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濯给他请了一周的假,这说是疗伤假期,其实也可以算是最后的期限他必须在假期结束后彻底放下颜乔,等假期结束,回到学校,再见到她,就是陌生人了。
    他以为他能做到,可事实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颜乔。
    路子濯让阿姨过来专门照顾路嘉的起居,但阿姨也不可能陪他睡觉,所以他还是不敢关灯睡觉,甚至症状更加严重了,就算开着灯,也不敢睡觉,他睡不着。
    于是他学会了喝酒。
    他以前不爱喝,上次尝了一点路子濯的,觉得味道并不怎么样,还有点呛,一度被路子濯取笑断不了奶。
    现在他算是体会到酒的好处了,单就酒精能麻痹神经这一点,就是它最大的好处。
    它能让他短暂地忘记颜乔,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入睡,可醒来后除了胀痛的脑袋,就是浓浓的失落酒醉始终都会清醒,一旦清醒,他就无法避免地又想起那个事实颜乔已经跟他分手了。
    于是只能再次喝酒。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第一天,满脑子都是颜乔,不敢关灯睡觉。
    第二天,情况越来越严重,开始尝试酒精。
    第三天,开始酗酒。
    第四天,昏昏沉沉,开始呕吐生病,不敢告诉路子濯,让阿姨帮忙隐瞒,找来家庭医生,短暂地戒了酒。
    第五天,再度失眠,尝试安眠镇定类药物,总算成功入睡。
    第六天,发展到不光清醒的时候想颜乔,就连做梦,梦里也全是她。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无非两种结果,噩梦自然不用多说,是颜乔一遍遍的“我不喜欢你了,我们之间彻底玩了……”仿佛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让他哭着从梦中惊醒。
    至于美梦,无非是之前他们在一起的美好场景,又或是梦到颜乔回来了,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回来找他和好,吻他抱他,可醒来之后,房间空荡荡的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巨大落差让他再度陷入极端的落失之中,于是不管噩梦还是美梦,他统统不敢梦见,发展到后来就是入睡障碍,整夜整夜地失眠。
    等到第七天,最后的期限到了,原以为的疗伤假期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他从一开始自以为的疗伤变得越来越怀疑自己,之后就是无边的忍耐和折磨,到最后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他不得不承认,他根本放不下颜乔。
    他觉得这几天他快要疯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之前的十八年里,从来没有这样魔怔过,他都觉得这不像他自己了。
    或许真的是报应吧,他利用颜乔报复了颜书良,所以活该走不出也挣不脱,要困在他为颜乔精心织就的情网里,作茧自缚,可笑颜乔早已头也不回地挣脱了出去,只有他一个人堕入深渊,陷在绝望里无法自拔。
    无边的黑暗里,只有颜乔是唯一的救世主,是他唯一的光,倘若她能够朝他伸出手……哪怕只是可怜他……
    可是她不会,她只会冷冰冰地说结束,说“我不再喜欢你了”,这些话犹如对他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地在路嘉耳边回响,七天了,她已经七天没有理他了……直到现在现在,他才不得不清醒过来,他和颜乔之间,好像真的完了。
    可他发了疯似得想见她,这几天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她,七天似乎已经是他的极限,再不见她他会死的。
    上一次见面分别的时候那么难堪,他把话说得那样绝……那些话说出口是很解气,可谁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高高在上惯了,习惯接受别人的讨好,他自问已经对颜乔够委屈求全了,之前分别时的那些话是他最后的尊严,可笑他都把话说成那样了,到现在居然还想见她。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这么贱。
    像条狗一样,别人已经不要你了,你还巴巴地想去找她,赶都赶不走。
    他的自尊第一次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得稀巴烂。
    可是他没办法了啊,颜乔已经不要他了,如果他再不强求,那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啊……
    第47章 路嘉一脸戾气地站在门口……
    颜乔从路嘉那里搬出来后,也回不去寝室了。一来是学校床位向来紧张,她出去后立刻有学妹搬进去了,二来她现在有了大树,寝室里不准养宠物,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去了、
    所以只好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附近房租很贵,颜乔就只好租了个小的单间,整个房间的面积还不如路嘉住的地方的一个卫生间大。
    她朝四周看了一圈,蹲下身子摸了摸大树的脑袋,苦笑道:“对不起啊大树,让你受委屈了。你在他那儿有宽敞的房间,可以吃最贵的狗粮,这些我恐怕都没办法给你……但是他那样一个人,没有什么是真的,我很怕他对你也是假的……”
    “从前我还在的时候,你对他还有点价值,所以他对你总是有耐心的,可现在我不在了……他原本也不喜欢狗,脾气又那么烂,万一他对你不好怎么办……”颜乔说着顿了下,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路嘉虽然脾气被惯坏了,但对小动物倒一直很温柔,从不见他拿它们出气……
    颜乔一时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后发现大树正在舔她的手指,她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不管怎么样,之前路嘉养你完全是因为我,现在我不管不顾地走了,他真的还能对你像之前一样吗?所以啊,我得对你负责任,把你带在身边的话我至少可以保证能一直好好地照顾你。你也会像喜欢路嘉一样喜欢我的对吧?”
