸问陆礼:“你呢,你遇到什么灵异事件了吗?我记得也没有啊。”
    陆礼轻一抿唇,摇了摇头。
    场面一下子被这俩人搞得有些混乱, dm看场推不下去,只得冷声开口:“李雨彤,你的母亲今天惨死,你家里的宠物也被残忍虐杀,这些死于非命的灵魂都会变成恶灵,缠绕在你身边,你觉得你身边很干净吗?”
    苏迢迢被问住,顿了顿,也没话说了。
    dm随后又转头问张启杭:“于晓龙,你现在知道你是什么体质了吗?为什么能预测出某些人近期会遭遇不测,顺利地卖给他们保险呢?”
    这是刚才线索卡里的内容,说有些极阴之体的人,会拥有阴阳眼,能看出厄运缠身的人脸上带黑气。而这种极阴之体的人出生后,阳气虚弱,父母为了补足孩子的阳气,会在他们的名字里带上猛兽或者神兽,好比于晓龙的“龙”。
    张启杭很快回答:“我是极阴之体,可遇不可求来着。”
    “所以你今天来的时候,看到这五个人脸上的黑气了吗?”
    “看到了。”
    “所以事不宜迟,你们要赶紧推测出你们各属五行中的哪一命格,列下五行阵净化污秽,”dm说着,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为你们准备驱邪仪式需要的用具。”
    所谓的五行命格,同样和名字有关,在起名的时候,往往会补五行之不足。如果一个人是水命格,水克火,其五行就会缺火,这个时候就可以在名字中带上火用以补足,比如杨晶晶,带了六个日用以补火。
    这个逻辑推起来并不难,恰好纸笔都在苏迢迢手边,便快速写下五行相生相克的顺序,开始推算每个人的命格。
    陆礼在一旁帮她打着蜡烛照明,顺便提示各个人的名字。
    直到苏迢迢推到他,思绪才卡住。
    “肖杰……你这个杰字是算木、还是水或者火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才后知后觉他们俩因为要一起打小抄,现在的距离近得过分,肩膀完全挨在一起。
    至于她左手边的张启杭,就像被孤立了一样……和她之间空得还能再塞进去两张椅子。
    但眼下有黑暗打掩护,他们又有充足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在玩游戏而已。苏迢迢的手指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没有主动避嫌。
    更何况那个dm刚走,以他对自己的“照顾”程度,还是和他靠得近一点比较保险。
    陆礼听见她的问题,很快回答:“不确定就放到最后一个推吧……下一个是王磊,他的名字肯定是属土的……”
    声音很近地掠过耳畔,仿佛水面被细弱的风带起了涟漪似的,勾得耳尖发痒。
    苏迢迢的耳朵本来就比较敏感,被他的气息轻巧蹭过的地方跟着烧起来,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耳朵在发烫,从耳根开始一路烧到两颊,只能含糊地从鼻尖冒出几声“嗯”。
    只庆幸现在是灯下黑,要不然在这个距离下,要是被他看见,估计会红得更厉害。
    五行推算很简单,虽然写字的人正在心猿意马,还是没一会儿就有了结果——
    杨晶晶,补火即多水,水命格;
    王磊,补土即多木,木命格;
    姚金铭,补金即多火,火命格;
    李雨彤,补水即多土,土命格;
    肖杰,取“杰”字的上半部分,补木即多金,是金命格人。
    刚一推完,苏迢迢放下笔抬起视线,就发现陆礼背后赫然浮着一张鬼脸,绿面白眉,厚唇外翻,露着尖牙,身上还穿着带八卦阵的道袍,她整个人跟着僵住。
    只不过被得吓多了,任谁也没那么多精力次次上蹿下跳,她现在已经有些麻木,连一声都喊不出来。
    只是没忍住拧起眉心,带了几分嫌弃和恶心,一边抬手扯扯陆礼的袖口,示意他往后看。
    陆礼转头瞥了一眼,惯性地抬手护住她的肩膀,开口时的语气也微微发冷,问带着鬼脸面具的那位:“我们盘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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