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内心有时候的恐惧自己都不一定感觉的出来。
    而这一周也过去的很快,至少比她想象中的快了很多。
    在这一周周末的时候,汤蔓异常地起来的很早,少见地穿了一身比较日常淑女的装扮,一身绿色及膝长裙,披着长发,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冷淡,可温婉了不少,父母那一辈的人总是喜欢温婉一点的女性。
    谢立在九点多钟的时候过来了,穿着较为日常,看起来十分居家,头发顺毛地搭在额头前,看起来乖顺不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年纪小了许多,这些天来,和汤蔓出去,对方基本上都是这个装扮。
    这样和汤蔓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年龄段的。
    她之前询问了谢立上门要不要买一些东西,毕竟第一次上门,秉持礼仪所在,也要带一些礼物上门,但在这方面老汤和杨女士完全给不了她任何的经验,这两个人当年可没有上门这一步骤,而是直接略过两家家长见面,奉子成婚了。
    不过,谢立没让她太操心,一手包办了所有礼物,只告知了一下,让她心里有个数,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区,有点老旧,小区里的老人很多,楼下还有一些小孩聚在一起,烟火气很重,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文气息很浓,适合养老。
    谢立把车就停在楼下,下了车,就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汤蔓下了手,帮了一手,刚一起身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几个阿姨从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打打闹闹的孩子,看见她们脚步就停了下来,视线在汤蔓身上扫了几圈,才看向身后的谢立。
    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笑容,询问了一句,“谢立啊,这是带着女朋友回家看爸妈了?”
    汤蔓听到这句话,目光在那几个阿姨身上轻轻略过,面色不改,直接后退了一小步,把谢立顶了上去,半个身子都藏在对方后面。
    在来之前,她已经有了基本的思想准备,一般老小区里,周围邻居街坊都是认识的人,谢立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方圆百里人口中的那种好孩子,一旦露面,必定是阿姨眼中的焦点,感情经历足以因为七大姑八大姨的热烈关心。
    她之前回过几次姥姥家,基本上每一次都会被巷子里的阿姨们扯着袖子说几句话,拿目光慈祥地,下一刻恨不得就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不过这种情况,不管经历多少次,她都习惯不来。
    还好她姥姥是个比较开放的女性,一次也没有说过她,就算知道了她丰富的感情经历,也只会说一句,不要踏上你妈的后足就行,其他的不会多说,要不然他们家也养不出杨女士这样的奇葩出来。
    毕竟她姥姥可是那种就算她妈杨女士在外面出了轨、劈了腿、包了小三在老汤面前也会装模作样地说杨女士几句,然后拿出擀面杖的气势,私底下却会教导杨清脑子不好,这种事情既然干了怎么会让男人发现的那种彪悍女性。
    这也是当年老汤出轨,她妈能毫不犹豫地要离婚的底气所在。
    第46章 要不要上去坐坐?   。
    等谢立寒暄后, 汤蔓赶紧拉着人上楼,她站在谢立的后面都能感觉那几个阿姨的目光视线不停地射向她。
    因为这边的居民楼有些陈旧,而且也不是很高, 所以没有安装电梯,不过谢立的父母住在三楼, 不高不低,上下楼也方便, 对于老人来说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楼道有些狭窄, 汤蔓走在后面, 谢立时不时地看一眼走在后面的汤蔓, 他其实心里比对方更忐忑。
    到了三楼,这边住了两户人家,门对门, 算是邻居, 两家交流地也还算多,谢立平时都会拜托对面的人家帮忙照拂一下他的父母。
    按了门铃,汤蔓站在谢立旁边,突然在那阵门铃后的安静中感觉到了一阵禁锢,她在这一瞬间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强烈地让人止不住冲动起来。
    这时,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站在了门口,穿着一身短袖, 头发有些银白, 精神矍铄,眉眼间和谢立有些相似的地方,一看便是父子。
    谢立叫了一声爸, 汤蔓跟在后面礼貌的唤了一声伯父好。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出来一个穿戴着围裙的人,看样子正在做饭,手上还沾染着一层水渍,应该是从厨房那边出来的,汤蔓赶紧客气地唤了一声伯母好,把手中的礼物都递过去后,几个人客气了几句,然后她就被迎进了屋子。
    “你们来的挺早,我饭还没做好,你们先在客厅里坐一会儿。”谢立的母亲看了一眼汤蔓,笑着说道。
    汤蔓点了点头,跟在谢立后面走进了客厅,这套房子是一百多平的,不小也不大,两个人住还稍微有些空,谢立平时也会过来住几个晚上。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汤蔓发现谢立的父亲也是很寡言的那种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只给她倒了一杯茶,客气地坐在一旁,偶尔跟谢立说几句话,顺便顾及她,问一问她家中父母的状况。