    她刚一说完,大树就汪汪地叫了两声,像是回应她似的,小尾巴使劲地摇晃。
    颜乔就笑道:“真乖。”
    但是本来笃定能照顾好大树的颜乔,很快就出了岔子。
    那天她出门上课,因为大树不爱被关在笼子里,她就让它在房间里玩儿,给它准备了狗粮和水之后就匆匆出门了。
    谁知道下午回来后房间里早没了大树的踪影,她吓得出了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路嘉曾在床上抱着她跟她聊天时提过,大树很聪明,都可以跳起来碰到门把手从里面打开门了。
    她当时躺在路嘉怀里,盯着他那张脸,心里全都是旖旎心思,也没怎么听进去关于大树的事,因此印象并不深刻,等到现在才猛然想起来。
    她立刻出门去小区里找,找了一圈无果后,又印了大树的照片张贴启示。就这样忙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找到,只通过监控确实看到了大树偷偷跑出去了。
    那天颜乔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又请假去小区附近找,因为迟迟没有线索心急如焚加上睡眠不足,出发之前又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以至于她走着走着就有点头晕,走路都不太稳。
    就这样强撑着往回走时,忽然眼前一黑,眼看就要摔倒,却忽然跌进一个怀抱。
    头顶上方传来一句略带诧异的“乔乔?”,颜乔勉强抬头去看,发现是洛遥。
    她扶着他的手臂站稳,说了句谢谢。
    洛遥打量着她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点低血糖?”说着把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了她:“我表妹来我这儿玩,我给她买的奶茶,没喝过的,你先喝吧,我等会再买。”
    颜乔有些迟疑,洛遥就把奶茶塞进了她的手里:“喝点吧,不然真晕倒了怎么办?”
    颜乔轻声说了句谢谢,却在低头看到奶茶外包装上的logo时愣了一下,这是路嘉最喜欢喝的那一家。
    她苦笑了一下,虽然已经和路嘉彻底结束了,但他给她留下的印记实在太深,她甚至能在这种不经意的地方想起他。
    但也仅限于此了。
    慢慢地她就会对路嘉有关的所有一切习以为常,就像对大树,看到它,她已经不会再想到路嘉了。
    她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只要以后不再跟路嘉有所接触,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对路嘉的一切再无波动。
    或许多年后同学聚会,有人再提起路嘉,她还能笑笑道:“有点印象,说起来,从前也算是熟人了。”
    再回过神来时是洛遥在叫她:“乔乔,想什么呢?”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将吸管插入塑料薄膜,低头喝起了奶茶。
    喝了几口之后果然好受了不少,路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乔乔,”他看着她:“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上午也没课吗?”
    颜乔摇了摇头:“我请假了,我是来找大树的,就是我的狗……”说着看了洛遥一眼,想着碰碰运气,就把打印好的大树照片拿给他看:“你刚从前面过来,有看到照片上的这只狗吗?它叫大树,是我的狗,昨天从住的地方跑出来走丢了。”
    洛遥拿起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忽然道:“这不是路嘉的狗吗?”
    颜乔怔了一下,攥紧了手道:“你怎么知道?”
    洛遥观察她的神色,说道:“他那种人,整天那么招摇,一举一动全校人盯着,有消息说他会去食堂吃饭的话,那当天食堂我们也是别想进去了,乌泱泱全是人,所以他上回来学校带了只狗,自然也传遍学校了。”
    “有人拍了照片,我寝室另外两个就整天对着那张照片笑,说是没想到路嘉会养那么丑的狗,还当宝贝似得抱在怀里……陈晨说那条狗又土又丑,跟路嘉完全是两个极端,他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养那么一条狗……”
    “我被他们说的有点好奇,就也看了照片,所以认得。”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找补道:“当然我看了之后觉得他们过于夸张了,它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丑,其实看久了还挺可爱的。”
    颜乔就道:“没事,大树一打眼看过去是不算好看,但也不至于多丑……可能是因为被路嘉抱着,所以你室友才会觉得丑。它其实很可爱的……”说着因为它下落不明,又开始变得伤感焦虑。
    路遥刚想再说些大树的好话,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看着颜乔道:“说起来我刚才在奶茶店门口看到一条狗,身形好像跟大树有点相似,但我没看到正面,就听旁边有人说,它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那儿,看上去似乎是跟主人走散了,乔乔你看,它会不会就是大树?”
