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笑忍俊不禁:“可能是的吧,明年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兼职工作了,有点发愁。”
    杜彦眼底泛着浅浅的笑意,饶有兴致道:“如果你想留在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时笑清浅地问:“听你这话是要给我开后门?”
    杜彦开心地笑起来:“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只是我们翻译部也不是常常缺人,我可以安排你到别的部门做点事儿。”
    时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杜彦反问她:“你觉得我像是故意逗你吗?”
    “那倒没有。”时笑静了静,试探着说了句:“只是和我专业对口的是法务,我还是想过年以后找个律师事务所去学学经验。“
    她虽然这样试探着问了一下,但也没做杜彦会松口让她去他们公司法务部实习的指望。
    因为她很清楚,每个公司的法务部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部门,里面涉及的一些内部隐私,大家都心照不宣,很多东西,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会引来麻烦还是其次,最怕的是被人抓住一些致命的把柄,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威胁。
    更何况,安坚公司涉及法务这一块儿,很有可能确实存在一些不可靠人的秘密。
    杜彦虽然到目前为止,还丝毫不知道时笑进公司的目的,也根本没有怀疑她刚才是在试探他的口吻。
    但是他也知事情的严重和轻缓,尽管他现在对时笑印象很好,但目前自家公司法务部里面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轻易让外人接触。
    而且,如今公司法务部是由他父亲杜孟辉亲自安排的自家亲戚在负责打理,即便是他想安排个人进去,法务部那边也是不会轻易收的。
    “你可真给我提了个难题。”杜彦不想得罪人,尽量让自己语气变得真诚:“说了你可能不信,公司还真是除了法务部,其它我都能做主。”
    时笑怎么会不了然于心,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便很巧妙地接话道:“我怎么会不信,我当然知道一家公司的法务部有多重要。就算你答应安排我进去我都不敢进,要避嫌。”
    两人心照不宣地一笑,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
    但是看她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杜彦还是不死心,吃饭吃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你真的跟三哥结束啦?”
    时笑皱皱眉,尽量表现得不太在意:“你看我现在像还能跟他和好的样子吗?”
    杜彦一本正经:“如果你要是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打个电话。”
    时笑拨弄了下盘子里的菜,笑着摇头:“不用了,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杜彦拿出手机将屏幕对向她,感慨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很好吗?”
    “...”时笑看着他手机黑色屏幕上倒映着的自己消瘦的脸庞,呆了呆,然后笑着推开:“哪里不好了?”
    杜彦摇摇头:“感觉你没有和三哥在一块儿的时候笑得开心了。”
    时笑心想,有吗?
    不过和秦肆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确还是挺开心的,既开心,也很有压力,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杜彦又道:“你可别自欺欺人,我猜你每天晚上都躲被子里偷偷的哭,白天才强颜欢笑吧?”
    时笑忍不住打碎了他内心的情感大戏:“你这说得也太离谱了,我真不是那种柔弱的人,更没有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
    杜彦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一脸质疑地摇头。
    她说她不是柔弱的人,可他左看右看,都觉得她是那种若不惊风,能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小女生。
    “那你是怎么能做到这么狠心的?”杜彦感叹:“我听说三哥都还低落了一段时间呢,你就能这么洒脱,一点都不难过呐?”
    “也难过啊。”时笑说:“可是难过有什么用呢,其实你们不说,但你们每个人也都知道,我和他最终也很难有个好结果吧。”
    这是抛开了这些误会以外,还另外存在的一些现实问题,她也不是没考虑过。
    杜彦啧啧两声,这么久了还真是没看出来,小姑娘年龄不大,居然把事情都看得如此通透。
    要说,她跟秦肆还的确是不合适,就算是秦肆真喜欢她,估计他那虚荣心强的要死的舅妈,也会拼了命的反对,无法接受这么平凡的女孩儿当她们大秦家的儿媳妇。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嘛。”杜彦只能这么打趣:“而且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万一三哥会为了你放弃他的江山要美人呢?”
