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每一句都是真实也实在得很。陆青明白王大爷的好意,心里自然也对这位老邻居很是敬重。您说的我明白。但是我心里委屈啊。我明明啥也没干,挨了顿打,还丢了工作。拘留所出来家也没了。我真的啥也没干啊!
    王大爷拍了拍陆青的肩膀:大爷知道你啥也没干。你是咱们这片儿少有的老实孩子。人又善良。厂子里也是一把好手。可人啊,有时候真的争不过命。咱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就换一条。这不是老天爷没把你的路给堵死么。你的好心给了你一个好机会。信子,咱们以后好好跟那王老板干。不图发大财,但怎么也得把别人搅乱的小日子给过好了!
    虽然日子过的是真惨,但洪信的的确确还是有人在心疼,有人在为他打抱不平的。陆青觉得未来洪信的日子也错不了。只希望任务快点结束,然后洪信就可以好好的过他自己的小日子了。这么想着他也有了干劲儿。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开始打扫屋子。他想好了,暂时他不能去跟廉山住。一来那不符合洪信的性格。二来也容易让左邻右舍说三道四。而且他一定要去陶瓷厂给洪信争取一下。就算他觉得回去的可能性很低,而且也应该的确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但他还是要去。目的不是回去,而是让所有人知道洪信就算是个脾气好的性子,也不是他们欺负人了就无声无息的人。
    陆青的决定廉山绝对支持。不光支持,他还着手调查了很多事。就比如洪信为什么就被拉进打架圈,就是因为其中有一个人跟洪信之前那老婆不清楚。他是受了那个女人的指使才干的这件事。结果他也进去了,出来之后洪信是没老婆了,可他也什么好都没捞到。
    当然也不光是这样。洪信因为工作能力强,画得一手好画。之前他设计的瓷器纹路还得过省里的奖项。之前厂子里要给他提干来着,但名额有人看着眼热,又跟厂子里的领导有裙带关系。正愁没有机会顶这个名额了,正好发生了这件事,那顺理成章的就把洪信给开了。
    知道这件事后,陆青也没放弃去解释。他甚至把之前洪信为厂子里得到的荣誉也拿出来说。更是几次表示自己是冤枉的。如果自己不能得到公正的对待,他会给报社写信,给广播打电话,去电视台找记者。总之他要给自己洗刷冤屈!
    这个时候敢说这种话,敢闹这样事的人可不多。但是让要把拿到小领导位置的人推下去还给洪信这也不现实。让他回到车间继续工作,那所有人看着他也同样闹心。这不就等于供了一个活祖宗?于是厂子里和那几个占了便宜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给洪信五百块的补偿金。至于恢复工作,这事儿就别想了。影响已经很恶劣了,不能因为他来闹就让他回来,这以后所有人都有事就闹一闹,那还得了了?
    虽然五百块在陆青看来不多。但在一个月薪水不足四十的时候,这也是一笔巨款了。陆青也知道洪信就算回到厂子也没有好日子。与其郁郁不得志,日后终日跟一群算计过他的领导打交道,还不如就拿了钱离开。倒也有一份儿潇洒。
    这件事来回折腾了一个月的时间,陆青和廉山两个人包括重重化身流浪猫也在周围寻找,还是没能找毕鹏的线索。小黑在这个时代其实还不如重重可以走家串户有用。毕竟在还没有网络的年代,他就算想找数据库都没有啊!
    不过洪信的日子总算是回到了正轨。至少每天陆青跟着廉山跑东跑西,晚上还会买菜回家做,这对很多人来说好歹算还是在过日子。跟他们想想中认识了大老板就开始每天下馆子完全不一样。就是偶尔那个王老板来找洪信,也是骑了自行车,时间一久,人们议论的也就少了。
    在他们来了第二个月的时间。毕鹏竟然主动找到了陆青。让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毕鹏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跟他们结识。
    看着毕鹏拉着的孩子,陆青一个头三个大。你妈呢?
    洪北北哭着说:我被那个叔叔带到火车上就见不到妈妈了。
    陆青深吸了一口气。十有八九这就是那两个狗男女把孩子给扔了。那既然不想养孩子,为什么当初要把孩子带走?还要说北北不是洪信的儿子?这个年代要想证明是不是父子关系,只有验血型这么一个办法。并不是很准确。只要他们俩血型一样,或者说跟洪信的前妻一样,那就怎么怀疑都没用。可这个女人偏偏这么留了一封信。这就让陆青十分恼火了。这到底是故意为了刺激洪信说的,还是实话?如果是实话,那孩子的亲爹妈为什么要把孩子给扔了?
    但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五岁的北北只记得家里的地址,其他的也不懂。现在好不容易回到家,看到了爸爸,他又害怕又觉得安心。只是他之前也被告知他不是爸爸的孩子,爸爸以后不会要他了。所以他也不敢扑向爸爸。
    看着孩子怯生生的样子,陆青叹了口气。他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心里也酸酸的不好受。如果孩子不是洪信的,他的确是很惨。可从怀孕到五岁,洪信是满怀期待也带着满满爱意来珍视这个孩子的,他这种心地善良的软性子,估计也真的没办法怪孩子。那以后愿意跟着爸爸生活吗?
