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朗目瞪口呆,他算是知道林水月近来变化这么大的原因了, 瞧瞧这都跟些什么人挨在一起。
    “万万不可!”他声音都在发抖:“圣上对此字画极为上心,听闻退朝后, 王大总管还亲自见过太子,说是圣上近来几日,日日都念叨着天宫缥缈。”
    “连带着睡醒第一句,提及的也是此字画!”
    别说旁人,他在朝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圣上这样。
    这字画若是烧了,他这乌纱帽估计也可以摘了。
    “那确实是烧不得。”老封君挑眉, 看向林水月:“林二, 如今这字画在你手上便是你的, 你倒说说看自己是怎么想的。”
    林老夫人看了老封君一眼。
    说来林水月没交上什么好友, 倒是与这几位老太太成了忘年交。老封君的话听着像是随口一问,实则却是在告知所有人, 眼下这字画属于林水月。
    旁人可不能替她来做决定。
    林水月没太多表情, 甚至伸手理了下面前的牌:“谭素月及其兄长, 皆是太子的入幕之宾, 白曼语与庆王更是情深似海。”
    “我说了,这二人我不喜欢,不卖。”
    周围一静。
    林瑾钰没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快,林水月不光没累及无钱的名声, 如今还因着这幅字画架高了姿态。
    她沉声道:“这事当不得儿戏,二妹这样意气用事,惹来太子与庆王不喜,可就大事不妙了。”
    “我知道二妹心里有气,但凡事还是该以大局为重才是,再不济,二妹也该考虑一下父亲的处境。”
    老封君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林二这话虽然任性,可联系此前太子府中的事,倒也不难理解,倒是林瑾钰,事没出在她身上,她倒说得轻松随意。
    “眼下这局面,也并非是你与那二位小姐之间的事了……”林淮尹迟疑道。
    “哒。”林水月扔下手里的牌,抬眸。
    她双眸如黑曜石般,不带任何情绪:“你这么会考虑,那在这档口,你觉得这字画该给太子还是庆王?我给还是以父亲的名义给?”
    “圣上若知晓我们给了其中一方,又对父亲这个纯臣作何感想?”
    林瑾钰满脸难堪,又十分惊异地看向她。
    大概她这几月过得过于修身养性,忽而这么尖锐,叫她难以调整过来。
    “……我也是为二妹考虑,怕你行将踏错一步,惹来无穷后患,二妹倒是恼上我了。”林瑾钰垂下头。
    老封君与林老夫人对视了眼,这一套可谓行云流水,先指责林水月不懂事,被戳穿了又说是为她好,好话都让她说了。
    “那也谈不上。”本以为她这般作态,林水月肯定要吃亏了。
    不想她却淡淡地道:“你只要别有事没事跑我面前说几句膈应人的话,我还是能当你不存在的。”
    “噗。”老封君笑了,低声对林老夫人道:“林二可以啊。”
    林水月打从跟他们撕破脸皮那天起,就不想再保持什么姐妹情深,兄友弟恭的表象了。
    她看不惯林瑾钰,不是早就告知了整个林府的事吗?
    林瑾钰难堪至极,求救似的看向林淮尹。
    林淮尹面色复杂,轻咳了声。
    旁边的管家如梦初醒:“那这两份金帖?”
    “按照二小姐所说的,拒了吧。”林朗皱眉,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
    主要是林水月的话提醒了他,那谭素月、白曼语二人在太子宴上丝毫不肯给林水月面子,也是不将他们林府看在眼里。
    太子与庆王二人身份即便贵重,也没有纵容她们这么欺辱林水月的道理。
    不把林水月放在眼里,也是对他和整个林府的轻视。
    这两份金帖,拒了就拒了。
    “是。”
    两份金帖同时被拒,京城里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此前无钱受累的名声,是得到了极大的回弹。都是聪明人,此前随口议论无关紧要,而今无钱是圣上欣赏之人。
    时人还没胆大到这个地步。
    对于太子及庆王争夺字画的事,也各持己见。
    谁也没想到这事最后竟取决于林水月一人的意见,在那二位同时将价格拔到了十万两的天价后,人还是不为所动。
    不仅没透露出意愿,甚至连人影子都不见。
    太子和庆王的金帖是被拒了,谭素月与白曼语这两个开罪林水月的人,连帖子都递不进去,闹了个灰头土脸。
    用胡西西的话说,就是:“有些人啊自以为了不得,开罪了人之后,还高高在上的给人送帖子,仿佛是在跟人说,我都在给你递台阶了,你看着差不多就顺势下了吧。”
    “嗤!荒唐,还当这是太子宴上那天,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呢!如今,可是她们要上赶着去求林水月!”
