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尹清泽是一个很注重生活氛围的人。来他们留学生宿舍串门的时候,经常看不过去他们宿舍中的脏乱差,帮他们把宿舍打理得井井有条,被他们笑话是男妈妈。
    现在尹清泽好像生活就只剩下了活着,连人类的欲望都没有了。
    章铭诚很不理解尹清泽现在的状态。
    首先尹家这个亲生父亲本来就是半路冒出来的,没感情就没感情吧。
    老管家的背叛的确很令人难受,和青梅竹马的错过也挺令人惋惜,但也没必要到熬得自己油尽灯枯的地步吧?老大还这么年轻,而且这么年轻就事业有成,以后想组建家庭很容易,何必想不开?
    但章铭诚不理解归不理解,也知道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不是当事人,不知道这些事给当事人留下的伤口有多深多疼。
    他只能当一个好下属、好朋友,尽可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支持尹清泽。
    你要不要买个花瓶,插点新鲜的花朵。这个宿舍也太空旷了。章铭诚装作无意道,还有窗帘也该换一个艳丽一点的颜色。太素了,我还以为进了医院呢。
    尹清泽道:就是睡觉的地方,不用太在意。我们说正事。
    章铭诚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天啦,你居然只喝矿泉水和咖啡,这也太可怕了。我建议你喝一点快乐水,让你那张面瘫脸快乐一点。说吧,正事。
    尹清泽打开手机屏幕,看到有新消息。
    他一边点开新消息,一边道:启明星和九歌无法在线下和你们见面的缘故是,他俩还是未成年孩子。
    章铭诚没惊讶:天才少年?那的确不好和我们直接在线下合作。虽然我俩不在意,但肯定会有人因为他们俩的年龄轻视他们。现在公司的管理层有很多新人,他们的意见也很重要,不如瞒着他们。他们多少岁?初中?高中?肯定是初中,高中接近成年,其实不用太在意年龄。
    季晨夕的消息?尹清泽手指触摸着消息页面,有点不敢点进去:不是初中,是幼儿园。
    章铭诚放下矿泉水,无语道:你是不是想害我呛着?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被你骗到。
    尹清泽道:就是幼儿园。天才宝宝没听说过吗?
    章铭诚:
    他放下矿泉水,把矿泉水的瓶盖拧紧,不敢喝了。
    他怕等会儿呛到。
    老大,你说真的?章铭诚认真问道,就算智商再高,也需要学习过程吧?
    尹清泽道:就算你再怎么不相信,事实就是事实。我已经确认过了。
    章铭诚突然想起启明星和九歌要将股份转移给的那两个孩子。
    季黎,今年四岁。
    柏修晏,今年五岁。
    这可不正是幼儿园的年龄?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个股份持有人就是启明星和九歌本人?
    章铭诚深呼吸,深呼吸,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你别告诉我,季黎就是启明星,柏修晏就是九歌。
    章铭诚说完这两个名字之后,猛地一拍大腿:等等,他们俩的名字还真的和网名息息相关!黎不就是启明星,修晏不就是九歌吗!
    尹清泽手指停留在消息打开页面,抬头道:你知道?启明星就罢了,修晏这个不是典故,你也知道?
    章铭诚道:那当然。现在小孩子取名多从《诗经》《楚辞》中取,我给我未来的孩子所定的名字中,就有修晏。
    尹清泽疑惑:孩子?你不是还没谈恋爱吗?
    章铭诚笑道:我一回国就和以前喜欢的女同学联系上了。
    尹清泽更疑惑了: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章铭诚道:还没呢。她要明年才会在附近城市找工作,那时候我们才有机会接触和谈恋爱。
    尹清泽无语:你们俩都还没谈恋爱,你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章铭诚挠头:这不是很正常吗?
    尹清泽更无语了:这哪里正常了!
    章铭诚笑道:我就想想,还不准人幻想了。老大,说正事,正事。
    尹清泽在震惊中,不小心点开了季晨夕发来的消息。
    网速很快,图片立刻加载完毕。
    他没有点开图片,直接关掉了信息。
    尹清泽担心自己看到季晨夕的消息会失态。他知道章铭诚很担心他,不想在章铭诚面前露出精神状态不好的一面。
    现在尹清泽很珍惜身边寥寥无几的朋友。
    你自己看。尹清泽把录像点开,他们俩同意只把身份告诉你。
    章铭诚双手接过手机,满脸严肃的点击播放。
    一个圆润可爱的孩子正在视频中笑颜如花,萌得他这个单身汉的心都有点扑通跳。
    我以后的孩子一定也这么可爱!