    北北搂着爸爸的脖子,把脸埋了起来。我就跟着爸爸,哪里都不去。他们都好坏,打我,不给我吃的。还说爸爸坏话。我讨厌他们!
    第129章
    陆青没有立刻就问孩子他妈怎么会让他被人打骂。毕竟孩子虽然重要,毕鹏对他来说更重要。但孩子现在害怕再一次被遗弃,陆青就对送孩子回来的毕鹏说:这位兄弟,实在是太谢谢你了。不过孩子被他妈带走之后我有报警,这件事还得去警局说一声。麻烦你也跟我去一趟吧,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毕鹏是个热心肠,他连忙点头:没问题。那现在就去?还是先让孩子平静一下?
    陆青看了看北北,叹了口气:那不耽误你的事儿吧?
    毕鹏摇头:不耽误。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工作的,但我来得早,距离报道还有好多天呢。
    既然毕鹏不着急,那就太好了。那就太好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可是孩子的一辈子啊!你说什么也得让我感激一下。这样,晚上咱们吃个饭。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毕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看着陆青真诚的眼神和孩子那可怜的样子,他也没有推辞。毕竟刚来到C市,他之前说过要改掉自己内向不擅交际的坏毛病,这应该是一个改变的开始吧。
    陆青赶紧用手册给廉山发消息。廉山一看毕鹏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这是真的意外。但想想也有道理。他们来的时候陆青的寄宿身体发生了这种事。而当事人的出现方式跟这件事有关倒也是正常。
    于是廉山赶紧带着吃吃喝喝就到了洪家,刚到楼下就听楼下有人在议论。王大爷两口子正好也在,老爷子看到廉山赶紧说:小王啊,你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廉山赶紧过去:大爷,咋了这是?
    王大爷叹了口气,跟他说:刚才来个男的。把北北送回来了。具体的我们也都不知道呢。可都说北北不是信子的种。这把孩子送回来是啥意思?还想让信子养活啊?
    廉山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王大爷这么说那是另外一层意思。左邻右舍都觉得认为北北不是洪信的孩子,那日后就算北北的确是洪信的,也得被人嚼一辈子舌头。就算等过了十几二十年有了DNA检验技术,可北北的妈的确是婚内出轨甚至是盗窃逃跑,现在又多了一条遗弃幼童,这样的舆论之下北北也不可能有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不过这也给了陆青可以离开这个地方的借口。即便是洪信本人也一样会这样选择。
    廉山知道王大爷的意思是让自己劝着洪信把孩子给他妈送回去。可廉山很清楚这件事不能这么干。那等于让孩子第二次被遗弃。别看孩子还小,但五岁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这个时候留下的阴影将会伴随他一辈子。被母亲遗弃,被告知自己不是爸爸的孩子,如果再被爸爸扔了,那孩子就毁了。以洪信的为人,他绝对不会看一个孩子这样被毁掉一生的。所以他肯定不会劝,但他却知道这几位老邻居的好心。这事儿我会跟信子说,您放心吧。孩子是不是咱的,咱们可以去医院化验的。
    见到毕鹏,廉山表现出了一个生意人的八面玲珑。毕鹏是个不擅交际的人,但有廉山在,他觉得自己居然也很能聊。两个人坐在客厅里聊着。陆青则必须要先哄好孩子。有很多是不想问也得问,毕竟一会儿得去警局,该说的还是得说。
    北北是个聪明孩子,他是真的记住很多事,也明白很多事。他害怕爸爸不要自己,就一直搂着陆青的胳膊。
    孩子说得条理清晰。陆青也就知道了当时孩子被带走的全部经过。
    洪信的前妻名叫应素薇,跟洪信是初中同学。两个人之间还是应素薇先开口的在一起,当时洪信的父母在陶瓷厂是小领导,在很多人看来洪信将来肯定也错不了。的确是洪信先喜欢的应素薇,但他不善言辞,也没有过什么追求的举动,本以为自己喜欢的女生不会看到自己。结果拿到初中毕业证的那天,是应素薇先说要洪信做自己的男朋友的。
    两个人虽然初中毕业就搞对象,但实际上在一起交往的时间并没有太久。洪信读了高中,而应素薇不愿意上学,也不喜欢在一个地方墨守成规,所以洪信读高中她就跑出去打工,这一走差不多就是十年。等到她回来,发现洪信还没有搞对象,也没有忘记自己,于是俩人就又在一起了。
    这十年里,洪信的父母先后去世了。洪信虽然接了班,但也只是个车间的小工人。应素薇一改之前谈恋爱时的柔情,在洪信的忍让下逐渐强势了起来,两口子结婚三年应素薇都不想要孩子,直到二十九岁才生下北北。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哪怕耳根子不清净,天天被妻子数落没本事,但至少孩子聪明可爱。但一切还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北北说他是睡着之后被妈妈带走的。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火车上了。他害怕,他哭,他想爸爸,但是妈妈却说他不是爸爸的孩子,她要带着她去找他的亲爸爸。可是明明妈妈身边还有一个搂着妈妈的叔叔,那个叔叔还趁着妈妈不留意的时候瞪自己。