    满京城,也就胡西西敢说这样的话。
    话虽难听,却是大实话,她背景硬,那二人气恼也不敢将她如何。
    倒是林水月这边,迎来了个没想到的客人。
    她抬头看了下外面晴空碧洗的天,回身就见裴尘身上裹着件狐皮大氅,却依旧遮掩不住他那张苍白病气的脸。
    ……怎么说呢,挺玄幻的。
    裴尘来得悄无声息,她人还歪在贵妃榻上,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毯子上:“春寒未尽褪,二小姐屋内倒清凉。”
    林水月:……
    “来人,给裴公子上两火盆。”
    她真让人端来了两盆烧得极旺的火盆放在裴尘身侧,裴尘清瘦的面上不见任何不适,倒把她自个热得够呛。
    裴尘看着她红透了的面庞,淡淡道:“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水月一时无言。
    给人气受他可真有一套。
    第47章 胡萝卜
    裴尘见林水月不说话, 淡笑着看向红缨:“劳烦姑娘将炭盆撤下。”
    红缨扫了林水月一眼,见她不说话便当默认了,忙叫小厮将火盆端走。
    她就说这大晴天的用什么炭盆, 她还准备拿这两炭盆烧肉呢!
    “裴公子大驾光临, 是为了无钱字画的事?”
    裴尘轻颔首。
    林水月来了兴趣,凑近问道:“那在裴公子看来,这字画我应当给太子还是庆王?”
    裴尘微顿, 他目光落在了林水月身上。
    她眉眼极漂亮,黑灵灵的眸直直盯着人看, 看得人心头一晃。
    “若按照我如今的立场,自是要说服二小姐将字画卖给太子殿下。”他声音较常人低哑些,眼神却是坦荡的。
    林水月挑眉,原来裴尘如今的立场,是与太子在一边啊。
    不等她回答,裴尘却又道:“但站在二小姐立场之上, 我的回答是……谁也不给。”
    林水月微惊, 抬眸看向他。
    “林大人本就是纯臣, 圣上寿辰在即, 这字画若是让林大人献上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裴尘初涉官场, 近来事忙, 并未能在林水月这边逗留多久, 便先行离去。
    他走后, 林水月倒是听底下人说,裴尘的官职下来了。
    然而似是他这样的能耐,竟是没进翰林院,也未能去到六部之中, 反而点了个东宫内不大不小的官儿。
    圣上的心思,倒也不难想。
    翌日一早,林水月难得早起。
    换了身骑服,到了太学院中。
    今日的太学院尤为热闹,林水月一进门,就瞧见了一群人迎面走来,领头之人,便是那许久不见的庆王。
    庆王遇刺后一直在府中养病,许久未曾外出。
    如今身子好些了,独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同久病的裴尘比起来,还是要好上不少。
    “殿下,林水月到了。”梁少卿轻声提醒。
    此人自退亲后,林水月都极少见到,今日倒是出现了。
    以庆王为首的人均是往这边看了来。
    林水月今日穿了身白色骑服,一头墨发仅用了根同色发带束了起来,看着英姿飒爽。
    她手里捏着把未打开的折扇,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风流雅士。
    “总觉得近些时日,林二风姿比以往更盛了?”
    “这倒并非是错觉,旁的不说,林二容貌在京中确实数一数二。”
    容京听着身边的人议论纷纷,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水月。
    “林二小姐。”率先打破僵局的,竟是那白曼语。
    她比几日前憔悴了不少,今日穿着素净,未施粉黛。
    显然近来过得很不好。
    “二小姐可算出现了。”她一改此前在太子宴上傲然的姿态,温声道:“此前曼语多有得罪,惹来二小姐不高兴,早就想要跟二小姐赔罪了。”
    “不想二小姐为了避开曼语,竟是连太学院都不来了……”她说罢苦笑了瞬。
    林水月微顿,看向旁边的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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