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斯白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解释了一句,“刚才洗了头,还没干。”
    骑车倒是不累,但出了很多汗,回来的时候都湿了,便洗了头。
    苏烟看了眼他潮湿的头发,便点点头,伸长手拿了一本他床头处的书,是包着高中课本封面的《西游记》,随手拿起来翻看。
    她看过的名著不多,还是初中高中时候被老师要求看的,写作文用得上,等上了大学后更多的是看网络小说,苏烟坐了一会儿觉得腰有些酸,便转过身挪到楼斯白对面,后背贴墙靠着,双膝曲起来,将书放在膝盖上看。
    一边看着一边拿着蒲扇扇风。
    十月初的天气还是有些热的,点着煤油灯,周围招来了不少小飞虫。
    苏烟给自己扇两下,然后给楼斯白扇一下。
    风吹到楼斯白脸上,他抬眼去看她,乌黑的眸子映着暖黄色的灯火,上面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苏烟弯了弯眼睛,脸上露出笑,然后低下头继续看书。
    仿佛并不是什么大事。
    楼斯白见状,目光顿了顿,然后也低下头。
    只是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楼斯白的头发不长,可能也有苏烟帮忙扇风的缘故,很快就干了。
    他直起身子,“时间不早了,去睡觉吧。”
    说着自己便放下手中的书,要从床上起来,准备将苏烟送回房间。
    距离她房间有一段路,有些不放心。
    苏烟很是干脆的放下手中的书。
    她是从床尾那里上来的,鞋子也就在那里,下床需要绕过楼斯白,她将书放在原先的位子上,起身时随手抓住楼斯白的胳膊,楼斯白低头看了一眼,起身的动作停了下,然后没动,任由她借力抓住。
    苏烟从床上坐起来,她不知道楼斯白也要下床,从他身后绕过时,手直接搭在了他肩膀上,楼斯白就坐在床尾处,床并不是很宽敞,苏烟弯腰站在他身后,伸出一只腿去勾下面的鞋子。
    煤油灯的光亮不大,只照亮一小块地方,地面被床板遮着,黑乎乎的,看的不是很清楚,苏烟找了半天才隐约看到鞋子的影子,也没多想,脚就往鞋子上踩去。
    但她没注意床板的高度,身子往外倾斜的时候,发现隔着很大的距离,脚上没踩到实地,整个人往下一坠,然后一个踉跄。
    身前的楼斯白手疾眼快侧过身抱住人。
    苏烟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头撞在他胸前,男人发出一道闷哼吃痛声。
    一只脚还在床上,一只脚踩在了泥巴地上。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直接对上了楼斯白俊美的脸庞。
    两人面对着面,近在咫尺。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在苏烟面庞上,感受到腰上的手臂,她眼睛微微睁大,看进了对面楼斯白的眼睛里,乌黑的眸子,俊挺的鼻梁,只需要她往前稍微一动,两人就能肌肤相贴。
    苏烟看着人,见楼斯白半天没动,脸上有些害羞,然后鬼使神差的撅起嘴。
    意思很明显,要亲亲。
    楼斯白感觉到唇瓣被什么东西轻微碰了一下。
    身体一僵,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身子慌张往后退去,低下头,紧紧箍住苏烟腰的手也飞快松开。
    嘴里语无伦次道:“你……我……那个……摔到了吗……”
    苏烟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家伙欺人太甚,不允许他躲避,直接双手强硬捧住他的脸,快速在他嘴上吧唧亲了一口。
    也没看他什么反应,扶着楼斯白的肩膀站稳身子,两只脚都踩在了地面上,弯腰找到了鞋子,顾不得脏不脏了,直接穿上。
    然后转身就走,霸气丢下一句,“你也早点睡。”
    不过,背影看着有些落荒而逃。
    楼斯白身体崩得紧紧的,等听到关门声才抬起头看了一眼。
    抿了抿唇,忍不住抬手碰了一下嘴,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第二天苏烟很早就起来了,现在没有手机,不知不觉间就改掉了赖床的习惯,收拾好后直接去了厨房。
    睡在隔壁的楼斯白还没有动静,倒是第一次见他睡这么久的,想到昨晚的事,苏烟脸上有些热,事后就有些后悔了,担心这人生气今天不带她去医院。