    时笑轻轻斜他一眼,觉得他这是当她是恋爱脑的小孩子,在给她灌不切实际的迷魂汤:“你觉得可能吗?”
    说实话,杜彦也觉得不可能,但嘴里还是说着:“万事皆有可能。”
    时笑肯定是不会听他的忽悠,她心里想得明明白白。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才平平稳稳地说:“你知道为什么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成功吗?”
    杜彦挑起眉梢,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时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继续道:“那是因为男人比女人更理性,特别是在做重大决定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干脆利落并且不会拖泥带水。而女人天生就很感性,总是被心里那点感觉所牵绊,所以最终都会成为妥协的那一方,吃亏受委屈。但其实如果女人能够不纠结于那点小情小爱,她们也是一样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来。这就是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
    杜彦听她说完,简直有些难以置信,这番话会从眼前这个还没真正接触过社会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
    他叹息一声,毫不留情地斥责她道:“要是三哥听到你这些话,估计得多伤心。”
    时笑说他不会的,像他这种成功的男人,肯定很快他就能遇到更好的,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忧愁呢。
    “那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杜彦真的被她超乎常人的理智给吓到了:“正是因为他这种人根本不担心身边缺人,所以他有时候做些事,反而让人觉得不合常理。”
    时笑问:“他做什么事了?”
    杜彦斜眸问她:“你知道像他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人,之前为你破过什么例吗?”
    为她?
    时笑微顿:“破过什么例?”
    杜彦哼笑一声,有点讽刺她不识抬举:“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时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终于被勾起了好奇心,秦肆曾经究竟为她做过什么事情,能让杜彦发出这种感慨?
    第30章 他动了这么大的心思。
    兴许是喝了点酒,话就变得莫名有些多了,不该讲的或者该讲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控制不住了。
    杜彦就是借着点酒兴,跟时笑讲了一些她从来没了解过的关于秦家复杂的背景关系。
    其实越是有权有势的家族,背后不为人知的矛盾,比普通人家越激烈越不安宁。
    而秦肆他们家,无疑在这个大家族中,是最有地位有权势的,大多数亲戚都是依傍着他们。
    杜彦说,秦家老爷子,有三儿一女,成家以后,你家我家沾亲带故的就越发数不清了,麻烦也是三天两头的在爆发。帮了这个不帮那个,有话说。帮这个多了,帮那个少了,又有意见。
    老爷子这些年也烦了,自从退休后便归隐了山中养老,并对自己的儿孙们放下话,今后不管是哪一房有事,不要去烦他,让他们自己互相去协商解决,这对谁都公平,他也年纪大了想落个清净。
    于是这些年,这些来来往往的亲戚中,又拉帮结派形成了几个不同的群体。
    而这些个群体中,唯独没有秦肆参与,他自成一派,只干自己的事儿,谁的忙不帮,也不卖任何人的情面,更没求过谁帮他办什么事儿。
    哪怕是他自己的亲舅舅,也从不破例。怕的就是破了一个例,后面就会不断有亲戚找上来,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让他疏通,烦不胜烦。
    可就是在今年下半年,杜彦从家里听说,秦肆居然破天荒的答应了他那个爱慕虚荣的舅舅一个堪称比较过分的要求。
    关于秦肆的这位舅舅,这个大家族中无人不知道,要不是因为秦肆的母亲,当年嫁给了京城中某赫赫有名的豪门,他这位舅舅也不可能一路平步青云,在姐姐大力扶持下,顺利晋升成为一名牌大学院系的副院长。
    说到这里,杜彦还顺带说了一些关于秦肆母亲的事儿。
    要说秦肆他那母亲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看秦肆那长相也能够大约猜出来几分,他母亲绝对算是大美人,不然也不会遗传这么好的基因到秦肆身上。
    而且据说,秦肆的母亲姚瑜然当年还是北京某艺校里的校花,不少富家公子哥排着队请她吃饭,可想而知那姿色绝对是美女中还数一数二的。