    那之后北北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说他跟妈妈住在一个房间,但是妈妈总是晚上不回来。他很想爸爸,很多时候也很饿,但是他每天就被关在房间里,能见到妈妈的时间也有限。再之后他们又坐了火车,然后又坐了汽车,他换了很多地方住。后来他看到妈妈和那个叔叔大吵了一架,妈妈还把那个叔叔给挠出血了。然后他就被叔叔骗到了火车上,他说坐上火车自己就可以找到爸爸回自己家了。他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叔叔和妈妈了。
    虽然没办法完全肯定,但陆青大概猜测是北北跟着应素薇那个男人不答应,也不喜欢北北。这足以证明那个男人绝对不会是北北的父亲。而十有八九北北就是洪信的儿子,应素薇那么留书是不希望把北北留给洪信。可到底她也没能拗过奸夫。于是就把北北给送上了回C市的火车。也是因为这样,北北遇到了好心肠的毕鹏。
    这样的女人陆青不想去评价,毕竟他不是当事人,就算拥有原身的记忆,他也不能完全感同身受。而且这件事也不是自己去原谅和憎恨的。现在当务之急,他得安抚孩子的情绪。他得做到心中有数,北北到底是不是洪信的骨肉,这个这个时空的科技暂时还不行,可重重和小黑却没问题。只要北北真的是洪信的骨肉,只要自己还在,任何人都别想再把孩子带走。而跟着那样的妈,孩子将来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吃了午饭,三个大人带着孩子去了派出所。看到洪信,老民警就告诉他人还没抓到。但陆青告诉他们,孩子回来了。而且还是被那两个大人给扔到火车上,被好心人送回来的。
    这还得了?围过来的警察赶紧给孩子做笔录,然后有详细的询问了毕鹏在火车上的经过。
    毕鹏如实相告。因为去同一个城市的票基本都是在同一个车厢,而他跟北北是坐在正好对面的。前天晚上他发现北北一直看着自己手里的面包流口水,然后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他赶紧询问怎么回事。发现北北没有家长带着,谁也不认识他,又听北北说他好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车厢里的人好多都心疼得不行。这个人给这个,那个人给那个。北北也是真的饿坏了,吃得还不少。乘务员和乘警也知道了这件事,本以为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但没想到孩子知道自己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毕鹏拿出了工作证件,因为是一名中学老师,又有师范学院的介绍信,毕鹏说他可以把孩子送到他父亲身边。大家也就信任了他。虽然听起来挺不可思议,但是那时候的人很多都单纯,也带着对世界足够的信任。而毕鹏也没有辜负大家的信任,他是真的把北北送回了他父亲的身边。
    听毕鹏说完,派出所也联系了一下车站警务处。确认的确有这件事,而且还有不少人留了联络用的电话,希望孩子到家之后可以给他们一个消息。现在警务处的得到了派出所的答复,这件事至少对这群人来说是已经圆满了。
    但对当地派出所来说却只是之前那个案子的一个小插曲。而且算得上是另一个案子的开始。身为母亲把幼年的孩子遗弃在火车上,这是犯罪!
    陆青和廉山当然是要跟毕鹏留下联系方式的。因为毕鹏要在第三中学任教,他们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于是陆青跟他约好,周末请他到家里吃一顿,这顿饭可绝对不能推辞。
    北北还是很信任毕鹏的。于是当看着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时,毕鹏就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廉山主动问毕鹏有没有什么住处,当毕鹏说他随便找个招待所住就行的时候,廉山说:那何必呢。你报道之后就住宿舍了。这几天也不至于。而且还不一定安全。你刚来C市,人生地不熟的。你是我大侄子的恩人,就是我的朋友,这样,不嫌弃你先住我家。等你宿舍下来再搬过去。这几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
    毕鹏当然不愿意麻烦陌生人。可廉山实在是太热情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他说了好多拒绝的理由,结果都是两三句就被岔过去了。最后没办法,他还是只能跟着廉山离开。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陆青哭笑不得。廉山一旦胡搅蛮缠起来,那还真是别有一番趣味,不过他并不想尝试就是了。
    家里剩下父子二人,陆青把重重叫了出来。北北,这是重重,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小伙伴了。
    北北的性格其实跟洪信差不多。善良,老实,有爱心和热心肠,也喜欢小动物。重重这体积的大橘对五岁的北北来说实在是重量级的。小孩子怯生生的伸出手摸了摸重重的头,重重也非常体贴的把大脑袋往北北的手心上蹭。一娃一猫进行了第一次友好会晤,然后在巨大萌物的陪伴下,北北很快就笑了出来。
    陆青感慨。果然动物形态的助手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在这种网络不发达的时代,这种猫猫狗狗打听消息方便不说,哄孩子也是一把好手。当然他需要重重帮洪信和北北做一个亲子鉴定,这也是目前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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