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你都十七了哪里还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怀上你哥哥了。”孟澜语重心长,“娘亲还会害你不成?子嗣问题上要抓紧,你勾着他,让他下不来美人榻”
    姜莺太阳穴突突地跳,在心里默默道:哪里需要她勾啊
    母女二人聊了一会,前院便有人来叫她们去用膳。饭桌上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拘束的。
    姜怀远刚在王舒珩那儿输了一盘棋,看女婿的神色不大对劲。抛开曾经贤弟的身份不说,姜怀远对这位女婿是极其满意的。
    毕竟沅阳王响当当的名号摆在那儿,年少成名模样又好,但是输棋后姜怀远就一直在想,他这女婿也太刚正不阿了,和岳父对弈都不知让两步吗?
    那对他的莺莺岂不也是冷心冷面的?
    想到这里,姜怀远不着痕迹地瞪王舒珩一眼。这个沅阳王,当初可是把他女儿拐跑了呢
    他正腹诽,却见姜莺轻轻碰了碰王舒珩手肘,小声说了什么,然后下一瞬,王舒珩就夹起一只虾剥好,放到姜莺碗里。
    瞧见这一幕,姜怀远眉头才舒展几分,孟澜却道:“莺莺,要体恤郎君。”
    “无妨。”王舒珩道:“本王体恤王妃也是一样的。”
    傍晚两人要回王府,姜怀远和孟澜眼中都有不舍。他们都知道,姜莺很快就要跟随王舒珩去汴京了,见面的机会是一次比一次少,把人送到门口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相比姜怀远和孟澜的担忧,姜莺却没什么感觉。在她心里,只要和夫君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春风徐徐,不温不凉吹在身上很是惬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馥郁。
    走出几步远,姜莺停下脚步,王舒珩回头望她:“怎么了?”
    “夫君低下身,我要你背。”
    王舒珩不是头一次见识她的娇气,毕竟一个坐马车都能磨破皮的人。他无可奈何摇摇头:“怎么,腿又疼了?”
    “不疼,但我就想让夫君背。”姜莺回答的理直气壮。
    就几步路,前头就是王府了,但王舒珩还是依她弓下身子。下一秒,姜莺就跳上了他的背,悦耳的笑声在平昌街回荡。
    “去汴京前还有什么想做的?”
    姜莺忽然想起去年在千台庙许过的那个愿望,千台庙果然灵验,她许愿要一个沅阳王这样的夫君,月下老人就当真把本尊送到她面前了呢。
    她道:“不如我们去千台庙看看?”
    说起千台庙,难免想起姜莺在那里受伤的事。王舒珩早就想问姜莺了,“去年五月初五,可还记得那日是谁把你推下石阶的?”
    姜莺摇头,“我当时根本就没有看清,但确实闻到一股香味,若再次闻见那股香味定能认出来。”
    王舒珩之前就查过这事,他心中有猜想,但一直找不到证据,两人遂决定明日去一趟千台庙。
    事情定下,小姑娘趴在他的背上又开始撒娇:“夫君真好。”
    “哪里好?”
    姜莺顺着他的话答:“哪里都好,我还不想回王府,夫君背着我再走一圈好不好?”
    “可以。”王舒珩十分好说话,接着又道:“反正晚上,本王都会一一讨回来的。”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姜莺一怔,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且说着,姜莺在王舒珩背上挣扎着要下来。小姑娘一边挣扎一边叫嚣:“放我下来——”
    第64章 汴京
    这一晚, 玉笙院闹腾至夜半才停。暖帐生香,红烛摇曳,王舒珩把人拢在怀中, 伸手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耐心十足哄着:“不哭了好不好?”
