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是个牛脾气,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宋九尧抱着儿子过去,“宋长渊,告诉我,姐姐在哪儿。”
    宋长渊伸手指着媛媛。
    “那你抱抱姐姐,叫她不要哭了。”
    宋长渊伸出手臂,在爸爸的搀扶下,抱了一下媛媛。
    媛媛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有人开玩笑说:“宋长渊,叫姐姐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瞿雪笑了,把女儿抱进怀里,“大人的话不算数的,以前他爸也有婚约在身,最后也没成。”
    林晚云:“?”
    啥意思,内涵她?她儿子也不做舔狗的,谢谢!
    散席的时候,宋九尧把瞿雪送出门。
    “李景林啥时候能回来?”
    因为一块石头,瞿雪不太乐意搭理他,“不知道,他那里也没有通电话。”
    “没有电话,他在那边是死是活,你都不用知道了?”
    瞿雪心口微跳,“说什么呢?”
    宋九尧嗤了声,“那边来了一个老乡,说他下地,被拖拉机拉了一个口子,现在还瘸着。”
    瞿雪微微一怔,“啥时候的事儿,他没有和我说。”
    “大半个月了,差点儿把脚给隔断。”
    瞿雪听了这话,头皮一阵阵发紧,“那老乡有什么联系方式吗?”
    “没有,那地儿出门全靠腿,他的腿伤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要是得空就去看看。”
    “……”
    “你会开车吗?”
    瞿雪:“会。”
    “你要是带着孩子去,我就叫个人给你开车,把他带回来养一段时间也好。”
    瞿雪默了片刻,“那我先谢谢你了。”
    宋九尧挠挠眉尾,“不客气,听说,您年纪比较大了?”
    瞿雪咬了咬牙,“谁说的?”
    “那我不知道,多半是你自己说的。”
    “……”
    “心不老就行,要不李景林多吃亏,他也不能一下子就老了。”
    瞿雪起初还觉得受了冒犯,待细细思量他宋九尧话里的意思,心境仿佛明朗了些。
    是啊,她经历过了,但是李景林并没有,他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这样对他不公平,比起慢慢老去,被迫快速衰老岂不是更可怕?
    瞿雪安顿好女儿,开着车子出发了,到了李景林住的农业局招待所,还没进屋,先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端着一个碗站在门口。
    “也没啥好东西,就我大伯电的鱼,鱼头太大了,剁了煮了汤,还挺好喝。”
    “你放那吧,麻烦你了,廖老师。”
    “客气啥,这点东西。”
    瞿雪放轻脚走到门口,看见那一碗鱼头豆腐汤还冒着白烟,应该是才煮好就端过来了。
    “景林。”
    李景林转过头,有一瞬间的惊喜,“你咋来了?”
    她往里走,那个廖老师面上有些不自然,往边上挪了两步,“这位是你爱人吧?”
    “嗯。”
    瞿雪不过略微点一下头。
    李景林撑着桌子要站起来,拉扯到伤口,有些吃力。
    瞿雪放下行李包,过去搀着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伤得厉害吗?”
    “不厉害。”
    “伤到骨头没有?”
    “没有。”
    瞿雪这才正经看那位廖老师,“这位是?”
    李景林:“她是村里的老师,叫廖老师,这几天行动不方便,村里人都跑过来给我送饭。”
    瞿雪朝廖老师笑笑,“辛苦了,廖老师。”
    “景林,汤盘在哪里,给廖老师换出碗来。”
    “就一个饭盒,在柜子上头。”
    瞿雪看见简陋的屋子,没有一个像样的物件,一个柜子,又拿来装衣物,又拿来办公,又拿来吃饭。
    她以前就是跟着他过这样的日子,看见这些场景,恍如隔世一般,她心头涌上一股酸涩,一时之间有些压制不住。
    廖老师拿着空碗,没说两句话便匆匆走了。
    两人坐着矮凳,肩挨着肩,吃了一顿百家饭。
    “你看看你,袜子都破成啥样了,也不知道换一双。”
    “还能穿,来的时候你妈给我缝好了。”
    瞿雪叹息,“咱们现在又不是没有钱,犯不着过这样的苦日子。”
    李景林笑道:“哪里苦了,我觉得挺好的,比我们苦的人多了去了,很多人还吃不饱饭。”
    “……”
    他是不觉得苦,热爱土地的人怎么会觉得苦,觉得苦的从来只有她一个人。
    “宋九尧让我把车开过来了,他说要是你伤得重,就回家去养养。”
    “用不着,过几天就能动了。”
    瞿雪想了想,也没必要折腾他,倒不如她留下来照顾他一段时间。
    “那个廖老师没成家?”
    “没有。”
    瞿雪笑问:“我看她年纪也不小了,为啥还不结婚?”
    李景林:“没找到合适的吧,我问这个做啥。”
    入夜,瞿雪烧了水,端过去给他。
    李景林才脱掉袜子,才要弯腰,她已经拧了毛巾站起来,对他的脸一顿胡搓。
    他避之不及,有些哭笑不得,“干啥,把我的皮都搓掉了。”
    瞿雪笑,“我以为是你脸脏,谁知道搓不掉,你看看,才刚入夏,你就这样黑成这样了。”
    李景林抓上她的腕子,“让你受累了。”
    “不累。”
    “我是说夜里,要你受累了。”
    瞿雪换了一只手,给他一掌,“你伤的是脚,为啥我受累?”
    -
    林白云先是告诉她妈,她要和赵贤结婚了。
    大白妈不认识赵贤这号人,就是忍不住发愁,听大白话里的意思,这人是一个无业游民,身子还不太好,要每天进补中药。
    她也想让大白再嫁个好人家,就担心找了这样的男人,还不如不找。
    还要来问,她家要多少彩礼,这不是叫她为难么,当初吕二狗家给了二百,她寻思,这年头,怎么着也要个三百,没有三百还不如不办,直接领个证就罢了。
    所以,大白妈想来想去,想了两天,也不知道这个数怎么定才好。
    这天,她上山捡柴火,回来路上碰上了张婆子。
    “哎哟!二嫂子,我可听牛翠芬说,大白要定亲了?”
    大白妈不愿意和这碎嘴婆子说太多,只道:“还早咧,那家还没来看亲呢。”
    张婆子咧着嘴笑,“听说他以前跟宋老板做事,身子不好才不干了?”
    “我不晓得,我没见过,你比我知道的都多。”
    “二嫂子,这一回,要收多少彩礼钱才好?”
    “给多少都行,咱不论这个多少,人好就成。”
    “那倒是,钱多钱少没多大问题,就发愁这身子,听说动过大手术……”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声。
    “三婶,你说啥呢?”
    张婆子回过头一看,马上就认出来了,上回去郊游,她喝多了,就是这人给她送回来的。
    “哎哟,赵……赵贤。”
    “是我,三婶记性真好。”
    “那可不,哎哟喂,你们歌舞厅那么多人,我就记得你咧,可会说笑话了!”
    大白妈狐疑看着赵贤,她记得,大白对象也姓赵,可不会这么巧吧,这人瞧着也不像身子不好的样子。
    才这么想着,赵贤已经伸手扛过她的扁担,“婶子,我给你挑回家去,给我一碗粥喝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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