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浸在上药过程中, 并未注意到小龙人已经睁开了眼,那双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还在生气, 可是却随着他轻柔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化开,眼尾垂下来,狗狗般的委屈可怜。
    哼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呜咽。
    郁沅立刻抬头, 紧张道: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小龙人摇头,两只眼如怨似诉地望他半晌,随后哼鸣一声, 啪的起身,将脑袋甩进他怀里,用力地蹭了蹭。
    我的!我的!
    他伸手用力箍紧郁沅的腰,好像要把他整个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两只手臂不断地扒合,又觉得不够,脑袋顺着他的胸口爬上来,下巴扣住他的颈窝,两只腿也不由地盘上来,尾巴往中间钻。
    喂!郁沅被他箍得浑身又麻又痒,尤其是被尾巴搔挠着的地方,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痒得软倒下来,在对方怀里化成一滩暖融融的玉浆。可是小龙人现在浑身是伤,他想推拒都不敢动作,生怕把他弄痛了。
    感应到他的忍让,小龙人更是变本加厉。
    堂堂九尺男儿,比郁沅高出整整一个头,却硬是要五肢齐用挂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离开对方,郁沅都已经说了不愿意理他了,那他干脆就把对方锁住!关起来!不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也不用担心他再去外面招惹别的猫猫狗狗龙龙。
    可是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因此哭得双眼红肿,整个人像枯萎的花瓣一样干瘪焦黄下去,他又觉得极不舍得。
    想做而不能做的焦虑感和被抛弃的恐惧感缭绕在他的心头,全都化成了深切的渴望,让他无法自抑地将鼻尖和唇齿紧贴在对方裸.露的皮肤之上,汲取着少年清甜的味汁。
    两侧的尖牙从唇角钻出,试探地抵住少年的脖颈,在对方跃动的血脉上轻轻摩挲。
    他顺着这淡青色的经脉一路往下,像吸吮一块甜蜜的奶糕,淡色的唇爬过白皑皑的雪原、尝过战栗不停的红梅,在夜莺支离的悲泣当中,用力地掘出甘甜的涌泉
    枝头响出清脆的一声惊啼。
    天色将明,不知何处的雄鸡同样打出清亮的啼鸣。
    他最后在少年的唇上咬出一点血色的晨露,带着满身绷带,再次消失在晦暗的黎明之前。
    郁沅躺在床上,犹未缓过神,直到眼前刺目的白光消失,变成橙黄色的晨曦,他才裹好衣服走下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城门再次打开,一队队仙盟修士鱼贯而出,要去抓捕谢千偃。
    应该早点叫住他,让他留在城里的。
    他心头焦虑,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谢千偃可以躲开他们,等到伤好以后再与他们周旋。
    茶楼,窗口。这半个月他几乎就扎根在这两个地方,密切地关注谢千偃的动态。
    大约是觉得这么久都抓不到人实在丢人,茶楼的说书先生甚至都没编排新的话本,拿了以前的仙盟盟主三十六次吹牛史讲。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下心时,南陆再次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随后,重山城城主于合欢城高台之上,以清霄剑派逐弃逆徒为引,亲自出面宣告檄文:
    今日,五藩镇附属村落尽皆遇害,三百凡人,上至耄耋,下至垂髫,全部惨死;半月前,赵家堡满门被屠,无数珍宝皆为劫掠,仅余一孤童藏于地窖,幸得残延;一月前,驭灵派偶得秘法,同样满门横死,自山脚漫至天穹,青空蒙赤,流血如瀑,一步一尸,魂灵尽毁,无处伸冤!
    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万道衰颓,五陆沉沦,呜呼不灵,哀鸿嗷嗷!嗟我同胞,谁无家室?怜我同道,谁无师友?践他人之血蹄,萌杀戮之阴翳,惶惶终日,谁堪兹痛!
    清霄剑派弃徒谢千偃,以寒水剑之威扬名天下,率领同辈,风光无二,如今深陷魔道、极肆凶威,劫掠同族、屠戮无辜,洋洋得意,曾无悔改!今吾以微渺蝇蚋之身,愿率天下,不可叫千万万亡魂夙夜不暝、难得安息,莫可使凶手逍遥逞威、使五陆同胞尽受其辱!
    今特数其三大罪恶,昭告天下,以申公明!
    其以妖族之残暴凌驾人性之上,残我同胞,掠我同族,杀害驭灵派宗门内外三千英杰、赵家堡全族六百老小、五藩镇村镇上下三百凡人,四千无辜,皆死私欲,此一大罪也!
    其贪婪好妒,强占驭灵派、赵家堡灵宝无数,以一己之私戮害同胞;因万药谷楚承云声名不在其下,竟勾结魔族,以我周家秘境为掩护,肆意屠杀我人族修士之未来,几乎斩尽我人族光大之希望,此二大罪也!
