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低头含笑看着兰娘:“兰儿,娘其实真的喜欢你。事到如今,我们一起走可好?”
    绝望之中,陆夫人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刀。
    而就在此时,顾亭匀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本官知道你们冤屈,所以特来为你们伸张正义。本官也的确在意兰娘,这样吧,你来劫持本官,本官可比她有用多了。若你刀下的人是本官,不只是能离开此地,还能惊动朝廷彻查当初的事情。如何?”
    陆回深吸一口气,再次走下来,可陆夫人像是疯了,她一手用刀逼着兰娘,一手拿刀指着自己。
    “回儿!不许下来!今日娘决计不能让你丧命于此!”
    她看着顾亭匀,呼吸急促:“你说的可是真话?你如何证明?”
    顾亭匀张开手,笑道:“本官身上没有任何武器。这样吧,来人,把本官绑起来,任由这位夫人处置。”
    很快,竟然真的有人把顾亭匀手脚都绑住了,且打得是个死结。
    陆夫人瞧得清清楚楚,她一点点地朝顾亭匀挪了过去。
    而兰娘愕然地看着顾亭匀,她此时是真的看不懂他了,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
    一瞬间,陆夫人把兰娘猛地往前一推,而后刀子直接放到了顾亭匀的脖子上。
    兰娘抱着孩子,差点摔跤,幸亏被顾亭匀的护卫扶住了,她惊慌地转身:“娘!您相信他,相信顾亭匀,他会查清楚当年的真相的!你们不要再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
    陆夫人用匕首抵在顾亭匀的脖子上,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疯狂又残忍。
    兰娘一颗心突突突地跳,方才听了那样多的事情,她心里明白,在陆夫人心中,恨意比其他什么都更要多。
    而陆回只怕也是如此。
    谁让当初他们家的人的确遭受到了莫大的冤屈与践踏?
    那刀剑就搁在顾亭匀的喉结处,他手和脚都被捆着,看着陆夫人那随时控制不住的样子,兰娘心仿佛都被揪到了一起!
    难道顾亭匀真的被捆住了吗?他就没做一点防护么!
    兰娘正思绪纷乱中,却见顾亭匀似乎一点都不慌张。
    他低头看向陆夫人:“抱歉,本官骗了你,今日你们是走不掉的。汪栗的确是狗官,可他已经死了,如今是新的世道,该给你们报的仇本官会报,当初一应涉案官员,参与过谋害你们亲人的嫌疑罪犯,本管早已命人拿下。但陆夫人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们犯下的罪也势必要承担下来。”
    陆夫人心一颤,回头看了看陆回,而陆回眼神复杂,忍不住又道:“娘!放下吧!”
    可他越是这样说,陆夫人越是不甘心:“绝不!回儿,你先走!你快走!你若是不走,我便死在你跟前!”
    顾亭匀轻笑一声:“本官是不会让你们走的,你若是不信,大可往本官脖子上来一刀,试试那些护卫们会不会散开!今日你只有两条路,第一,是你们母子坦白从宽,第二,则是你伤了本官,你与陆回都会以死来付出代价。”
    陆夫人眼泪大颗地掉,她手都颤了,痛恨地喊道:“还有世道吗?还有天理吗!若非他们狠毒在先,我又如何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顾亭匀声音冷冷的:“你们陆家死了十口人,可整个燕城因为母子而死的人已经超过了一百多人!”
    陆夫人哈哈笑了起来:“那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家有个刽子手的?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啊!老天爷,你不开眼!”
    她忽然就绝望地往顾亭匀脖子上扎去,顾亭匀立即躲闪,可那匕首还是扎进了他的胸膛之上!
    兰娘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不顾一切地抱着孩子就往上冲:“娘!娘你疯了!”
    彰武等人立即冲上去,很快便把陆夫人制服了,而陆回才跳下车,已经被人压住了,他没想到他娘会这样冲动。
    这些年,他娘是有过几次真的服了毒药的,每当他想收手的时候,他娘便开始不顾一切的阻拦,不惜拿性命相逼,而方才他心中一会儿想到了若是自己死了,他们家的确是彻底后继无人了,可转念又在想,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尤其当他看向兰娘的时候,发现她的目光始终看向顾亭匀的时候,陆回的拳头都捏在了一起。
    顾亭匀踉跄几步被人扶住,他披风被血浸透,兰娘声音都颤抖了:“大夫呢?你们带的没有大夫么?”
    男人听到她的话,带着痛楚的眼神看向她,而后,很快被人扶上了马车。
    兰娘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看,却被其中一个护卫拦住了。
    而后陆回,陆夫人以及兰娘,都被扣押着上了马车,他们不知道这马车是要往哪里去。
    至于顾亭匀的伤势如何了,谁也不知道。
    良久,陆回被人带着去了顾亭匀的马车里。
    他进马车的时候就发现顾亭匀与方才在外头时已经完全不同了。
    此时的顾亭匀窝在马车里,面色苍白得像是纸一般。
    听到有动静,顾亭匀微微睁开眼,看着陆回。
    他其实视线都快模糊不清了,可还是道:“陆回,你可是真心喜欢她?”
    陆回没有想到顾亭匀会这样问,他顿了下,如实回答:“大人,陆某是真心喜欢她。我娘冲动伤了您,您要打要杀,只管冲着我来。我娘年纪大了,受不得折腾,我愿意承受一切责罚。至于兰儿……是我配不上她了……”
    他垂着头闭上眼,心中一片痛苦。
    原本打算的是等做完燕城的一切,他便与兰娘去乡下隐居,做一对赤脚大夫,日子也很潇洒。
    可怎么都没有想到,来不及了。
    等他入了狱,只怕甚至会是死罪,兰娘该怎么办,带着康哥儿孤苦过日子么?
