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匀笑了:“便是大理寺查得出来,有人敢查么?本官在京时间不久,可也曾经耳闻过,这位汪小姐前面看上的男人都是如何死的。”
    彰武心中一凛,顾亭匀挥了挥手:“明日再去买点红豆糕,让店家做的时候仔细着些。”
    “是,大人。”
    顾亭匀在书房里处理了会儿公务,直到深夜才又去兰娘房中。
    她也未睡,自打从郊外回来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吃饭,也不洗漱。
    他原本想让她冷静下的,可此时瞧见她这样子,依旧是没有冷静下来。
    顾亭匀走过去,他忙到此时,头昏脑涨,但还是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顾自斟茶。
    烛光下,兰娘唇色都有些发干了,她问他:“你说的见死不救是什么意思?顾亭匀,我不信你不救小九!他母亲孙大娘十分照顾我们二人……”
    顾亭匀喝了一口水,而后黑沉的眸子盯着她看。
    “他们十分照顾你,可未曾十分照顾我过。我母亲在世时,孙大娘也并非是与我母亲关系多好,他们想的一直都是把你抢了去罢了。”
    兰娘一顿,可瞬间却被噎住了,好像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但再一想,无论如何她是受过陈小九一家的恩惠,她不能忘记。
    “就算……就算是他们有旁的心思,可他们从未逾越,你再不喜欢他,何苦要他的命?那贼人就算不是你安排的,你救救他又如何?你到底有没有救他?”
    她明明看见顾亭匀的人把陈小九弄上了车,可现在顾亭匀却不给她个肯定的答案,这让兰娘非常揪心。
    陈小九是因为救她才被贼人扎了一刀的,那腿上流了多少血她想起来就害怕。
    这样一来,女孩儿眸子里又开始闪现水意。
    灯光下她脸颊有一种奇异的柔和粉嫩,越是担忧与怀疑交杂着,便越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呈现在顾亭匀面前。
    他喝了一口茶水,那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依旧让人觉得渴。
    兰娘越想越急:“他现在如何了?你……有没有让人请大夫?”
    甚至,她都带了哭腔:“我求求你,你尽力保住他的腿,我不想亏欠他。”
    说着,兰娘抓住他衣袖,还下意识地晃了晃,一双眼中都是柔弱,像是一只小兔子那样。
    从前在家时,她也这样求过他。
    那是她被他发现晕在了屋后的路上,身上还背着一大筐猪草,醒来时就抓着他袖子求他不要告诉爹娘。
    她怕爹娘又不让她干活。
    女孩儿微微仰头,粉嫩唇瓣一张一合,脖子白皙如玉脂那般,他是知道的,那儿触感极好。
    他们自打回京之后便再未曾亲近过,她时常在哭在伤心在质问他在抗拒他。
    此时,她还在哭,在为旁的男人求他。
    顾亭匀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我说过,别在我面前为了旁的男人哭。这点子事你便觉得受不住了,你可知道当时我是如何过来的?京城与徐家村不同,多的是腥风血雨,还未入考场便有考生离奇死亡。我被人陷害之时,一双双眸子里都藏了暗箭,我要么顺从要么便是死路一条。兰娘,你若是知道这些,还会只顾着为旁人哭吗?”
    兰娘果然震惊地睁大了眼,她心在都在颤抖。
    的确,她设想过顾亭匀曾在京城遭遇的苦难,可若是他不说,她是真的不知道。
    如今想到他无数次被人构陷,被人逼到血雨腥风中,而他孤身一人毫无背景,该是多么艰难才走到了如今?
    见她愣怔又复杂的神色,顾亭匀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唇。
    他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起来:“可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想过放弃你。”
    男人一低头便含住了她的唇,兰娘下意识地挣扎,可却被他压住了手。
    及至到了帐中,密密麻麻带着强势掠夺气息的吻落到颈上,兰娘忍不住低声哀求:“我疼,我肩膀疼……”
    可顾亭匀没打算放过她,他只摁住她手,在她耳旁道:“我不会动你胳膊,你乖一点便好。”
    他的确动作温柔了些,可依旧像是潮水一般淹没了她,叫她毫无反抗之力。
    而最让兰娘羞耻的是,他身上的气息是她熟悉多年的,仿佛那也是她天生就该拥有的无法抗拒的。
    是啊,她这般喜欢他,又如何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放下?
    可在混乱与疼痛之中,她浑身颤栗之下,盯着满头大汗的他,咬紧牙关问:“你就不怕她生气吗?”
    顾亭匀停顿一下,而后似乎有些生气,只低沉地说道:“我不会与她这般。”
    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他的确从未亲近过汪琬云。
    兰娘又如何会信?成亲之后,男女之间怎么会不做那种事,否则顾亭匀如何对汪家交代?
    可随之而来的仿佛是顾亭匀的惩罚,兰娘只咬紧牙关,用脚使劲地踢他。
    到后来她也没力气踢了,只咬着被角哭,身上都是酸软的。
    夜深露重,一切安静下来之后,只剩外头墙根处的蛐蛐在唱歌。
    顾亭匀穿好衣衫,背对着床上的人,声音很轻:“刀子扎得太深,他的腿是保不住了,但我会让人保住他的命,等伤好之后让人送他回老家。”
    等他走到门口了,兰娘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陈小九。
    一时之间她放心了些,又觉得凄楚,可浑身酸软,一床散乱,她脸上泪痕还未干,肩膀也在隐隐作痛。
    绝望忽然就如潮水一般漫上心头。
    陈小九可以回家,却已经无法再是个健全之人了,而她呢?难道她真的要在这里给顾亭匀做妾吗?
