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依依差点问“你以前什么样啊”,亏她及时反应过来,此时不着寸缕的自己太危险,便老老实实地说:“嗯嗯,我信你。”
    萧珩更糟心了,他猛地起身靠在车厢壁上,还顺便把黄依依拉起来,认真地说:“你看好,我这次肯定……”
    “停停停!我不看!”
    黄依依头都要炸了,死死闭着眼不肯睁开。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样的?他们俩明明什么都没干,马车里却是两人大战了三百回合的污糟糟的场景。
    “我不要你现在证明,以后再说。这类话题,一律等你十八岁以后再说!”
    萧珩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低头整理衣物的时候,眼中满是笑意。
    虽然黄依依只敢说不敢做,但逗逗她也挺好玩儿的,聊以慰藉吧。
    黄依依没敢等萧珩帮忙穿衣服,慌里慌张的变回小麻雀,感觉安全了,理智重新回归。她先是严肃斥责了萧珩又不经她同意就控制她变身的行为,又掀开窗帘散散空气中的味道,指着窗外让萧珩看,“这些农田是怎么回事?”
    萧珩遗憾的收回手,漫不经心道:“物以稀为贵,把良田囤起来涨租金。”
    黄依依:“这是犯法的吧!”
    “是,但没人管,沆瀣一气官官相护,百姓们求助无门,只能接受剥削。”
    黄依依没再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又看到了几个萧条寂寥的小村庄。破旧的房屋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几棵老树被风吹的枝丫乱晃,仅剩的几片叶子也打着旋儿飘落。偶尔有人走在小路上,佝偻着脊背,步履蹒跚,一点鲜活气都没有。
    萧珩遮住她的眼,“难受就别看了。”
    黄依依摇摇头,轻声说:“我觉得我挺幸运的,我出现在皇宫里,宫里的主子们穿的是锦衣华服,吃的是龙肝凤髓,听的是靡靡之音。我以为萧国很强盛,百姓安居乐业家有余粮,没想到虚假繁荣之下是这样丑陋的真相。”
    黄依依看向萧珩,“如果有一天改朝换代,我希望是兵不血刃,和平地更迭政权。”
    萧珩第一次见黄依依的眼神如此沉重,像是晴天朗日下飘来了乌云,他抬手轻轻拂过黄依依的眼睛,像是驱散她眼中的暗沉,“会实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
    之后的路上, 黄依依见识了更为惨痛的景象。
    她看到体力不支倒在路边的男人被别人拖走吃掉。
    看到四肢纤细大头大肚子的小孩儿麻木地往嘴里塞土吃,他们趴在地上时,就像是一只大号的蚂蚁。
    看到老人们在月夜里孤零零地走到山洞里, 封了入口等待死亡。
    看到皮包骨头的女人咬破手腕给孩子喂血喝,又因为流不出血而无声痛哭。
    ……
    一开始, 黄依依会把带的食物和衣物被褥分下去, 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她帮了一个, 救了一个,还有十个,百个, 成千上万的人在苦难中挣扎,在绝望中死去。
    黄依依把包子递给一个母亲时,那女子疯狂吞咽着口水,在地上磕头,说:“贵人不要管我,这是我的孩子,求贵人带他们逃命去吧。他们听话不闹人,吃得少好养活,什么活都会干, 什么苦都能吃,贵人把他们当牛做马当狗使唤都行, 贵人带他们逃命去吧!”
    女子把缩在她怀里的两个四五岁的孩子推出来,摁着他们给黄依依磕头。
    黄依依忽然就意识到,她连帮助一个人都做不到,一个包子能顶多久?晚死一天罢了。
    人间炼狱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也不是一个人能拯救的。
    萧珩命人将女子和孩子带下去安顿,他将黄依依揽在怀里, 轻声说:“明月楼在施粥了,很快就会到这里,你别担心,这些人,会没事的。”
    他从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也没想到黄依依看到这些场景会这么难过,早知道应该让明月楼先一步去他们会经过的地方打点好了。
    “凭什么要明月楼到处施粥!”
    黄依依沉默片刻,咬牙切齿的说:“我就不信各州府的粮仓都是空的!”
    她抹了下眼睛,声音平静,“既然这里的官府不作为,那也不用活了。”
    萧珩惊讶,随后道:“好。”
    没有等到晚上,黄依依催着萧珩带路,来到了县衙,将正在里面和妻妾寻欢作乐的县令给杀了,随后是县丞、主薄、欺压百姓的衙役,和罪大恶极的乡绅,最后将人召集起来,推举出两人暂时处理县里事务,又留下一个明月楼的人监督。
    摄于他们的武力,几乎大换血的官吏们都战战兢兢,连夜将从县令等人和乡绅家中搜罗的粮食和金银财宝登记在册,又开粮仓,开始施粥、义诊、发放御寒衣物,还将良田、种子分配下去,让百姓赶着时间种下去。
    如今已算是初冬,播种已算晚,如果在第一场雪之前没有发芽,那只能全部冻死在地下。
    黄依依看着天,“萧珩,你觉得最近会下雨吗?”
    萧珩的修为已经是玄境一阶,随着修为的提高,他有了些特殊的能力。比如闭着眼感受片刻,能根据空气中的水汽风向等,预测出最近几日的天气。
    他摇了摇头,“晴天。”
    黄依依拧眉,“如果下场雨就好了。”
    萧珩喉结滚动,缓缓道:“我或许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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