    可是年纪轻轻的姚瑜然,却在还没满二十四岁的年龄,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并且离过婚,还有个儿子的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秦肆的亲生父亲。
    至于条件这么好的姚瑜然,当年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呢,那就不用细说了,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当年姚瑜然还不到二十岁,在学校校庆上,遇到了受邀参加观看校庆表演的秦肆的父亲。
    秦肆的父亲那时候也跟捡了个宝贝似的,对姚瑜然及其宠溺,很快便抱得美人归,交往不到一年便将人带回了家中,告知家长说要娶她。
    当年老爷子当然也是反对过的,虽然他们秦家的男儿离过婚,但走出去也照样威风凛凛,比一般人依然要优秀出众。
    可英雄难过美人关,最重要的是,那时候姚瑜然肚子里已经怀了小秦肆,在儿子的保驾护航之下,她这条美人鱼,一夜之间鱼跃龙门,成功晋级为了豪门富太太,从此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连带着整个姚家都沾了光。
    完美诠释了那句话:一人得到,鸡犬升天。
    而他们姚家的人仗着姚瑜然在夫家得宠,却贪得无厌。扶持了他们上一辈,如今到了子女辈,还赖着秦家想往更高的地方爬。
    大概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吧,秦肆舅舅家的那位小表弟,那人看着就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亏得自己父亲还是个名牌大学教授,才勉强混了个本科生文凭。
    这人本事没多大,心却大得很,前两年刚考上了公务员,却一心想着进北京某jg单位。偏偏秦肆又有不少同学在那里面工作,他那位舅舅拐弯抹角的跟他提了无数次,但奈何秦肆这人真是铁面无私,从来就没松过口。
    所以这一次,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意外不小。秦肆居然为了和他舅舅交换条件,答应了帮他这个忙,联系同学帮他留意,看能不能物色一个合适的位置能让他这位平庸的表弟胜任。
    听到这里,时笑仿佛也明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为了更明确心里的猜测,问了杜彦一句:“他这个舅舅,是不是就是咱们学校历史学院的姚副院长?”
    杜彦点头:“正是。”
    时笑想起那次和文悦榕产生冲突,差点被文家起诉要打官司,从警局回来后又被学校领导叫去办公室谈话。
    本来她心情还挺忐忑抗拒的,后来到了办公室却意外撞见了那位姚副院长。
    其实那时候她就知道,肯定是秦肆请了他舅舅去帮她陈情,所以后来那场谈话异常平和,她也没有受到任何为难。
    她原本只是感激他,也以为他让他舅舅去帮个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程序,让他动了这么大的心思。
    这天回去的路上,时笑突然觉得自己心情比之前更窒闷了,仿佛多了一种难言的遗憾。
    坐在公交车里,望着灯火璀璨的街道,那璀璨在她眼里一点都不鲜亮,反而灼烧着自己的眼睛。
    到了冯娟家里,一进门就瞧见冯娟在收拾行李,明天两人就要准备回家过年了。
    时笑走过去想给她帮忙,想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结果越帮越忙,频频出错,把冯娟分门别类好的衣服又混在了一起,还把一瓶化妆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冯娟惊愕地回头看她:“你是不是故意给我捣乱的?”
    时笑放下东西,说:“我还是去做卫生吧。”
    这次回家起码得待个上十天,她把干净得衣服和鞋子都收拾了起来,又把宿舍客厅厨房卫生间打扫了一遍。
    忙了两个多小时,洗完澡躺到床上,觉得自己应该累得能够睡着了。
    可是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杜彦跟她说得那些事儿。
    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干嘛?
    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因为她的隐瞒而生气?
    虽然她很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全然利用他欺骗他,只是她真的有苦衷,却又真的没办法跟他说清楚而已,不然之前她和冯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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