    其不孝不忠,以妖族混血之劣种,欺侮同门,不敬师长,视同宗不为其伍,视人命竟如草芥,坐食俸享而不事其责,以人族之身而贩异族以利,辱堕宗门清誉,致我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此三大罪也!
    其余种种罪恶,不能尽书,特举大略,以昭天讨!如此暴戾残酷滥杀无辜、不忠不孝不义不德之人,今日不除,必害苍生!凡我五陆同胞、正义同道,皆宜各尽尔力、各抒尔能,举其行踪、灭其威风,我周家亦愿出五百供奉,连同吾身,同诛此贼,共昭天理!
    如此桩桩件件,皆是移花接木,硬生生将谢千偃泼成一个恶贯满盈、罄竹难书的罪恶之徒!
    以他仙盟盟主的威望,如此慷慨陈词,瞬间将城中所有修士的怒火点燃,引发一阵阵声讨谢千偃的声浪!
    活捉谢千偃!活捉谢千偃!
    郁沅混在群情激奋的众人之间,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但是比起重山城城主的颠倒黑白,更让他无法接受的却是掌门师尊亲口宣布将谢千偃逐出师门。
    尽管谢千偃从来没有说过,但无论是相处时所见还是原著里剧情可推,谢千偃对于这个愿意收留他的地方都有着深厚的感情。
    或许他还不敢彻底信赖,但对于宗门的感激和喜爱都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就在这被五陆追杀、千夫所指的时刻,由他的宗门和师尊亲自为敌人递上了刀
    他怎能不入魔?
    密密麻麻的心疼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双目逼得鲜红,郁沅埋下头,拨开人群走出去。
    现在还不能确定掌门师尊和清霄剑派是主动为之还是自保之举,但无论如何,想要向宗门求助都成了不可能。
    那么以他一个元婴期的小小修士,在这样的时节又能做什么?
    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他发现自己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像之前在魔尊府里一样,被重山城城主利用,逼谢千偃出来救他。
    像溺水的人只能抓住所有自己能抓到的东西,他整日整日地泡在茶楼和布告栏,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点谢千偃的消息。
    他在城外湖边被人发现了踪迹;
    他与周家的供奉队伍迎面碰上,召集三百魔族护卫,将周家供奉全部重伤濒死;
    他在三百里外的仙盟驻地被抓,狂性大发将整个驻地修士全部重伤,多亏仙盟盟主及时率领援军赶到才没能造下更多杀业;
    最后一则,是说谢千偃在被围杀之中忍不住现出妖形,巨大的青龙于山脉上空腾飞,落下的血液将整座荒山的草木、虫兽都蕴生出粗浅的灵智。
    龙族已经消失千万年之久了吧若是能抓住他,与人交.合,生下无数小龙任我们取用
    这龙族血脉当真霸道,不过是一个混血,也能在及冠之年就有如此修为!
    灵宝阁今夜要拍卖他的血液和鳞片,不知数量有多少?那些大派恐怕是不会给我们留的可有道友要与我组队,一同去城外截杀此僚?
    所有人的情绪都从愤怒变成贪婪,他们言辞之间,好像谢千偃已不再是人类,只是一个浑身是宝的、可任他们宰杀利用的妖兽!
    甚至还有人找上他,想要同他一起组队,郁沅捏紧了拳头,冷冷地拒绝。
    他回到租住的客栈,因为连日的焦躁,屋子许久未能打扫,已经极为凌乱,但他实在连抬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甚至自虐般地觉得,这样住得狼狈,好像也是与谢千偃共同经受了一遭辛苦一般,反而能让他的心稍稍平静一些。
    他沏了一杯冷茶饮下,坐在窗边,双目无神地投向外界。
    日沉月升,星光寥落,将他沉沉地带入梦境。
    梦里,他骑在彻底化为龙形的谢千偃背上,谢千偃身上没有任何创伤,神采奕奕的,要载着他看览人间河山。他揪着龙颈上的鬃毛,伏在谢千偃耳边问他:怎么突然想起带我看这些?
    龙形的谢千偃用金色的眼睛睨他,满眼爱意,在梦里毫无科学根据地把龙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对他甜蜜告白:是蜜月旅行啊,老婆。
    然而这场景实在太过惊悚,竟硬生生直接将郁沅吓醒!
    他睁开眼,强烈的夜风将他整个衣袍和头发都吹得往后倒去,月亮近得好像咫尺之间,他穿梭在云层之间,身.下是坚硬的龙鳞,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小龙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而他亦不敢出声,生怕打破了这过于真实的梦境。
    小龙人载着他来到十万大山之间,撕开隐匿阵法,带他进入到一处格外隐蔽的山洞之间。山洞中未曾点火,地上黑沉沉的,看不见有没有血迹。
    郁沅借着月色,看到内部有一泉浅浅的池子,小龙人化为人形,将他抱着坐到池边。
    他现在已经明确这并非梦境,一被放下来,感应到小龙人要转身离开,就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哀求地仰着头,软软地求道:别走
    金色的眼瞳瞥了他一下,小龙人背过身,脱.掉衣服迈入池中。
    不着寸缕的青年沉声道:脱.掉衣服,坐到我对面。
    郁沅啊了一声。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这个会说话现在掌控身体的不是小龙人,而是清醒的谢千偃!