    也许谢立之前说过一些她家中的情况,谢立的父亲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并没有谈及。
    过了一会儿,谢立的母亲就走了出来,卸下了围裙,说饭菜都摆好了,让他们一起去吃饭。
    对于中国人而言,餐桌上就是一个谈事的地方,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谈论的话题也多了起来,主要是谢立的母亲在询问她。
    在这时,她就能感觉到谢立虽然提起过有关她家庭的事,但应该并没有细说。
    至少这两位老人是并不知道她的母亲杨清女士现在是怀了二胎的高龄产妇,也不并不知道杨清女士的为人,两个老人不知从何得知杨女士是一个从事艺术的文艺女性,也许是谢立的转述有些问题,造成了这种错觉。
    不过,汤蔓坐在这张桌上还是有些不太自在,这种太过平常家庭的氛围让她如坐针毡,还有谢立母亲的一些问题,让她觉得有些被冒犯了。
    谢立父亲的沉默又像每一个平凡的家中中父亲的角色一样,这些温暖而平常的感觉却让她很不习惯,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有一种把自己硬生生塞进套子里的感觉。
    可是,汤蔓依旧克制住了自己,坐到了最后。
    吃完了饭,谢立的母亲和父亲收拾餐具,没让汤蔓搭手,十分客气地让谢立带着她去房间里坐一会儿。
    谢立从善如流,牵着汤蔓的手向里面走。
    他们家之前并不住这里,是他毕业以后几年才在这边买的房子,不过以前的家离这边也很近,就几条巷子的距离,买在这里也是因为父母一直住在这边,人际交往也是在这边,熟悉这里的环境,如果乍一换了地方,说不定也适应不了。
    他的屋子格局和以前的差不多,也就是大了一些,老人念旧,把从前的一些旧物件都搬了过来,特别是谢立幼时的一些东西,全都没有丢。
    一进房间,汤蔓就看见了一排书架,就放在床前不远的位置,阳光从外面倾泻进来,大半都洒落在书架上。
    书架上面已经摆满了书,大多书页都已经泛黄了,最上面摆着两排奖状,用很大的相框裱了起来,在一旁的橱柜中还放着一些奖杯。
    她看了谢立一眼,走近了才发现,这些奖状最早地甚至在零几年,从左到右,几乎可以看出谢立的一个生长线。
    汤蔓再一次清楚地认知到谢立应该就是其他家长口中的好孩子。
    她止不住地看了谢立好几眼,然后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何模样,谢立却是有点窘迫地微微侧了侧头。
    “我母亲觉得这些奖状很有纪念意义,一直留着,前几年搬家的时候损坏了几张,她觉得可惜了,所以特意用相框裱了起来。”
    汤蔓不可置否点了点头,从书柜中抽出了一本书,随意地跟着谢立说了一句,“是挺有纪念意义的。”
    的确是挺有纪念意义的,汤蔓有时候觉得杨女士如果也是这种父母,说不定她会长出另一副性子,但是她很少作这种假设,打从她懂事起,她好像就很难去谴责父母中的任何一方,也很难去渴望母爱或者父爱。
    事实上,她好像从来没有渴求过其他人的爱意,包括汤正风的爱、杨清的爱,也许,她生来就长着秋风和冬霜的性子。
    她笑着对谢立感叹了一句:“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一般对自己儿子很宠爱的父母对自己儿子未来的另一半也会过多苛责,虽然谢立父母目前表现良好,并没有这方面倾向,可汤蔓还是察觉了谢立父母对于谢立成家之后的生活的一些看法。
    两个老人还是希望抱孙子的,这几乎是袒露出来的一些想法,在讨论间,两位老人不可避免地谈论到了谢立几个堂兄弟家的孩子,并表示了喜爱。
    这几乎与汤蔓的某些意愿完全相反,她目前并没有生育打算,就连订婚也是赶鸭子上架,更何况是生育这种事情,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性来说,这完全是一个未曾考虑过的区域。
    谢立没有察觉汤蔓隐藏在这句感叹间的那些想法,而是笑着嗯了一声,低声说道,“他们是很爱我。”
    所以在他提起喜欢上了一个人,有了订婚的打算,并且隐秘地提起未来的孩子可能不会从谢姓时沉默了一个晚上,还是对他的决定表示了支持,那般难以接受,父亲的脸上甚至都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出现了一种衰败。
    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男方入赘女方依旧是一种令人启齿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要面子的父亲来说,这几乎会称为未来数十年里在邻里街坊口中传言的八卦,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唯一的儿子要入赘女方家,外面的人暗地里指不定怎么谈论他们家呢。
    汤蔓目光落在手中的这本书上,小学的语文书,她想象不出谢立房间书架上会摆放着这样的书籍,应该也是谢立父母的手艺。
    书本上字迹还有些稚嫩的认真,字带着些松散,却还算整齐,已经能看见隐藏在其中的那种笔锋。
    汤蔓笑了,突然觉得有趣,又翻了几页,发现虽然每一页都有笔记,但是书本很干净,每一页上都没有乱画或者其他的一些痕迹,如果不是这本书页上面边缘有些泛黄的痕迹,这本书看着应该很新。
    大多数人的性子也许从幼时就已经被定了未来发展的轨迹,再怎么跳脱也跑不出特定的圈子,从一些隐秘的角落里就可以看见一些未来性格的预兆。