    “是我的错。”
    姜莺泪眼朦胧, 嫩生生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喃喃:“再也不要你背我了。”
    这个男人未免也太睚眦必报了些, 傍晚背她在平昌街走一圈,夜里就使劲的欺负她,姜莺怎么算都觉得这桩交易亏了。
    她碎碎念着, 数落对方的不是。王舒珩全盘接受, 温厚的大掌一下一下摩梭她薄薄的脊背。
    两人相拥静谧了片刻, 姜莺脑子昏昏沉沉, 趁她不注意, 王舒珩忽然狠狠的撞了下。
    姜莺再度呜咽出声,求饶的好话张开口来,“夫君, 你疼疼我呀”
    男人笑的宠溺, “这不是正在疼吗?”
    翌日是出行的好天气。
    再有几日便是浴佛节,临安大大小小的庙宇日渐热闹,千台庙尤甚。一大早, 千台庙庙门大开,来往人流如织。
    今日出门, 姜莺身着藤青曳罗百褶裙,成婚后便绾了发髻,但看上去年纪尚小,灵动中透着几分媚意。
    因为某人她昨晚又没休息好, 一路上靠在王舒珩怀中睡的香甜。马车缓缓前进,忽然一个骤停姜莺身子前倾,还好王舒珩抱住了她。
    小姑娘唔了声没醒,在他怀中寻到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王舒珩手持书卷,看好的眉眼蹙起,沉声问:“怎么回事?”
    前去打探的福泉来报:“前方有百姓阻道,属下已命人散开,等一会就可以继续前行了。”
    王舒珩撩开车帘,正好望见程夫人和姜羽。冤家路窄,原来今日是程意父亲的忌日,程夫人和姜羽上千台庙祭拜,途中程夫人崴脚坐在一旁歇息,引得不少人前去问候。
    如今,程意高中的消息在临安城已经传开了,人人都知道程家出了位进士,不乏有上赶着讨好之人。
    ?
    往日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往程家跟前凑。死气沉沉的程家,因为程意中榜在临安的地位水涨船高,这让程夫人得意了不少时日,连带看姜羽的眼神都变得柔和许多。
    这不,今日她们上千台庙,半道伤了脚还有人提出要用马车送她们一程,程夫人觉得苦日子到头了,与人攀谈的时候后方有官爷来喝:“速速让开道路,我家主子的马车就在后头。”
    姜羽带着程夫人退至一边,远远望见一辆华盖马车从跟前辚辚而过,马车前头坠着沅阳王府的牌子。沅阳王出门一般骑马,这次既是马车里面坐着谁不言而喻。
    想到前几日临安那场盛大的婚礼,至今城内还未撤下的红绸和彩带,姜羽就恨得牙痒痒。
    那个傻子福大命大,从千台庙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竟然没死,竟还攀上了沅阳王这根高枝。但姜羽很快安慰自己她也不差,虽然姜莺现在比她好,但程意中榜以后日子还长,等到了汴京定能飞黄腾达。
    很快,沅阳王府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姜羽释然一笑,以后谁更好还真不一定,她没有看错程意
    这头,王府马车走过带起一片艳羡。沅阳王府富贵,就连马车都是华盖宝顶,镶金坠玉,更遑论车内的人身份是何等尊贵。
    一位老妇收回酸溜溜的目光,说:“程夫人,姜小娘子,距离千台庙还有十多里路,上马车我送你们一程吧。”
    程夫人自是应好,这位妇人的郎君是位富商,家底丰厚,如此热情邀约只怕有事求她。
    果不其然,上车没一会,妇人说话三句两句离不开程意,夸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说程夫人劳苦功高,教子有方,最后才道:“程小郎君满腹才学,我有个侄女极其喜爱诗词,在家中闹了好几日等程小郎君回来要上门请教呢。”
    这就是明摆着瞧上程意要结亲的意思,姜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和程意的事虽闹开,但还没有正正经经的完婚,如今程意高中的消息一出以后要去汴京上任,多的是商户想把女儿嫁给他。
    姜羽的脸色极其难看,程夫人却跟没瞧见似的,笑着应答:“那是自然,等他回临安我定说给他听。”
    两位夫人越说越投机,程夫人没一会就打听清楚对方家中情况,她惯会拿乔,表面答应心里却捉摸不定,想给儿子寻个更好的。
    自然,她是不在乎姜羽的。如今没了姜府做靠山,姜羽又早早坏了名声,这种人她程家能让她做妾就是好的,还妄想正妻之位?