    可惜身边有人叫修晏,我没法给我的孩子取名为修晏了。章铭诚遗憾的想。
    喂,再叫声星哥听听。可爱的圆乎乎的孩子笑着吐露出恶魔般的话。
    章铭诚的表情崩裂。
    一个精致小巧、表情有些高冷的美儿童凑过来:只叫哥就行了?他每次想找你刷装备过任务,就会叫你爸爸。你让他再叫你一声爸爸听听。
    章铭诚的表情已经崩裂得不能再崩裂。
    他化成了灰烬。
    你的脸明明那么精致可爱,为什么说的话那么恶毒!
    两个小孩可爱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许多章铭诚在游戏中的黑历史。
    他们一唱一和,就像是说相声一样。
    章铭诚已经失去了知觉。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小嘴,要用来说我的黑历史?
    为什么这么可爱的小脸,笑容却充满了恶意?
    你们俩看上去软软绵绵纯净可爱,内在全是黑泥吧!
    老大,我,信了。待录像放完许久之后,章铭诚才合上微张的嘴,他们不是人,他们都是恶魔!我建议拨打110,把他们两个小妖孽上交国家!
    尹清泽道: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章铭诚快哭出来了:就算启明星和九歌能把我的黑历史告诉两个孩子,但只是普通的孩子,记忆力怎么可能这么好?更可怕的是,他们说我黑历史时的表情,和游戏中他们俩欺负我的表情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
    这种恶趣味的表情,一般人怎么可能模仿!章铭诚强调,我服气了,这还是人吗?!
    尹清泽道:这下你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当面签合同?就算他们俩再厉害,别人也会因为年龄而轻视他们。
    章铭诚认真道:轻视的话,他俩正好扮猪吃老虎,把人坑得连骨头都不剩。我怀疑他们俩是担心曝光身份后,国家会抓他们去做实验!
    尹清泽扶额:我们的国家不是反派,顶多会有媒体骚扰,不会有什么人体试验,你想太多。好了,你知道他俩的真实身份,柏修晏加入你的小组的事,你自己安排。
    章铭诚道:这个简单。我们现在模拟实验本来就是在虚拟网络上做。他把负责线上模拟,我们负责线下实验就好。但现在有一个我无法解决的难题。
    尹清泽道:什么难题。
    章铭诚烦恼道:我要怎么称呼他?叫弟弟?我怕会被他俩打成弟弟。但叫哥叫幼儿园小朋友哥,这也太羞耻了。
    尹清泽没想到章铭诚所说的难题居然是这么逗比的事。
    他板着脸道:你还可以继续叫他们爸爸。称呼的事你自己想。你真的这么快就接受了?
    章铭诚点头:当然,你不会骗我,你肯定已经确定了。哎呀,和天才宝宝一起工作,我感觉充满了动力。
    尹清泽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懂章铭诚的脑回路:为什么?
    章铭诚一脸理所当然道:天才宝宝无论出现在哪种作品中,都是绝对的主角。所以天才宝宝加入的企业,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这不就说明我这辈子不可能失败了吗?我和大气运化身一起工作,四舍五入我也是大气运化身!
    尹清泽:哦。
    他了解了。他的确搞不懂章铭诚的脑回路。
    哎呀,老大,既然这是事实,无法拒绝,就只好享受了。章铭诚很洒脱,我们可要把他们的身份藏好了。他们这么相信我们,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不能伤害祖国的花朵幼小稚嫩的心灵。
    大心脏的章铭诚再次看了一遍视频:不听他们说话,只看脸,他俩真可爱啊。聪明又可爱的宝宝,还对我们十分信任,愿意把一切秘密告诉我们,老夫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尹清泽:哦
    他真的了解了。他完全搞不懂章铭诚的脑回路。
    怎么就萌化了?
    他只觉得可怕。
    章铭诚想再次看一遍视频的时候,不小心手滑点了滑动,直接滑到了另一张图片上。
    啊,这是什么?孕检报告?章铭诚疑惑,孕妇孕父??这个字是错别字吧?男人怎么能生孩子?老大,你保存了什么东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尹清泽皱眉:什么?