    谢立看着渐渐地有些窘迫了,尽管他已经做好了这些稚嫩的过往袒露在汤蔓面前的准备,可还是有些不适应,或者说是害羞、忐忑这些复杂的情绪很多。
    他面色不改地从汤蔓手中把书本抽了出来,自然地塞回书架,对上汤蔓的视线,他轻咳了一声让汤蔓自己先找一个位置坐着,然后询问了汤蔓喝什么,他出去端两杯果饮进来。
    汤蔓说:“一杯温热的水就行,我最近不能喝冷饮。”
    谢立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尖点了一下头,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出了门,汤蔓站在窗户前,趴在窗棂上,可以看见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还可以看见对面街上的一些小店,她看了一会儿就转过身靠在窗台上打量着谢立的房间,企图从这些日常的角落中找出一些谢立的笑秘密。
    她坐在了书桌前,因为男主人不在,她没有动手,而是扫视了一圈周围,目光定格在书桌上的摆放的一张照片上。
    从照片上面人脸上的稚气来看,应该是高中拍摄的。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一身校服,站在一棵树下,头发不长不短,刚好露出额头,看着镜头的目光却很平淡,她甚至看见对方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好青涩的谢立。
    汤蔓忍不住拿起了相框,走到了窗台边,接着外面的日光打量起相框中的人。
    这是高中时期的谢立。
    她难以想象出的谢立高中生活,照片上的少年一看就是个乖孩子、好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那种人。
    不过应该也是个风云人物,皮相好的人不管在哪里都会更受欢迎一些,高中时期的谢立就皮相来说说不定也是闻名学校的学生。
    汤蔓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着,最后干脆坐在了窗台上。
    她看着外面,手伸出去还能感觉到一股炎热,是夏天该有的热度,这个夏季来的挺快的,看来梅雨季也快来了,他们这边到了夏天一向雨多,潮湿闷热,就连虫子也多,让人心情暴躁,不耐烦。
    门很快被从外面推开,谢立端着两杯白开水走了进来,递了一杯给汤蔓,看了一眼汤蔓的脸色踟蹰一下还是低声询问道,“你肚子疼不疼?”
    他还没察觉汤蔓放在身侧的那个相框。
    汤蔓接过白开水,听到这句话看了谢立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一下,歪了一下头,笑着询问,“谢立,女孩子不能喝冷饮不一定是来了月经,还有可能是即将要来月经。”
    “你以为我说不能喝冷饮是因为我月经来了?”
    谢立耳朵尖一下子红了,他从读书时候便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少接触女性,恐怕接触最多的时候也是商务活动中的那些合作伙伴了,这种就算相处也有一定的社交距离,他对于女性某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缺乏的厉害。
    “嗯。”不过,他还是点了一下头,并且跟汤蔓谈起了这个话题,“大学时,有一个室友的女朋友在、来这个期间好像会很不舒服,有一次半夜疼的太厉害打电话给了我那个室友,说是要去医院,所以我印象有点深刻。”
    “是吗?”汤蔓抿了一口白开水,把窗户掩上了一些,才说道,“那她身体一定不太好,体寒的人在来月经期间,总是不太舒服,我有时候也不舒服,但还能忍受。”
    她谈起这个话题跟自然,渐渐地谢立也自然了起来,看了汤蔓一眼,他走近了一些,看了一会儿坐在窗台上的人,然后才后退了一小步。
    汤蔓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谢立笑道:“就想看一下你。”
    汤蔓挑了一下眉梢,笑着说道,“那你可以离得再近一点。”
    谢立听到这话看了汤蔓一眼,果然又上前了一步,然后在汤蔓猝不及防的抬头间就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很轻,就是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很青涩的吻。
    没有□□。
    在如此炎热的夏天,于冷气下,汤蔓竟然因为这个吻感觉到了一丝舒服的凉意。
    谢立没有离开。
    汤蔓眨了一下眼睛,谢立低垂着眼帘,睫毛颤抖了几下,贴着她的唇边没有任何动作。
    在这一瞬间,汤蔓竟然感受到了难以描述的心动,或许是因为受到刚才所看见相框中的那个少年的蛊惑,她忍不住地摸了摸谢立有些发热的耳尖,然后是对方的后脑勺,后颈,她缓慢地摩挲着,像是在摩挲一块软玉。
    她含了一下谢立的唇边,几乎是这个动作一起,她就感觉自己的腰际被环住了,谢立又上前了一些,几乎卡在她的面前,她的一杯脸颊被对方轻捧住。
    这场突如其来的亲吻很青涩,却也很漫长,就像两只交颈的天鹅一样,若即若离,气息又时不时地触碰在一起。
    汤蔓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样青涩的亲吻,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次在公寓楼下的那个拥抱,带着独属于谢立这个人的浓重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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