    哦好、好的。
    他一下子有些无措起来。
    比起面对小龙人的自在,面对这个清醒时的谢千偃,他反而要拘谨很多,不说他们之前还在争吵未能和好,在对方面前,他总觉得不敢放肆,甚至有一种面对领.导时的紧张。
    或许是对方身为反派的威严过重,明明和小龙人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面对清醒的谢千偃,郁沅还是为在对方面前脱.衣服这件事感到了十足的羞耻。
    他嚅嗫着走到谢千偃身前,紧紧抿着唇,细白的手指搭在衣襟上,颤抖着下不定决心。
    谢千偃低着头,似乎是在打坐,并未催促。
    湿.润的水汽蒸腾着在山洞顶部凝结,又重新聚合为液体,啪的落回池子,一声一声,好像时钟走秒一般,催促着他继续行动。
    郁沅的喉咙发干,垂头盯着谢千偃的发顶。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截如玉的肩膀和两条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长.腿,水波.晃漾,将他的身体也仿佛扭动起来,看不真切。
    他用力地干咽一下,一狠心直接撕.开衣服,啪的一下坐到谢千偃对面,溅起一大蓬水花,瞬间将青年沉静的面孔泼得湿淋淋的。
    抱、抱歉
    谢千偃抬眼看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金瞳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快速划过,重新落回他脸上,然后伸出双手,按着少年的肩膀朝自己压来。
    小师弟郁沅轻呼一声,双手撑到他身侧的池底,两只桃花眼紧张地睁大,声音结结巴巴,你、你的伤还没好
    虽、虽说龙性本yin,但是这、这是不是有点太猴急了?!
    谢千偃颌骨绷紧,两只眉毛沉沉地在眼上压出浓稠的黑影,俊美异常的脸直直朝他撞来,两片凉凉的薄唇贴上他的唇瓣,呼吸也随之猛然滞涩。
    郁沅忍不住羞窘地闭上眼睛,颊上飞起浅浅的薄红。
    这些天来他难得如此沉静的时光,只静默地享味这一刻的安宁,于肌肤相贴之中感受彼此温热的呼吸。
    片刻之后,他惊慌地睁开眼:小、小师弟?!你、你的呼吸呢!!
    他不会贴了个死.人吧?!!
    谢千偃睁开眼,整个人好像一座被风化的雕塑,再沉静的表情也遮不住脸上千疮百孔的困窘。
    他沉默地将牙关咬得更紧,握在郁沅肩头的手指微微用力,再次直挺挺地亲上来。
    这次他刻意地加上了呼吸,从鼻腔里每隔半分钟就猛地喷出一团细小的火焰,将郁沅人中上细小的绒毛全都烧灼干净。
    郁沅本不想打扰他,但他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可能就要局部被烤熟了。
    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再次从对方怀里退开,迎着青年极为不悦的眼神,小小声、可怜巴巴地说:不、不用这么刻意,只要正常呼吸就行然后你可以,嗯
    他嚅嗫半晌,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干脆自己主动将两只手抱住谢千偃的脖子,将两半果冻似的唇.瓣递上去,轻轻地贴住谢千偃的嘴唇,然后微微启开唇齿,在他唇上轻轻咬合。
    谢千偃的身体愈发僵硬。
    他沉默地攥紧池边凸.起的石块,感到少年的舌.头好像一条灵活的细蛇,舔过他的嘴唇,从唇.缝.中探进来,一寸寸地游过牙齿和口腔腔壁,然后卷住他的舌.头,吃果子般轻轻吸吮。
    这种感觉很玄妙,没有什么震颤到让他整个人都无法思考的欢.愉感,恰恰相反,他此刻的头脑异常清明,仿佛神游太虚一般,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空妙境界。
    他模仿着少年的动作,双手无师自通地从他肩膀滑落,紧紧地贴着少年豆腐般滑嫩的背脊,在后.腰的两只小涡中间以指腹用力地揉按。
    他细细地品尝着少年的唇,将那两瓣柔.嫩的、充满弹性的嘴唇吮得血一般赤红,好像随时要滴下嫣红的蜜.汁。
    少年齿间溢出模糊的呻.吟,他伸出舌.头,安抚似的舔过少年并不十分分明的唇线。
    然后在他嘴角侧边,舔到一个尚未完全愈合的小痂。
    他的动作猛然顿住。
    怎么了?
    被他吻得情.热,整个人好像在火上烧灼一般,郁沅双目迷离,两只腿不由地缠缚住他的腰.身,猫儿似的偎在他身上,用鼻头轻轻蹭他,无声地催促。
    谢千偃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眼睛里似乎多了野兽般凶戾的占有欲,在暗金色的瞳孔里微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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