    不过想想楼斯白的性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人向来好,就算生气了也不会这样做。
    苏烟洗漱完,然后将昨晚泡好的糯米像平时煮饭一样放在锅里煮,煮的时候,顺便在之前她单开时弄的锅灶上炒了一碗咸菜和黄豆,黄豆是直接干炒的,炒熟了就行,这东西知青点就有,算是平时大家的零食,偶尔炒上两把装在口袋里,上工饿了就吃上几粒。
    做红糖糍粑少不了黄豆粉,苏烟就拿了一把炒熟。
    然后是咸菜,将咸菜炒好后又煮上一小罐粥。
    苏烟煮的粥跟别人不一样,她会先用水泡上一会儿,里面滴上一滴香油,然后在煮的时候时不时用筷子搅和一下,这样煮出来啊的粥才粘稠。
    只有她和楼斯白两个人吃,倒是不用大锅,大锅没有瓦罐煮出来的香。
    弄完这些,苏烟将刚才炒熟的黄豆放在砧板上捣碎成粉状,用的是擀面杖,是之前王学农给她做的,她用着擀面、包饺子用。
    擀面杖敲得咚咚响,又拿着滚了滚,不过好在最后弄成粉状了,但没有机器或者石磨磨得细腻,不过也可以将就用。
    这时候锅里的糯米饭也好了,苏烟将糯米饭捞起来,用擀面杖捶打一番,等看不到里面的米粒时,用菜刀将糯米团四边挤压成规整形状,然后切成一条条细长条,放凉。
    又将锅洗干净,把昨天买的红糖拿出来熬成汁,不需要太多红糖,两勺子就可以了,苏烟不喜欢吃太甜的,红糖在锅里熬成汁的时候,苏烟拿着切成长条的糯米糍粑在黄豆粉中滚了滚,一共十五根,全都滚完后放在碟子中堆好,然后浇上粘稠的糖浆。
    一道红糖糍粑就做好了。
    也就是这时候,隔壁房间里的楼斯白也起来了,苏烟头也没回,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对他道:“快去洗漱,可以吃了。”
    手上动作没停,将红糖糍粑放在一旁,然后将刚才煮糯米饭的锅巴拿过来,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锅中倒入一碗量的油,这油是苏烟自己的,这几天大家都不在,苏烟和楼斯白吃的都是自己的。
    油用完等会儿会重新装起来,所以也不算浪费,等油烧热了后,苏烟将刚才掰碎的锅巴放进去炸。
    楼斯白看了她后背一眼,怕被她发现什么,快速移开视线。
    不过移开后又有些恼恨,对比她的风淡云起,他表现的好像太在意了一些。
    想到这里,楼斯白拿着盆走过去,脸上恢复以往的平静。
    哪知等他刚走近,苏烟就突然侧过身,拿了一块刚炸好的锅巴吹了吹,然后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怕他不吃,一手捏住楼斯白的嘴让他张开,一手将锅巴塞进去。
    等楼斯白反应过来,嘴里就多了一块香香脆脆的东西。
    苏烟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炸成金黄色的锅巴,哪怕什么东西都没放,吃在嘴里也格外的香。
    见旁边的楼斯白没动,苏烟又拿过他手中的木盆帮忙打水,舀了一瓢热水,又添加了三瓢冷水,推了他一把,“快去洗吧。”
    动作自然又亲密。
    楼斯白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背过身后才敢轻轻嚼着她喂的锅巴。
    苏烟将锅巴炸好放在碗中,整整三个碗,又将油盛起来,放进了橱柜中。
    早上就是咸菜、红糖糍粑、锅巴和白粥。
    两人也没有将菜端到堂屋桌子上吃了,直接在厨房吃的,菜放在灶台上,两人坐在底下面对面吃着粥。
    楼斯白果然很喜欢红糖糍粑,夹了好几筷子,苏烟早就注意到了,这人比较喜欢吃甜口的,苏烟见他喜欢,忍不住笑道:“上午我们买点肉回来,我给你做蒜泥白肉和猪油饭,那个也很好吃。”
    楼斯白抬起头看她,然后垂下眼,嘴里轻声说了一句,“你省着点花。”
    苏烟没听,回了一句,“反正都要用的,还不如吃进咱俩嘴里。”
    这下楼斯白不说话了。
    吃完饭,苏烟就把事情扔给楼斯白了,楼斯白很自觉的将厨房收拾干净,又拿着两人的衣服去河边洗,忙完这些,便带着苏烟去县城继续吊水。
    走的时候还将没吃完的红糖糍粑和锅巴带上了,装在油纸中包好,还带了一瓶水。
    事实证明带上是对的,等他们到县医院的时候已经不早了,还排了一会儿队,昨天吊水是有效果的,虽然苏烟身上的水痘没有消下去,但也没有长了。
    今天护士给她开了两瓶,一瓶大的,一瓶小的,挂在支架上,吊水的时候苏烟还戳了戳楼斯白的胳膊,小声道:“待会儿走的时候,你问护士这个玻璃药瓶能不能带走?”