    章铭诚道:你手机相册里的孕检报告啊。
    我手机里怎么会有尹清泽顿了顿,立刻把手机抢过来,孕检报告?
    难道是季晨夕刚才发给我的?
    章铭诚道:不是你保存的?难道你手机中毒了?难道你搜索男男生子?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啊,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可以生孩子的男人。
    尹清泽抬头看向章铭诚。
    章铭诚道:老大,你没看新闻吗?最近国外有少数性向群体在游行,其中一个诉求就是保障男性生子的权力。历史上的确有男性生子的先例,但男性孕育困难,有一段时期又被视为不洁不详被迫害,所以近现代几乎没听说过这种少数群体了。原来还啊!
    章铭诚表情逐渐变得古怪。
    尹清泽手有点抖,不敢看手机。
    章铭诚苦笑:老大,老大啊,这个孕检报告不会是真的吧?他抬头的孕父名字,好像姓季?
    尹清泽表情一片空白。
    章铭诚犹豫了一下,道:老大,要不我先看看,然后告诉你?这样你可能容易接受一些?
    尹清泽没动静。
    章铭诚叹了一口气,想从尹清泽手中拿过手机。
    尹清泽把手机抓得紧紧的,章铭诚没拿动。
    你自己看?章铭诚道,你能接受吗?老大,如果你不能接受,也不要伤他们的心,也不要中止和季黎的合作。只从公事上出发,季黎和我们的合作,对我们的材料商业化好处巨大。现在我们头疼的就是企业生产商业化。我们现在全靠政府订单输血,这样的生产模式不长久。
    章铭诚从公事上劝说尹清泽,因为他知道尹清泽在公事上特别理智。
    但在私事上,尹清泽的糊涂事太多了。
    特别是面对季晨夕。
    章铭诚一直很疑惑,季晨夕怎么能在尹清泽刚出国就搞出孩子来。
    尹清泽说,可能是季晨夕的父亲想让自己和季晨夕分手,所以背着季晨夕在国外弄了非法生子。
    但有必要这样吗?
    章铭诚完全不能理解季晨夕父亲的脑回路。虽然这招好用,但也太吓人了。他们父子间的感情不要了吗?
    即使听尹清泽说,季晨夕很依赖父亲,不会生气,他也只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这个孩子是季晨夕生的,那么一切疑惑都迎刃而解。
    为什么季晨夕突然有了亲生孩子,说起亲生孩子的时候还特别高兴?
    为什么季晨夕的父亲会暴跳如雷,拒绝告诉尹清泽真相,试图隔开尹清泽和季晨夕,担心尹家会因为尹清泽伤害道季晨夕?
    季晨夕的孩子是尹清泽的。
    尹清泽低下头看向手机:我自己看。
    我不能再逃避。
    我不会再逃避。
    曾经的季晨夕很软弱,尹清泽以为自己要保护软弱的季晨夕一辈子。
    现在他却发现,季晨夕比他勇敢得多。
    孕检报告,清楚的告诉他,有一个叫季晨夕的男人怀了孩子。
    出生证明,清楚的告诉他,季黎是季晨夕亲生的,而另一个父亲,是不明。
    对,另一个父亲,而不是母亲。
    因为季黎是季晨夕亲生的,所以出生证明上另一个人只能是父亲。
    清泽!我有孩子了!亲生的!
    尹清泽回想起四年前,手机掉到水中之前,他听到的季晨夕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季晨夕的语气很开心,还有点羞涩。
    亲生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季叔叔突然态度大变,并想方设法隔开自己和季晨夕,偏执的认为自己和季晨夕继续在一起,尹家一定会下手伤害季晨夕,原来是因为这个。
    孩子是季晨夕亲生的,也是自己亲生的。
    季黎是自己的孩子?
    尹清泽想起季黎在游戏中那张酷似的脸,意识慢慢从身体中抽离,眼前一黑。
    第38章 二更合一
    尹清泽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
    他立刻想从病床上爬起来,被章铭诚阻止。
    你手上吊着针,别乱来。章铭诚把尹清泽按回了病床上,医生说你劳累过度加作息不规律。你是不是失眠加重了?平时没吃药?
    尹清泽道:每天吃药脑子昏昏沉沉无法工作。你帮我定去山市的机票。
    章铭诚无奈: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去找季晨夕,要跟他说什么?生孩子辛苦了,以后孩子让我养?我怕你会被打出来。
    尹清泽捏紧拳头;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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