    或者,她不再与顾亭匀去谈,等到陈小九离开京城之后,她悄悄地逃走吧。
    往后余生,她虽不愿嫁给陈小九,但会尽力挣银子托人带给陈家,那也算是她亏欠他们的。
    兰娘闭着眼胡思乱想,忽然就睁开眼想到了一件事。
    曾经她去药房卖药材之时听说过的一个事。
    没等兰娘细想,秋杏让人端了水进来服侍她,兰娘尴尬的很,可也不能不洗,只能让秋杏他们退下去自己来洗。
    *
    此时顾亭匀已经到了隔壁的书房,他让人弄了澡盆进来,整个人沉浸在热水里闭上眼。
    方才的欢愉不算尽兴,他不敢用力,可也有些克制不住体内的贪念,就这般反复着终究还是到了灵魂的顶端处。
    兰娘这般抵触他,还都让他这样喜欢,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她温顺一点,像旁人家的妾氏外室那般柔顺可人,该是多么销魂。
    顾亭匀氤氲在热气中,逐渐的也疲惫了,白日里在宫中被人蓄意扣押,而后想法子脱身出来又赶到郊外,再到回来家中与兰娘纠缠,他这会儿似要睡着了一般。
    可忽然之间,男人睁开了眼,深邃的眸子眯了起来。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宰相府书房里的那幅画。
    那副谁都看不懂的画。
    作者有话要说:
    不收藏吗?撒泼打滚呜呜
    第18章
    旭日初升,大街小巷都逐渐热闹起来,而文武百官早已在宫外等了许久之后而后鱼贯入宫,顾亭匀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妇人家一个个起得也不晚,主母须得掌管一个家,而妾氏奴仆需要更早起来服侍主母。
    但在顾家自然没有这些事情,汪琬云晨起懒懒地用了早饭,继而便把那纸船在手里把玩。
    话本子里都说男女私会用纸船讲话,说来倒是浪漫,可这只纸船却似乎有些怪异。
    毕竟他们二人自从成婚以来都未曾真的同房过,何况现在前院里还住了那个村妇,她越想越心中越是不舒坦。
    昨日的那些死士都送了命,探子回来只说陈小九被扎伤了腿,但那村妇没什么伤,被顾亭匀接回去了。
    这口气真是越想越难以下咽!
    汪琬云坐在那儿无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指甲,她涂了娇艳的红色蔻丹,可谁又会来欣赏呢?
    若是没了前院那个贱人,顾亭匀再怎么也只会到她这里来的。
    而她汪家,从来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宁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半晌见汪琬云忽然抬头看向她:“宁儿,你去让人送信,就说我想念表妹了,请表妹来我府上玩儿。”
    汪家位高权重,乃是因着许多因素,不只是汪琬云的祖父立下的汗马功劳,也是因为她的一位姑奶奶是先帝最爱的一位贵妃,后来她的小姑姑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她娘是大长公主的嫡女,而大长公主的另一个外孙女彭如月则是她的表妹。
    这位自小最得大长公主疼爱的外孙女彭如月,性子比她还要骄纵,但汪琬云自认为比她聪明多了。
    彭如月与当今天子幼时有过交集,也算是青梅竹马,原本是要进宫的,可就是因着性子骄纵过份,失去了进宫的机会,因此看谁都不顺眼,动辄打打杀杀的。
    她们二人臭味相投,时常聚在一起捉弄旁人,算是京城有名的两位骄纵大小姐。
    在彭如月眼中,那个村姑必定算不得什么。
    她汪琬云顾忌着顾亭匀的看法,彭如月可不会顾忌,汪琬云勾唇一笑,让宁儿又拿来了红辣椒,在眼底轻轻擦了一圈。
    那边彭如月本身就没人喜欢与她一道玩,多数是她逼着旁人与她一起玩,此时收到汪琬云递来的信,立即便坐着自己的马车到了顾家。
    她一路咋咋呼呼到了后院主房内,瞧见汪琬云一副低垂着眉眼眼眶发红的样子,诧异极了。
    “你不是嫁了个俊美的探花郎么?怎的成了这样憋屈样子?”
    汪琬云尴尬一笑,擦擦眼:“快别提了,你倒是还有心来看我。我那夫君在老家有个相好,我松口要他接来做妾氏,他倒是接来了,可却并未给她名分,日日腻在前院不肯来我这里。她不是妾氏,也不曾到我跟前见过礼……”
    彭如月惊了,继而猛地一拍桌子,柳眉倒竖:“你何时这般窝囊了!这等贱妇竟敢踩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你今日莫要拦住我,我给她个颜色瞧瞧!”
    她立即便要往外走,而汪琬云立即假意拦她,可彭如月是谁拦得住的?
    最终,彭如月让人给自己找了个风筝,那风筝飘到前院上空她便剪断了线,接着那风筝悠悠地落到了前院屋顶上,被风吹着就往下掉。
    彭如月直接带人冲了过去:“开门!开门!我要找我的风筝!”
    下人见着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彭如月的丫鬟便道:“你们这些下贱奴才!可知道我们姑娘是谁?我们是大长公主府的!我们姑娘是彭四姑娘!”
    下人俱都面色发青不敢言,这位彭四姑娘的事迹谁人不知!
    当初便是她打死了如今圣上的一个侍女,才无法进宫的,可即便是杀了人,因为身后有彭将军与大长公主撑腰,也无人能奈何她。
    下人们都乌压压跪了一地,心里权衡着顾大人与大长公主府的权威高低,那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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