    颜乔有些恍惚,看了他一眼道:“我们去看看。”
    那家奶茶店是路嘉最爱喝的那一家,很有可能在她不在的时候,路嘉带过大树去那里买奶茶……颜乔忽然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觉得那只蹲在奶茶店门口的狗就是大树。
    两人小跑着去奶茶店,门口果然蹲着一只狗,正巴巴地往奶茶店门口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颜乔屏住呼吸,慢慢绕到小狗的前面,等看清后连忙蹲下将它抱在怀里,鼻子一阵发酸:“大树,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
    这一片对流浪狗的管理很严,一旦被认定是流浪狗,一定是会集中处理的。如果颜乔没能在这两天内找到大树,大树的下场可想而知。
    大树小声地呜咽了两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得,轻轻地蹭了蹭颜乔的手掌,却又忍不住回头朝奶茶店门口张望。
    颜乔鼻头酸涩,将它抱了起来,脸贴着它道:“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在等什么,但是你不会再见到他了……乖,有些人事必须学会割舍,因为他们不值得。”
    “学学妈妈好不好,要坚强一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忘了,妈妈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大树呜呜叫了两声,安抚似得舔了舔颜乔的手心。
    颜乔这才露出笑意:“大树真乖。”
    她说着就要抱着大树往回走,要不是洛遥叫了她一声,她都忘记他还这儿在了。
    她看了他一眼道:“……都忘了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找到大树,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我硬要把大树接过来,如果反而把它弄丢的话,我……”
    路遥安抚笑道:“没事,我也只是碰巧,找回来就好了。”
    颜乔“嗯”了一声:“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刚好我之前把你送你表妹的那杯喝了,那我帮她买一杯,顺便也给你买一杯。”
    路遥就摇头道:“乔乔,你不记得了吗?我从小就不爱喝甜的,而且应该很少有男生喜欢喝奶茶吃糖吧?”他说着看了颜乔一眼,在心里补了一句道,除了那个路嘉。
    颜乔怔了下,随即勉强笑道:“是吗?我忘了。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你也说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洛遥,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
    洛遥不以为意:“没事,我现在告诉你,你记住就好了,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颜乔不置可否:“那我请你吃顿饭吧,就当做答谢你帮我找到了大树。”
    “好啊,只不过我记得你从前就很爱下厨,不如就请我去你家吃饭吧你现在养了大树,应该已经从学校里搬出来了吧?”
    “是,但是……”
    路遥握住她的肩头道:“别可是了,乔乔,不过是请我吃顿饭而已,你怎么搞得像我要吃了你一样。而且自己做饭请我吃不是更有诚意吗?怎么,难道我帮你找到大树的恩情还不足以让你请我吃顿饭吗?”
    颜乔皱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树对我很重要,我当然……”
    “那就是了,”路遥揽过她的肩往回走:“那就这么说定了,请我吃顿你亲自下厨做的饭吧,就当是谢谢我帮你找回了大树。”
    颜乔无法,只能带着他往家里走了只是请他吃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说起来,她小时候是很喜欢下厨的,最爱做一道可乐鸡翅,也的确好吃,难怪路遥一直念念不忘了。
    她忽然就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她记得当时洛遥就很捧她的场,说什么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她那时觉得很受用,一高兴就随口道:“那我以后一直做给你吃啊。”
    可惜她做出这个承诺后没多久,就和洛遥分开了。
    自那再也没有做过什么给洛遥,现在想起来,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今天再亲手为他做几个菜,也算是弥补遗憾了她这么想,也就不再拒绝了。
    路嘉一踏进校门,就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各种的视线他从前走在路上也不是没人看他,不过这次显然更加明目张胆。
    他被当猴子似的看了一路,放在以前也就算了,但最近他心情坏到极点,人就更容易烦躁,于是皱着眉头回看了一眼,对方立刻后退了一步。周围的人也自发往后退了。他于是冷冷地收回视线,径直走了。
    等他走远了,那几个女生才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叽叽喳喳地议论道:“他刚才看我了诶,我天……”
    “一周没看到他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吓死,刚才盯着看了好久,把这几天的都回本了,哈哈我又活过来了。”
    “不过才七天不见,他怎么看上去好像瘦了不少?也不爱笑了……不会是和颜乔闹分手了吧?”
    “你在想屁吃,我昨天还看到颜乔和她室友有说有笑的,可一点都不像刚分手的人,你没事别老咒人家,就算真分手了你也没戏,多看几眼就算你运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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