    关于程意的正妻,趁着这段时日不少人示好,程夫人要好好挑选。
    一路上,姜羽脸色白的瘆人,袖袍底下指甲掐进肉里,掌心都被血染红了
    到达千台庙正是中午,姜莺睡饱了精神好,她被王舒珩抱下马车,头顶立马撑起一把春绯薄面伞。这太阳大,姜莺怕晒。
    王舒珩从小鸠手中接过伞,拉住姜莺进了寺院。一年不见,千台庙还是原来的样子,除了香火更为鼎盛些看上去没有别的变化。
    他们由小沙弥引着去后院用素斋,期间福泉来报:“殿下,据千台庙住持说,净空法师正在汴京,咱们的人已寻到踪迹,等回汴京找他医治便是。”
    这话没头没尾的,姜莺喝着素粥不解:“医治什么?”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王舒珩捏了下她的脸:“从北疆归来我身体出了点问题,能找到净空法师就没问题。”
    “夫君怎么了?以前为何不告诉我?严重吗?”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王舒珩一时间都不知要先回答哪个。姜莺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看的他心头一软,紧了紧她的手,“不碍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话虽如此,姜莺一整天都闷闷不乐,恨不得插上翅膀现在就回汴京找那位净空法师。
    王舒珩忍俊不禁,“说了不碍事。”
    “我以后都听夫君的。”姜莺双手缠上他的腰,“要和夫君一直一直在一起。”
    可惜她这股惆怅马上就被男人的一句话打散了,王舒珩笑,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问:“晚上也听我的?”
    姜莺气的拿小手不痛不痒地捶他,这人好不正经!
    她气呼呼往前走,王舒珩追上来握住了她的手,“真的不碍事。”
    “陪你岁岁年年,我定不食言。”
    姜莺脸色这才好了些,大庭广众下环住他的脖颈:“那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我是殿下的妻。”
    两人对视,不约而同笑起来。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千台庙的九十九层石阶处。一年后故地重游,两人都是感慨良多。
    一年前,王舒珩就是在这里抱起浑身是血的姜莺,从那以后,他的心开始一点一点朝她偏移。
    两人涉级而上,王舒珩牵着姜莺,没一会就来到佛塔前。
    姜莺坚持要拜,王舒珩不信鬼神,他道:“你有何愿望?求神佛不如求我,有求必应。”
    佛塔前还是如以前一样,清净无人,只有风过林梢的声音。
    说话间,姜莺已经在佛塔前的蒲团上跪下,说罢还拉王舒珩一起跪下,郑重道:“这里许愿可灵了,夫君信我。”
    王舒珩只得无奈地跟着她跪下,他很想知道小姑娘到底在这里求过什么,竟如此坚信许愿一定灵验。
    只听身侧姜莺闭着眼道:“神明在上。一年前,信女请月下老人,以沅阳王为圭臬牵线姻缘,如今了却心愿,特来拜谢。”
    听到这里,王舒珩一怔。姜莺一年前就来求过他?
    一旁,姜莺还在继续,“信女还有一事叨扰,如今嫁得如意郎君,愿郎君千岁,与信女年年相伴。”
    “姜莺,你一年前就肖想过我?”
    佛塔面前,姜莺起身没好意思说,王舒珩追上去,“说话。”
    “夫君这么好,我不能想吗?”她许愿的时候还未对沅阳王生出心思,但也觉得沅阳王千般好,是当嫁之人。
    王舒珩一阵悸动,他与姜莺相识的晚,以前只当她是个小孩儿。还是被姜莺三天两头粘着,才粘着别的心思来
    下石阶时,王舒珩牵姜莺的手又紧了几分,他揶揄:“所以,是娘子先喜欢我的?”
    说起这个姜莺就生气,鼓起腮帮子像一只气呼呼的河豚,“才不是,是夫君先喜欢的我!”
    “是是是——”王舒珩极其好说话,“我先喜欢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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