    陆回怎么都没有想到,顾亭匀开口了。
    男人声音有些低沉,似乎状况不太好:“燕城一案错综复杂,药材一案便是你一手造就,当初那位将军与汪栗联手害死了你祖父,你罪大恶极,却也情有可原。若你肯设法救治余下的燕城百姓,本官会法外开恩,免除你们一家的死罪,判你们流放。等你们到了西北之地,也不必受寻常罪犯的苦楚,但你们要世代为医奴,为边关的将士们治病,将功赎罪,至于你祖父,本官已经向皇上上了折子,定然会为他洗脱当年冤屈。如何?”
    陆回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这比他所想的是好了千万,而没等陆回开口,顾亭匀又道:“本官会命人看着你们一生,若你们敢有异心,或你待她不好……本官会让人即刻杀了你。”
    陆回立即跪下:“草民谢大人不杀之恩。”
    他如今也已经明白了,顾亭匀的确是会帮助他们翻案之人。
    能有这样的结局,祖父他们也该瞑目了吧!
    可陆回心中仍旧觉得不解,他悄然抬头看向顾亭匀,却见顾亭匀已经疲乏地闭上了眼。
    “下去吧。”
    等陆回被人押着回到与兰娘一起的马车里时,兰娘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他伤势如何了?”
    陆回如实答道:“他未让我给他治伤,只说了其他的事情,只是,我瞧他血流不止,似乎有些异样。”
    陆夫人手上戴着镣铐,恨恨地骂道:“这些狗官,没有一个好人,我怎么就没有杀了他!”
    陆回叹气:“娘,您实在是太糊涂了。儿子劝了您这么多年,您总是不信,可如今这位顾大人的确是已经在帮助我们翻案了。若是没有他,靠着我们自己顶多报了私仇,是无法翻案的。”
    陆夫人却哭了:“可回儿,眼下如何是好?我们必定死路一条了!”
    陆回便又把顾亭匀要把他们流放到西北之地的话说了,陆夫人重新高兴起来,流放总比砍头要好啊!
    但兰娘在旁边听着,心里却不安起来。
    她原以为顾亭匀会把自己抓回去,毕竟大年三十她逃了出去。
    但现在看看,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做。
    一慌十几天过去,他们如今见面又成了陌生人一样。
    哪怕是不久之前他还抱着她亲昵地说着一些话,可现在却都成了过去。
    兰娘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她忽然就在想,自己那天那样轻易地跑了出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若是按照顾亭匀的精明,如今她是绝对不可能逃得出他的身边的。
    没等她想明白,陆夫人又哭到:“兰儿,娘对不住你,可吓到了你?娘是被逼无奈。你现在可还愿意同我们一起去西北了?那顾大人与你是那样的关系,只要你求他,他肯定愿意把你留下来的。”
    陆夫人眼中带着期待,兰娘顿了顿,道:“娘,我只想尽快帮助救燕城那些百姓,而后再同你们去西北。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你们有什么患难我自然也躲不掉的。”
    她虽然也震惊于陆回母子做的事情,可再想想前因后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
    这环环相扣的惨剧,唯有尽快终止才是正事。
    陆夫人这才放心了,她想着陆回到了西北作为流放的罪人,若是没有了兰娘,还要去哪里娶妻呢?
    可兰娘再看陆夫人一眼,心中难受起来,她忘不掉陆夫人扎顾亭匀的那一刀。
    顾亭匀的身体并不好,他现在究竟如何了?
    心中宛如被火烧了一样,被顾亭匀带回燕城的路上,兰娘就没有一刻是心中安宁的。
    燕城如今患了重症的百姓依旧是多,陆回确实也有法子可救他们,一连在燕城忙活了一个月,救了大部分的重症者之后,顾亭匀便下了命令,要陆回与陆夫人以及兰娘上路去西北。
    负责押送他们的总共有十来个护卫,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甚至是用的马车送去。
    自打那一日在小镇上亲眼见着顾亭匀被刺伤之后,兰娘再未曾见他一面。
    有时候她心里在想,他身边都有大夫,应当也不至于有性命危险,因着她当时瞧见他的伤位置不是特别凶险的地方。
    可有时候她又在想,他身体也寻常人不同,本身就有许多问题了,不一定承受得住那一刀。
    虽然心里会想着这件事,可兰娘嘴上自然不会提。
    去往西北的路不轻松,路上陆夫人还病了,而康哥儿又年幼,兰娘也是忙得厉害。
    白日里忙,到了晚上艰难地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便瞧见陆回正在看自己。
    兰娘摸摸自己的脸,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
    陆回笑了笑:“天才亮。”
    他都已经非常清晰地发现了,她自打出了燕城从未唤过自己师父或者夫君了。
    而刚刚她睡着之时,含糊地喊了一个名字。
    他起初没有听清楚,安静地去听的时候,她又已经不喊了。
    但静下来一回想陆回就想起来了,兰娘曾经也很频繁地喊过这个名字。
    那是她最初被他捡到的时候,昏睡了许久许久,好不容易有些苏醒的意识,便时常在梦里含泪喊这个名字。
    陆回握住兰娘的手,两人的手都不算热,在这样还有些冷的初春清晨,握在一起也没有温暖可言。
    兰娘见他握住自己的手,也没有动弹,就任由他握着。
    他们得了特别的待遇,只有护卫在车身周围看着,因此连手铐都没有带。
    而陆夫人此时睡得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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