    楼斯白手上拿着报纸,医院大厅里放着这个东西,都是几个月前的内容,他拿过来看。听了这话,扭过头看她,一脸奇怪,“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苏烟其实也不知道,但她现在看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是好的,想了想道:“夏天捉几只萤火虫放进去,晚上可以当灯。”
    楼斯白还以为她拿着当水壶用呢,听了这话,还真顺着意思去想,然后认真的摇了摇头,“不够亮,当不了灯。”
    苏烟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叫浪漫懂不懂?”
    重点不是当灯,是那份心思。
    楼斯白直接听笑了。
    也不知道这话哪里戳中了他,还笑出了声,然后努力抿起唇憋笑,苏烟莫名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她说这话可是认真的。
    见苏烟一脸疑惑,楼斯白脸上的笑意更深,怕忍不住再笑出声,将头直接扭过去了,肩膀一颤一颤的。
    苏烟被他笑得恼火了,用力在他身上锤了一下,小声骂了句,“有病。”
    楼斯白又笑了。
    不过吊完水,楼斯白还是帮她要来了这两个空瓶子。
    从医院出来,两人直接去了肉联厂,买了一斤肥肉和一斤瘦肉,还添了两根肉骨头,买完就走,也没吃饭了,天天去国营饭店太奢侈了,干脆将早上带的红糖糍粑和锅巴吃了,县城没地方给他们休息,两人出了城在路上吃的,找了一块树下的阴凉地,就坐在路边吃。
    早上还剩下六块红糖糍粑,一人三块,锅巴有一小碗,你一块我一块,吃完喝点水。
    瓶子是苏烟的,就是之前吃的梨子玻璃罐头,苏烟喝完递给楼斯白,楼斯白仰起头,将瓶子举高,没碰着瓶子口喝的,瓶子口有点大,还有水漏出来的,沿着嘴角滑进楼斯白脖子里。
    精致的下巴,白皙修长的脖子,还有山峰一样的喉结……
    苏烟看着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没亲过,喝个水都这么讲究。”
    声音不大,但两人坐的近,楼斯白怎么可能听不到?刚喝了一口水,还没完全咽下去便听到这话,直接呛到了,猛咳出声。
    苏烟见状,赶紧伸出手拍拍他后背,没好气道:“怎么喝个水都能呛到?”
    楼斯白不说话,低下头,脸和耳朵都有些红。
    回到知青点已经是下午了,楼斯白拿着木桶去挑水,苏烟烧热水冲了两杯麦乳精,先填填肚子。
    也没歇着,先将买的一斤肥肉放在大锅里熬成油,猪油饭需要冷冻后的油。
    然后做起了午饭,午饭就是摊饼,面粉中加入热水,再滴入两滴香油,搅拌成糊状后放入锅中,她煎得很薄,每次需要用铲子不停的压,一共煎了二十几张。
    还做了一碗蒜泥白肉,蒜泥白肉很简单,将买来的一斤五花肉和葱生姜放进锅中煮十几分钟,然后捞出来放凉,黄瓜切成细丝,又把肉切成薄片,肉放在碟子中间,黄瓜放在边上围起来,这道菜最重要的就是酱料,蒜、葱花、生姜切的碎碎的,和辣椒酱、酱油、醋、盐和糖一拌,最后将调好的酱汁倒在肉上面。
    调料还是缺少了几味,不过这些也够了,中午就用饼夹着肉吃,模仿了北京烤鸭的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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